第48章
父子三人相見的那一刻空氣似乎靜止了, 賈政僵在原地,看着變得高大英俊的大兒子喉嚨像是被堵上了一層棉花,酸脹酸脹的且發不出聲。
賈寶玉可不像父親那般矜持,在海上漂了那麽多天,難得見到大哥,他小兔子般撲到賈珠懷裏, “大哥哥~”寬厚結實的手臂讓賈寶玉意識到自己久未見過的大哥已經長得比父親還高還強壯了,這是一個可以讓他依靠的膀彎。
“父親!”賈珠朝賈政走了過去,率先打破了這份平靜,切切實實地給了賈政一個擁抱。
一直忐忑着的賈政一顆心總算是落到了原地, 拍了拍大兒子寬闊的肩膀, “珠兒,為父當年對不住你啊!”
敘了一番舊後,賈珠向傳遞消息的波特神父道了謝,附贈一根小金條,把波特神父樂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馬車轱辘辘地向着賈珠的府邸駛去,快到莊園時,平安焦急的迎了出來,“少爺, 你可算是回來了,夫人快生了!”
一串英倫語叽裏咕嚕地被平安快速地說了出來,雖然來這兒兩三年了,但正式用語平安卻不如賈珠學得好,基本上日常對話卻是沒問題的。
賈政很驚奇, 他是認得平安的,那時他整天跟在賈珠身後伺候,但印象也僅止于此,沒想到平安這小子幾年一變西裝一穿還挺人模人樣的,哪還有之前的小奴才樣子,對了,這裏流行的說法是管家。
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賈珠乍一聽到茱莉娅已經快生産了心裏着急得不行,“父親,寶玉,茱莉娅快生了,我讓平安先把你們送回房吃點東西歇歇。”,一口氣說完話的賈珠磚頭就撒丫子跑了起來。
平安一開始說的是英倫語,賈政和賈寶玉自然聽不懂,可賈珠說的他倆一聽就懂了,什麽,珠兒媳婦快生了?賈政覺得失去的精力似乎又流淌回來了,大孫子(女)在朝着自己招手呢。
好了,這下是賈珠撒丫子跑,賈政和賈寶玉撒丫子直追,平安跟在仨主子身後追得直喘。
。……
“斯皮爾先生,上帝保佑,夫人生了對龍鳳胎!”一個地位相當于産婆的婦人笑得慈祥而喜悅。
“上帝保佑!”賈珠一點也不嫌棄地直奔卧房,剛生産完的茱莉娅汗水染濕了金發,本就白淨地臉龐更是一點血色也沒有,可把賈珠心疼壞了,當即就給了茱莉娅一個深情地貼面吻。驚呆了門口的賈政和賈寶玉。
我的兒子(哥哥)不可能那麽開放!
“這是爸爸?”茱莉娅明亮地大眼睛滿是笑意,又對不能給賈政和賈寶玉一個擁抱而表示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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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個金發藍眼的兒媳婦賈政有點小抗拒,畢竟這孩子說的啥他也聽不懂,賈寶玉倒是接受良好地咧開了小嘴。
……
哦哦哦,寶貝兒乖啊~賈政抱着早就醒來的小孫女不停地慢晃着,雖然有了簡制的搖籃,但賈政堅信自己這個爺爺的懷抱才是小天使小仙女地最好的歸宿。
龍鳳胎中的妹妹英倫名瑞希,哥哥叫瑞德;本來倆孩子都該賈政取名,奈何賈政不可能一夜之間把英倫語融會貫通,所以最後商定的結果就是賈珠作為父親取英倫名,賈政作為爺爺按賈家那邊次序取名。
茱莉娅是最後一個起床的,在習慣了英倫三島這邊的風俗後,賈政毫不意外地收獲了來自兒媳婦的親切問候,賈寶玉則幸福地得到了大嫂的一枚貼面吻。
講真,賈寶玉覺得英倫三島比起大晉更适合自己,瞧,這邊思想民風多開放,完全吻合自己多情又純情的性子,尤其是這邊還有個早安吻午安吻和晚安吻,這是過去的自己想也不敢想的美夢啊!
