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人間

第70章 聖殿堂 2

瑪利亞卡星上曾經出現過舊人類和他們創造的先代文明，不僅繁榮，在科技上也要比新人類們的現代文明要更先進。

先進到了一種什麽程度呢？

舊人類的頂級科學家們，能觸及到宇宙真正的規則。

瑪那粒子不過是某條規則的具現化之一，瑪利亞卡教授和摩西博士所捕捉到的，并非什麽生物，而是這條規則的本質核心。

這句話說出去大概不會有人相信，畢竟規則是一種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規則的本質更是難以形容。你能捕捉一只鳥兒，但你難道能捕捉如鳥一樣翺翔的思想嗎？但在瑪利亞卡先代文明所實現的人類幻想已經有傳送門，大腦缸中存活，人類基因大規模改造，利用基因合成制造傳說中才有的魔怪……既然能做到上面說的這些，那麽将某種本來不可能被觸及的存在維度降低，降低到人類能夠捕捉的維度，同樣也能做到。

要如何稱呼這位被降低維度了的存在呢？

祂無所不在，無所不能，探究人類的所有語言，大概只有神明這個單詞适合稱呼。

被瑪利亞卡教授和摩西博士捕捉到的存在就這樣被兩人戲稱為奇跡之神，他們将這個被禁锢在維度魔方中的軟乎乎七彩水果凍作為調控頻率的核心，安裝在了最新版本瑪那粒子振動器中。

這個瑪那粒子振動器并非他們做出的第一個成品，他們的第一個成品是在新聞發布會上展出的那個——是個從外表看上去，有餐桌那麽大的那麽一片巨型金屬羽毛形狀擴音器。

當聲波通過這個擴音器，順着其中細密的紋理改變，最後傳出的聲音就可以像是特定的聲波振動特定的音叉一樣，讓空氣中惰性的瑪那粒子發生振動，提高瑪那粒子的活躍度。

但這樣的提高并不顯著，并且聲波的能量會被迅速地消耗。瑪利亞卡教授和摩西博士申請了足夠一個州使用四個小時的能源，轉化為聲波發出，也不過讓一個平米中密度為1000的瑪那粒子的活躍度提高到4而已。

距離他們想要得到的結果相差甚遠。

瑪利亞卡的實驗室是政府投資，一開始提出的目标就是讓瑪那粒子能夠被大規模使用。瑪利亞卡教授和摩西博士設計出的這個羽毛形狀擴音器或許是科技史上的一座裏程碑，但在實用性上，就如同每小時淨化三萬立方米空氣的霧霾淨化塔一樣雞肋。

在項目投資者，也就是政府的催促下，新的瑪那粒子振動器很快上市，使用了特殊核心的儀器雖然同樣耗能巨大，但在第一次開啓時，就成功地讓全球的瑪那粒子活躍度提高到了4，和舊版本不可同語。

可惜只能制作出一臺。

新版本的瑪那粒子振動器規模仿佛一座小型建築，表面覆蓋着他們最初的成品，展開金屬羽毛的機器仿佛是展開雙翼的巨鳥，對鳥類有特別感情的瑪利亞卡将其被命名為唱詩鳥，在同類産品中是序列號00。

經過不長時間的測試，新版本的瑪那粒子振動器被政府保護在某個秘密基地中，響應民衆的要求投入使用。

一開始并沒有造成災難。

先代文明比瑪利亞卡現代文明先進的不只有科技，還有教育人文等等方面。他們的社會和平且和諧，吃穿不愁，接近古代哲學家們所構思的理想鄉，初步完成了共産和按需分配。在這樣一個社會中，舊人類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擺脫了很多低級趣味，個人實現才是他們的人生目标。

但哪個時代都會有無治之症，所以奇跡是從醫院開始出現的。

社會上對瑪利亞卡教授和摩西博士贊譽聲一片，那個時候，誰都沒能想到，情況會在短短的時間裏迅速惡化，并造成了這個文明的覆滅。

輕而易舉的成功迅速讓整個社會陷入了低迷，與社會低迷成反比的，是舊人類無限放大的欲望。

戰争開始了。

戰争持續了很長時間，瑪那粒子振動器在期間被幾度轉手，從政府到私人，從私人到軍閥。很多人想關閉它，卻有更多的人希望它能繼續運行下去……當然了，如果瑪那粒子這種東西只有一個人可以使用就更好了，心想事成的感受，誰不沉迷呢？

于是，奇跡又成了權力的象征。

當摩西破壞掉瑪那粒子振動器，取出其中的核心時，先代文明殘留的人數甚至不足十。

被戰争破壞的地殼板塊導致火山爆發，地震頻發，海嘯光顧了每一個海岸，生物大批滅亡，土地植被覆蓋率一度掉到了百分之七。在這過程中，除瑪利亞卡和摩西之外的人類不是遭遇意外而死亡，就是因為抑郁而自殺。

摩西帶着維度魔方和魔方中的存在來到實驗室，原本的打算是在瑪利亞卡面前自殺，但他被瑪利亞卡用一個理由說服，和她一起在實驗室裏展開了新的研究。

“讓我們毀滅的難道是瑪那粒子嗎？”瑪利亞卡說，“毀滅我們的明明是沒有約束的欲念，摩西，看看外面，你難道要将罪過歸于工具身上嗎？真正有罪的是造出工具的我們啊。”

