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婚禮
婚期定在了銀洛期末考試完後的第一天。
西時桉征求過他的意見, 問他要不要定在期末考試開始前的一周, 這樣就可以以度蜜月為理由理所當然地翹掉期末考試了。銀洛心動了一秒,稍稍疑惑了一下為什麽和他去度蜜月會是比期末考試更正當的事情, 然後就義正辭嚴地拒絕了。
一來他确實想給自己在魔法學院的學習一個交待,二則是因為當時逃跑時魔法陣遭到了損壞, 他需要一定的時間來修複魔法陣。
奕華馳是皇子,有皇室的身份在, 而且只是他的好友, 對他逃跑的事情并不知情,所以如今銀洛并不太擔心自己逃跑會牽連到奕華馳;柯風錦在北部大陸的神殿交流, 更是和此事扯不上關系。之前銀洛最擔心的是西時桉會遷怒羅麗嘉教授一家, 因為西時桉曾用羅麗嘉教授威脅過他,但羅麗嘉教授一向聲譽極好,之前唯一的把柄就是涉嫌協助隐瞞他的身份, 但是西時桉親自解除了他頂級通緝犯的身份,并且明顯同樣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把自己放在了和羅麗嘉教授等同的位置上,所以這一點憂慮也可以解除了——他還是相信西時桉的為人的, 羅織罪名陷害清白的羅麗嘉教授來威脅他這種事西時桉還做不出來。
抛開那個人本身不談, 他這次可以說是真的了無牽挂了。最後挂念的事可能就只有他的期末成績了。
婚禮那天天空無比晴朗,天邊只飄着幾縷像被拉開的棉花糖一樣絲柔的白色雲彩。穿着西時家族統一制服的侍從們在克雷斯的指揮下進進出出,為迎接第一批前來的賓客做着最後的準備工作。
說是婚禮,這裏更像是一場魔法的盛宴。昨晚銀洛睡着之後西時桉偷偷爬了起來,給自己早已準備好的十幾個大型魔法陣注入魔力——魔法将這裏裝點得猶如夢幻世界一般, 走進公爵府,外面的庭院裏還是萬裏晴空,宴會廳中卻是星光點點,皓月高懸,仿佛真的處身在露野的夜晚一樣。更奇妙的是庭院的後面可以看見一望無垠的廣闊大海,海上蕩起層層白色的波浪,還能看到捕魚人的漁船,船上的捕魚人甚至會熱情地和看到他們的人打招呼。
這一切當然不是真的,只是魔法的裝飾效果而已。
而另一面,卻是真實的大片大片的純白色的玉蘭花海。
銀洛曾經随口問過西時桉一句為什麽叫做聖玉蘭公爵,西時桉解釋說因為光耀帝國的傳統,傳統貴族家族的爵位都是以花名來命名的。按照傳統,最高階的爵位都是一個形容美好事物的形容詞和一種美好花朵的組合,如聖玉蘭公爵已經是其中等級最高的爵位了;而較低等的爵位封號也會簡單一些,比如紫色花子爵。
銀洛随意地說了一句“那為什麽不在家裏種上玉蘭花?你和玉蘭真的很像,如果家裏種上一片玉蘭,也會很漂亮吧”。西時桉就默默地讓克雷斯往公爵府的園子裏移植來了一批品種最優良的白玉蘭樹,但這時候不是玉蘭盛開的季節,為了在婚禮上能讓銀洛看到玉蘭花海,西時桉就使用生命魔法,一夜之間催開了近千株白玉蘭樹。紛紛揚揚的白色花瓣飄在空中,落在地上,不似人間,更似仙境。
婚禮的主人用巧妙的心思将傳統貴族婚禮的華美莊重同奇妙的魔法融合在了一起,令每一位受邀前來參加婚禮的賓客都驚嘆不已。
這樣的手筆和規模,在當世是很難找到第二家了。所有人,隔着這些別具心思的布置都能感受到主人的用心。特別是在場的魔法師們,他們能清晰分辨出來這所有純正、濃郁而強大的魔法氣息全部來自聖玉蘭公爵,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西時桉本人親自布置的。
幾乎所有意識到這一點的人都不禁在心中感慨,從在法庭上公布公布關系,再到這場極為用心的曠世婚禮,一向被視作毫無感情高不可攀的聖玉蘭公爵原來還有如此溫柔深情的一面。于是他們愈發好奇西時桉那樣的人究竟是如何認識一個在世界上惡名昭彰的海盜,又是如何愛上對方的,畢竟這兩個人無論從哪方面來講,差別都實在是太大了。
奕華馳自然也好奇過這個問題,并且問過銀洛,但是銀洛一概敷衍了過去,只是說是在海上認識的。在他想來被劫到海盜船上的經歷終歸稱不上光彩,可能會被西時桉視作一輩子的污點,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當然也有心思活絡的人想到了之前聖玉蘭公爵曾在海上失蹤過一段時間,由此猜出兩人大概就是在那時候相識相愛的。
