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風拂梅花
既然無論如何都問不出口,崔晉庭索性換個話題,“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躲。”
瑤華撿起崔晉庭放在腿邊的梅枝,湊到面前仔細端詳。月色下的梅花形容隐約,淡香缥缈。
“瞧着王和徐三家聯手對我這麽費心,如今尚只是水磨的功夫,可我要是老不上鈎,時間長了,難保狗急跳牆。我一直在京中待着,避無可避,只怕難免會落入他們彀中。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我想明日寫封信給江館長,看看是否能找個借口,待着恩哥兒出京,去其他的地方先避上一避。大不了,恩哥兒今年不考了。反正我不着急,但是瑤芝可是等不得了。”
“幹嘛要寫信給那個江海清,随便找個借口不就行了。”崔晉庭聽到江海清就心煩。老不羞,都是男人,一看就知道他打什麽主意。
瑤華挑眉,“你倒是給我想個好借口。我跟你又不一樣,你有事可以躲進宮裏去,我能躲去哪裏?”
嗯?“對啊!”崔晉庭興奮地一拍大腿,“我怎麽沒想到……唔?”
瑤華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吓了一跳,心一急,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你喊什麽?小心把人招來。”
她溫熱的掌心覆在崔晉庭的口鼻處,掌心中的香料餘韻随着他急促的呼吸流淌進他的身體裏。崔晉庭的心砰砰亂跳,巴不得她的手永遠都別拿下來。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動不動。
瑤華有些尴尬地撤回了手,“你想到什麽了?”
“我給你找個人,你去陪她一段時間,保證和煜他們都無可奈何。”
“誰啊?我能帶着恩哥兒嗎?”
“那倒不能,不過你放心,恩哥兒我給你看着呢。保證沒事。和煜便是把恩哥兒搶回去,我也能給你搶回來。”
瑤華不太相信,“你自己的麻煩不少了,還能顧上我?”
崔晉庭道,“放心。我的麻煩是我的麻煩,你的麻煩并非什麽大事,我不過順手而為。等着我的好消息。你收拾一下,快則明日下午,慢則後日早晨,到時候有人來接,你跟着去就是了。”
瑤華遲疑,“我不放心恩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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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晉庭在她面前蹲下來,認真地直視她,“和瑤華,要是恩哥兒這段時間出了一點事,我提頭來見你。”
和瑤華怔了一下,自從父親離世之後,還從沒有人這麽堅決地站在她面前,想要作為她的依靠,為她擋風遮雨。不管能不能成,但是這份心意她都領了,瑤華真心地道,“崔晉庭,謝謝你。”
崔晉庭聞言展眉,堅毅硬朗的眉目間綻開一片風情,春意橫生,眼波流轉,他沖着瑤華一眨眼,嘴角一勾,“我這個朋友,是不是還有點用,是不是還……不錯。”
瑤華心跳陡然漏掉了一拍。這個……登徒子,難怪有個崔美人的綽號。竟然可以……這般撩人……阿彌陀佛,快滾快滾!
崔晉庭沒放過她一瞬間的失神,無窮的歡喜陡然從心底迸發出來,他的那雙眼睛在這冬夜裏燦然雪亮,情生意動,撩得瑤華幾乎招架不住,連滾帶爬的躲了開去。崔晉庭不敢太過,借着站起來的機會,在瑤華耳邊道,“你等着我。”
然後趁着瑤華目瞪口呆之時,飛身上了屋頂,連大氅都不要,就施展輕功跑了。
便是瑤華斬釘截鐵地說不嫁她,便是瑤華嘴上如何說沒看上他的美色。可方才她那瞬間的失神和眼中的驚豔,簡直讓崔晉庭快活得幾乎瘋魔。跑到了薛居正所在的一處私宅院子,他那一張臉紅得幾乎跟關公有得一拼。
薛居正正在摟着美人喝酒調笑,一看見崔晉庭這般激動,愕然地三連問。
“老賊死了?”
崔晉庭搖頭。
“撿着寶貝了?”
繼續搖頭。
“美人答應嫁給你了?”
崔晉庭興奮地說,“她說不嫁。”
薛居正幾乎噴酒,拍着桌子,“她都說不嫁了,你高興個什麽勁兒。”
崔晉庭在桌旁坐下,将一杯溫酒一飲而盡,“跟她說道理,我永遠說不過她。可是,我剛剛發現,她還是挺喜歡我對她笑的。你說她以前對我冷冷淡淡的,是不是因為我沒對她笑過,是不是我完全用錯了方法。”
他真的笨死了,他怎麽才發現,跟女人講道理,不管是談情說愛還是吵架辯論,都是沒有活路的。
薛居正手指顫抖着指着他的鼻子,痛心疾首啊,“崔二郎啊崔二郎,你怎可自甘堕落,竟然到出賣美色的地步了,你簡直……快說說,美人都心動了,為何還說不嫁。”
“她說不嫁在先,後來看我笑了,發呆在後。”
薛居正狂笑了出來,“哎吆,崔二郎,你也有為情所困,忐忑不安,以色-誘人的一日。”
一旁陪酒的美人已經聽呆了。心中不由得腹诽:崔二郎,你會不會想太多了,我見了你這麽多次,仍然時不時驚豔不已。不過,驚豔不代表就對你一定有想法啊。而且人家還明說了不嫁!
薛居正同樣也想到這一點,摟着美人道,“你是女人,比我們更了解女人。按他方才說的。他還有沒有可能?”