但有一點讓審美異常高的賈寶玉很難受,這邊的女子雖然五官深邃,別有一番美貌,但或多或少臉上都有着大小不一的毛孔以及斑駁的雀斑。資深顏狗兼化妝護膚大神賈寶玉表示根本不能忍啊!
有了一個小想法,更重要的是去實施,茱莉娅一手發掘了寶玉弟弟的神奇制妝能力,大力支持了他,最直觀的表示就是闊綽出手了一箱金幣,賈政都覺得這兒媳婦也忒大方了點,想想自己娶的王氏,這就不能比啊!賈珠為了鼓勵弟弟獨立自主,也超大方地送了個小莊園作為場地給賈寶玉。
有錢有地的賈寶玉如魚得水般将正在萌芽期的美妝市場推上了新高度,順便也使自家老哥和老約翰夥創的工廠走上了一個新高度。
當着那麽多人面賈寶玉實在不好吐槽,他哥哪哪兒都好,就是這制的什麽胭脂啊,跟自己的完全沒法比,問題是這幫洋人竟然還奉至若寶,搞笑呢嗎,寶二爺深深地覺得自家哥哥連古方裏的三成精粹都沒學到,而且也不會創新,忒不會轉彎了。
不得不說,上帝是偏心的,他不僅給賈寶玉開了扇窗,連門也給他開了。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小可愛賈寶玉已經能做到和當地人無障礙交流了,就連那些熱情的婦人也會因為他的妙語連珠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作為父親的賈政灰心喪氣得很,寶玉這麽個倒黴孩子學英倫語怎麽就那麽快呢?也不知道等等自己這個父親。
……
對于賈珠的父親和兄弟來投奔他,老約翰夫妻倆心裏着實有點不爽,不僅僅是擔心女兒會受老一輩的委屈,也有點為女婿擔心,這又來了一個難不成這賈政是來帶着小兒子分家産的?
這個疑問在賈寶玉創辦的美妝工廠發展得越來越好時被徹底打消了,老斯皮爾先生真是教子有方,兒子一個比一個有出息。
賈政雖然不同以往了,但對做生意或者說經商真沒多大興趣,他最愛的還是讀書~,且他大哥給了他好幾箱的金銀珠寶,夠他用的了。
然而,別人不知道這是遙遠的大晉的榮國府二老爺,只以為這就是個窮酸的,完完全全靠兒子呢!
這個錯誤的認知在龍鳳胎的周歲宴上被賈政親手打破了。
無他,賈政從箱子裏淘出了兩金項圈,且不說這顏色比英倫三島這邊的要純,就連樣式那也是京城老店鋪打的,圈上的寶石碎碎整整鑲了一圈,就這樣賈政都覺得羞愧,早知道當初應該聽大哥的話多帶點家當過來~賈政的土豪氣息初露,就鎮住了一群人,尤其是賈寶玉這小子也費盡心思地扒拉了兩塊溫潤精致的和田藍玉,把老約翰一家驚得不要不要的,因為這種東西也只有英倫最上層人才會收藏的。
對于父親和寶玉的行為,賈珠也沒阻止,畢竟是親人的真心,也正好讓這些人知道斯皮爾家雖是外來戶卻也不是好惹的!
所以,宴會結束後,斯皮爾家的第三位青年才俊斯皮爾·玉橫空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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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賈政的來信,賈赦在飯桌上高興地當着大家夥面兒讀了一遍,然後輕哼一聲,“琏兒啊,你珠大哥哥一下子就為你二叔添了兩個事孫子,你呢?有什麽想法?”