她的話幾乎要将摩西擊潰，但在白發蒼蒼的老婦人根本沒管摩西表現如何。

“自殺是逃避者才有的行為，我要活下來，”她站起來，撿起滾到她腳邊上的維度魔方，看着其中的那個七彩色團子依然無知無覺在其中旋轉搖晃，“我要……贖罪。”

“這樣的罪過怎麽可能贖清？”

“贖清是一回事，贖不贖是另一回事。”

于是，這個星球上最後的一男一女開始了他們的贖罪。

收斂死者的屍骨，建立安息的墳墓，在大部分交通工具失效的情況下駕車沿着大陸架前行，一個個去開啓那些因為無人操作而停止運轉的地震終止站，使大地的暴怒停歇。取出基因庫和種子庫中的遺留，重建雨林，重建植被，重建生物圈。

因為只剩下兩個人，所以無需再擔心瑪那粒子的濫用問題。就算是變成對奇跡無比痛恨的摩西也不得不承認，當瑪那粒子往好的方面使用時，的确就像是他們原本預想的那樣好用。

但正是如此，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人類對它的貪欲将永無止境。

這是兩人開始贖罪後的第一次分歧，瑪利亞卡堅持原本的觀點，有罪的并非工具，而是使用工具的人，他們的文明之所以覆滅，是監管不足且引導不善的原因。

這次争吵很快被兩個人忽略，重建一個星球的工作如此之多，他們甚至沒有時間多思考別的事情。

但他們都沒想到，第二次分歧到來的這麽快。

為這個星球上新的智慧生命的出現。

或許是因為先代文明在幸存生物中的基因中留下了一段深刻記憶，在他們進行贖罪的第九十九個年頭，摩西遇到了一群生活在山地中的猿類，它們使用曾經人類留下來的殘破工具，并且試圖複制這些工具，制造它們。

摩西殺死了這群猿類，被瑪利亞卡質問時，他如此回答。

“智慧是邪惡的，有了智慧的生物就會作惡。”

瑪利亞卡這才發現，摩西已經不再怨恨瑪那粒子，但他把他的恨意都轉移到了人類身上，并且擴大到了整個智慧群體。

他憎恨自己，憎恨人類，甚至憎恨文明的産生。

但他的贖罪卻又虔誠無比，甚至拉着瑪利亞卡研究如何突破他們文明最長壽者的極限，以延長贖罪的年限。

試圖保護這些猿類的瑪利亞卡和摩西發生了再一次的争吵，最後雙方讓步，摩西許諾在找到延長贖罪年限的方法之前，不再來找猴子們的麻煩。

當時，兩個人都已經兩百三十多歲。

他們本來不是生物和醫學方面的專家，就算重頭學起，也無法攻克長生這種困擾所有有性生殖生物的難題。浪費了數年時間後，瑪利亞卡将目光再一次投向了被禁锢在維度魔方中的存在。

祂無所不在，無所不能，且無知無覺，沒有意識也沒有思想，但是作為奇跡，作為一種現象，就算被降低了維度，祂的壽命依然等同于宇宙。

瑪利亞卡重新對祂進行了深入研究，在摩西的協助下，竟然成功掌握了一種提高本身維度的方法。

在更高維度，他們能暫停生命流逝，重返青春。

某種意義上，最後的舊人類也成為了不死的存在。

維度的提高在瑪利亞卡面前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獲得近無限生命的她将所有時間投入到新的研究中去。等她回過神來，這個星球上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或許是瑪那粒子的緣故，新的智慧種只用了數萬年的時間，就完成了舊人類耗費百萬年的進化，新的智慧種……不，應該說新人類創造的新文明已經在大地上紮下根，但同樣紮下根的還有惡魔們。

不，不對，對惡魔的正式稱呼，應該是基因合成作戰武器生物集團。

摩西在永生成功後就離開了實驗室，他通過空間技術在半位面建立了一個新的實驗室，然後利用過去的儀器生産這些作戰武器，對新人類展開了戰争。

新人類在艱難求生中掌握了利用精神力的方法，但是和先代文明不同，新人類必須通過種種辛苦訓練，才能覺醒精神力，憑借此和惡魔們作戰。

一邊是愧疚于自己未察覺，一邊是意識到摩西也成了他自己口中的惡，尋找到摩西試圖勸告的瑪利亞卡和他交涉失敗，返回自己的實驗室沉思了數個月，打開了維度魔方。

她為那個存在塑造了身軀，用AI賦予祂思考，用種種程序将祂限制，然後——

——名為Psalm的唱詩鳥誕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太陽下沒有新鮮事，新文明依然在重複舊文明的過程，毀滅是人類自己做出的選擇。

紅玫瑰01這一章撒對二號說：“如何和時代的人類共存的問題，如何應對來自人類無禮要求的問題，如何活下去的問題，其實不是我們的問題，而是人類的問題。就算沉睡了，我們也并非不在，就算死亡了，我們也會複生，所以要做出抉擇的是你們，會有什麽結局皆決定于人類自己。”

“但是世界毀滅應該是很久以後的事情吧，我們繼續吃喝玩樂不用擔心哈哈哈哈哈。”某個名叫049的三流哲學家說。

10.29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