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獲勝
西時桉下意識間一錯手,直接把桌子上那本高級魔法理論掃到了地上。
銀洛又含住他耳廓輕輕含了一下,然後才把人放開,坐回原處單手支着下颌笑着看着愛人,輕笑道:“寶貝兒,你怎麽又害羞了?”
他雙眼彎起,調笑道:“現在這種程度就這麽害羞,以後結婚了怎麽辦?”
……誰會和你結婚?!
西時桉咬着牙彎下身把那本高級魔法書撿起來,放到桌子上,板着臉道:“還要不要學魔法?”
“要要要,”銀洛又把自己的椅子向他的方向搬了搬,柔聲哄道,“寶貝兒你別生氣嘛,我最喜歡你了。來,快來教我魔法吧。”
他是不相信西時桉真的會魔法,但見對方寒着臉也不敢太過放肆,連忙擺出虛心求教的神情極為誠摯地仰着臉看向對方,燈光下,一雙灰色的眼睛又盈又潤、既柔且軟,還泛着微微的笑意。
夜色靜谧,可以清晰地聽見船外海浪的聲音。西時桉揉了揉喉頭,輕咳了一聲,冷着臉翻開了銀洛之前看的那頁。他是可以直接看也不看就把那個法術給銀洛講得清清楚楚,但銀洛不是不懂魔法的普通人,他如果表現得魔法造詣太高肯定會引起對方疑窦。
所以西時桉選擇了一個保守且在他看來很愚蠢的做法——他對着銀洛之前所看的那個法術,開始給海盜翻譯起上面的魔文。如果只是單純的翻譯,那海盜肯定察覺不了自己真正的實力。
男人修長的手指點在破舊泛黃的書頁上,薄唇開合,一字一句講解着書上記載的意思,晦澀難懂的魔文在他眼中如同圖畫一般自然,閱讀起來竟是毫不費力。
銀洛眯了眯眼:“小蜜糖,你懂魔文?”
西時桉點了點頭,他早料到對方會有此疑問,也早已準備好說辭:“我同胞兄長是一名魔法師,以前家裏請魔法師來教他魔文的時候我跟着學過。”其實他是家裏獨子。他父親生性風流不羁,父母因各自家族安排而結合,感情并不融洽。
他說這話時表情淡然,仿佛不過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
如果是其他人這樣表現銀洛少不了要懷疑,但如今他已經被西時桉迷得昏了頭,不僅沒有懷疑他一個普通人怎麽對魔文如此精通,反而自發地替對方找好了解釋。
銀洛想的是,通過這段時間相處,很明顯能看得出他家小蜜糖心高氣傲,貴族家裏都是由長子承襲爵位,所以家族也會着力培養長子。在這種情況下,他哥哥還是一名魔法師,而他卻沒有魔法天賦只是一名普通人……
銀洛都能想象出當年尚且幼小的小小蜜糖是如何不甘心,如何默默努力學習魔文想要超越兄長,直到漸漸長大之後發現身為一名普通人,即使他魔文學得再好也沒有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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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洛越想越心疼,恨不能把小蜜糖抱進懷裏好好疼疼;又怕自己表現刻意反而觸及心上人心中的隐痛,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
西時桉卻覺得自己虧了——是他低估了毫無羞恥之心的放蕩的海盜。
對面這家夥對于叫老公這件事完全沒有任何抵觸情緒,也絲毫不知羞,讓叫就叫,不僅叫,還趁機動手動腳。反而是他覺得自己又被海盜趁機挑逗到了,而後還得按照之前所說的話給他講魔咒的內容。最關鍵的是,他堂堂大魔導師在這裏給這個海盜頭子翻譯低級魔咒內容,海盜還擺出一副明顯神游九天心不在焉的樣子,根本沒有認真聽!
“你在想什麽?”
