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發難
又過了數日,進了九月。
天氣不再那麽炎熱,京城裏嫁娶親事漸漸多了起來。只是崔晉庭如今沒有一官半職在身,所以也沒什麽人給他送請帖。瑤華樂得清閑,在家裏看書管賬、制螺子黛、雕玄光墨,日子過得好生悠閑。
崔晉庭每日忙裏忙外,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倒是許久沒有動靜的和府那邊不知道怎麽想的,居然送來了一張請帖,請她九月初十去喝瑤蘭的喜酒。瑤華冷笑着将那帖子丢到了一邊,不管是炫耀還是求和,她都懶得理會。
等到九月初十這日,堯恩正好休沐在家中。吃完了早飯,堯恩就開始跟他姐吐槽東宮的夥食,越說越饞,便想吃點肘子。
瑤華哪裏有不答應的道理,但是這會再出去買,回來再炮制,中午肯定吃不上了。瑤華便讓閩江去飛白樓買他家的招牌紅焖肘子順帶再帶些招牌菜回來。
想法挺周全的,可是左等右等,饑腸辘辘都不見閩江回來。
瑤華心中生疑,讓羅明前去尋找,誰知羅明也一去不見回轉。瑤華心知肯定是出事了。聯想起那一直沒有動靜的李帆,還有今早崔晉庭出門時那兩眼發光的勁頭,她後知後覺地啧啧了兩聲,瑤蘭的這場親事只怕會非常的熱鬧。
果然被她這位事後諸葛亮給猜中了,閩江和羅明一直到天黑了才回來。雖然身上衣服都皺了,但是兩人倒都沒有害怕驚慌的。
“出了什麽事?”瑤華示意他倆喝點水慢慢說。
闵江未說話就先咧開了嘴笑,“今日是瑤蘭姑娘嫁入阮府的日子,夫人還記得吧?”
瑤華拉着堯恩坐下一起聽,“記得,怎麽了?”
闵江就樂了,“煜大爺大約是想給瑤蘭姑娘做臉,便将送嫁妝和迎親都并在了今日。好讓前去喝喜酒的賓客們不要小瞧了瑤蘭姑娘。可不知道怎麽回事,送嫁妝的隊伍裏面,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挑夫。那人進了阮府就藏了起來,待到酒宴開始的時候,才跳了出來,當着衆多賓客的面,直數阮太師的十宗罪狀。揚言有一字不實,他便以命相抵。把一場喜宴攪得七零八落。”
瑤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笑過了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好,可是沒忍住,又笑了起來。
就在這當口,崔晉庭回來了,他一腳踏進院門,就見家中這些人都圍在園子裏說話,瑤華一臉收不住的笑意,”你們這是說什麽呢?這麽可樂!”
瑤華用扇子遮住了臉,既然忍不住,索性笑了個痛快,這才開口,“不好意思,我在幸災樂禍。我只要一想到瑤蘭今日的臉得黑成什麽樣,我就……忒痛快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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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晉庭也忍不住笑了。沖着衆人揮揮手,讓他們都出去。“你倆吃了沒?”
堯恩摸了摸肚子,搖搖頭,“等着肘子呢。”
崔晉庭一笑,“這有何難。走,今日阮老賊倒了大黴,姐夫我實在開心,帶你們去吃頓好的。當做慶功宴。”
都扯到慶功宴了,今日這場熱鬧出自誰手,還還需要問嗎?
雖說是慶功,去的地方确實薛居正的宅子,薛居正也在,肖蘩易也在。
瑤華姐弟給肖蘩易行了禮。肖蘩易笑眯眯地道,“不必約束,老夫能撿回這條命,還是托了你們姐弟的福。如今吃住花銷,一概全賴在薛公子身上,你們要是那麽見外,老夫明日說不定就得被掃地出門了。”
薛居正連忙幫他把酒杯斟滿,“先生哪裏的話,今日能成事,也是靠先生幫我們周全。有肖先生在,我們那是如虎添翼,先生就是想走,我也舍不得讓先生走的。”
瑤華聞弦音知雅意,忙端起杯子,“先生不要客氣。我夫君與薛公子都是一片赤誠之人。而先生默默無聞行俠義之事,比起那些口上煌煌、心懷不軌的小人不知要高明多少。先生若是願意指點他們一二,那實在是太好不過。”
肖蘩易哎了一聲,揮揮手,“指點萬萬談不上。不過,難得兩位公子都是真正的忠肝義膽之士,老夫願盡綿薄之力,協助兩位公子鏟除阮黨這團毒瘤。”
薛居正高興地把桌子拍得咣咣想,“好,我們左有先生,又有軍師,何愁鏟除不了阮老賊!”
瑤華愕然,“軍師是誰?”
“當然是你啊!”薛居正哈哈大笑。
連崔晉庭都笑了,“夫人,要不是你指點迷津,我們一時想不到請肖先生出山。這個軍師,你當之無愧。”
瑤華連忙搖手,“別別別,我臉皮還薄,這等吹捧實在受不住。”
衆人哈哈大笑起來。
薛居正端起酒杯,“為了能親眼欣賞阮老賊的反應,我今日還特地磨着我爹,跟他一起去阮府喝酒。你們都沒看到,但是李帆跳出來嗷嗷一頓的時候,那老賊臉黑成了什麽樣。他府中的那些狗腿子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賓客中多有高官,許多人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瑤華不難想象,“那後來呢?”
