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大雩夢炸雞
雷雨天氣裏,另外一個世界的大門被打開了。這并非毫無根據的話,就那最遙遠卻也流傳最廣的飛升雷劫來說,想要去上界就要渡過雷劫,誰知道是不是在雷劫中兩個世界的壁壘薄了很多。太多年沒有修士飛升過了,沒人敢說那時候打雷與通往上界之間沒有關系,畢竟沒實踐經驗沒有發言權。
只不過随貳亓想要驗證沈和的猜想,他卻沒辦法随心所欲地挑選打雷的天氣,要風還是要雨這事歸大自然管。所以,尋找線索的事情還要從長計議,反正也是急不出來。
巫弋卻有不太一樣的看法,總要把這事情的源頭給挖出來,要不然他這每天總要承受一些不爽,雖然這些不爽只是一點點,好比每天起來覺得呼吸的空氣多了一絲怪味,這味道不會一直在,每天就一個多小時,對他也沒具體傷害,可已經足以讓心情不悅了。因此,巫弋很想要把這破壞他心情的東西給揪出來。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巫弋晚上就做起了夢來。
修士不太做夢,這是随貳亓後來才明白的事情,他們做的夢往往帶着特別的意思。夢裏巫弋沒見到別人只看到了他自己,可這個自己卻給他很陌生的感覺,像是長着同一張臉,可是芯子完全不一樣。
“沒想到我還真能遇到把我喚醒的人。可你在人間呆久了,也是真的傻了,居然連怎麽呼風喚雨都給忘了!這般愚蠢,真是給我丢臉!”
夢裏的這個巫弋穿着黑的長袍,他的面容冷冽,說話的語氣更是夾帶着一股迫人的氣勢,話語中有些讓人迷糊的我與你卻是在容易分辨不過。雖然有一樣的容貌,可剪掉了長發的巫弋與那夢裏的巫弋站在一起,只一眼就能區別出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一個已經染上了煙火氣息,還有一個像是九天之上的神明,眼中不帶一絲感情。
愚蠢嗎?巫弋覺得更加心煩了,他怎麽做夢都要被人罵,偏生連還嘴都做不到,倒不是說他連對罵的勇氣都沒有,而是這個夢境被對方全力壓制着,他連露臉的機會都沒有。
“果然是魂魄不全就不堪大用!你還不快點滾來找我!後土幽冥,得水重生……”
巫弋夢到這裏,沒能把後面的話聽完就睜開了眼睛。他一時間有些沒緩過來,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剛才那最後一句是想要告訴他如何去尋找夢中人?
随貳亓在撿到他的時候說過失憶不應該是他這樣的,他這樣的更像是失魂,當時聽着像是玩笑的話,說不好卻是真的事情。
魂魄不全的人能好好活着嗎?就算是成了修士恐怕也是不能的。巫弋沒有了睡意,這個夢讓他本來就不愉悅的心情更加糟糕了,不談想不起如何呼風喚雨了,還有更大的隐憂存在,他若是需要補全魂魄,現在的自己還能存在嗎?
巫弋睡不着就索性起床了,心情不好就要去廚房轉轉,用燒菜來平複心情。廚房裏有買來的小公雞,本是打算明天殺了吃的,現在心情不好,殺雞拔毛,弄給炸雞柳配啤酒,這麽想着心情也舒暢一些了。
夜有些深,沒有睡的不會是一個人。
今夜家裏的三只動物都不在,一狗一貓一鳥去圓明園玩了,它們總要有敞開玩的時候,白天偌大的京城若是整個都屬于凡人,那夜晚就分一半給妖怪們活動活動,這個要求也不太過分。
随貳亓今天也沒早睡,他還在琢磨關于雷電之事。雖然打雷下雨的事情由不得人,可那說的是凡人,自古以來是有記錄過修士可以呼風喚雨的。這種記錄不單單是在過去的書籍裏,在玄笈子的筆記中也有過記載,其中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需要雩祭這件事情。
在《周禮春官·宗伯下》中有這麽一句話,司巫,掌群巫之政令,若國大旱,則帥巫而舞雩。
大雩是由巫來做的一種祭祀活動,分成了兩種常雩與因旱而雩,前一種是每年帝王祭祀五谷豐登風調雨順的吉禮,後一種顧名思義不下雨了就要求雨。
那些傳說裏下不雨後需要讓人求雨的故事多半就是脫胎于後一種大雩。在玄笈子的筆記裏提到了這種大雩,這種大雩不需伴樂只需巫舞,怎麽跳舞,腰要怎麽扭,手腳如何行動,這些都很重要。
玄笈子的筆記原本已經在南海上遺失了,随貳亓當年是把這筆記給背了下來,可是涉及到了圖片的部分就有些力不能及。玄笈子當初是給配圖十幅,可憑良心說那畫工平平,當時随貳亓看了覺得圖上的動作比之中小學生的姿勢還要滑稽,如今把這些舊圖給還原出來,總覺得失了巫舞的三分靈氣與七分肅穆。
随貳亓對着他落筆畫出來的東西嘆氣,他在繪畫一途上算是還有天賦了,可這東西一看就是盜版的武功秘籍,失了神韻。
這時就聞到了窗戶外傳來的香味,大晚上的巫弋居然在廚房弄炸雞,這個香味可把人的饞蟲都給勾起來了。
巫弋燒好就來敲門了,“我看你房裏燈還亮着,要不要吃一點夜宵?”
