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小智杖[末世]

第6章 枯榮Ⅲ

02不解：“你……”

付寒星深吸口氣，看着撲面而來的白滾滾，直切關鍵：“你現在能應付嗎？”

02還沒說話，基地音又響起：【請在三十分鐘內帶回付寒星，設置人：臨淵】

02眨眼，問話卻極快：“為什麽？”

【抑制劑預估錯誤，其體內蛋白質随時會發生凝固反應，預計凝固反應十分鐘後死亡】

然後露西補充：【臨淵強調，這次可以拖回去，必須在三十分鐘內】

付寒星：……

02歪了歪頭：“怎麽會……”

不過一秒停頓，02驟然上前，速度極快，右手飛速握住付寒星的左臂，左手放在付寒星的脖頸處，付寒星呼吸一滞，02的眼眸提亮。付寒星感覺到了，有東西滲透到他的皮膚裏，表皮之下的刺痛和麻痹感越來越強烈。

付寒星微微擴張的瞳孔倒映出02身後飛快奔跑來的一群兔子，越來越近。

想掙脫掙不脫，02的手力氣極大，他一動不動，付寒星嘴唇蠕動。

02告誡他：“忍住。”

看身後！你的重點不對啊！！！

付寒星堅持着搖頭，嘴唇又艱難動了動。

他已經能看清楚兔子的長相，兩只耳朵有色彩豔麗的毛發，有劇毒，雙眼外凸，鋒利的門牙從唇颚支出很長一截，是個倒三角形狀。一排一排的兔子跳動着，興奮着，付寒星甚至已經能感覺到它們唇齒嗫嚅的興奮聲。

“兔……兔子……”氣音發聲，付寒星眼前已是出現斑駁，這幾個字也極為不易。

那種刺痛，像是從最小的地方蔓延開始，撕裂他，他雙腳開始發虛，02明明比他矮上一個頭，但是握住他的手就不容他掙脫。兩個之間倒顯得付寒星不像是軍人。

02似乎完全沒聽到他說什麽，付寒星睜着眼看着兔子已經跳到了近處，02的臉上沒有表情變化。付寒星半阖着雙眼，抿着唇，痛得想拒絕再看後面的混亂，偏偏現在連眼睛都閉不上。

要死要活，他盡力了！

離最前排的兔子不到三米時，第一只兔子驟然起跳，第二只兔子緊跟着第一只起跳，第三只第四只……白色團成一團團在半空中張開深紅的嘴巴，尖牙泛着強烈的日光閃亮，倒映在付寒星的眼瞳中。

付寒星已經近乎半身麻痹。

為什麽要對一個病人進行肉體精神同時的傷害？！聯合區也不會這樣對戰俘的！

（雖然聯合區已經幾百年沒有戰俘了）

就在這個時候，02驟然放手，刺痛感退去迅猛快于潮水。

付寒星下意識猛然大吸口氣。

02轉身。

嗡——

紅色的激光牆突現升起。

【外圍二級防禦開啓】

第一只兔子從中間瞬間被絞裂成兩半，于空中最高處炸出一蓬血花。第二只兔子整個頭被一把無形的刀砍成兩半，斷面整齊，腦漿崩裂飛濺。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前後撞上激光牆，白色的毛發被斬碎飛揚而起呈現紅色。

痛苦的吱——聲逐漸盛大，付寒星後退了一步，初初站定，激光牆底已經積了一層兔子的碎屍。

乍一看，付寒星的胃也有點不太好。

付寒星定了定神，視線逐漸恢複清晰，呼吸平穩起來，麻痹感散去。

02頭上的一縷發不知何時長長接觸到地面有軌道的地方，伸入地底不知什麽地方，那一縷白金的發裏有橙亮的色澤流動婉轉，付寒星看着，不可置信。

生物體的接駁數據線，生物體和機械能進行接駁溝通？

機械和生物的接駁交流，在聯合區2區科研中心帶被稱為一百年內不能實現的技術。

臨淵已經早就……突破了……

02緩慢眨眼的間隙，眼前的兔子又堆積起一層。

它們瘋狂的向着付寒星奔湧，有些途中開始吃起同伴的屍體，吃過屍體的兔子耳朵的色澤更加豔麗起來，02歪頭。

剛提取的付寒星數據還在分析中，分析和情景疊加，讓02不舒服。

02緩緩往前跨出一步，頭發化成的接駁線快速傳導出一束電流，進入基地主盤運轉後再在0.03s內返回數值到02體內。

【允許請求，激光牆清掃】

【就位】

如付寒星見過的一般，數十道激光牆在他的視網膜上出現疊影，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出現升起，帶起底部的碎葉，帶起更多的更盛大的血色，帶起死亡的哀嚎。