我還能有什麽想法?賈琏很委屈,人家只是不想那麽早踏進婚姻的墳墓罷了,怎麽一個兩個都在催婚?作為一個仕途剛剛起步的大好青年,賈琏無比地渴望建功立業,至于這些家長裏短兒女情長還是等自己升了官再說吧!
說真的,賈赦那是不知道賈琏究竟是怎麽想的,要是知道保準狠狠地臭罵一頓,這小子可真是的,你看你二叔,從當官到辭官,那不是一直占着員外郎的坑就沒挪過嗎?要他是你這輩子還不打算成親了是吧?
又把眼神瞄向小兒子,瑜兒就憑長相就能吊一個白富美回來,何況皇上還親口許諾給瑜哥兒一個國師當當呢!到時候說親那恐怕一點問題也沒有哦!
賈瑜則被父親這老懷安慰的眼神看得發毛。
在知道賈政一家成功占領了英倫三島那邊的美妝業後,在知道這一切竟歸功于賈寶玉時,賈赦舒了好長的一口氣,他就知道!
別看寶玉這孩子平時傻不拉幾的,動不動還跟小草小花說說閑話,但他那都是藝術啊,胸內有溝壑的孩子啊!原諒大伯,大伯以前竟把你當個漂亮的傻孩子。
“寶玉能有今天這般成就還真是少不了你父親我的功勞。”賈赦洋洋自得道。
嗯???
賈瑜張大了眼睛,希望父親給個答案,自己依稀記得寶玉弟弟這方面的才能那是天生的。
邢夫人和賈琏也特別好奇,在賈寶玉的人生中賈赦到底發揮了什麽作用?
“就有一次嗎,那孩子研究胭脂膏不是被二弟給臭罵了一頓嗎,我正好從小花園那兒路過,這孩子瘋魔了似的扛着把小鋤子刨着泥說是要把一袋子自己做得胭脂膏都給葬了,當時可真把我給吓着了,我怕他走火入魔,就把他那一袋子東西給拎回來了,還說夫人你最愛用寶玉親制的東西了……”
賈赦說得眉飛色舞,還不斷用手比劃,将賈寶玉當年的“瘋魔”形象淋漓盡致地重現了,可真是……
難怪,難怪那一陣子老爺隔三差五地就放瓶胭脂膏在梳妝臺上,還說是××閣新出的貨,自己還真的相信了,邢夫人小心眼地想着怎麽報複賈赦,哼,叫你騙我。
一家子對寶玉的成名路做了一番點評與總結後,在大老爺的帶領下,話題成功地轉到了趙姨娘身上。
“哼,那個蠢貨,也不知道聽了誰的話,竟然有膽子不跟着老二去享福,不過幸好她沒去,不然還真是給珠哥兒帶了個大麻煩過去。”賈赦忿忿不平地毒舌着趙姨娘。
挾着菜的賈瑜筷子一頓,“那趙姨娘帶着探春他們生活在莊子上?”
得到了賈赦肯定的答複後,賈瑜和賈琏皆是嘆息,這趙姨娘只看得見眼頭的蠅頭小利,以後有她後悔的日子。
尤其是趙姨娘還有兩個娘家兄弟,那可都不是什麽好人來着,邢夫人都替趙姨娘的一雙兒女感到惋惜。
“對了,二弟把他們分了出去,以後和咱們榮國府算是一點關系也沒了,要是碰到趙姨娘,你倆可別和她癡纏,直接甩手走人,她要是上府裏打秋風,夫人你一向明察秋毫,要是真的日子艱難,那也是她自己作的,不過探春環兒到底也是二弟的血脈,能照顧就照顧一下吧!”賈赦一股腦兒把肺腑之言全特麽說了,說完又有點小忐忑,媳婦兒會不會嫌棄自己太啰嗦~回複他的是邢夫人溫柔的目光,賈赦的心瞬間就融化了,兩人含情脈脈的對視着,其實認真說來是賈赦單方面地發電,把賈瑜和賈琏兩人看得那叫一個酸爽,自家老爹好不要臉~————————
這裏的人每一個都和自己一樣,都是犯了罪的小姐、嫔妃,準确點說,自己在這廟裏算不得出衆,無論是顏值出身亦或是所犯下的罪過,元春一邊挑着水一邊默默思考着。
她已經習慣了,除了最初幾天,她又打又鬧又撒潑,還拿大伯賈赦來威脅管轄自己的老尼姑,可老尼姑怎麽說的來着,“賈元春,你現在可不是什麽榮國府的大小姐了,你是戴罪之身,你要為自己犯下的罪過贖罪!還有,這裏還有不少後宮妃子呢,她們可沒有你這麽嚣張!”