薛居正笑嘻嘻地道,“喜宴上衆人吵成了一團,說什麽的都有。有人說要把李帆抓起來審問,又有人說這個提議居心不良,李帆一旦被抓起來,哪裏還有開口的機會。後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送進宮去,面陳陛下。真巧,今日陳公公也替官家去喝喜酒了。于是幾位大人一商量,就讓陳公公把人拎走了。見或不見,只等陛下決定。”
衆人聽得入神。
薛居正又道,“你們沒瞧見,沒出事之前,阮府那派富貴,便說是人間仙府也不為過。可是陳公公拎走了李帆之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所有的賓客風流雲散,紛紛告辭,滿桌珍馐佳釀空對無人。我都忍不住替阮老賊感慨一下心酸二字。”
他說是心酸,臉上卻是大寫的幸災樂禍。
肖蘩易心中也極其痛快,将杯中酒一飲而盡,長長地嘆了一聲,“此事雖然折了阮太師的面子,但想就此事扳倒阮太師,只怕未必能夠。”
崔晉庭也點點頭,“有我在前,有李帆造次,若是阮老賊還不知道收斂,我就不信陛下還能容忍他!”
瑤華卻搖搖頭,“我覺得,阮太師不是不知道收斂,而是不能收斂。他的黨羽衆多,皆是虎狼之輩,貪婪無厭。若是阮太師此時服了軟,誰能說得準,這些人是繼續跟随着他,還是會突然轉頭咬他一口。”
肖蘩易聞言十分感慨,望着她嘆息道,“你父親要是知道你有如此眼界和機敏,必定十分欣慰。”
崔晉庭聞言驕傲又擔憂,這姐弟倆提起那個不曾謀面的泰山大人,往往忍不住就要對坐垂淚。他連忙打岔,“我能娶到娘子,我也十分欣慰。”
瑤華尚未升起的慘淡之親就被他一句話打破了,忍不住笑道,“趕緊吃吧你,老是胡說八道。”
衆人大笑了起來。
這邊有人欣慰娶到好娘子,那邊自然也有人家嫌棄娶了個災星進門。
作為新嫁娘的和瑤蘭,好不容易在蔣氏手裏“忍辱負重”了這麽久,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卻未想到前腳剛剛拜堂進了洞房,後腳就鬧出了李帆的事情。
接下來什麽禮節都談不上了,她的新婚夫婿阮安之哪裏還顧得上洞房和新娘子,趕緊和父兄跑去阮太師的書房商量對策去了。
因為李帆是冒充送嫁妝的挑夫進來的。阮相爺的夫人,也就是瑤蘭的婆母冷着一張臉,親自進了她的院子,讓人把所有的陪嫁都翻了一遍,生怕其中被藏了什麽東西。翻完了之後,連一聲安撫都沒有,反鎖了院門,讓人把喜房圍得像個鐵桶一般。
和家陪嫁過來的下人們被吓得噤若寒蟬。也不知道阮家明日會怎麽樣,若是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她們豈不是要冤死了。
院子裏不是悄然落淚,就是哭哭啼啼,不像是喜事,倒像是奔喪。
前來送親的和煜長子和堯桐也顧不上瑤蘭,趕緊回家将此事告知和煜和徐老太太。
那兩人聽得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反應。
倒是坐在一旁的蔣氏,心中痛快地簡直想跳起來轉兩圈。然後心中不由得暗自慶幸,幸虧嫁過去的不是瑤芝,故人說話果然有大道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強壓着大笑的沖動,勸着那母子二人,“母親,老爺。切莫慌神。如今兩家親事已經結了。便是最壞最壞的結果,阮家倒了臺。可我家姑娘才嫁過去一個時辰都未滿。如何能連累我家。我們便是去喊冤,也是說得出口。”
她看了看徐老太太的臉色,“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阮家的事情,牽連不到咱家。母親大可不必擔心。而且,這等跳梁小醜算什麽,誰知他是個什麽來歷。想當年,崔二郎鬧得多厲害,阮太師也不過推出個尚書來,也就了結此事了。崔二郎是什麽人,說是官家親自養大的都不為過。這個跳梁小醜如何能跟崔二郎相比。哦,跳出來,喊兩聲,就能把阮太師喊倒了。我才不相信呢。”
徐老太太緩了一口,緩緩點頭,“媳婦說的對。這種事情,又不是誰的嗓門大,誰就有理的。”
和煜卻比她倆想得更遠,他隐隐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危機感,但是說讓他此時去跟阮太師、阮皇後翻臉,他又舍不得放棄這棵好不容易靠上的大樹。畢竟蔣氏方才的那些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和煜思來想去,對長子和堯桐道,“你再去阮家一趟,跟他們說清楚,那人不是我們安排的。一定要解釋清楚。若是有什麽需要我家幫忙的,讓他們只管開口。”
和堯桐連連點頭,轉身要走,又突然想起來,“那瑤蘭哪裏,要不要……”
和煜擺擺手,“她已經嫁了過去,就是阮家的人了。阮家還能短了她吃喝不成。這個節骨眼上,她就老實待着,別添亂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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