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曾向西使勁的回憶,都想不起上輩子有發生過這種事,繼父欠下巨款,帶着弟弟跑路,留下母親一個人以淚洗面。這怎麽可能呢?雖然他不怎麽和繼父見面,但從母親的狀況來,他們應該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很少回家 ,不想破壞母親的幸福。現在這個的情況,又是從何說起呢?
他身上全部的錢,都是打工掙來的,剛剛湊夠了下學期的交學費和生活費。現在就算他全部拿出來也不夠,更何況他要向誰借錢?腦海裏閃過很多人,其實二十萬對過去的他來說确實是巨款,但上輩子紅了以後,有時候兩個通告就能賺回來。問題是現在的他,根本沒有這個渠道。
要說起來,現在只有兩個人可能有這樣的家底,但他絕對不可能向他們開口的。就算他沒有拒絕崔迎悅,現在他們也才認識沒多久,就算馬上交往,也不可能開口就借二十萬。至于齊衡,他真的不想再和這個男人有什麽牽扯。
讨債的人可管不了那麽多,他們聽說他回來了,立馬兇神惡煞的出現,顯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曾向西已經不是一個大二的學生,而是在社會歷練過的人,自然并不是那麽懼怕。他淡定的和人談判:“這個錢我一定會還,你們的利息我也會給,希望你們寬限一點時間。我現在是大學生,等畢業工作,自然會賺錢 ,到時候二十萬賺個幾年也不是難事,您說是吧?”
“成。不過你們要先還我們五萬,算是你的誠意。否則,我們哥幾個不好過年,你就更加別想過好年了。”
萬幸這不是高利貸,拖延一點時間并不吃虧,雖然利息稍微貴了一點,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一個個地打電話借錢,可這大過年的,借錢實在難以開口。他思來想去,只打給了幾個人 ,各自借了幾千,湊到兩萬。他把打工賺的錢也全部拿出來,也不過才一萬多。
母親流着淚,硬是把以後給兒媳婦留的玉手镯也當了,好在當鋪老板也是他們這一個地方的人,沒有趁機壓價,好歹湊出一萬。
曾向西算來算去,還是差八千,這個錢實在是湊不出來。他想了一個晚上,終究還是給齊衡打電話 。
“向西?”齊衡猛然坐起,本以為他不會主動給自己電話,可現在看來,事情沒有他想得那麽糟糕。他滿心歡喜,嘴角剛要翹起,就被電話裏的話壓了下去 。
“錢的事情沒問題,你給我賬戶,我馬上找銀行給你彙錢。你遇到了什麽困難,告訴我好嗎?”他雖然不夠了解曾向西,但以自己的觀察,他沒有極度困難是絕對不可能開這個口,還是在大過年的時候。
“不如還是算了。對不起,打擾了。”曾向西沒等他說完,已經挂斷了電話。
齊衡回撥過去,立刻就被挂斷,不死心反複撥打,最後直接關機。他猛然拍了拍自己大腿,真是太蠢了,這種時候逼他有什麽用?受傷的腿頓時傳來一陣劇痛,讓他控制不住的發出一聲悶哼。
現在已經顧不上這些,他馬上找到葉安的號碼,撥了過去:“你快給曾向西的幾個室友打電話,問問他們他是不是向他們借錢。”
葉安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表哥,你現在在哪呢?為什麽我去你家找你,你不在啊?鄰居說你半個月都沒回來了,之前為什麽騙我?現在大過年的,還是半夜,你讓我打電話問人家這種事,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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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自己打電話就是,你把他們號碼發我。”齊衡着急得跳腳,無奈現在他只能乖乖躺着。如果不是腿傷,他真想馬上買票去曾向西的老家。
“你別着急,我馬上打就是了。你和他們又不熟,忽然打電話過去問這種事,人家以為你不懷好意呢。我過會兒回你電話就是了。”
葉安挂掉了電話,顯然已經開始去挨個打聽。短短的二十分鐘,齊衡覺得非常漫長,他開始回想自己的存款,到底有多少,不知道能不能幫到曾向西。他只說借八千,但憑着直覺,可以肯定絕對不只這個數。平時父母都是按時打錢過來,他也懶得去算。現在腳上有傷,沒辦法去銀行挨個查,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不下百萬吧。畢竟父母大方,家道殷實,而他并不是揮霍無度的人。
“表哥,我問過了,他三個室友 ,小白一向哭窮,說沒接到他電話。林賓借了他三千,還有一個脾氣超臭的焦學進,雖然是他室友但一直住在校外。全系只有曾向西和他能說上話 ,我打了也不接。不過那家夥是個款爺,要借應該能借到不少。我們系裏面,除了室友之外,他和別人的關系都沒有熟到借錢的地步。不過他在法律系有一個關系很奇怪的朋友,叫阮奕。我沒有他電話,所以也不知道有沒有借錢。”
齊衡顧不得問這個阮奕怎麽奇怪,但已經确定他确實缺錢。他又讓葉安問到曾向西的賬號,便打電話給蔣珊珊,讓幫忙用網上銀行給彙十萬塊錢。
“我回頭轉錢給你,現在我先去曾向西的老家。”齊衡沒有多說,挂斷電話,就想要直奔火車站。可惜大年初一,沒有多餘的票,還被護士攔着,不幫忙辦理出院手續。
他頹廢的回到病房,就接到了曾向西的電話。
“我卡裏多了十萬塊錢,是不是你!”他的口氣有着憤怒,還有更多莫名的情緒,聽起來好像是失落又更像是惆悵。
“是我的朋友。她有事情找你幫忙,怕你拒絕,所以才用這個機會趁火打劫。”齊衡考慮着措辭,頗為忐忑不安。
“我能幫她做什麽事,就值十萬塊?”曾向西的口氣充滿懷疑,顯然是完全沒有聽進去。
“她……她想找你拍個劇,這是預付的片酬。”當齊衡決定實話實說的那一刻,就已經豁出去了。他等着曾向西罵他空口白話,罵他說謊不打草稿,然而電話裏卻什麽聲音也沒有。
過了許久,就在齊衡以為電話被挂斷的時候,終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只不過這聲音帶着微微的哽咽,對方顯然已經哭了。
“齊衡,為什麽你要喜歡我?我們老死不相往來不好嗎?我們當做誰也不認識誰不好嗎?你耐心等一等,總會有一個真正愛你的人出現,為什麽一定要守着我呢?難道你不知道,我是絕對不會喜歡男人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明确告訴你,我們不可能的!”
“向西,對不起……你別哭,對不起,是我趁火打劫了。我沒有想要你喜歡我,我只是想在你的人生裏留下一段記憶,和你共同度過一段時光。以後 ,我們各過各的,這樣就好。”
“這樣有什麽意義嗎?”
“有。我希望我們的生命有多交集,哪怕很短很短,我也滿足。否則的話,我覺得活着根本沒有什麽意義。”
“齊衡,你還很年輕,不該說出這樣的話。”
“你比我還小呢,居然說我年輕。我不知道以後怎麽樣,但現在這确實是我最大的願望。對不起,讓你難過了,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沒辦法看着你有困難,卻選擇袖手旁觀。”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被我害死了呢?”
“那樣的話,你是不是會記住我一輩子?我覺得這個買賣不虧啊。”
曾向西挂斷了電話,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 ,可以讓齊衡傾心至此。現在,上輩子的十萬塊預付片酬,現在用這種方式到了他的手裏。就算重頭再來,人生還是沒有改變多少。他捂着臉,蹲在地上 ,不知這輩子會走到怎樣的結局,然而心中明白,只怕這次擺脫不掉齊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