老尼姑笑得很平靜,似是見慣了這類場面,遲疑了半拍的賈元春決定還是得适應,她大伯官職再大那也大不過皇帝啊!
在遲疑的同時,她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不是他大伯和父親不來救她,而是他們恐怕已經知曉了祖母和母親死去的真相,賈元春打了個大大的寒戰,這,不怪自己啊!
賈元春很痛苦,她很懷念尚在閨閣中的日子,這個廟裏的人都是排外的,也是拉幫結派的,後來的自己顯然哪一派都不屬于,所以理所當然地被幾乎所有人排斥。每天都吃着剩菜剩飯的賈元春思想也在不斷深化,她明白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且不說她的母親會不會把她供出來,就算供出來她也是不知情的,所以根本不會有什麽事啊!
爾後,賈元春又想起了幾年前被父親驅逐出府的大哥,他大概也是如自己這般落寞吧,可自己終究沒有去送他,自己當時在想什麽,對了,是怕父親因為自己去送大哥而讨厭自己。所以自己抛卻了十幾年的手足之情,硬是裝得無事人一般。
所以,這算報應麽?
一念之差,卻是天差地別,有一瞬間賈元春很想用繩子把自己勒死,尚懷一絲渴望的心總算是死了。
尋死的念頭不過一剎那,但活着已經成了賈元春最大的奢望,自己得活得長長久久,別人越希望自己死自己反而越不能屈服,她的眼裏閃過一絲不甘,憑什麽?
日複一日的挑水、砍柴、燒火、做飯還有洗衣服,元春看着手上的繭子一個接一個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心頭發痛,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幹活,她得把最勤勉的一面展現出來,這需要的是長期的勞動與犧牲,非一日之寒。
賈元春似是有了變化,卻又像沒什麽變化。
但管理她們的老尼姑卻是越來越欣賞賈元春了,這是一個不争的事實,開辟了自己的小派別的賈元春在廟裏過得越來越好。
她不像王夫人對詩詞書經一竅不通,在一衆罪人中她的才華漸漸顯露頭角,一手簪花小楷栩栩如生不說,詩詞歌賦更是樣樣精通,現在就連佛經也背得七七八八了,這讓幾個老尼姑皆很心悅。
賈元春不愧是賈母和王夫人花了大力氣一手培養出來的,她要是想讨好一個人,很難失敗,這麽好的賈元春讓幾個老尼姑惋惜得不得了,不免又更加重視她,就連廟裏的開支賬目也會交給她處理。
于是,讨好的人也愈來愈多……
多年後,一陣微風拂過,賈元春沉靜地帶着弟子站在廟外,今天有新人來呢!
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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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姨娘已經快要把頭皮撓破了,怎麽辦?自己的爹娘都快跪着懇求自己了,當然是拿出一筆銀子把兩個哥哥贖回來啊!
怎麽說爹娘把自己拉扯大,還把自己送進了榮國府,要不然哪有今天的自己……
“姐,他們又來咱們家要錢?”
