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illusion39
早自習下了後, 周炳文立即就跑到六班的窗戶口去找施安湳。
還好他确實在那裏。
他的右手撐着頭, 懶懶的靠在窗戶旁,冷冷清清的一張臉,沒有煙火氣。
“施安湳……”周炳文喊他。
施安湳轉頭, 眼神中沒有多餘的溫度。
所以從昨天晚上不回短信就是因為他生氣了嗎?因為看了那張照片誤會他和米馨親吻了。
“我沒有和她親, 那個照片是有人故意拍成那樣的。”
施安湳淡淡的“嗯”了一聲。
周炳文抓住他的手, 急着解釋:“我真的沒有, 你相信我……”突然看見他手背上有擦破皮的傷痕,趕緊關心的問:“怎麽了?為什麽受傷的?”
施安湳抽回手,不在意的說:“沒事。”
“那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我真的沒有, 最開始只是玩一個懲罰游戲, 我和她被抽中了, 但是我把她推開了, 從最開始我就沒想過要和她怎麽樣。”
施安湳打了個哈欠,對他說:“課間就這麽點時間, 你讓我睡一會兒行不?”
周炳文噤言,他這句話是如此疏離。
施安湳枕着雙臂睡在桌子上,不再理會他。
周炳文有些心涼,看着他的後腦勺, 最終只能輕聲說一句:“對不起……”
即便他自己并沒有做錯什麽,但他還是道了聲歉,不管怎麽樣米馨都是施安湳有着非常特殊的關系。即便他一心只讀聖賢書聖賢書,也知道社會上有句話叫:朋友妻不可欺。
施安湳生氣也是應該的。
課間十分鐘所剩無幾,周炳文只好回到自己的教室, 心想等施安湳消氣了再來找他。
一整個早上,周炳文都沒怎麽聽進去課,他只做了兩件事,了解米馨和許新知的身份背景,然後找宋星宇要了米馨的微信號和電話號碼。
中午的時候他出了趟校門去補辦電話卡,然後給米馨打了個電話。
電話起初被挂了一次,可能因為是陌生號碼,以為是詐騙電話。後來又打了兩次,米馨才終于接了起來。
周炳文先自報家門:“米馨你好,我是周炳文。”
米馨很是平淡的“哦”了一聲,似乎并不驚奇接到他的電話:“幹嘛?”
周炳文說:“請問你知道了照片的事嗎?”
“知道啊,怎麽了?”
“我一個男生名譽受損沒什麽大不了,但你是一個女孩子,他們看到這張照片後對你和我都産生了誤解,對施安湳也是,尤其是他們說了很多侮辱施安湳的話,請問你能出面解釋一下嗎?”
“解釋什麽?”
“解釋這個照片只是個誤會,你只需要在微信裏說一下就好了,畢竟這件事對你的負面影響也挺大的。”
米馨那面停頓了一會兒,才問“是施安湳叫你來說的?”
“不是,是我個人的意思。”
“那施安湳呢?”
“……”周炳文沉默了片刻,說:“今天早上見到他,似乎是不高興的,整個人很冷。”
米馨那邊很長時間沒再說話。
周炳文“喂”了一聲:“還在嗎?”
“實話告訴你吧,這件事是許新知氣不過,要找你和施安湳麻煩。”
周炳文問:“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件事你不會管了嗎?哪怕對你造成了這麽大的負面影響?”
米馨頓了頓,冷言道:“我管什麽?我能有什麽影響,我看你的影響才大吧,這麽急沖沖的給我打電話。”
“對,這件事對我的傷害也很大,我不想被人誣陷。”
“那就是你的事了。”米馨說完就要挂電話。
周炳文如有所覺,趕緊喊道:“等一下。”
“幹嘛?”米馨又重新把手機放回到耳邊。
“也就是說這件事不管最後造成什麽影響,你都不在乎了?”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你還管得了我?”米馨不屑的說。
周炳文語氣嚴肅的問:“那你喜歡施安湳嗎?”
對面沉默。
“看到他受侮辱都無所謂嗎?”
