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冰天雪地。
一少年裹着熊皮手裏提着簡單處理過的動物屍體,懷裏還抱着什麽東西在雪地上飛速行走。
青澀的臉龐因為沾着的血跡看起來些兇狠,一雙眼睛灼灼發亮,等看見前面的洞穴後期待已經抑制不住,直接跑了起來。
到了洞穴口前,匆忙的腳步到是慢了下來,喘勻了氣才用着漫不經心的語調道:“我回來了。”
無人回應。
少年蕭宇琛神色一變,将手裏的動物屍體扔在腳下,推開那簡易的門,護着懷裏的東西快速沖了進去。
直到看到火堆旁邊坐着的紅色身影蕭宇琛提起的一口氣才松了下來,“你怎麽不應我,是不是餓了,我今天獵到了好東西。”
坐在火堆旁的人雙手抱膝埋着頭,仿佛才聽到聲音般擡頭。
火光照耀了一張雖稚嫩卻已經能看出以後是怎樣絕色的臉。
因為擡眼看人的動作,一雙上挑的鳳眼睜得圓圓的,火光倒影在眼睛裏,亮晶晶的。
蕭宇琛呼吸都窒了一秒,磕磕巴巴的臉都紅了,慌亂把自己懷裏的東西掏出來獻寶貝似的:“喜歡麽?”
赫然是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兔子,渾身雪白,四只腳卻是灰灰的,眼睛四處亂轉,可愛極了。
當時看到這只兔子蕭宇琛就在想她肯定會很喜歡吧,光是想象一下白絨絨的兔子被紅裙的她抱在懷裏就很震撼。
所以為了抓到這只兔子摔了個背朝天也是不值一提的。
陸暮看了人一眼,低下頭,一副毫不感興趣的模樣,又往火邊靠了靠。
兩人就一張熊皮,本來蕭宇琛一直讓姑娘披着的,不過每次出去都會被硬塞着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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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看見人往火邊靠反應過來,直接把兔子往人面前一丢,伸手去解身上包裹着的熊皮。
看見人受了驚吓般下意識的去接兔子忍不住笑,蕭宇琛從未覺得一個人這樣可愛過。
他将解下來的熊皮往人身上披,自己穿上火堆旁烤着的有些破爛的衣服,好在雖然破但裘衣還是夠厚。
陸暮皺着眉拒絕,卻被人攔住,“你穿吧,我不冷。”
蕭宇琛蹲下來往裏面扔樹枝,“你不用省着,外面好多枯了的樹。”
雖然這姑娘話少又冷冰冰的,但蕭宇琛卻知道人很善良。
比那些軍營裏表面嬌笑如花,溫柔善良的人真實多了,年少的蕭宇琛想到這,又唾棄了自己一下。
那些人怎麽能跟這神仙似的人比較!
看着因為溫度上升臉色慢慢紅潤起來的人,蕭宇琛心中湧起憐愛,他再一次覺得這次糟糕透底的被人追殺竟也是一件好事。
聽着人咳嗽了兩聲,蕭宇琛趕忙又多扔了些進去,他想着今天看見的兩棵枯樹,得趁着沒下雪趕緊去弄回來。
剛想完蕭宇琛一擡眼就看到人低頭,安撫的輕輕摸了摸懷裏躁動的兔子,黑色的頭發有一縷落在了兔子身上。
歲月靜好。
蕭宇琛那時還不知道什麽叫歲月靜好,只是笑意爬了滿臉:“你等會,今天我們可以吃肉了。”
蕭宇琛站起來,走了兩步發現人跟在身後。
熊皮披在人身後,帶來粗粝的兇猛,但人一襲火紅的對襟羽紗裙束了腰,盈盈一握的腰更顯脆弱。
這強烈的反差讓蕭宇琛直接愣在了當場。
“怎麽了?”陸暮開口,說話間又低頭摸了摸懷裏的兔子,袖口滑落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臂。
還有那堪堪結痂的傷口,簡直觸目驚心。
蕭宇琛眼神暗了暗,他們呆在這已經六天了,傷好得太慢了,看來還要找些草藥。
“我記得你當時系着一件大氅,”
蕭宇琛是在被皇後的人追殺到窮途末路的時候遇見這姑娘的。
對方紅色大氅有一層絨絨的白色的邊,黑發在空中飛舞靜靜的行走在雪地裏。
少年渾身是傷,眼底卻閃着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狠厲和執着,像被困住的野獸——在被人殺死的前一秒還要拼盡全力嘶吼着去掙脫束縛。
壯麗的悲哀。
“快點走,離我遠點。”
蕭宇琛腳步一頓,因為這突兀的停下來氣息一亂,又嘔了口血出來。
匆忙的換了個方向,可沒走多久,蕭宇琛就聽到了身後越來越近的破風聲。
前面高坡又陡,蕭宇琛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他幹脆停下來,眼睛血紅。
就算死他也要帶一個人走!