銀洛循着聲音擡眼看去,就見小蜜糖以比方才更為冷峻嚴肅的表情看着他。
“想你啊,”海盜頭子仰起頭看着他笑,“小蜜糖你好厲害。在想我的小蜜糖為什麽這麽厲害。”
日夜相處這麽多天,銀洛自然也能多少看出來自己愛上的這個人的性格——吃軟不吃硬,而且不禁誇。其實在光耀帝國,西時桉是有名的軟硬不吃,西時桉在他這裏吃軟已經是罕見的特例了。
西時桉輕哼了一聲,卻明顯面色稍緩。心中暗自想着,現在這些算什麽,等我恢複力量了,倒要讓你看看我到底有多厲害。
銀洛心裏也跟着放柔,他就喜歡他家小蜜糖這麽好哄,雖然有時候任性了些、喜歡和他耍小性子了些,但是總的來講還是甜人的,放手心裏捧一捧就特別可心。
其後兩天每天銀洛都纏着西時桉給他解釋魔法書上魔文的意思。
他發現這是一舉三得的好事——一來他有機會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心上人相處說話,每次講解魔法的時候西時桉都不會表現出明顯的疏離和抗拒;二來有西時桉從旁指點講解那些魔文的意思,他學起這些法術來的确事半功倍;三來他想小蜜糖這麽努力把魔文學得這麽好,一直以來卻沒有用武之地、也得不到肯定,心中一定有所郁結,他虛心請對方來教自己,小蜜糖心裏說不定會舒服一些。
不過請大魔導師做指點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起初銀洛抱着西時桉胳膊叫“小寶貝”“小蜜糖”,西時桉冷着臉,看也不看就要把他甩走;後來銀洛學乖了,摟着對方脖子服軟,放柔了聲音說類似“好老公就教教我嘛,再教這一次就好”的話,西時桉還冷着一張臉,但卻不會把他甩走,而是任他把自己拖到書桌前,自動自發地翻開書開始給他答疑解惑。
銀洛看得心裏暗笑,他家小蜜糖雖然臉上看起來一派不情願,但其實心裏還是願意給他講魔文的含義的。就是他的小蜜糖好像還有點大男子主義,偏偏喜歡看他服軟示弱。不過銀洛也不在意,只随着西時桉心意寵他,有時也故意在他面前賣乖。
銀洛和索菲亞講他和西時桉之間的事,索菲亞表示說這也好理解。小蜜糖為人驕傲,如今被他強擄來其實處于弱勢的一方,心裏自然不好過。她建議銀洛多示弱,至少讓對方在心理上覺得還是自己比較強勢,在兩人關系中是他而不是銀洛占據着主導權,這樣小蜜糖心裏就會舒服一些。
銀洛覺得索菲亞講得很有道理。
不過他海盜團長當慣了,作風一向豪放強硬,即使明白這個道理也沒法突然之間改變成天天在心上人面前裝出小媳婦的樣子,所以往往是沒皮沒臉地逗弄西時桉半天,眼看着愛人臉色愈冷有轟他出房的征兆就再賣乖服軟求對方大人大量饒他這一次。
三天時間稍縱即逝,很快就到了銀色閃電和諾亞約戰的日子。
銀洛提前把西時桉安置進房裏,在他房間四處都布好了防禦魔法陣,又再三叮囑他不要亂跑後才出去應戰。
西時桉心不在焉地應了,本來打算趁着好不容易海盜不來騷擾自己的日子好好睡一覺,結果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他魔力不在了,但遠超一般魔法師的對魔法波動的敏銳感應力還在。他躺在船艙裏,也能清楚地分辨出那道陌生而相較比較雄厚的魔法波動和另一道日日出現在自己身邊,稍弱一些的魔法波動——它們應該分別屬于銀洛常提的那個水系大魔法師和銀洛本人。
高級魔法師向上突破可成為高級大魔法師,高級大魔法師再向上突破晉升就能變成魔導師,但這兩道坎、特別是後一道卻卡了大多數魔法師一輩子。在以往西時桉對大魔法師根本不屑一顧,可跳出他自己的價值體系後也不得不承認,能夠成為大魔法師的人在魔法師群體中已經算作幸運和實力并存的翹楚。
西時桉不自覺地開始關注那個大魔法師使用了什麽魔法,銀洛又是如何化解的。他可以清楚感知到大魔法師所在的位置,卻沒法、或者說找不到恰當的理由來把這個信息傳遞給銀洛。
我為什麽要關心這個海盜的死活?他冷淡的、自我厭棄地垂下了眼,不滿地想着。
再說了,就算他輸了這一場,他也死不了。他還是會留着命等我去收拾他,所以他是輸是贏和我有什麽關系呢?