作為婚禮的主角,銀洛和西時桉很早就要起來收拾準備,由于準備各種魔法的緣故,西時桉更是基本一夜沒睡——他也睡不着,他心中滿滿的都是對婚禮的憧憬和未來的期待。雖然早已經和銀洛結下婚契并且在海上舉辦過一起婚禮了,但是如果不辦這樣一個儀式,他總覺得還缺些什麽,還有一些東西不夠完滿。
而今天之後,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們是一對伴侶,所有人都會見證他們之間的愛情,再沒有什麽能把他們分開。
婚禮上西時桉給銀洛準備的是和他同樣的西時家族制式禮服。年輕的海盜穿上白色的禮服顯得分外帥氣,銀洛雙腿筆直而修長,身材勁瘦而充滿力量,被打理得很柔順的微微蜷曲的銀色長發披在肩上,再配上那雙霧蒙蒙的銀灰色眼睛,使他整個人看上去又柔和了幾分,削弱了許多海盜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壓迫感和掠奪感。
西時桉看着自己的愛人,幾乎想把他就這樣關起來——只有自己能見到,只有自己能碰到,他只能和自己說話,只能對自己笑,只能愛自己……總之讓銀洛不要再見到任何人,完全屬于自己就好了。
他只有靠理智來遏制自己這些黑暗而瘋狂的想法,甚至忽略了自己已經把這些強烈的控制欲和掌控欲付諸行動的事實——
在銀洛第一次逃跑未遂而被抓進正義監獄之後,他變得越發不安起來,他既害怕銀洛再次逃跑離開自己不再回來,又擔心銀洛不在自己眼前的時候自己一個看護不到讓他惹了麻煩出了危險,如果真的碰到實力強勁的對手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那結果他想也不敢想。
所以他在銀洛離開正義監獄回家三天後,也就是回去上課的前一天親自給銀洛左耳穿了耳洞,并親自給他戴上了一枚被特意雕琢成玉蘭花形狀的白月石耳釘。
白月石是一種極為美麗卻罕見的高級魔法寶石,具有非同一般的附魔效果。西時桉送給銀洛的耳釘裏加了一個除非他親自解開咒語否則無法摘下的魔法,然後在耳釘上施加了一系列定位追蹤魔法、遠程控制魔法和防護魔法。
這次他沒有選戒指或是腕表那樣的配飾,而是選了耳釘,不過是順遂了他自己的心意——他不想能輕易地被愛人摘下放在一邊,他想和愛人合為一體,融入對方的骨血裏才叫好。
銀洛一直以保守的老人家自居,并且一直保守地認為只有風騷的男人才會戴耳釘,正直的良家婦男都不會戴這種東西,所以他從前從沒有戴耳釘的習慣,自然也不會有耳洞。
那天是西時桉連哄帶騙地把他抱在懷裏,親手在指尖上凝成了純粹的魔法能量針,穿透了銀洛的耳垂,随後大魔導師動作輕柔地舔去愛人耳上沁出的血珠,再小心翼翼地拿出天鵝絨盒子裏的玉蘭耳釘給銀洛戴上。
完事後銀洛頗不适應地對着鏡子左照右照,看自己左耳上那朵白色剔透的小玉蘭花——他很少照鏡子,認為這行為女孩子氣,然而這次在西時桉把它戴上他的左耳之前,他還沒仔細看過這東西,他自己又摘不下來,所以不得不在鏡子前仔細照着看。
他不習慣地用手摸着耳釘,突然間手上的動作頓住了——在耳釘的內側貼着肉的地方銘刻着一個字。他又仔細地摸了摸……毫無疑問,那是一個“桉”字。
那個時候,銀洛心中驟然而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慌。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上古魔獸緊緊盯上的獵物,如果再不跑,就再也跑不了了。只會被牢牢制住,等待魔獸将他玩膩的一天,而後徹底咬碎吃掉,死無葬身之地。
此時西時桉看着自己打扮妥當的伴侶,微笑着走近了一步,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銀洛左耳上那枚小小的白色玉蘭,像是确認着什麽一樣。
“很好看,”他輕聲道,“這一身,很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