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越】秩序管理者

第47章 ☆、Chapter 6

兩個人私鬥的事最終還是被榊知道了，因為越前身上、臉上的傷是遮不住的，人又單純，榊只需追問幾句便知曉了事情的全過程。為着這個，不僅他和遠山收到了應有的責罰，就連身為輔導員的不二和提出這個建議的真田都被牽連波及，不僅遭受了一頓嚴厲的責罵，還被扣掉兩個月的薪資。

對不二來說，扣錢還是其次的，但背上渎職的罪名就讓他很不愉快了，于是果斷中止越前跟遠山學習，還将自告奮勇的切原暗地裏修理了一番，然後把越前交到白石手上。

白石是個天生的行動派，接手越前後直接将他帶去了裏世界第二層一個痛感度達到80%的冒險區域。

這個區域的整體風格類似地球的蠻荒時代，一眼望去滿目都是層層疊疊的綠色，不時有體型巨大、既像鳥又像恐龍的奇特生物從茂密的樹林中沖天而起，飛上湛藍的天空，發出尖利的嘶鳴。很明顯，這裏模拟的是誰也不曾見過的恐龍世代，創造者的各種奇思妙想在裏世界得到了極致的體現。

帶着越前在藤蔓遍布的林間艱難行走了一陣，見不太适應如此陌生環境的小孩已連續摔倒了好幾次，臉頰被鋒利的木刺劃出了好些血痕還極力掩飾疼痛，白石有些不忍，也擔心過于真實的痛感會刺激到他的大腦，遂立即停住了腳步，回頭笑道：“稍微休息一下，今天只是适應性訓練，正好趁這個機會我給你解釋一些東西。”

知道白石是在遷就自己，越前顯得有些氣惱，擡手狠狠擦了擦蜿蜒而下的血跡，跟着對方爬上一棵異常粗大的樹木，悶悶坐在枝桠上低頭一聲不吭。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模拟表世界的，因此血味會引來肉食性生物，受傷後止血是第一要緊的事，記住了嗎？”剛一坐定，白石便忙着從随身攜帶的背包裏找出止血藥粉，細細塗抹在越前臉上，邊抹邊道：“以後進入冒險區域，記得帶好補給，這裏不是你平時玩的游戲，想要什麽打開背包欄就能拿出來。除了不會真實死亡外，一切都和表世界是一樣的；而且，我相信你應該不會願意體驗在冒險區域死亡的感受。”

輕輕低應一聲，等白石的手指離開了臉頰，越前好奇的問：“這裏的死亡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前輩經歷過嗎？”

面色突然變得有點古怪，仿佛不願回憶起那種地獄般的經歷，白石沉默了好一會兒，用淡淡的語氣道：“我這麽說吧，如果不使用管理者特權強制脫離，當你死在冒險區域後，你會有一段時間什麽都不能做，維持死亡時候的狀态，意識卻還是清醒的。沒被發現還好，萬一被發現了，食腐類動物會瓜分你的屍體，惡趣味的人也會對你做出各種事情，你不能反抗，只能眼睜睜看着。”

“……”雖然白石沒有詳細描述自己的經歷，但透過這番解釋，越前已惡心得快說不出話來了，反反複複想着的是“鞭屍、X屍”這樣的字眼，頓時感覺到胃部一陣真實的翻騰感。拒絕再深想下去，他用力甩甩頭，皺眉道：“這麽過分的事情也被允許存在……是不是應該被限制才對……”

“雖然過分，但也是冒險區域的特色之一，也為此吸引了無數人，所以沒有這個必要。再者，從技術層面而言想要徹底颠覆底層機制也是不太可行的。”似乎覺得越前的想法太過正直單純了，白石低笑出聲，摸着軟軟的發絲道：“放心吧，只要小心謹慎，想死也不那麽容易。再說了，所有的規則都被清楚告之了裏世界的每一個用戶，還是有人以體驗各種死亡為樂。總之你記住一句話，敢出入冒險區域的人，都是意志相當強大的，不會為一點點的感官刺激而崩潰。當然，也有例外，幸村以前帶你去過的那間收容所就有發生意外而再也無法回歸正常生活的人，所以還是要當心。”

