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只手搶在明蕾之前蓋住了紅酒瓶口。
“好了, 蕾蕾,你已經喝得夠多了。”洛成蹊看着她,神色正經, “不許再喝了。”
“哪有,我明明只喝了一點。”明蕾不滿地嘟起唇, 纖纖細指遙遙一點被她消滅光的兩個空酒杯,半是撒嬌半是抱怨地嗔怪, “杯子裏基本都是蛋糕, 只有底下一點紅酒,嘗了兩口就沒了,哪裏就喝多了。”
“你現在就喝多了。”
“哪有。”明蕾其實是覺得身體起了一點變化的, 但這變化既不是頭暈, 也不是惡心, 只有一點點的飄然朦胧感, 像是公共課上聽教授講課時的那種茫然迷蒙, 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我就喝了兩口,怎麽就喝多了,就算是酒量再小的人也不會這樣,你可別唬我。”她伸手覆上洛成蹊蓋在瓶口的手背, 沖他乖巧又讨好地笑笑,“成蹊哥哥,你就讓我再嘗一口,就一口。好不好?”
柔弱無骨的小手攜着暖意覆蓋下來,與他肌膚相貼, 溫度相傳,洛成蹊心頭一跳,費了好大的勁才克制住了那股沖動,感受着手背上的溫暖熱源,維持着蓋住瓶口的動作沒有變。
明蕾等了半晌也沒有等來回複,掌心下面的手又如磐石般紋絲不動,就再度試探着叫了一聲:“成蹊哥哥?”
洛成蹊沒有回答,只是眸色有點發深,看着她沒有說話。
明蕾注意到了他的沉默,但沒有多想,只以為他是在表示無聲的拒絕,又試了試掌心下面的手,還是挪動不開,只得無奈放棄,半是不滿半是失落地收回,嘟着嘴低頭喃喃:“好吧,不喝就不喝……反正以後家裏有的是機會。”
她可是知道的,爺爺收藏了好幾瓶陳年老酒,都是葡萄釀的紅酒,以前是她沒有興趣,所以知道也不關注,現在興趣來了,那些酒自然成了她的囊中之物,以爺爺對她的疼愛程度,肯定是會允許她放開了喝的。
至于洛成蹊……哼,下次再也不和他出來吃飯了,什麽人嘛,連她多喝一口酒也要管,一點都不溫柔,還不守信用,先前還說要麻煩她解決這一瓶紅酒呢,轉眼就一口也不讓她多喝了。
明蕾這會兒的心理活動已經飄到了天邊,思緒也變得有點飄,全然忘記了洛成蹊本來就不算是個多麽溫柔的人,也忘記了對方之前麻煩她解決紅酒時自己壓根不想這麽做,不斷地在心裏碎碎念着他的壞話。
好不容易念完了,她又擡起頭,帶着幾分賭氣地說道:“我吃飽了,你送我回家吧。”
洛成蹊沒有說話,幽深的黑眸沉沉地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一會兒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領口處的衣襟:“回什麽家,我要帶你去的地方還沒去呢。”
他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說道:“正好,時間差不多了,走吧,我帶你過去。”
“我不去。”明蕾坐在位子上沒動,像個固執的小孩子那樣說話,“我要回家。”
“乖,帶你去了那裏之後就送你回家。”
“那裏是哪裏?”
“送你生日禮物的地方。”
“你要送我什麽生日禮物?”
“你去了就知道了。”
“不去。”
“……”
片刻的沉默之後,洛成蹊緩緩開口。
“明蕾。”
他說得不急不緩,和平時沒有什麽兩樣,只是音色有些低沉,像是演奏曲降了一個調,依然優雅動聽,卻讓明蕾一個激靈,思緒瞬間回籠了大半。
人也不再飄然迷茫,如同在昏昏欲睡的課堂上忽然被老師點名的學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我去,我去。”她幹笑着從位子上站起,拎起旁邊的包包,“你精心給我準備的生日禮物,我怎麽可能不去呢,剛才的話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
洛成蹊鎮定地看着她,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若隐若現的笑容:“玩笑?你确定不是喝醉了,在和我鬧脾氣?”
“怎麽可能。”明蕾睜大眼,努力擺出一副清醒的神情看向他,“我才喝了那麽一點酒,怎麽可能就醉了。”
雖然她剛才是有些不對勁,但現在不是已經好了嘛,哪有醉酒的人這麽快就清醒的,所以說她一點都沒有醉。
她的酒量好着呢!
“是嗎?”洛成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就是故意在和我鬧脾氣的了?”
明蕾:“……!”
這話讓她怎麽答?