他輸了會很沮喪吧……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心底響起,卻很快被強行壓了下去。
不過之前那些法術可是我解釋給他的,如果他輸了,豈不是會顯得我很沒用?
大魔導師終于找到了一條和自己利害相關的、要如此關注這場戰鬥勝負的理由。
就在他正準備打開門,去告訴海盜們那個大魔法師的位置時,船前的甲板上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他們勝了。
每天說着“你可不要指望我這個柔弱的召喚師”催着銀洛刻苦學習的索菲亞副團長用自己召喚的生物找到并劫持了諾亞的團長,結束了這場戰鬥。
西時桉縮回了放在門把手上的手,冷着臉回到床上,抖開被子把自己全身上下蒙進去——他就應該抓緊時間休息,而不是去想這些無聊的事,他打保票,用不了多久那個煩人的海盜就又會進來騷擾他的。
結果煩人的海盜一直沒來騷擾他,他也一直沒能睡着。整艘船都充斥着海盜們歡笑歡唱的喧嘩聲,只有他住的這間房間冷冷清清的。
直到午夜時分,所有喧鬧都漸漸褪去,海盜團長才帶着滿身酒氣提着一瓶酒和兩個酒杯推開了他的房門。
“你怎麽……”才回來?
最後三個字沒有說出口,大魔導師已經被海盜用蠻力狠狠抱進懷裏。
銀洛把被酒氣熏的泛紅的臉頰貼到愛人的脖頸上,一面摩挲着一面呢喃:“小蜜糖,多虧有你……謝謝你……來,我們來慶祝。”
西時桉只站在那裏沒有反應。
他有些心有餘悸,他慶幸自己的話被堵住了,沒有真正說出那可怕的三個字。所以還可以安慰自己,自己本來沒想那麽說的,只是腦子突然有些不清楚。
銀洛踉踉跄跄地拉着西時桉到椅子上坐好,笑嘻嘻地把酒倒進酒杯裏,強行把其中一只塞進西時桉手裏,然後舉起杯笑了笑:“我們幹杯。”
西時桉皺了皺眉,并沒有應和。他習慣于克制,讨厭一切過度的行為,自然也讨厭醉鬼,如果誰喝醉了出現在他面前,他一定會用一個風系魔法把對方甩得遠遠的。
說不清什麽原因,他今天尤其厭惡喝醉了的銀洛,一團難以消解的火氣積郁在他的心頭,不上不下。
已經被兄弟們灌得醉了九分,只保留着唯一一點“要去找小蜜糖”的意識的銀洛也不在意或者說根本分辨不出西時桉有沒有反應,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迷迷糊糊地喝下,接着就徹底趴在了桌子上。
西時桉冷冷盯着他,眼底的黑色更濃了。
五分鐘後醉倒的銀洛又勉強撐着桌子爬了起來,茫然地睜着眼睛看了看四周,然後又把眼睛閉上,輕輕嘟囔着:“渴,給我水……我要喝水……”
西時桉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站起來,從水壺裏倒了一杯水過來,卻不把水杯遞給他,而是倒了些水到自己手上,然後用沾了水滴而潤濕的手指重重揉抹上銀洛微微有些幹燥的雙唇。
沒想到銀洛意識昏沉中突然張開嘴,輕輕把他的兩根手指含進嘴裏吮吸舔舐着,似乎試圖從中發掘更多的水源。
西時桉呼吸一滞,卻沒有把手抽出來。
不過銀洛這一嘗試注定是徒勞的,不過片刻海盜就又睜開眼,用銀色的眸子無辜地看向眼前人,表情似乎有些委屈。他費力地用舌頭把嘴裏的手指頂出來,輕聲抱怨道:“……沒有水了,我還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