米馨突然惡狠狠的說:“關你屁事!”然後就把電話挂了。
周炳文收起手機,面上一派冷靜。
米馨這條路是走不通了,許新知那邊就更不用想。
正如周炳文剛才所說的那樣,對他而言名譽受損并不算太嚴重,最多被人說是好色下流罷了,這件事主要針對的是施安湳。他周炳文是個不出名的小人物,時間久了自然被人忘記,但施安湳不是,他一輩子都會背上被兄弟搶了老婆的标簽,讨厭他的人可以永遠拿這個嘲笑他。
是個男人都受不了這樣的侮辱。
雖然米馨拒絕了合作,但他還是得到了兩個非常有用的消息:一個是米馨保證這件事最後不管發展成什麽樣她都不會管,二是,她喜歡施安湳。
他今天早上打聽過米馨的家世身份,比起施家在S市的地位要差上一點,但也并不用過于畏懼許家,更何況許新知這個十幾歲的孩子,家裏大人并不會把兩個孩子之間的摩擦當回事。
所以,米馨要是想管這件事是輕而易舉的,畢竟她一個女孩子的名譽受損。
為什麽會聯想到她喜歡施安湳,因為最初她問過施安湳的态度,在聽到這一切事情都是周炳文在張羅,語氣頓時就冷了下來。周炳文問她喜不喜歡施安湳,她又沉默了許久,如果不喜歡一個人的話用不着沉默。
可周炳文卻從沒聽施安湳提起過,連唐樂游這種總喜歡怼施安湳的人也沒提過,可想而知,米馨在施安湳的心裏并不重要。
于是可以推斷出,照片事件米馨有參與。
可她一個女孩子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
……
下午的時候,周炳文去找過施安湳兩回,每次人都不在座位上,意思這麽明顯,他當然知道他是在躲他。
六班的學生幸災樂禍的對他指指點點,說他們之前好得能穿一條褲子,現在兄弟阋牆,真是一場好戲。他們說周炳文也真是膽子大,雖然施安湳和米馨一直沒什麽來往,但是誰不知道米家和施家的親密關系,兩人小時候還定了娃娃親呢。
晚上回家的時候,周炳文是坐自家車回去的,既然施安湳躲着他,他也不會厚着臉皮去倒貼。
這是兩人認識以來,第一次他獨自回家,再沒有去施安湳家和他一起補習功課。
心裏難免傷感,也對施安湳的不信任很是失落。
自己一個人回到房間,一人做作業,一個人吃宵夜。
桌子右上角擱放的新手機,至今沒有沒響起過。
他打開手機,翻開儲存在雲端的相冊,裏面大部分都是在意大利照的照片,當時只圖風景漂亮,很少将施安湳的身影如畫。
唯獨一張個人照還是在吃墨魚面的時候照的。
少年半倚着桌子,黑眸墨唇,妖冶森冷,目光深沉直視而來,一瞬間就将你的神魂攝住。
周炳文看了一會兒,最終關掉手機,攤開練習冊做了起來。
是了,在佛羅倫薩的時候施安湳就說過,不能罩他一輩子。就算他們現在再要好,以後也會走上不同的道路,不同的大學,不同的工作,然後娶妻生子。
一想到這些,心裏就酸澀得難受。
施安湳那麽厲害,又是施家的繼承人,以後一定會有一番大作為吧。反觀他自己,怎麽配站在他這樣的人身邊,多掉價。
謝成俊說得對,他該認清自己的身份。
敲門聲響起。
周炳文驚醒,這個時候敲他門的不會是別人,只能是唐樂游。
“游游進來。”
唐樂游推門而入,手裏還拿着好多零食:“哥,你還好吧?”
“沒事。”周炳文起身給他端椅子。
唐樂游把零食放桌子上:“我請你吃好吃的,你別生氣了,我聽說那件事了,我知道肯定不是你的問題。”
“謝謝。”
“我是下午才知道的,本來想來找你,但學校時間有限,也解決不了什麽問題,就等到晚上來找你,你跟我說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幫你一起出主意。”
至少還是有游游站在他身邊的,真好。
周炳文覺得心裏好受多了:“是他們誣陷我的,我并沒有和米馨親上……”于是他就将那天發生過的事情原封不動的講給唐樂游聽。
“什麽啊!竟然是這樣?!是米馨和許新知一起針對你?!那個謝成俊也真不是個東西,從開始接近你就不安好心,太氣人了!”
“是我自己識人不清,活該。”周炳文諷刺的笑了笑:“明明施安湳當初就跟我說過,我完全沒聽進耳朵裏。”
“施安湳也是的,為了一個米馨不理你,真是個大傻逼!”唐樂游氣得不行,一副要爆炸的樣子。
“好了好了,你怎麽比我還氣。”
“那當然啊,你是我哥,我不幫你幫誰。”唐樂游說着又有些洩氣:“其實這種事我也沒辦法,可能還是要去施安湳,他主意多,要是他不理你,就讓我去找他,畢竟這件事對他也很不利,他不可能坐視不管。”
周炳文搖頭:“這件事總歸來說是我惹出來的,是我沒聽他的話非要和謝成俊來往,才給他們可趁之機,施安湳會這麽生氣也是應該的。”
“你倒是會給他找借口。”唐樂游哼了一聲,炳文哥總護着施安湳。
“本來就是這樣,他幫我那麽多,我卻總給他找麻煩。”周炳文低落的說。
“那你打算怎麽辦?”