回身卻是一抹紅影落在身前。
後來蕭宇琛醒來就是在山洞裏,他問姑娘為什麽救自己,對方冷着臉給他換藥說不是他想救人,是那些人要殺他。
蕭宇琛卻覺得人只是不好意思,也不戳破,身上疼也笑得龇牙咧嘴的。
“弄丢了。”陸暮輕聲道。
清越的聲音如流水擊石,又帶着年少的稚嫩,顯得軟軟糯糯的。
蕭宇琛撓着腦袋嘿嘿的笑了聲,他只是沒話找話,沒想到還真的回答了他。
藏着點小心思的試探道:“等我們出去後我賠給你。”
人沒回答蕭宇琛還有點失望,轉身走了幾步又聽見人道:“你拿進來弄,我沒事。”
蕭宇琛平素為了不引人注意總是裝得謙虛又癡傻的憨樣,此時小小年紀第一次裝逼也無師自通,揮揮手留下一個背影英勇的打開門出去。
剛關上門蕭宇琛就忍不住抖了起來,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可真他娘的冷。
要不是他知道人多不喜歡動物內髒的味,他真不想遭這個罪。
蕭宇琛至今想起自己醒過來看到的畫面心還是會停跳一拍。
當他有些瘋狂的沖上去對着熊拍上去,棕熊卻像堆泡沫,往旁邊倒了下去。
他跟灑了滿臉血的陸暮打了個照面,翻到在旁邊的熊身上還插着一把刀,深得只看得見刀柄。
現在蕭宇琛還不明白對方到是什麽人,一個姑娘,這麽小的年紀,為何一個人在雪地冰天裏。
明明一個人解決了一只熊,但後來只是看他剝皮就吐得不行。
還有很多東西,想起對方掏出來的火折子,藥,甚至告訴他哪些草藥可治病,哪些可吃,怎麽容易捉到。
像是在這裏生活了很久似的。
“阿嚏。”清鼻涕留下來,蕭宇琛想擡手卻滿是血,愣了會感覺快到唇邊了,只好驚恐的連忙吸回去。
一系列動作昨晚又想起什麽,蕭宇琛回頭看了眼,剛好對上人視線。
少年蕭宇琛:!!!
猛的轉回頭,剛才到底看沒看見?!
蕭宇琛很是懊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
等兩人吃完天都快要黑了,蕭宇琛也不打算出去了,他看人的狀态不是很好。
姑娘好像很怕冷,而且特別不舒服,眉頭皺緊,嬌嫩的唇被咬出血來。
蕭宇琛連忙往火堆裏加樹枝,話一直沒停過:“有沒有覺得好一點,你猜我今天出去看到了什麽?”
“有一種紅色的果子,圓圓的,樹葉是尖尖的,我看着挺好的,你可知道是什麽,能不能吃?”
蕭宇琛長這麽大沒說過這麽多話,他想轉移人的注意力,可人只是低下頭像沒聽見般,渾身都在抖,牙齒磕碰在一起發出密集的響聲。
許是實在忍不住,一聲低哼從唇齒間洩出來,人更是縮成了一團。
蕭宇琛的心被揪緊,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你叫什麽名字?”
