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秘密籌備
銀洛笑了笑, 只當奕華馳是在開玩笑, 笑罵了兩句兩人相攜離開天臺,一起去魔法之神的神殿拜谒。天下所有魔法師都信奉魔法之神, 不信奉的法師會被視作異端法師,在魔法研習一路上寸步難行。
所以幾乎所有成規模的魔法學院內、至少學院附近都會建有魔法之神的神殿, 學生定期都會前去拜谒,向神展示自己虔誠的信仰之心。
銀洛是一名魔武士, 從被馬格斯引導着踏上魔法修習的道路上開始就會拜谒魔法之神, 只不過他以前在海上沒有皇家魔法學院這麽好的條件,每次參拜魔法之神都是對着船上挂着的一副看不清人影的魔法之神畫像聊表心意——不過馬格斯老師說過, 信仰重在心誠, 不看重形勢,神會看透一切。
從結果來講也的确如此,他的魔法修習之路還算順利, 并沒因為只是對着一副畫像參拜就被剝奪力量。但從來到魔法學院開始,他就也和其他學生一樣定期去學院內的魔法之神神殿內進行參拜。
作為光耀帝國最頂級的皇家魔法學院,學院內的魔法之神神殿也建設得宏偉莊重,銀洛在沿海小城見過的魔法之神神殿完全無法比拟。魔法之神在傳說中是黑暗之神和力量女神之子, 所以在神殿建設上和光明神殿頗為不同, 不是那麽的明亮聖潔,反而大量運用了自然光影之美。
高高的神像伫立在寬廣的神殿中後部,隐藏在建築的陰影之中,看不清面部和表情,同樣顯得莊嚴、肅穆、高不可攀且遙不可及。建築匠師技藝精湛, 将傳說中魔法之神的冷漠疏離和高傲無情表現得惟妙惟肖。
通常情況下銀洛走進神殿後就會和一般人一樣,恭敬地低頭參拜,恭敬地冥想着自己對神虔誠的信仰,再恭敬地轉身離開。這天他像之前一樣和奕華馳一起參拜完,擡起頭的時候若有所感地擡頭向上看了一眼——那一眼讓他愣住了。
那一剎那,他仿佛看到了西時桉。西時桉站在距他一臂之遙的地方,仿佛擡手即是,又仿佛永遠觸不可及,臉上的表情稱不上冷漠,只是純然的無情——那是銀洛沒有看見過的無情,好像面前這個人身上真的絲毫不具備任何人類的感情。
無數黑色的影像湧入腦海,細想時又仿佛什麽都沒有抓住。銀洛試圖去回憶那些影像的內容,卻只能隐隐覺出那些都是有關他和西時桉的過往的片斷。
這時奕華馳戳了戳銀洛的後背:“洛哥,洛哥,你怎麽了?”
銀洛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向着神像的方向伸着手,眼底泛着隐隐的濕意,眼角涼涼的——在剛才那剎那,他竟然哭了。
銀洛懊惱且羞赧地收回手,對奕華馳道:“沒事,冥想太入神了。”
可能是因為就像人們說的那樣,西時桉氣質上實在和魔法之神太像了,所以那一瞬間才會不由自主地聯想到那個人和有關那個人的一切。
奕華馳也沒當一回事,冥想過于入神還是比較常見的,沒必要大驚小怪。他在神殿門口和銀洛分別回實驗室,銀洛則去上魔文課。
柯風錦已經離開了,她是前不久走的,說起來離開還和銀洛有關。當時銀洛被抓進正義監獄,柯風錦去和柯風信求情,結果和柯風信吵了一架;後來她得到消息後托人去給銀洛送東西,被父兄知道後反而被家裏管着不能離開家。
柯風錦當然受不了被家中限制自由,從小到大的矛盾爆發,第一次和家裏鬧翻,索性通過自己在神殿的關系又申請了去北部大陸的光明神殿交流學習。因為光明神殿的關系,她又是代表光耀帝國的神殿出去交流,柯風家也不好插手,因而申請被批準後她很快就收拾東西離開了。
即使在北方大陸她也聽說了郁金香審判庭上發生的事,知道銀洛自由之後很快聯系了他,兩人相互交流了近況,末了柯風錦笑着說“你要是留下當公爵夫人,看在我的面子上,至少別讓我哥太慘;你要是想回去當海盜……那我去海上玩的時候,你要接待我”。
銀洛對她說“當然可以”,沒說自己是要走還是要留,柯風錦也沒問。
銀洛走到魔文課門口習慣性想找自己同桌,沒找到柯風錦,反而引來了一衆打量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快速潛入進去找了個空座坐下。
因為銀洛認真好學,所以雖然他基礎薄弱,魔文老師也一向記得他,上課還喜歡叫他回答問題。
結果這堂課課間的時候魔文老師塞給他一張紙,紙上寫着一個有關魔文的問題,魔文老師語重心長地對他說:“給你一道附加題,你能把這道題答出來,期末給你加十分。”
銀洛掃了一眼問題,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道:“老師,這題超綱了。”這麽深奧的魔文問題,不是他一個魔文中級班的學生短時間裏能答得出來的,努力也不行,估計研究一年都勉強。
魔文老師和藹地拍了拍他的肩:“沒事,可以求助外援,讓家裏人幫幫忙也沒關系。”
說完這句話魔文老師一咬牙道:“給你加二十分。”
銀洛瞬間明白了老師的意思,笑着點頭答應。
他倒不在乎加分,他真的不一定能留到期末,但狐假虎威幫魔文老師解決一個困擾許久的問題也沒什麽——他還記得他剛入學不久的時候,魔文老師還要把“珍貴的”西時桉講座的票送給他。
下午西時桉同往常一樣接銀洛回家,銀洛一眼就看到公爵府的後半部分被封了起來,有工程隊從後門進進出出。
“怎麽突然開始裝修了?”他随口問了一句。
西時桉牽着他的手,垂了垂眼,随意回道:“嗯,年頭久了,該翻修一下了。”
走進府裏,可以明顯看出來他們日常生活居住的地方也已經裝飾一新。吃完飯後克雷斯還拿出一本當年最新最時尚的高級園林樣式圖冊,讓他和西時桉翻看,選自己喜歡的風格樣式。
西時桉挑了一個,卻被克雷斯駁回了:“大人,我認為這個樣式有些簡單了,不夠鄭重端莊。”
随後克雷斯一本正經地轉向銀洛:“夫人喜歡哪個?”