那美人呵呵,可是被兩雙眼睛盯着,只能勉強笑道,“二公子可以再接再厲!”
薛居正拉長了聲調,“聽到沒有,再接再厲。”
崔晉庭不說話了,臉上似笑非笑。
薛居正罵了一聲,“別當着我的面發春,就這表情,趕緊回去做給你的美人看。”
崔晉庭坐在一旁,不說話,時不時抿嘴傻笑。看習慣了橫眉冷目的爆仗突然成了春心蕩漾的騷人。薛居正毛骨悚然,他示意美人離開,留他倆單獨說話。
“崔二,別美了。阮老賊不死,你要是敢對和娘子下手,你就是把她往絕路上逼。趕緊收收心啊,來來來,把口水擦一擦。”
“去你的。”崔晉庭伸手就給了他一下。
薛居正摸着被抽得生疼的後腦,十分好奇地問,“京中這麽多美人,各色各樣的,都有,出身比和娘子好的,大把大把的。對你未來有助益的,也有許多。你真的準備為和娘子,把這些現成的盟友都割舍了?若是有一天,你突然發現,和娘子給你的東西,別人的女人也能給。你要怎麽辦?那時再回頭,和娘子那性子,只怕能抄刀砍人的!崔二,你聽我句勸,你多找幾個女人,回頭就知道了,女人其實都差不多。”
“你個色胚,懂什麽?”崔晉庭鄙視他。
“嘿,說得好像你不是色胚一樣!我就不信,要是和娘子生得五大三粗,膀闊腰圓,你還能這麽天天惦記着。”
崔晉庭冷哼,“京中不難看的女子也有,你見我惦記過誰?”
他娘的,這話他沒法反駁。“那或許是你之前沒開竅呢?你眼裏一旦進了第一個女人,自然就能看進第二個女人,看多了也就那麽回事了。”
瞧着崔晉庭臉色沉了下來,薛居正忙道,“哎,你別誤會啊。我是怕你頭一回對女人上心,回頭拼了命的把和娘子娶到手,最後發現不是那麽回事。到時候呢,你覺得‘不過如此’,她覺得真心錯付。成了怨偶可怎麽辦?你瞧瞧和娘子對她弟弟的态度,就知道她這人瞧着像是沒脾氣,實則不容易輕易改變主意的人。和娘子人不錯,也很不容易,要是萬一那樣了,多不好啊!”
崔晉庭眯着眼睛,“萬一那樣了?我怎麽聽着你這話,更像是在說,讓我別糟蹋了她。”
薛居正低聲嘀咕,“你要是這麽理解,也不算錯。”
“你!”
“有話好說,別動手!”薛居正連滾帶爬,躲到了桌子另一邊。
崔晉庭瞪了他兩眼,到底沒追過去。
薛居正嘿嘿假笑,見他沒動手,又湊了過去,“崔二,你到底看上和娘子哪一點了。真的,我勸你再思量思量。你瞧瞧那個誰家的老三,當初也是為了一個姑娘,要死要活的,非卿不娶。結果呢,娶回來之後沒到半年,新鮮勁兒過去了,還不是天天跟我們一起愉快地玩耍。所以啊,你也別覺得現在喜歡的不得了,要是這喜歡的勁兒過了呢!再說了,喜歡也不是非得娶回來,你就這麽遠遠地看着也行啊。你瞧瞧我,哪個月不喜歡上幾個姑娘,要是都娶回去,我家也裝不下啊?”
“滾開,懶得跟你說。”
“唉,忠言逆耳利于行啊崔二郎。除非你真能明明白白地說清楚,到底喜歡她哪裏,到底為什麽要娶她!只要你能說服我,我以後就是莺莺身邊的紅娘,專門替你們鴻雁傳書,放風望哨。”薛居正跟他大眼瞪小眼,十分認真。
崔晉庭板着臉,欲言又止,最後臉都紅了,惱羞成怒,“我為什麽要跟你說這個?”
那些夜深人靜的輾轉反側,那些迷離夢境的虛幻荒唐,便是她騙自己敷衍自己,仍然想聽她多說一句,便是她拿着銀針銀剪在他的骨肉裏攪動,他都覺着甜。反正,她就是與衆不同的那一個,貼合着他心意長的。
能在人前說的理由,他可以說出一堆;不能訴于人前的理由,仿佛一根根蜜糖裏熬出的銀絲,早已将他層層包裹,如何理得清,道得明。
“完了完了完了。”薛居正連連搖頭,“若是強辯一兩句也是好的。一看你這樣,就知道是真的泥足深陷,回不了頭了。哎,也未必,人家和娘子都說了不嫁了。我瞧你,這單相思恐怕有得享受呢!”
崔晉庭不再跟他廢話,“說正事,你明日一早跟我去你姑母那裏。”
“幹嘛!”薛居正頓時頭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姑母,脾氣比你還暴烈,哪次我去給她老人家磕頭,不是被奚落得灰頭土臉。”
崔晉庭冷笑,“這可由不得你。寅時初我們就出發。”
“你不會吧。現在都已經醜時了,你還讓不讓我睡了。”
“不是,崔二,就是你是只童子雞,也該知道此睡非彼睡,我好不容易才排上了美人的空檔……”
崔晉庭站起身,自去客房,臨去回頭幸災樂禍的一笑,“你繼續說,我一早就複述給你姑母聽!”
“好!算你狠,你個見色忘友,有了美人沒兄弟的家夥。”薛居正咬牙切齒地坐在廳裏,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本月全勤無休,感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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