明蕾心裏一陣憋屈,心想她怎麽這麽杯具,招惹上了這麽一尊不好說話的大神,又不敢随意糊弄,只得硬着頭皮上前笑道:“哎呀,就是一個小插曲而已,你計較那麽多幹什麽,就讓它随風而散吧。”
她邊說邊挽上洛成蹊的臂彎,笑盈盈地歪頭撒嬌:“成蹊哥哥,你不是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嗎,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是快點過去吧,免得回家太晚被爺爺責怪。”
她這一聲成蹊哥哥喊得可謂是又甜又軟,和她昨晚不小心脫口而出時的局促尴尬大為不同,嬌嬌糯糯的,順溜得不行,就算是聾子也能聽出來她是在故意讨好洛成蹊。
但是那又怎麽樣,誰說讨好賣乖只能對長輩做,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這麽喊洛成蹊了,多喊幾次少喊幾次沒有區別,至于節操——那是什麽東西,能吃嗎?
而洛成蹊看上去也很吃她這一招,臉上的表情從讓人心底發顫的似笑非笑變成了正常的舒緩笑容,看向她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恢複成了平日裏的寵溺,望着她道:“想好了?先跟我去一個地方,再回家?”
“嗯嗯。”明蕾不住點頭。
“那行,我們走吧。”
跌宕起伏的私廚之旅終于結束,在坐上洛成蹊的車子時,明蕾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裏,人也偷偷地在心裏舒了口氣,想着今晚這頓飯吃得還真是驚心動魄,希望等會兒不要再有什麽事發生了,她這幼小脆弱的小心靈可禁不起這麽一陣陣的折騰。
好在接下來的路程都很平穩,洛成蹊專心開車,只偶爾和她說一兩句話,明蕾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着,靠着舒适的真皮座椅,不知不覺睡意就漸漸漫了上來,席卷了她的心頭。
“還有多久到啊……”
“才開了三分之一,離到那裏還需要一點時間。”洛成蹊用餘光瞥她一眼,“你要是覺得困的話,就先睡一覺,到了地方我會叫醒你的。”
聽他這麽說,明蕾也就不再客氣,閉上雙眼,放松身體,任由自己沉淪進夢鄉,不過一會兒就睡着了。
氛圍一時變得靜谧。
車子在十字路口停下,趁着等紅燈的間隙,洛成蹊好好地轉頭望了一眼旁邊坐着的人,見她閉目休憩,嬌嫩的臉頰上浮着兩坨暈紅,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一派平穩安詳模樣,唇邊就逸出了幾分笑意。
到底是不經人事的小姑娘,才沾了這麽點的酒就醉倒了,在店裏時和他鬧,上了車倒安靜了,像是貓兒一樣慵慵懶懶地睡着,還是只醉貓。
難道沒有人告訴她別随便在男人的車子上睡着嗎,還是以這樣一副酒後懵懂的勾人姿态,沒有防備心的樣子看得人心底一陣發癢,止不住地想對她做些什麽。
當然,洛成蹊也只是在心裏想想,沒有真的下手,他還沒有道德敗壞到趁人之危的地步,既然明蕾給予了他那麽多的信任,那麽他也要對得起這份信任才行。
更何況她遲早有一天是自己的,不急于一時,就像當初他第一次開車,邀請小丫頭上來兜風,對方卻對他的副駕駛座猶豫不決,只想坐在後座,問及原因,居然是覺得坐在副駕不安全。
什麽“根據科學研究,一旦出了車禍,司機都會下意識地把方向盤往左打,到時候受傷最重的就是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人”“我當然不是懷疑你的人品啦,但總要以防萬一嘛不是,要是到時候真的出了車禍,我坐在副駕駛座,你還要花上一點時間考慮我的安危,坐後座就沒有這個問題了”“乘坐家裏的車子時都是這樣,司機在前面,我在後面,我都坐慣了,還沒幾次坐過前面呢,還是算了吧”都出來了。
聽得洛成蹊在失笑之餘也感到一陣無奈,不明白她這小腦瓜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麽,哪有人對首次開車上路的人預設車禍情景的?惜命也不是這麽惜的。
最後,他還是把明蕾逼上了副駕駛座,為此難得擺出了一副強硬的姿态,這個丫頭就是欺軟怕硬,只要對她有一點好顏色,她就能順着杆往上爬,要治住她唯有擺出臉色,做出唬人的模樣來壓過她的氣焰。
兜風的過程就不提了,小丫頭的心神不寧他都看在眼裏,但只裝作沒有看到,下車時還故意問她坐得開不開心,約定下一次的兜風時間,看她違心幹笑點頭的樣子,心裏就升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這不能怪他,實在是這丫頭讨好賣乖的樣子太可口了,讓人即使知道她口不對心,也忍不住一再逗弄,就想看她的反應。
後來,經過他三五不時的兜風邀請,明蕾總算是去除了對于坐在副駕上的排斥心理,只要是他的車子,都會自動自發地坐上副駕駛座,以至于到了現在,都可以在他的車上安穩睡覺了。
也是因為這件事,讓洛成蹊對于明蕾很有信心,即使知道現在的她對自己沒有那份心也不着急,耐着心在慢慢地布局引導,一步步引誘着她跳下來。
就像坐他的副駕駛座一樣,可能開始的時候會有點排斥,但是到了最後,她終究還是會屈服的,為此或許會需要用上一點手段,但是沒有關系,目的能夠達成就行了。
她終究會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