銀洛對園林和花園的樣式毫不上心,随意翻了兩頁就指了一個看上去還可以的。
老管家眯了眯眼睛,最終肯定地點了點頭,轉向西時桉道:“這個很好,就按夫人的意思來吧,大人您認為呢?”
西時桉自然也順着銀洛的意思來,園子的樣式就這樣定下來了。
這樣過了幾天,銀洛就算一心只謀劃着該如何順利離開,對外界的變化較為遲鈍,但漸漸也發現有些不對了。
終于在周末服裝師上門來給他和西時桉量尺寸的時候銀洛問了出來:“西時,你究竟準備做什麽?”
那時候房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西時桉坐在床上繼續翻着各種最新禮服款式,低着頭道:“就是想給你做兩套新衣服,怎麽了?”
銀洛心裏已經有了疑惑和隐隐的猜測,聞言根本不信,直接坐到西時桉旁邊摟住了他的脖子,不依不饒地邊親他耳垂邊耍賴:“我不信,西時,告訴我吧,告訴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猶如情人間最親密的呢喃,最終消失在唇齒之間。
西時桉被纏得沒有辦法,扳正了他的身子,額頭抵着他的額頭輕聲道:“阿洛,我們結婚吧。”
他本來是想給銀洛一個驚喜的。但到如今,他也知道他瞞不下去了。要為婚禮做的準備那麽多,愛人遲早一定會發現會猜到的。
銀洛愣住了。
他本能地想要拒絕,一場遲早要落幕的戲,一個遲早會離開的人,還要什麽婚禮。不管是虛情還是假意,他都受不起。
但他不敢說。
他把手伸進自己的空間戒指裏,摸了摸那塊壞掉的腕表。
回到公爵府之後他就拿回了這枚空間戒指,但沒把壞掉的腕表給西時桉看,也沒有想要修複的打算,有一天晚上西時桉曾經不經意般問起過,他只說是在被抓進正義監獄那天晚上的對抗中壞掉了,後來掉到了地上,不知道丢到了哪裏。
他不敢說,不敢告訴西時桉他不要婚禮,他承受不起。
他怕重蹈覆轍,他怕功虧一篑,他怕西時桉會發現,他怕自己承擔不起對方的報複和怒火,他怕弄巧成拙……他怕西時桉。無關骨氣或勇氣,這麽多天以來的朝夕相處,他清楚地認識到這個男人完全是一個不可抗衡的存在。
西時桉卻誤解了他的沉默,自顧自解釋道:“我知道,阿洛,我們早就結過婚了,但我欠你一個婚禮。我在那些人面前說了你是我的伴侶,但遠遠不夠,我要給你一個正式的儀式,向所有人昭告我們的關系。”
他還記得以前在銀色閃電號上的時候,銀洛總和他說等以後到了陸地上有了條件,他要給他補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現在他們回到了陸上,也具備一切條件。他想讓他們曾經的願望成真。
銀洛閉了閉眼,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輕聲應道:“好。”聲音裏帶着淡淡的笑意。從這個角度,他的臉完全被擋住,西時桉看不見他的表情。
西時桉習慣性地摟住了愛人,重複了一遍當初銀洛說過許多次的話:“我會給你一個最盛大的、讓世人驚嘆的婚禮的。”
別這樣,西時桉,我會心軟的。
銀洛閉着眼笑了笑,把心裏的話咽了下去,依然道:“好。”
西時桉摟着愛人,心中劃過一絲隐隐的失落……阿洛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樣高興。
就好像……這一切都是可有可無的。
他低頭親了親愛人的發旋。沒關系,無論如何,他都會把最好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