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一口天空和你

第11章

法定假日不放假，估計培訓班老師也受不了。國慶節這天，方源一早就興沖沖地給程殷打了電話，“出來玩兒啊！今天不補課！”

程殷還沒起床，懶懶地問:“玩兒什麽？”

方源特認真地說:“咱倆去各大廣場吧。在祖國的藍天下，歡慶的氛圍中，高歌我親愛的祖國！”

……

程殷挂了電話。傻逼，打擾我睡覺。

一分鐘沒到，方源又死皮賴臉地打了回來，“哎呀，程哥哥怎麽這麽不解風情的啦，人家還在說話呢。”

程殷說:“人家太醜。我懶得搭理。”

“你知不知道此刻的你有多麽膚淺？你知不知道我內心奔騰着多少崇高的心願？你扼殺了一個詩人滾燙的靈感。”方源忿忿不平。

程殷把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了些，一大早抽什麽風，還押着韻地放連珠炮。

“你是挺滾燙的。”程殷五官皺到一起，“燒包，你燙死我了。”

方源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跟這種人相處太累了，說他燒包他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程殷心塞地說:“行了，去打游戲吧。約網吧？”

方源挺高興，“行。”

程殷挂着滿額的擡頭紋起了床。爸媽都出門了，他們那個年代的人，對祖國的日新月異看得太透徹，每年這個節日都早早出門感受祖國的偉大。

程殷小青年對這些沒啥感覺，被撂在家裏，自己找出幾棵小白菜煮了把面。

程父廚藝了得，程殷也不錯，簡單的素面也還是有滋有味兒。

程殷在網吧裏跟着方源一起酣暢淋漓，在游戲世界裏大殺四方了一上午。

坐了好幾個小時，不僅脖子和手臂都要麻掉了，屁股也難受。程殷和方源都不是過分沉迷游戲的人，倆人吃過午飯，合計着去逛逛本地的景點。

程殷活動了一下肩頸肌肉，“去古鎮？小吃味道比較好，就是今天人肯定多。”

方源吸溜着奶茶，“天氣這麽好，加上又是節日，你覺得今天有人少的地方？”

程殷想，也是。倆人幹脆上了輛公交，去最近的古鎮。

坐了一小時公交，下了車走過兩條街就是景區大門。

程殷愣住，“你看這兒還挺有意思。還沒進古鎮裏頭呢，這兒一個小攤子這麽多人排着隊買東西？”

方源身高不夠，踮起腳瞅了瞅，也沒看清包圍圈裏是什麽，“什麽啊？”

他倆走近了些，看到了是什麽之後都樂了。

人群裏邊是一個藍色的流動小車，李彧站在那兒，手腕轉動着做着棉花糖。他身邊立着個八九歲的小孩兒，乖巧地給他遞着小木棍兒。

程殷和方源對視一眼，方源說:“他還真勤工儉學啊？書店打工就算了，還做起棉花糖了。”

李彧高個子，長腿顯眼，那個攤子的工作臺對他來說似乎還矮了點。

他穿着白色薄衛衣，底下是水洗牛仔褲，舒适又清爽好看，唯獨不像忙着做生意的。

程殷笑了笑，“怪不得這麽多人排着買，你看，都是些小姑娘呢。”

方源點頭，“這顏值用來招攬生意，用着相當順手了。手拿棉花糖的帥哥，啧啧，偶不偶像劇？”

“挺偶的。”程殷推推他的背，“我們也去買一個，照顧照顧生意。”

李彧忙得無暇顧及別人，壓根兒沒看見他倆。

天氣也不熱，程殷和方源就在後面慢慢排着隊聊天，排了二十多分鐘，終于排到了。

“您要什麽口味？”李彧低着頭，收拾着工作臺，他臉泛着紅，鼻尖出了薄汗，亮晶晶的。

程殷從兜裏掏出一張濕紙巾遞給他，“擦擦汗。”

李彧被這答非所問的回答弄得有點愣，一擡頭看見他倆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程殷溫柔笑開，聲音染上一絲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體貼，“先擦擦吧。我看看價目表，選個花樣。”

李彧這才接過濕紙巾，對他道了聲謝，沖方源點點頭。濕紙巾正好跟他之前用的是同一個牌子，不是到處都是的某印，用的人不多。

攤子後面的小孩兒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好奇地看着方源和程殷。

方源沖着他眨眼，小孩兒立刻對着他笑嘻嘻的。

程殷選了個最貴的花樣，“這個，顏色要粉色吧。”

李彧垂下眼輕輕笑了笑，“好。”