默默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越前抿唇沉默了一陣，擡頭看向白石，道：“前輩，我會跟着你好長一段時間吧，有我在，你就算死了也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二十多年的人生裏還是第一次聽人說會保護自己，白石不覺微愣，眼底閃過一抹複雜與感動交織的光。正想說點什麽，不遠處傳來很大的動靜，他回頭看見一頭體型龐大的劍龍正分開樹叢朝這邊走來，唇角勾起一絲頑皮的笑意，對面色有些緊張的少年道：“越前，你還沒騎過恐龍吧？”

“……”有點無語的看着笑容漸漸燦爛的白石，越前很想說“那東西早在幾億年前就滅絕了，那時候人類還連渣都沒有，他要想騎除非玩穿越”。還未開口，他突然感覺腰部被對方緊緊一摟，似乎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不自覺一陣慌亂，連忙緊緊摟住白石的頸，問：“前輩你要做什麽？”

“帶你做一回恐龍騎士啊，不然白白浪費了來這裏的機會，以後我們可能不會再來了哦。”露出大大的笑容，感到越前摟自己摟得更緊了，白石擡手輕拍繃緊的脊背，柔聲安撫道：“乖，別怕，有我在什麽都不用擔心。”

瞅準劍龍從樹下經過的時機，白石摟着越前輕巧躍下，落在劍龍寬厚的背部兩排骨板之間，單手抓住其中一塊骨板穩住身形。等站穩了，他輕輕放下越前，倚骨板而坐，眯眼笑道：“好好享受吧，騎士。除了我們兩個，管理科沒人有過這樣的經歷，你回頭可以對小金吹噓了，他一定會羨慕死的。”

劍龍體型龐大，感覺也相對遲鈍，就算身上載了兩個人也完全沒有任何反應，仍舊慢吞吞的朝前走去，走出茂密的叢林，走上遼闊的原野。屏息觀察了一會兒，确定無事了，越前撇撇嘴，道：“我才不想和他說話。都是他，害得我被大叔關了幾天禁閉。”

聽着越前忿忿不平的語氣，白石失笑，拉着他坐在自己身邊，一邊摸着觸感極佳的發絲，一邊笑道：“我告訴你一件事吧，聽完以後你一定氣不起來了。”略微頓了頓，他看住疑惑的貓眼，又道：“不二已經替你報仇了，小金被他騙着吃下了乾發明的發團，拉了好幾天肚子，人都虛脫了。”

想起自己曾經誤食乾的牛奶的慘痛經歷，越前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小聲嘀咕道：“乾前輩就是個怪物……不，支援組那邊除了忍足前輩和柳前輩稍微正常一點，其他人都是怪物。”

“這話最好不要被幸村聽到，否則……不對，就算被幸村聽到也沒關系，他那麽寵你，肯定不會對你做出不人道的事情來的。”笑谑看住少年精致的面孔，白石說完這話後突然咂摸出了一點別樣的意思，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越前，你這小家夥到底是有什麽本事，連幸村那麽心性冷淡的人都降服住了？”

“我不知道前輩你在說什麽……我們到底要在這條恐龍背上坐多久？它好像不知道停，這個區域到底有多大？”正好奇四下張望，發現劍龍已穿過原野走向另一邊看不到盡頭的叢林，越前皺皺眉，回頭看向白石。

“管它呢，我們正好在它背上把午餐吃了補充一下體力，然後再考慮接下來的問題吧。”笑着伸手去拿背包，指尖尚未碰到，白石突然雙眼一眯，臉上笑容斂去。将越前扯過來藏進骨板的陰影，他盯着某個地方看了一陣，道：“看來午餐只能晚點吃了，準備下車吧。”

學着白石抓住一根低垂的樹枝離開劍龍的脊背，見對方敏捷迅速的爬上大樹的更高處，越前不解的輕聲問道：“前輩，怎麽了？”

手指輕輕抵住越前的嘴唇示意他別出聲，白石慢慢挪動了一下，目光仍透過枝葉間的縫隙緊盯某處，面色微沉。仔細觀察了許久，他拍拍越前的肩膀，壓低嗓音道：“看我指的方向，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