随貳亓不太有吃夜宵的習慣,可肚子居然不争氣地發出了聲音,這一定是被此股香味影響到了。“那就吃一點,你怎麽大晚上的殺雞了?”
巫弋已經先吃了幾塊炸雞,心情比剛從夢裏醒來時好了一些,但這個夢的陰影并未散去。“我做了一個夢沒能睡好。”
讓人睡不好覺的夢,随貳亓對這種感覺可是一點也不陌生,他不只一次地做過這樣的夢,偏偏最後都會惡夢成真。他當下也少了一些吃炸雞的胃口,“你究竟夢到了什麽?”
巫弋看到随貳亓着急的神情,又有些不知怎麽開口了,他難道要說自己是怕有一天失去了自我。“我們先吃,吃飽了再說。”
随貳亓見巫弋沒有直接說,他猜測這夢境恐怕不是一般的噩夢,否則何必要等到吃完飯再說,存了這樣的心思,炸雞就有些不香了。兩人很是安靜地把一大盤炸雞解決了,也是灌下了一瓶啤酒。
這酒根本不會讓人醉,巫弋就多來了幾瓶,他倒是希望能醉一些才好,壓住心裏冒出來的一絲恐慌。
随貳亓沒勸巫弋別喝了,這人今晚是存了心事,要是不喝估計都說不出來。他想不出巫弋能有什麽心事,雖然關于那場大鬥法的事情還查不清楚,可這也不至于讓巫弋郁悶。
其實随貳亓也明白,他們看着是住在同一屋檐下,兩人相處地算是和諧,平日裏有了教學相長,可要說了解對方還真沒到那個程度。起碼随貳亓對巫弋是不夠了解的,對于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也無法去了解對方的全部。
這一點上随貳亓很佩服祥叔,他當年居然就敢毫不猶豫地收留了自己,也不怕自己本身可能是一個惡人。也是因為有過同病相憐的經歷,随貳亓才敢留下了巫弋,他偶爾也有猶豫,萬一巫弋想起了過去,完整的巫弋并不是一個善良的人怎麽辦。可是朝昔相處,即便是帶着防備與擔憂,但巫弋表現地越來越融入這個社會,也讓随貳亓覺得也許能一直維持住表面的和諧。
啤酒不能把巫弋灌醉,他想體驗酒壯慫人膽的感覺也是體會不到,不過在喝了三瓶後終于做好了心理建設,把夢裏的事情告訴了随貳亓。
“我不是不想找回完整的自己,剛開始從湖底出來的時候,我是想着能早一日找回記憶就好了。可真做了這樣的夢,我才知道自己真有些傻得天真了。阿亓,我不怕別的,只是開始有些舍不得了。那個我若是太厲害,把現在的我給吞了,讓我再也記不得你們該怎麽辦?”
巫弋說着就愁苦起來,他本不想對随貳亓說起煩心事,把随貳亓能處理的小煩惱說一說是情趣,可把連自己也沒有把握的大問題說出來不過是讓另外一個人也憂心。
只是,巫弋在微微的酒意下,真想要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消失不見了,随貳亓會記住他嗎?會不會有一些傷心與遺憾,而不是嘆息一下轉眼就能把他放下。
随貳亓可不是什麽熱絡的性格,俗話說就算石頭也有焐熱的一天,随貳亓如今根本就沒這番心思,恐怕連完全相信他也做不到,他本是不怕等待,沈和用十多年與随貳亓有了友情,他願意花二十三十年去讓随貳亓考慮做他的道侶,如今卻怕時日不夠長,他尋回了自己的那一天,恐怕就沒有了耐心,那就真沒有一個好的結局了。
随貳亓對上了巫弋的眼神,這眼神包含的情緒太過複雜,其中帶着的那種感情讓他竟有一時不敢去直視。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