程殷納悶，“你笑什麽呢？”

李彧說:“大家都是選口味的。粉色草莓味兒，藍色藍莓兒，綠色蘋果味兒。你一來，選個粉色。”

程殷老臉一紅，方源立馬不客氣地笑出聲，“程少女的粉紅公主夢啊。哈哈哈哈。”

旁邊那小孩兒也捂着嘴笑，大眼睛眯縫着偷看程殷。

程少女丢人至極，把錢放到臺上，立馬拉着方源到攤子後面去，落荒而逃般給李彧丢下句話:“我在後面等！”

李彧嘴角彎起，“行。”

李彧學霸精神滲透到方方面面，業務水平相當高，很快做好了一個漂亮的棉花糖，遞給身邊的小孩兒。“小雲，你把這個送去給那兩個哥哥，送完了就在後面去寫作業吧。這兒我來就行。”李彧騰出一只手，輕輕拍了拍那小孩的肩膀。

小孩兒乖乖接過去，還特別懂事，另一只手拿抹布把機器臺上撒出來的糖精擦幹淨了才走到後邊兒。

小孩兒雙手舉着蓬松的棉花糖，遞給程殷，“給你哥哥。”

程殷一手接過來，沒忍住上手揉了揉小孩兒的發頂，這孩子模樣太乖，軟萌得不得了。

小孩兒咧開嘴，又沖着他倆笑出月牙眼，“我要寫作業啦。小彧哥哥等會兒還要給我檢查作業呢。”

小孩兒天真無邪，聽話得厲害，立馬在旁邊一張矮矮的桌子邊坐下，從破舊的書包裏掏出了一本練習冊寫着。書包應該是用了挺久了，雖然洗得很幹淨依舊泛着黃，書包邊兒也都磨起了毛。

小家夥乖巧地寫着作業，背挺得直直的，離桌距離也是标準的一拳遠。

方源和程殷都是星星眼地看着小孩兒，齊齊抱怨:“我媽怎麽沒給生這麽個弟弟！”

李彧聽了回頭沖他們笑，“你們去古鎮玩兒嗎？現在裏面人還不怎麽多。”

程殷沖他擺擺手，“你忙你的，別管我們了。用不用給你打個下手？”

程殷很真摯地想幫忙，不過确實也用不着。做棉花糖操作難度系數一般，步驟也少，主要是人多了，得連着不停地做。

李彧說:“沒事兒，你們去玩兒吧。”剛說完就又趕緊轉回去，忙着做棉花糖。他手法很熟練，很快做好了一個天藍色為基底，頂上漸變為淺粉色的棉花糖。他遞給了小攤前邊等着的女孩子之後，又立刻做下一個。

程殷從後面看着有些出神，李彧手腕非常好看，靈活地轉動着做出顏色漂亮的棉花糖，花型也跟展示圖片上差不了多少，還原度很高。但是他後背濕了一片了，明明這天不熱。

方源扯了扯他的衣服，“去裏面嗎？”

程殷又看了眼李彧的後背，“走吧。”

他倆跟李彧打了聲招呼就走了，程殷把手裏的棉花糖送給了小雲。

小家夥本來不要，程殷故意逗他:“你喜歡小彧哥哥嗎？”

“當然喜歡了。”小朋友毫不猶豫，還補了句，“最喜歡了。”

“那你怎麽能拒絕小彧哥哥做的東西。你難道不喜歡小彧哥哥做的棉花糖？”程殷故意皺起眉。

小朋友還是比較能夠拎得清，“可是這是你買的呀，就是你的了。”

程殷繼續哄騙，“愛屋及烏，這個成語學過嗎？就是說你喜歡一個人，就得喜歡他做的東西。不然，這種喜歡就是虛僞的，不真誠的，就會變得跟烏鴉一樣黑。”

小孩兒被他的歪理震懾到，再加上平時估計也節約，舍不得吃，這才怯生生地接過去，委屈巴巴地說:“才沒有不喜歡小彧哥哥。”

李彧背對着他們，對話內容聽得清清楚楚，也沒說什麽，倒是嘴角浮上了一層笑意。

程殷跟方源在裏邊兒轉了圈，所有古鎮都長一樣，也沒什麽意思。程殷興趣索然，老想着李彧汗濕的後背。

他皺着眉，突然大步往路邊走去，方源還跟他說着話，回頭一看人沒了。方源轉着圈找了找，程殷又從他身後回來了，懷裏抱着三個椰子。

方源接過去一個，程殷才改抱為一手拿一個。

方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程殷倒是無所謂，由得他看。方源斂着壞笑，“走，出去吧。”

