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0
10.
寧死不屈這種詞彙不适合金光日,才剛被陸東植反掰中指到幾乎斷掉,他就受不了了。
“我就是聽說徐志勳情人很漂亮,想劫個色而已。”這個男人看來跟徐志勳關系不一般,他不敢說是想殺了她。他連綿不絕的兩行淚痕把本來就沾了泥的臉弄得更花。
這才第一輪,還不夠熱身呢,這麽輕易地得到了想要的信息,陸東植覺得不太可信。他甚至意猶未盡地想去掰金光日另一邊的中指。
“媽的!媽的!我說的都是真的!”金光日看他不信,一邊口出污言穢語,一邊将傷手往自己懷裏縮。要是自己有槍,哪會這麽狼狽!
他決定脫身之後就去黑市□□,然後找到這個男人,打爆他的頭!
刑囚逼供陸東植并不專業,他只是個嘴炮王者,照葫蘆畫瓢地給金光日施加精神壓力。
“我覺得你沒說實話,不如我現在在你的手腕割一刀,然後一直陪在你身邊,直到你失去對時間的感知。血液不斷滴落在地上,彙集成一灘血泊的聲音,很動聽。血腥味也讓我很興奮,為了獲得更多這種滿足感,我會再割一刀……”
金光日把兩只手藏到身後,繼續蹬着腿往後挪,連連求饒:“你別殺我!你要什麽我都給你!錢,還是更有價值的消息,都給你!”
“我說了呀,我就想知道你監視徐志勳幹什麽。”陸東植強硬地把他的右手從身後拽出來,拿着本屬于他的短刀,放上了他薄到能看清裏面青色血管湧動的手腕皮膚上,作勢滑動。
被那股冷意刺激到發狂,也怕動一下就鮮血四濺,金光日哭得涕淚橫流:“你到底怎樣才肯相信我?”
陸東植嘆了口氣:“因為你不誠懇啊。你長得很不錯,并不需要劫色。”他舉起了刀。
驚懼到極點的金光日反而爆發了,他一挺身給了陸東植一個頭炮。
低沉的一聲“kong”之後,兩個人抱着頭各自眩暈了一陣。
金光日牢記自己要逃,視線不清也不顧了,随意選了個方向,爬起來就歪歪扭扭地跑了。
陸東植捂着額頭站起來,看清他的背影,以及周圍的監控攝像頭,拉起下巴下面的毛衣領子蓋住半張臉,帶上衛衣帽,原地踏步熱了熱身,然後以一種平穩但快速的步伐追了上去。
Advertisement
之前說過了,他是個每天堅持跑五公裏的男人。
所以在他氣息平穩地追到金光日的時候,還有心情跟他打招呼:“嗨。”金光日就不同了,跑得背都彎了下去,喘得像打鐵的風箱一樣,胸前背後全是汗漬和泥土,狼狽不堪。
這個時候,他恨的不是追他的陸東植,而是給他消息的毛泰久。如果不是毛泰久,他應該在高檔酒店裏聽音樂、抽煙、看書,而不是在荒無人煙的公路上跟死神賽跑。
他這種人從來不會責怪與怨恨自己的。
十幾分鐘後,金光日不行了。他撲到地上,一動不動。
陸東植緩緩靠近,聽見他劇烈的喘息,在兩人距離起碼三米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電影裏像這種以為勝券在握結果被人反殺的劇情,他看得太多了,有心理陰影。
“這個游戲我玩膩了,你還是說實話吧,說了我就放過你。”
“我……我不信!”金光日翻過身來,眯縫着眼看着這個已經藏好真實面目的家夥。明明已經做好殺人準備了!
情況跟之前反過來了。
兩人僵持起來。
還是陸東植打破了沉默:“做個交易吧。”
“你說。”
“我都說膩了,我是真的只想知道你監視徐志勳的目的,這一點沒有騙你。只要你說實話,我就放了你。”
“我對天發誓,我真的只是好色!”金光日伸出手指指向夜空。
耐心耗盡,肚子也餓了,陸東植幾步走過去,在金光日護着臉的時候,揮手砍向了他的後頸。
一下之後,金光日沒有暈,只是捂着後頸痛呼,陸東植掰開他的手,又砍了一下,還是沒暈,在他打算砍第三下的時候,金光日崩潰了,哭喊道:“你他媽的!我之前殺過人!女人!不止一個!你報警抓我吧!”
咦?他怎麽知道我打暈他是為了報警?陸東植疑惑地歪了歪頭。他之前看過金光日的錢包,除了卡和現金之外,有一些噴濺的血漬,這家夥絕對不只是好色而已,很大可能性殺過人。
總而言之,勇敢市民陸東植先生報警了。
但是警察來了之後,并沒有讓他跟着去警局協助調查,拿走他從金光日身上搜來的東西之後,就想把他打發回家。
離開這條公路之前,被铐着雙手的金光日從警車車窗裏探出頭來,豎起兩手中指,朝他挑釁一笑。
“你手指不疼了?”陸東植淡淡道。
“你他媽……”金光日還沒說完,車裏的一個警察直接把車窗搖上去了。兩人的視線被隔斷。
看着警車尾氣卷起的微塵,陸東植的心提了起來。這些警察氣質很不同,他們真的是警察嗎?
還有金光日,他為什麽被抓了還那麽得意?