初長成半大少年人的賈環用着一種肯定的語氣問賈探春,兩姐弟偷偷摸摸地伸着頭窺探,一見到趙老頭夫妻倆賈環就知道是來打秋風的了,更何況探春比他更聰明呢,她的內心已是百轉千回。
“噓,咱們去外面說。”
拉着弟弟,探春蹑手蹑腳地繞到了小花園的一處偏僻地。
“姐,他們總是這樣,咱家遲早會被敗光的。”
“那你能讓娘不給他們錢?”探春的一句反問讓賈環說不出話來。
“據我推測,借了這筆銀子,咱家滿打滿算也就還剩三百多兩銀子。”
探春從小在這方面就很精明,哪怕趙姨娘長了自家閨女那麽多歲也不如探春機靈。
姐弟倆商議得有模有樣,可他們萬萬沒想到趙姨娘會傻到把宅子的房契也給了趙老頭夫婦。
當一群人喊打喊殺地提着棍子來驅逐趙家三母子時,趙姨娘方才急得哭了。
“探春,這可怎麽辦啊?也不知你外祖家有沒有被人搶奪了去……”
回答趙姨娘的是探春冷漠無比的眼神,刺得趙姨娘心虛。
“哎,我說趙家娘子,你可別想些有的沒的了,你老爹老娘拿你這房契抵債,這才放了你倆哥哥,人家正團聚呢,你也趕緊收拾收拾。”
說話的正是領頭的老大,吊兒郎當,沒個正行,但很好心地把前因後果都給講了出來,探春很感激地望了望這漢子,這漢子被小姑娘看得一激靈。
“娘,趕緊收拾收拾,我們搬家!”
說完這話,探春帶着賈環開始去收拾,沒有管一個勁兒在地上撒潑打滾的趙姨娘,這人吶,總是找不準什麽時間又該做些什麽。
“啧……”
為首的漢子不由感慨了一聲。
“方哥,感慨什麽呢?跟哥幾個說來聽聽!”
原來這領頭的叫秦方,因着會點功夫,頭腦又聰明,現在是京城一家賭坊的打手頭頭。
“是不是看上這小丫頭了?”
“滾,別沒個正行,人家好歹是個小姐呢!可惜攤上這麽個敗家的媽,是不是啊?”秦方後邊這話兒純粹是對着趙姨娘說的。
一個勁兒抹眼淚的趙姨娘內心是止不住的愧疚,都怪自己……
趙姨娘決定改過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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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在機緣巧合下在一條人流量頗多的街上盤了個鋪子,自尊心特別強的探春在知道當年緣故後再也不願意陪着趙姨娘去榮國府,她有多感激大伯和大伯母的慷慨,就有多痛恨趙姨娘的貪財與敗家。
她設想過若自己有這麽一個糟心親戚,恐怕早就吩咐看門的不準放這些人進來了。
腹有詩書氣自華,十六歲的探春已然獨當一面,一個人撐起了一家店鋪,賣的是胭脂水粉,她人機靈漂亮,說話又好聽,上的貨又常常是新款的,差不多的價錢,這附近的大媽小姐誰不願意來她這兒買啊。
敏探春敏探春,不過短短幾月,這鋪子月盈利也能有一百多兩,賈環也被她繼續送到私塾讀書。
在探春不知道的地方,邢氏這位大伯母始終在暗地裏幫着她和賈環,鋪子如此,私塾亦如此。
如此機敏的探春又怎會猜不到呢,逢年過節時她也不進去,就把禮物送到王善保家的那兒,讓她代為轉達,死倔死倔的探春讓邢氏一邊心疼一邊感慨這是個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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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方覺得自己這陣子特別不對勁,怎麽老往和賭坊背道而馳的地方跑,還是女人家才愛去的胭脂水粉鋪。
好吧,秦方承認自己可能喜歡上了那個名為探春的賈家姑娘,不僅人好看,名兒也好聽,比自己這瞎謅的要好聽多了。
自從去要房契相識後,秦方時不時就晃到探春店鋪附近,走一走,轉一轉,別說,還真讓這男人逮着一次機會。
大約是兩個月前罷,探春的胭脂水粉賣的特別好,讓對面的黃老板起了賊心,竟雇了三四個小混混來騷擾探春。
當時天色已昏,路上行人着實不多,探春一個弱女子哪能打得過四個混混,就在她起了自盡的心思時,秦方趕過來了,咳,每晚日常跟蹤,三拳兩腳解決了四個毛頭小痞子,探春平複了心神,請秦方去吃了碗馄饨,她就在一旁看着,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秦方的大臉布滿了火燒雲。
自此,每晚陪着賈探春回家成為秦方最重視的業務。
秦方的穿着也在不斷改變,一開始的麻布粗衫被棉質衣服代替,針腳走得很齊,一看就是下了功夫做的,衣服上時不時還有些刺繡,讓秦方手下的那群人哄笑了好一陣子。
剃了胡子的秦方顯得更年輕,其實他滿打滿算不過二十五,但在這個十六七就要娶妻生子的時代他确确實實是個大齡剩男。
“方哥、方哥,不好了,探春姑娘的舅舅要把她給賣了做小妾!”