足足有三分鐘之久，耳膜被密集的尖嘯刺痛。

02背影也一動不動。

付寒星的胃在這種清掃中更不友好了，蠢蠢欲動。想吐。

孤獨。絕望。加想吐。

付寒星還有堅強！

方才還成群結隊的大片的兔子，眨眼間只剩下激光牆與牆之間殘存的小部分，而這小部分已經喪失行動力，要麽雙腿被截斷，要麽身上關鍵部位在行動中、在激光升起時被掃中，劃出致命的傷口。

付寒星沙啞：“好了嗎？”極不舒服擡頭望天。

02頭也不回：“馬上。”

02回退一步。

【激光牆收攏關閉】

無數道遠處的激光牆開始移動，由遠及近橫掃過牆與牆的間隙，穿透死亡的兔子和未死的，撕碎每一寸完整血肉，留下滿灘不成形的血肉和宛若流沙的碎葉。一道一道逐次移動，一道一道移動完畢消失。

血腥味濃烈得嗆人。

02回過身，還是那個樣子，緩慢眨了下眼，眼瞳橙亮，臉透白幹淨，安靜說：“你要我抱着跑回去還是背着，你可以選一個。”

頓了頓：“拖你不對，我知道的。”

付寒星：……

謝謝您知道了？？！

【外圍二級防禦關閉】

02的那一縷過長的頭随着基地音落，瞬間風化，成砂礫粉末飄散而下，再也看不到內裏的電流躍動。甚至想象不到前一秒這些粉末般的顆粒還是一個整體。

02又走近一步：“選哪個？”

……

付寒星：并沒有哪一個選項更優吧！！！

兔子的血液有一部分被提取，傳輸到臨淵所在的實驗室。

比02他們快一些到達。

數據不斷從錄像中，血液中提取，臨淵安靜看着，基礎的數據是抹不掉的，只能在上面不斷延展變化，形成新形态的穩定生命，或者變态到失敗。腐食性的兔子。已經改變了食物結構。臨淵滾動數據屏幕，完全還沒有分析，他看着的全都是枯燥的基礎數據。

但是他本來就是這個基地最強大的分析器。

短短的兩頁數據，臨淵已經能窺見這種研究産物的一角。

真是，變态呢~

臨淵的手指點在臺面上，輕輕敲動，五分鐘內，他的機械運算已經進行了100次，等到第150次，數據越來越多，幾種結果概率的偏差大于60%後，臨淵的手停了。

實驗室的隔壁，也是一間實驗室，此刻內裏配比着藥劑，都在臨淵的控制下進行。

樹林裏，02背着付寒星跑步，很穩，也沒有疲憊的現象，更沒有喘息聲。

他白金色的發被風揚起，有些拂上付寒星的臉，付寒星捉了一縷放手心看，看起來就是頭發，摸起來也像，比02表皮更類似人的特質。

付寒星的目光凝視02，思量02到底……是個什麽？

滴——

實驗室內第一管藥劑成功。

臨淵：“測試。”

【測試進行，測試對象：模拟付寒星血液環境試管】

淡藍色的針劑傾倒進鮮紅的半凝固的血液中。

【預計三分鐘後出結果】

臨淵：“02什麽時候回來？”

露西：【依照02的速度分析，還有五分鐘抵達】

臨淵：“讓他提速一倍，忽略付寒星的舒适度。”

【指令已發送】

臨淵手指又開始敲打起桌面，身前同時有五面三維投影操作界面滾動數據，其中三面有一個人那麽高，臨淵的手指邊上，放着付寒星被清洗過的軍刀。

三分鐘一瞬即逝。

【測試完畢，血液解除持續凝固，癌細胞含量未減少，标定細胞标記未解除】

【新型體能強化劑合成中，預計2min】

基地音消除，實驗室門往兩側滑動打開，跑來的02一個急停，付寒星在他背上緊閉着眼，看起來不舒服極了。

臨淵：“過來。”

