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叫木瑤
因為感冒，木楓一晚上睡得特別不安穩，第二天迷迷糊糊地起床，頂着一團漿糊的腦子硬生生把模拟考堅持下去。
下午還有兩門，木楓本來還想着中午可以回宿舍補個回籠覺，來保障下午考試的質量。
奈何交卷的鈴聲剛響，下一秒，教室門口就冒出來一個頭。
“喂，那不是你妹——”
薛讓戳着他的背，話還沒說完，就見木楓“嗖”得一聲跑了出去。
連帶着那張“昙花一現”的小臉，一起消失在走廊盡頭。
老師一頭霧水就要去追。
薛讓趕緊拿着兩人的卷子沖上去交到老師手裏，一本正經地說着：“老師，人有三急，木楓去就其中一急了，您追不上的。”
監考老師就是班主任，自然了解薛讓那胡說八道的性子，推着黑框眼鏡，緩緩說道：“口才這麽好？語文成績怎麽一直不見漲？”
薛讓“嘿嘿”笑着，“上次不是漲數學了嗎？這次肯定輪到語文了。”
“……”
學生們都紛紛把卷子交上來，薛讓見班主任懶得理會自己了，趕緊甩着書包閃人。
那廂，木楓推着木瑤一直到了教學樓下。
因為放暑假，整棟教學樓現在只有他們這群臨近高三的學生。
早上考試一結束，學生紛湧而出，沒過多久，教學樓下的人又走得寥寥無幾。
木楓坐在草坪旁的木椅上，快速吃着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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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瑤在他旁邊盯着他直笑：“哥，早上考得怎麽樣？”
“還行。”木楓随意答了句。
“哦。”木瑤吸着酸奶，沒話了。
“……”這麽乖？
不科學。
木楓瞅了她一眼，說：“你怎麽還喝酸奶？”
不是特殊時期嗎？
木瑤大力吸一口酸奶，說着：“這是你買的呀。”
這當然是他買的，就她那懶樣，能頂着大熱天出門？想想都不可能。
木楓看一眼樹蔭外被烈日炙烤着地面，再看一眼她因為暴曬，而汗濕了粉色短袖。
……
心裏忍不住抽了抽。
吃好最後一口飯，木楓把飯盒裝進包裏遞給她，“那些冰激淩別吃了。”
太涼。
“已經吃完了。”
“……”木楓驚恐地看向她，那些……起碼十幾個吧？
她是把冰激淩當飯吃了嗎？
他艱難地看一眼木瑤剛剛坐過的位置。
還好還好，沒漏。
木瑤湊近他，說：“我今天用了夜用的，保證不漏。”
木楓：……
木楓木木地推開她，木木地轉身，剛想木木地離開。
木瑤突然捂着肚子，痛苦地喚他：“哥……肚子痛……”
木楓心裏一顫，而後又鎮定下來，狐疑地走過去，“又诓我呢吧？”
木瑤搖頭，抿着嘴不說話。
木楓一怔，趕緊上前扶着她，“你，你先坐一會兒。”
沒過半刻，木瑤的額角已經密密麻麻爬上了不少汗，被她咬着的唇也變得十分蒼白。
木楓整個人都慌了。
女生特殊時期好像是會肚子痛沒錯，可誰來告訴他這種時候女生一般怎麽緩解的啊啊啊！
木楓急得一張臉都白了，木瑤看着他那張似乎比自己還要“貧血”的臉，突然笑了起來。
木楓沒好氣地瞪她，“疼成這樣了還笑！”
“你要負責。”木瑤虛弱地說着，“誰讓你買那麽多冰激淩給我吃。”
“我買了你就吃啊？我要買一堆瀉藥你也吃嗎！”這種時候還跟他貧，木楓再好的脾氣也該爆了。
誰知木瑤竟然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說：“哥哥買啥我都吃，嘿嘿。”
“……”木楓一噎，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木瑤坐着緩了一會兒，木楓看到她的臉色稍微能看了點，才扶着她往回走。