順着白石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越前一開始并未看出什麽不同，直至仔細辨認後才發現在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山腳下搭着幾個簡陋的帳篷，布料的顏色幾乎與周圍融為一體了。怎麽會有人在這種随時都有恐龍踩下來的地方落腳？遠古愛好者？心中瞬間閃過好幾個念頭，越前發現無法用這些解釋說服自己，只得轉頭看向白石，悄聲問：“前輩，那裏會有人嗎？”

“當然。”并不急着有所動作，白石一邊觀察，一邊對越前細細解釋道：“第二層的有些規則和第一層是不同的，特別是在冒險向區域。類似由冒險者帶入這些區域的東西，只要人不在了，過一段時間就會被系統自動收回，所以一定有人或者人剛剛離去不久才會留在這裏。”

“怎麽會有人跑到這裏來野營？那麽危險的，恐龍只要一腳就踩平了。”不解皺皺眉，越前想了想，問：“不會是專門藏在這裏幹什麽壞事情的吧？”

對越前敏銳的直覺投去贊賞一睹，白石微微颔首，道：“冒險區域的範圍特別寬廣，第一層、第二層都有，藏身于這些地方無疑是最難以被發現的，因此常常被很多帶着不可告人目的的人用來作為基地使用。”

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越前又道：“所以前輩一直留在冒險區域，也是因為這個嗎？”

“算是吧。”望着浮起尊敬的貓眼，白石淡淡一笑，轉頭繼續觀察那個地方，低聲道：“繪制一幅完整的冒險區域地圖是我的夢想，順帶着能發現并制止可能存在的隐患不也是一件好事嗎？”

不用想越前也知道白石正在進行的是一件多麽龐大、複雜的工作——舊的冒險區域不會被系統删除，新的冒險區域也許每一天都有增加，整體數量是在不斷增長的，靠一人之力怎能輕松完成？更別說白石還要肩負管理者的日常工作。沉默片刻，他輕輕抓住對方的手腕，用輕卻堅定的聲音道：“前輩，我幫你一起做吧，兩個人會快一點。”

低頭看看握着手腕的纖細手指，白石眼裏泛起溫暖的光，用另一只手輕撫少年柔軟的發絲，柔聲道：“好，那就拜托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先把那裏解決掉。現在，跟着我過去，盡量不要制造出任何動靜。”

在白石的帶領下，越前從交錯的樹枝間慢慢朝目的地移動，雖不如對方那麽靈巧熟練，但好歹沒出任何差錯。等靠近得差不多了，他終于看清了那個簡陋營地的全貌，果然有幾個身着迷彩裝的人在裏面各做各事，動作娴熟得一看就知道合作已久。

制止越前再朝那邊靠近，白石向來溫和的面孔蒙上一層絕對的嚴厲，用嚴肅的口吻對他道：“你就留在這裏，用手環記錄他們的相關數據，怎麽做我相信你之前已經學過了。聽好，不管你看到什麽，都不許過來，這是命令。”

越前的确不知道白石要做什麽，心想這一次全當觀摩學習，于是乖乖點頭。然後，他看到白石敏捷得像猴子一樣抓着樹枝三兩下就移到了營地上方，緊接着落下，不由分說便襲向那幾人，動作一氣呵成相當漂亮。

可那幾個人明顯也不是好對付的，白石的突然出現雖然讓他們錯愕，但回神後立即開始了反擊。以一敵四之下，白石漸漸落于下風，不至于毫無還手之力卻留下不少傷痕。因為有對方的嚴令，越前就算看得緊張擔心，卻也不敢擅動，只能飛快打開管理者手環調出對方的數據進行鎖定，這樣一來就算被那些人逃脫，只要他們再次登錄裏世界，管理科就會收到消息。

這場亂鬥最終以白石的勝利而告終。彎腰從其中一人身上撩走一樣東西，他笑得張狂得意，宛如一個真正的暴徒。向蜷縮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幾人送上一個飛吻，他轉身飛快消失，經過越前身邊的時候也不見停，只留下一句：“跟上。”

“前輩，你從那些人身上拿走的是什麽？”被白石帶回幸村當天去過的那間酒吧，一個私密的小包間裏，越前坐在他對面，嘴裏叼着吸管口齒不清的道：“你剛才表現得就像個搶匪……”

“這個？你不會想看的，還是別問了。”把玩着手裏那個像存儲器一樣的小東西，白石回頭對正笑盈盈走過來影帝道：“81區有一個窩點，這是名單。散布出去吧，我相信賞金獵人們一定很高興得到這個的。”