手底下小弟多,自然得到消息就特別快,秦方跑得飛快,心裏像有一團火在燒。他在想當初怎麽就沒把那兩個渣滓剁了,至少也特麽敲斷條腿,要不然絕不會出現如今這情況。
店鋪裏,探春一臉冷靜,她已經對這個娘失望了,躲在後邊的趙姨娘根本就不敢看女兒,畏畏縮縮得同以往一致。
趙家倆舅舅可不是好說話的,滿嘴噴糞,他們村老地主說了,只要把這個外甥女兒弄回去,五百兩銀子就到手了,又夠他哥倆賭好一陣子了。
已經準備用強的哥倆怕有人幹擾,還特地請了十來個打手,看來是萬事俱備了。
探春一瞬間腦子裏滿是絕望,在看到秦方時仿佛再次見到了太陽,驅散了所有的陰霾。
秦方帶的人不多,這次打手又是專門從事這行業的,所以形勢自然而然倒向了趙家哥倆,秦方被揍得格外重。
探春心裏刀割似的疼,她答應了。如果只她一個人她會選擇自盡,以最慘烈的方式。可,還有秦方,這個一直默默守護着自己的男人。
一群身披铠甲的大內侍衛火速包圍了這間小店,形勢就這樣來了個大逆轉。
賈環一個箭步沖上來摟住探春,“姐……”,好小子,一知道她姐出事就去榮國府搬救兵了,正好賈瑜休沐,看這小子哭得跟胖仔兒似的心一軟,帶着一隊侍衛就往這兒來了。
賈瑜一身淡藍色錦衣,領口用金絲銀線繡着淺淺雲紋,十五歲的少年已初具絕世風姿,眉眼間滿是淡淡的笑意,卻讓人心生無邊的寒冷。
唯一不協調的就是脖子上挂了只肥貓。
“怎麽,不繼續了?”賈瑜笑容淺淺,卻絕對不是一個乖孩子,“你們來搶人之前怎麽不把人給打探清楚了,賈探春是誰?我榮國府裏的千金小姐,連她也敢搶,諸位莫不是活膩歪了特意挑了個別致的求死法子吧?”
不是說趙姨娘母子三人都被賈家分了出去嗎?怎麽榮國府還有人來維護她?打手們驚覺惹了大麻煩,紛紛怒視趙家倆兄弟,趙家倆兄弟又把鍋推到了趙姨娘身上,這妹子太不是人了,怎麽能這麽坑哥哥呢?
“行了,既然你們是無辜的那就趕緊走,不然小爺待會兒就改了主意,想走怕是也走不成了!”
賈瑜背對着那些人,慢悠悠地說道,打手們一瞬間散得一幹二淨,趙家倆兄弟也想随大流先逃出去。
“小爺我說了讓你們走嗎?”