想把她扶回公寓，木瑤果斷拒絕，說：“暑假醫務室不開嗎？”
“開啊。”
“那我要去醫務室。”
病人就是上帝，木楓只得扶着她往醫務室走。
醫務室的值班老師是個中年婦女，頭發一絲不茍地束在腦後，看着十分嚴肅的樣子。
但她對病人卻十分溫柔，看到木瑤蒼白的臉色後，立馬上前把她扶到椅子上坐着。
沒問她是不是本校學生，倒是先問她哪裏不舒服。
木瑤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笑着揉了揉肚子。
醫務室老師瞬間明白過來，扶着她到單人病床邊，說：“你先躺一會兒，會舒服點。”
木瑤乖乖爬上床。
醫務老師看了眼木楓，說：“你們下午還有兩場考試吧？”不等木楓回答，她又說，“你先回去吧，我會跟你們班主任說，替她請假的。”
木楓的成績好，在校的老師基本都認識他，所以也沒多問他是那個班的，班主任是誰。
木楓知道醫務老師是誤會了，解釋道：“她不是我們學校的？”
醫務老師挑眉，看向木瑤。
高中是個敏感時期，老師們都對男女生過度親密的來往十分計較。
以防木瑤口無遮攔又亂說一氣，木楓搶先解釋：“他是我妹妹，來給我送午飯的。”
老師“哦”了一聲，彎下腰問木瑤，“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呀？”
木瑤甜甜地笑了一下，說：“我叫木瑤。木楓的木，美玉的那個瑤。”
難得不胡來。
木楓有點不敢置信地看一眼木瑤，對醫務老師說：“老師，我妹妹可以先在這休息嗎？等我考完試，下午再來接她回家。”
“當然可以。”醫務老師點頭，拍着他的肩說，“你就安心把她留在這兒，快回去準備考試吧。”
木楓最後看一眼木瑤，才對醫務老師說了一句“謝謝”便轉身離開了。
也沒有聽到，木楓走出醫務室時的時候，躺在床上的木瑤輕輕“哼”了一聲，說道：“你才不是我哥哥。”
“哦？”醫務老師挑眉看她。
木瑤又說：“一點都不關心我這個妹妹，還買那麽多冰激淩給我吃，還要趕我回家，才不是一個好哥哥。”
醫務室老師笑了笑，難得卸下了原先一絲不茍的模樣，溫柔地揉着她的肚子，說：“我幫你揉揉，會舒服點。”
木瑤朝她笑，甜甜地說：“謝謝老師。”
木楓也不知道一下午的考試是怎麽過來的。
一道道數學題印進腦子，他卻只想得起木瑤那張蒼白的臉。
她……應該沒大問題吧？
木楓甩甩頭，定睛看試卷，努力回想這道題的公式，木瑤的臉又冒了出來……
木楓覺得這次模拟考算是徹底砸了。
考完最後一場，他毫無生氣地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猶若死屍。
試卷都是薛讓幫他交的。
“喂，不至于吧，這次模拟考不難啊？”有必要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嗎？薛讓難以理解地看着他。
木楓幽幽地說着：“薛讓，我覺得，我這輩子，算是栽了。”
“呃……”今天确實只是模拟考沒錯吧？确定不是高考吧？
薛讓嘗試安慰他：“不就是次模拟考嘛……考砸了也不怕，總歸有哥兒們給你墊底呢哈！”
木楓涼涼地笑了笑，對薛讓說：“哥們兒，你說，要是所有事情都能像數理化那麽簡單，該有多好啊？”
薛讓連忙搖頭：“得，這話哥實在沒法接，現行告辭！”
說着話，薛讓“蹭”得一下就跑得沒影了。
木楓趴在桌子上沉默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朝醫務室挪。
挪到半路的時候，遇到一個同學，剛好也要去醫務室，兩人便順勢同路了。
路上，夏筱時不時瞄着木楓，猶豫地好一會兒，突然開口叫他：“木、木楓。”
木楓腳步不停，但還是禮貌性地回應了一聲。