“你帶這孩子一起去的？你還真是心大，萬一你出點什麽意外他不就沒人照料，任人宰割了？”接過白石遞來的名單看也不看直接塞進衣兜，影帝坐在越前身邊，用格外輕佻的動作輕輕勾起他小巧的下颌左看右看，笑道：“這麽可愛的小家夥，在某些人那裏可是很受歡迎的，你不怕神之子到時候找你拼命？”

不滿掙脫輕捏住下颌的手指，越前皺眉瞪住笑容可掬的男人，微怒道：“別小看人，就算前輩有什麽意外我也會保護他的！”

不知是不是越前反應過大，男人微怔片刻，轉眼向浮起笑容的白石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睹。伸手在柔軟的發絲上揉了揉，他連笑數聲，道：“好吧，算我多管閑事了。不過既然管了，我就多說一句，不要好奇去看聖書手上那東西，好奇心會害死貓的。”

影帝不說還好，這麽一說讓越前真的有種不看不行的沖動了，等他一走便對白石道：“前輩，你一定要給我看，不管什麽我都能接受。”

“真的不管什麽都能接受嗎？也許你看了以後會哭的哦！”望着寫滿堅決的貓眼，白石也沒有太過堅持——這些東西，未來越前一定會接觸到，他并不想把這孩子保護得太好。他們培養的是一個合格的管理者而不是養在溫室裏的花朵，有些教訓要經歷過了才會印象深刻。這麽想着，他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指點了一下使用方法便走到吧臺要酒喝去了。

按照白石的吩咐将那東西打開，越前立即進入存儲于其中的場景。還是他們剛才去過的那個區域，只不過地點位于山頂，離他不遠的地方豎着一個高高的十字架，上面綁着一個衣衫褴褛的年輕女子。在女子頭頂，盤旋着好幾只翼手龍，一邊發出尖利的嘶叫一邊不時俯沖下來，從她身上叼走一片衣物或是撕扯下一片血肉，女子很快便渾身血淋淋的，痛哭混和着慘叫不絕于耳。

只能旁觀而無法施以救援，女子流露出的驚恐與痛苦讓越前的呼吸突然沉重，牙關咬得格格作響，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自己繼續看下去。然後，他看到被白石擊敗的四個人出現了，趕走翼手龍，把氣若游絲的女子從十字架上弄下來，将她所剩無幾的衣服碎片通通扯落。其中一個男人走上前去，粗魯掰開兩條已可見腿骨的大腿，俯身壓住女子一陣瘋狂聳動。

這場**持續了很久，四個人輪流一遍後仿佛還不滿足，又弄出了許多不堪入目的姿勢玩弄那個可憐的女人。越前看得出，其實女子早就已經斷氣了，可他們卻毫不在意，依然進行着醜陋罪惡的行徑，最後将女子抛棄在山頂，任由随後而至的翼手龍分食。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可越前急促的呼吸卻久久不能平靜，等他回過神來時臉上已濕漉漉的一片。白石已經從吧臺回來了，看着他的目光裏帶着憐惜，輕聲道：“雖然我還沒有看過，但大概內容應該能猜得到。你明白了吧，這就是裏世界的黑暗，我們能做的就是盡量讓這種事情少一點。”

用力抹了抹臉，越前咬牙道：“前輩，為什麽你剛才不把那四個兇手直接殺了？為什麽還要放過他們？”

“小東西，我們不是賞金獵人，除非情勢所需逼不得已，否則我們絕對不會去殺害裏世界的任何一個公民。”看着琥珀色的貓眼中迸發出來的仇恨和怒火，白石微微皺眉，伸手在越前眉心輕撫片刻，拉過他坐在自己身旁，輕聲道：“你永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讓怒火蒙蔽了你的雙眼。這樣的事你将來會看得很多，要學會冷靜。”

明白對方這看似無情的語氣裏其實包含着徹底整頓裏世界秩序的決心，越前深深吸氣，等待狂跳的心髒漸漸歸于平靜後，他點頭道：“我知道了。前輩，下一次出任務，請叫上我。”

良久注視少年清澈的眼眸，白石唇角微揚，道：“這個麽，我暫時不能保證，看你這段時間跟着我的表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