這會兒攤子前幾乎沒人了。程殷他們遠遠看着，李彧擦着汗，在跟小雲說話。

一個女人從他身後走進，拍了拍李彧的肩。他們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麽，小雲卻一下子跳起來抱住了女人的腿，看樣子那是他媽媽。

方源指了指那個女人，“那阿姨是他媽？這個身高能生出李彧這麽高的兒子來？”

方源一直對自己的身高耿耿于懷，那股子酸氣顯而易見地冒了出來。

程殷搖了搖頭，“不太像呢。看上去挺熟，氛圍感覺不太對。不像母子。”

沒過幾分鐘，李彧蹲下身抱了抱小雲，接着轉身離開了，正向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程殷兩只手都占着，于是方源沖他揮了揮手，李彧也看見了他們，便走過來。

程殷遞給他一個椰子，“渴吧？”

李彧笑着接過來，“謝了。”他就着吸管斯文地喝了一小口，“我挺喜歡椰汁。”

方源眼一亮，“我和程殷的最愛！”

仨小夥子一人抱一個椰子看着挺傻的，方源說:“要不我們進去找個店吃點東西？我知道這裏面有家炸丸子味道很好。”

李彧表示都行。

程殷突然問李彧:“你吃午飯沒有？”

李彧愣了愣，“沒事兒。都過了飯點挺久了，我們就吃點小吃吧。”

程殷皺眉，方源特有眼力見兒，趕緊說:“那家炸丸子還賣面條米線炒飯的，米線也很好吃，你喜歡吃米線嗎？”

李彧沖他笑，“可以的。我們就去那家吧。”

方源接着說:“你怎麽都沒說過你有這麽可愛一弟弟啊？真不夠意思，這小孩多好玩兒。”

李彧忙解釋:“他并不是我親弟弟。跟我一個小區的，比較親近。”

方源挺吃驚，“你是幫他們家看攤子嗎？”

李彧嗯了一聲，有點抱歉地說:“不然的話，你們買棉花糖就不會收你們錢了。因為是幫着照看阿姨的攤子，不太方便。”

程殷和方源當然理解，都是小事兒。

程殷看向李彧，“剛才那麽多人，你一個人多累啊。”

李彧沒意識到這句話裏的藏着的別扭和心疼，毫不在意地說:“沒事兒，幫點忙而已。”

李彧慢條斯理地吃着三鮮米線，熱氣撲騰到他臉上，面部輪廓顯得更為柔和。

程殷捏着串炸丸子，跟他閑聊着:“那你也太厲害了吧。幫幾次忙，那做棉花糖的速度嗖嗖的。”

李彧咽下去一口湯，慢慢回答:“挺容易的，多做幾次就會了。之前阿姨有事，我常來幫忙，做得熟了。”

方源問:“白給幹啊？”

李彧點頭，“本來也只是幫忙。”

李彧自己覺得沒什麽，方源和程殷不動聲色地對視一眼，眼裏分明寫着:這阿姨三十多的人了，挺不會做事。孩子扔給人高中生帶，攤子上的業務也交給人，還是白幹。哪找這麽好的事兒呢。

三人吃完了就在古鎮溜達着，還找了幾處看起來古香古色的地方拍照。之後人越來越多，擠得慌，他們也就商量着回家了。

晚上方源發了條朋友圈:我你他，帥。配圖是他們仨的三張單人照和三張兩兩合照。

本來李彧也不是愛拍照的人，被他倆強拉着一起照的。輪到程殷和他合照時，程殷還憑借着略高的優勢一只手靠在了他肩上，笑得傻不愣登的。

程殷躺床上刷到了這條朋友圈，沒吐槽方源秀智商證明自己知道人稱單詞有哪幾個的行為，把六張圖片挨着保存了。

程殷想了想，再給他評論了一條，三個愛心眼的emoji.

方源秒回:別拿色眯眯的眼睛看着我。

程殷也立刻回他:沒看你！看李彧呢。

不湊巧的是，李彧剛好也刷到了。看這兩人的鬥嘴笑得不行。李彧腦子一抽回了程殷一句:別拿色眯眯的眼睛看着我。

程殷瞪着李彧的回複愣了兩秒，才笑嘻嘻地回複:我那是星星眼！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星星眼！

方源看着倆人在他朋友圈下聊了起來，覺得程殷快剎不住車了，趕緊又發了條朋友圈:OMG！誤入大型騷話深處。

李彧也沒回程殷了。兩人在方源新的一條朋友圈下隊形整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