侍衛毫不客氣地拿刀架在趙家兄弟的脖子上,把倆人吓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媽的連連求饒,還發誓說再也不會來騷擾賈探春和賈環。
賈瑜噗嗤一聲,這倆人的鬼話要是能信,母豬都特麽能爬上樹,場面話誰不會說!
“押下去,打入地牢!”
冰冷無情的話語讓趙姨娘渾身瑟瑟發抖,“瑜哥兒,你不能這樣,他好歹也算是府上的親戚啊!”
賈瑜撸了撸被趙姨娘尖銳地嗓音兒吓了一跳的胖仔兒,這膽小興許是天生的,一管修複劑下去了還彌補不了這缺陷,賈瑜不斷地安撫着胖胖的小膽貓咪。
“趙姨娘?哦,現在應該稱你為趙氏,咱們府上可沒有你們趙家的親戚,忒不上檔次了……”賈瑜像是故意吊着趙姨娘的胃口,聲調拖得有點長,“探春姐姐和環兒弟弟是我們賈家的血脈,自然和你趙氏沒什麽關聯了,還有,以後來找他們姐弟倆就想想你那兩位好哥哥,他們的命可都握在你手裏呢!”
賈瑜是個魔鬼,他就是個魔鬼!趙姨娘顫抖着跑了出去,她一想到兩哥哥進了大牢,就不知回去該如何開口,爹和娘會打死自己的!
可自己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啊!
……
“探春姐姐,以後有時間回府裏看看,母親她挺想你的。”
揉了揉賈環剩下不多的嬰兒肥,賈瑜轉身離去,經過秦方那兒,他側頭微微一笑,“姐夫,可得好好對我姐姐啊!”
陽光明媚而溫暖,接二連三地照耀進鋪子裏,探春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角還有兩朵淚花,晶瑩瑩的,美麗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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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哥兒,我行嗎?”
秦方看着媳婦兒弟弟拿來的一紙任命文書,又是激動又是忐忑。
“所以呢?你打算一直做個打手?不是我瞧不起這個行當,但你想過沒有,以後你和探春姐姐有了孩子,要他們和小夥伴說我爹是大賭坊裏的打手?”賈瑜的問題尖銳且真實,秦方被這麽一刺激果斷接了衙門捕快一職。
這才對嘛,賈瑜和胖仔兒同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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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呢?”
賈政一邊切着小牛排一邊喝了點紅酒,味道一如既往地不錯,就是有點想念大晉的酒了,那後勁可比這大多了。
“寶玉好像是去參加一個什麽舞會來着,估計明天才能回來。”
賈珠愉快地說道,看了看兩個孩子吃得心滿意足是模樣,心都要化了。
又去參加舞會?賈政很想像以前那樣拿個板子就朝賈寶玉屁股上揍,這小子現在太不像話了,見着美麗的女性就恭維,也不說守分一點,給自己娶個兒媳婦回來,老大不小了還單着,小瑞希和瑞德都會叫爺爺了!
舞會上,燈火輝煌。
賈寶玉抿兩口酒,笑得無比肆意,這才是天堂啊!自己對舞會這個小妖精從來沒有抵抗力。
“美麗的小姐,小心!”
成功使一位漂亮的少女擺脫了以種極為不雅的姿勢摔倒後,賈寶玉理了理西裝,拿起手杖走出了舞廳。
還要給家裏的兩個小天使帶禮物呢!
漂亮的少女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天啊,那個紳士可真英俊迷人。自己一定要得到他!
所以說,長一副好臉是很重要的,美是共同的,賈寶玉的俏臉蛋即使跨越了海洋也是會被認可的。
兩個月後,斯皮爾莊園的一衆主人被召觐見女王,随後賈寶玉成為了女王最疼愛的小公主貝拉的驸馬,還附贈了一個伯爵爵位。
賈寶玉的浪子生涯徹底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