對話太麻煩，指令數據傳輸清晰傳入02，02快速将付寒星放到特定位置，實驗室特有的機械臂滑動，一管紫色的針劑紮上付寒星的手臂，液體緩慢消失注射。注射完畢，第二管針劑接踵而至……

三管針劑注射在不同的地方，分量也不一樣。

付寒星蒼白嘴唇微微顫動，呼吸紊亂，眉頭緊緊蹙着，咬着牙一言不發。

臨淵打量他，還是個半大的少年，骨架也沒完全的長開，卻已經習慣不呼痛。

随着時間的流逝，臨淵和02就安靜看着，掃描的光線不斷穿過付寒星，将他體內的情況投射在付寒星背後的三維界面上。

02忽然開口：“不然我來整合數據吧？”

臨淵蹙眉：“不用。”

紛雜的數據漸漸歸于平整，付寒星的呼吸也緩慢平穩起來，額頭豆大的汗珠滿布。

又過4分鐘，他身後平面投射的數據已經呈現出規律性。

付寒星緊握的拳也松開一些。

【體能強化劑測試完畢，持續時間，1小時，無法解除标記細胞】

臨淵垂目，道：“注射。”

02驟然轉頭看向臨淵，臨淵不說話，機械臂上另一管針劑準備完畢，付寒星還未在這極短的時間內回神，手臂上傳來極細微的刺痛。

再一瞬，針劑空管。

付寒星看着手臂上消失的藥劑：……

02疑惑：“Papa……”

臨淵沒回答，做出吸口氣的動作，全息投影的胸膛起伏一瞬，大跨步往外走，實驗室門往兩側滑動而開，機械臂随着臨淵的走動，夾住付寒星的腰間将他整個提走。02在原地歪頭，有些迷惘，但是并不能體現在那張臉上。

下一刻02小跑緊跟上臨淵和付寒星。

付寒星頭昏腦漲，但感覺力氣逐漸恢複到身體各處，每一寸都不再像是瀕死那樣。

他被抛出，付寒星雙眼模糊撲在一團軟墊上，緊跟着另一個東西被扔在他手邊。

臨淵聲音響起：“還有五分鐘你就能站起來，恢複到全盛的體質。”

付寒星使勁眨眼，這間屋子的光線對于他有一點過于強烈，他用手擋住一部分。

逐漸清晰的視線中，他能看到僅隔着一扇玻璃，臨淵和02都站在外面，他在裏面。

凝神一刻，02還是歪着頭看着他，好像很是不理解一樣。

閉眼，睜開，付寒星看清房間的概況，空曠，淺灰色的金屬牆。

好熟悉。

閉眼，再睜開，付寒星慢慢能感覺到自己的雙腿，他手支撐着上半身跪着軟墊上，微微一動，手邊有個金屬硬東西，付寒星摸過去。

軍刀？！

有門打開的滑軌聲，有什麽過來了，付寒星下意識握住軍刀。

閉眼，睜開，不斷重複強迫自己适應，強迫自己清醒。

再一次睜眼，視野終是清亮，緊跟一道白光閃過，付寒星想也不想拔刀相抗，一個翻身滾出幾米。金屬摩擦聲粗啞刺耳，短兵相接，來的那東西力氣不小，這一擋中，付寒星也驚覺自己的體力恢複到尋常時。

驟然單手撐地跪地停下翻轉，付寒星喘氣。

這次看清了，剛才他停留過的地方，有一臺人形機械拿着一把刀站立，亦是軍刀。

淺灰色的機器人！

付寒星來不及震驚，機器人來的尤其快，幾步跑到身前，擡手劈斬。

付寒星迅速起身拔刀，标準式接刀。

刺——

又是一陣難聽的金屬摩擦聲。

付寒星的眼睛卻瞪得無比大，看清機器人的每一寸，淺灰色的機器人，淺灰色的房間……

這不是臨淵的基地嗎？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出現軍人練習室？！！

這基地到底是，是哪裏？

怎麽還會有這種機器人？這分明是……

分明是，

軍部軍人嚴格控制的教習格鬥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