剛伺候完大哥吃晚飯,圍着圍裙、正往洗碗機裏放餐盤的徐志勳快要崩潰了。
他一個好逸惡勞、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闊少怎麽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大概是大哥拿着槍逼的吧。
他萬分後悔大半個月前的那一天晚上在警員視線外把徐仁宇從天臺偷偷放出來,因為他剛打開門鎖就被槍抵住了腦門。
徐仁宇這種人就應該流血流死、餓死、爛在天臺上!
當時徐仁宇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從樓梯間緩慢下行到負一層車庫,挾持着他上車,命令他開出住宅區,一路超速駕駛,直到停在市區外一片等待拆遷的、低矮殘破的建築群路口。
殺人魔腹部一直有血緩慢滲出襯衣,只手按着也止不住,臉色蒼白,從副駕駛出來之後甚至要倚靠在他身上才能走路。
這麽虛弱,不如我搶了他的槍,往他傷口砸一拳,等他倒地不起我就立馬跑路,留他在原地死于失血過多好了。
徐志勳一邊當着人形拐杖,一邊瘋狂腦補,就是不敢付諸行動。萬一,他是說萬一,槍沒搶過來,子彈打在自己身上,多痛啊!那不就變成他跟徐仁宇都倒在地上等死了嗎?
他還年輕,不想同歸于盡。
機會稍縱即逝。
那片低矮的建築群有個人打着手電筒向他們走來,離得近了,看了殺人魔好幾眼,才确認身份:“好久沒來了,難得給我發信息,怎麽搞成這副德性。”
徐志勳只覺得渾身一輕,殺人魔已經被對方接了過去。
“我……我就不用……”看着他大哥擡起的黑洞洞的槍管,徐志勳把“跟着了吧”幾個字吞進了肚子。
破舊的鐵門,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被好幾層透明塑料圍起來的冷硬的簡陋手術臺。
徐志勳眼睜睜看着他大哥在這種三無醫療環境下被人剪開襯衫,細致檢查清理,局部麻醉,縫合、上藥、包紮,他就呆呆站在旁邊,也沒跑,生生把自己給看哭了。
他光看就覺得自己肚子隐隐作痛,徐仁宇除了偶爾低哼幾聲,居然面無表情。是沒有痛覺嗎?
黑醫看笑了:“這家夥你哪兒找來的?我是在給你做手術,不是給他做,這也能哭?”
“含着糖霜長大的,跟行走在黑暗裏的我們不一樣。”被黑醫扶着坐起來的徐仁宇道,“上次跟你說的那個東西,拿出來。”
“早就準備好了。”黑醫從白大褂的兜裏掏出一個國際知名品牌的首飾盒子和徐志勳叛逆時期很熟悉的東西——打耳洞的槍。
他的耳洞早長好了,這是要現打嗎?他腿有點發軟。
他聽見徐仁宇說:“今年你生日的時候我沒來得及送禮物,現在補上吧。一對方形藍寶石耳釘,為免你像往年一樣說我小氣,我跟你說一下它們的價格,五千萬韓元。”
笑容親切得不符合黑醫職業的家夥朝他走過來,伸手捏住他一邊耳垂,輕輕揉動:“生日啊,你多大?”
“二……二十八。”又麻又癢,但不敢動。
“二十八了臉這麽顯小,皮膚也這麽嫩,真讓人羨慕。”
“謝……啊!”耳垂一痛。徐志勳眼淚汪汪。
他反射性去捂耳朵,另一邊耳垂又是一痛,他就變成了一只手捂一只耳朵的搞笑姿勢。
黑醫把他兩只手撥開,往他兩邊耳垂戴耳釘,戴好之後後退一步背着手看他,誇道:“好看。貴是有道理的。”
徐志勳微卷的及肩半長發被撈到耳後別住,露出那對深海般幽藍、食指指甲蓋般大小的耳釘,确實很襯他白皙細致的皮膚。
聽懂暗示的徐仁宇對徐志勳道:“給他轉賬,手術費三千五百萬,加工費兩千萬。”
手術費我懂,加工費是什麽?徐志勳有點迷茫。
黑醫笑着從醫療櫃的塑料盒裏拿出一只藍牙耳機,塞進徐仁宇耳朵:“看看效果。”
徐仁宇對徐志勳道:“說話。”
“說什麽?”徐志勳迷茫眼神+2。
“說什麽”這幾個字同時在徐仁宇耳朵裏響起,非常清晰,他很滿意。
物超所值。
徐志勳稀裏糊塗地給黑醫轉了賬。
“你可以回家了,我傷勢稍微好轉之後會去找你,不要做多餘的事,例如取下耳釘,”徐仁宇用手指敲了敲藍牙耳機,加重了語氣,“你時時刻刻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不聽話,當心耳朵被炸飛。”
好一會兒,終于明白過來自己被監聽了還傻乎乎付了監聽設備及微型炸彈加工費的烏冬面徐志勳面容扭曲地被黑醫趕出了地下室。
至于回到家中後他如何以“浪蕩纨绔半夜開車出門尋歡不是很正常嗎”的借口來敷衍發現他沒有報備就出門的兩個警員,并為了增強說服力伸手去摸女警員的臉反被扇了一巴掌的黑歷史,他不想再提。
等他從慘痛的回憶裏回到現實,發現洗碗機已經停止了工作,咖啡機正發出“滴滴滴”的提示音。
提示他該把咖啡端到原本屬于他,現在卻被鸠占鵲巢的書房,然後雙手遞給徐仁宇了。
媽的!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他詛咒徐仁宇死于術後感染的願望什麽時候能實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