“你別擔心,我有一點點頭緒了。”
“真的?”
“真的,別擔心。”
唐樂游看他表情不似作僞,終于放心了點,但走的時候還是一臉擔憂。
……
周而複始的清晨,似乎也沒什麽不一樣,周炳文一邊刷牙一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卻覺得有已經悄然改變。
吃完早飯,前往學校。
異樣的眼光并沒有減少,他們都在期待這場狗血的三角戀情能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施安湳是個多有話題性的人物啊,他的跟班和自己的未婚妻攪合在一起,他會怎麽做?米馨是那麽多男生心中的女神,她又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跟施安湳确立關系?想想都覺得好激動。
況且他們都聽六班的學生說了,昨天周炳文去找施安湳,不是被無視就是故意躲開,這兩人肯定鬧崩了。
周炳文強迫自己盡量去忽略旁人的目光,認認真真的上課,完成好作業。
中午的時候,他再次給米馨的微信發信息。
“你好,我是周炳文,昨天和你說的事,還有商量的餘地嗎?”
等了十分鐘,對面還是沒回。
周炳文又發:“你是真的不在乎施安湳嗎?”
十分鐘過去,還是沒回。
周炳文閉上眼,深呼吸,最終打下了這樣一段文字:“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發信息,如果在下午18點你還是沒打算澄清的,我不保證最終會産生什麽後果。”
這回對方秒回:“滾。”
周炳文自嘲一笑,人太善良了總是不好的。
這件事不能再拖了,最好就在今天之內解決吧。
下午的時候,他跟老師請假了。
這是周炳文第一次撒謊,他也撒不太來謊,只好對老師說自己媽媽生了急病,想要去醫院看望。因為他一直表現得很乖,而且考慮到唐家的背景,老師倒是很爽快的答應了他的要求。
走之前他特意站在拐角處看向六班的窗戶,施安湳還是趴在桌子上睡覺,他多想上前和他說句話,可是步子卻邁不開,別開臉,快步跑下樓梯,越看心裏越難受。
坐上出租車後,他看着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14:00,這時候老師已經走進了教室,等下班長會叫起立,然後同學們會翻開書本。
可是他這個自诩的乖學生卻逃課了。他感覺到自己堅持多年的底線和規則,在一一塌陷。
也許成長的疼痛就是這樣吧,無能為力,痛苦掙紮,最終随波逐流。
今天下午他有兩件事要做,第一件是去金樽找那裏的管理人要監控視頻。
再次來到這個隐蔽的私人會所,明明才隔了一天,他對這個高檔場所已經不再稀奇敬畏和自卑。
先是找到了一個服務員說明自己的來意,然後被領到他們的一個辦公室,接待他的是一個20歲出頭的年輕女人。
“小帥哥,你這個要求請恕我辦不到,監控在我們會所屬于重要機密,只有我們老總和警察局有資格調看的。”女人說話委婉,但拒絕得很幹脆。
“前天我來參加生日聚會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致使我的名譽受損,我想要監控錄像證明自己是被誣陷的。”
“抱歉,這件事我幫不了你,而且我也不确定那天你有沒有來,如果随便一個人都來找我們要監控,我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來這裏消費的人都非富即貴,保護他們的隐私很重要,你懂嗎?”
周炳文還想和她請求一下,結果不到三分鐘那個女人就不耐煩了,直接叫保安把他給趕了出去。
雖然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但他還是不死心的來了一趟,如果給唐韞打電話,也許這件事很快就能解決,那以後呢,一件件的都要去麻煩唐韞嗎?他沒那個臉皮,唐韞對他已經夠好了,他都還沒回報過唐韞一次呢。
周炳文站在路邊,捏緊拳頭,他現在就剩一個辦法了。
這一次,出租車把他載到了一個商場。
雖然很不情願,周炳文還是給自己打氣,要羞恥就羞恥這麽一回吧。
等他從裏面出來的時候,手裏提着兩個袋子,臉還在發燙,也不知道施安湳會不會同意配合他,如果不同意……就算跪在地上求也要求他答應!
……
周炳文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快到上晚自習的時間了。
。
他剛從後門進教室,竟然看見謝成俊坐在座位上。昨天聽宋星宇說起他的情況,還以為要再過兩天才來,不過這都跟他沒什麽關系了。
目不斜視的從後排走過,從此再不想和這人有任何瓜葛。
然而自己不去找麻煩,麻煩總是自動找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