兩人待幾天了,蕭宇琛也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在他們這問陌生的姑娘的名字,是要娶她的。
身體的冰寒伴随着絞痛一陣陣襲來,陸暮的鬓角已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他覺得耳邊很吵,可連說句話的力氣都沒有。
年少的蕭宇琛一句話問出,終于放下了那點莫名的包袱,做了他這幾天看人這樣一直想做的動作。
他将最外面的衣衫解開,把人摟進了懷裏。
反正以後都是我娘子,如此也不算冒犯了。
蕭宇琛想。
“你叫什麽?”蕭宇琛心跳得厲害,咚咚咚的,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懷裏的人,也不知道人聽見沒有。
少年幾乎是有點坐立不安。
他好像有些理解軍中唯一待他好的人提親時的激動了,激動得差點背過氣去。
“你叫什麽?”低低的聲音年輕又執着,還帶着不易察覺的忐忑。
人還是沒回答。
蕭宇琛擡起手,想給人擦掉臉上細密的汗珠,剛觸上去那細膩冰涼的觸感就讓他吓了一跳,飛速收回。
原來姑娘的皮膚這般好麽?
懷裏的人還哼了一聲,帶着悶悶的鼻音又嬌又軟。
蕭宇琛一怔,有些慌亂的用衣袖裹着手給人擦汗,整個人像是要被煮熟般,全身發紅。
蕭宇琛給人擦完汗,将人摟得更緊了些,剛才冰冷的人此時好像回溫了些。
他又想到人要是不答應怎麽辦,固執的問:“你叫什麽名字?”
年少的陸暮只感覺耳邊鬧哄哄的,擾得他心煩,師父告訴過他發作會很痛苦,可沒告訴他會這麽痛。
正當他想動手時被人猝不及防的摟進懷裏,溫暖撲面而來幾乎讓他眩暈。
身上的寒冷減了不少,但耳邊的叨叨更近了,陸暮越來越煩躁,都快跟疼平分了。
“煩。”
陸暮實在忍不下去了。
深情一點點落寞下去的蕭宇琛眼睛驀然一亮,少年的欣喜不加掩飾,下意識又問了一遍,“什麽,叫什麽?”
陸暮根本聽不清人說了什麽,但他不能對着幫助他的人不禮貌,只好放輕了聲音,“煩。”
所以能不能別說話了,陸暮自小都被訓練平心靜氣,這還是他第一次情緒錯綜複雜,又氣又悶又想打人又憋屈。
“梵?”蕭宇琛跟着念了聲這個音,又低下頭急切的問道:“哪個梵?就一個單字?”
光是說這兩個字陸暮感覺疼痛又加了幾許,額間又滲出洩密的汗,痛得大腦一片空白。
他本以為對方聽見煩就不說了,沒想到還變本加厲了。
“你煩。”這已經是年少的陸暮能說出的最大的譴責了,他咬了咬牙,“能不能別說話了?”
蕭宇琛一愣,看着陸暮的臉,自己不好意思的臉紅了,羞侃的應了句:“好。”
林凡?年少的蕭宇琛想了半天,靈光一閃,終于知道是哪個字了。
梵!
蕭宇琛內心雀躍,他甚至覺得自己此時哪怕什麽都不穿跑到雪地裏都不會冷。
他低頭看了眼懷裏巴掌大的臉,梵這個字在心間舌尖翻來覆去,心也跟着越來越軟。
年少蕭宇琛牲畜不如的長到現在那點人的感情這下全賦在上面了。
蕭宇琛低頭,嘴唇輕輕的碰了下人的發頂。
少年面紅耳赤的在心裏喊了聲娘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少年蕭宇琛:你為什麽要救我?
小陸暮:我沒想救你,是他們要殺我。
蕭宇琛嘿嘿笑: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說。
陸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