“你……準備考什麽大學？”夏筱弱弱地問。
木楓看了她一眼，女孩都愛這麽扮柔弱嗎？
他雖然樂得看木瑤裝，卻并不代表所有女孩的示弱，他都有心情去理會。
木楓淡淡地回答她：“還沒想好。”
夏筱似乎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安靜地跟在他後面，不再說話了。
一路無言地來到醫務室。
剛踏進門，醫務老師便上前對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式。
木楓一愣，看向她身後的病床。
夏日的午後清涼，陣陣微風吹着床邊的白簾，掩着床上女孩，那張祥和的睡臉，忽隐忽現。
一顆心，仿佛漲得滿滿的。
木楓輕步走過去，戳了戳木瑤的臉。
“她睡得挺沉的。”醫務老師跟上來說。
木楓在她臉上又輕輕戳了幾下。
木瑤皺了皺眉，微微眯開眼。
“回家了。”木楓輕聲說着。
“……嗯。”木瑤迷糊地應了句，坐起身，直接朝木楓伸開雙臂。
木楓笑了笑，轉身，半彎下腰。
木瑤重重地朝他背上一趴。
木楓差點踉跄，拖着她的屁股站穩後，朝後面看了一眼，說：“抱緊了？”
“嗯嗯。”木瑤迷糊地應着，半眯着的眼已經完全閉上了。
木楓背着她跟醫務老師道了一聲謝，才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走到門口，一直安靜在一旁看着的夏筱突然沖上前，問他：“木楓，她、她是誰？”
木楓剛張嘴。
環在脖子上的手突然緊了緊。
木楓愣怔，回答夏筱：“她叫木瑤。”
回家的時候，太陽差不多落山了，夕陽挂在天邊，把天空都染成了金黃色。
“哥你看，真漂亮。”木瑤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指着天邊開心地笑着。
木楓随意地看了眼夕陽，掂了掂背上的人，說：“醒了就給我下來。”
“不要！”
木瑤趕忙箍緊雙手勒着他的脖子，生怕他把自己丢下去的樣子。
看到木楓被勒的艱難地咳了幾聲，木瑤又立刻松開手，趴在他背上懶洋洋地說：“哥，剛剛那個女生是誰？”
木楓沒好氣地怼回去：“什麽女生？”
木瑤說：“就剛剛那個啊，臉白白的，眼睛大大的。”
“你剛剛不是在睡覺嗎？又诓你哥我呢啊？”木楓故意晃了晃她，吓得木瑤又勒緊了他的脖子。
然後，透不過氣受罪的，還是自己。
木楓嘆：“松手，想勒死我嗎？”
木瑤“哼”一聲，說：“高中生不能早戀的！你要是敢早戀，我一定勒死你！”
……
早戀？
木楓突然感到一陣無力，幽幽開口：“哥也不想啊……”
木瑤沉默了一會兒，問他，“哥，你怎麽不和她解釋我是你妹妹？她要是誤會了，你還怎麽早戀呢？”
“……是啊，我确實該解釋的。”
木楓覺得，當時要是解釋，木瑤估計當場就能“醒”，自己或許就不用累這一趟，背她走那麽遠了。
聽到他的話，木瑤突然沒了聲，脖子上的手也慢慢松開。
半晌，她趴在他背上，一動不動。
木楓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慶幸自己看不到。
久久，木楓才說：“放心吧。她只是同學，我跟她不熟。”
木瑤在背後糯糯地問：“真的？”
木楓嘆：“比真金還真。”
木瑤埋在他背上，好像笑了笑，脖子的手又緊了起來，卻不勒人。
不輕不重，剛剛好。
天邊的夕陽已經落了一半，溫熱的餘晖照在他們身上，有點熱。
木楓突然說：“瑤瑤，抱緊了！”
“啊？”
她還沒反應，木楓已經沖了出去。
“哇啊啊——”木瑤無憂的笑，從背後不停傳來。
他背着她，在夕陽下奔跑。
……
就是突然想，背着她，跑這麽一段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