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心泅9
徐朝陽不自覺的松開了自己的手，他的個頭大概一米七剛剛出頭，而他身邊的蔣薇薇甚至連一米六的個子都沒有到，站在面前的季赫就算不說話，都已經造成了一股莫名的壓迫感，更別提此刻他的臉上沒有表情眼底冰涼的樣子。
他低下頭看着江禾，瞳孔的神色變得柔和了起來，他問道：“要走嗎？”
江禾看着季赫的臉，點了點頭。
而這個時候徐朝陽問了最俗套的一個問題，他睜着清澈的眼眸，疑惑的看着她，說道：“江禾，他是誰？”
江禾沒有回答徐朝陽，轉過身便離開了，季赫随着她的步子跟了上去，然後她就聽見蔣薇薇的聲音，她說：“朝陽，你怎麽這麽傻啊，還能是誰啊？肯定是江禾男朋友啊，總算明白了，她不接你電話是怕男朋友誤會，你啊以後就別……”蔣薇薇之後說了什麽，江禾已經聽不清楚了，她轉過頭看向季赫，不知道為何發現他的臉有點紅。
季赫也聽見了蔣薇薇的話，但他的關注重點似乎是在自己是江禾男朋友這件事上。
江禾垂下眼，輕聲的對着季赫說道：“剛剛謝謝了。”
季赫連忙從男朋友這個梗裏面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說道：“沒關系。”
江禾沉默着往前走，而季赫則緊緊跟在後面。
他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是什麽樣的，也許是難過，也許是淚流滿面，總歸她并不想讓人看見她現在的樣子。
江禾對徐朝陽的感情不是一時半會兒冒出來的，自從江餘強帶着女人跑了以後，姚佻娜的精神就開始有點不正常，她基本上都不會動手打江禾和江南，給他們更多的則是冷暴力，咒罵，扔東西，不回家，她的叫罵聲甚至可以傳遍整個樓道。
她原本是一個溫柔和善的女人，卻短短的時間被折磨成這番摸樣。
江禾不怪姚佻娜，她只是需要宣洩自己的情緒，沒有誰不是受害者。
剛剛升入初中的時候，姚佻娜的神經變得更加就像是一觸就爆裂的炸彈，她會突然吃着飯，把桌子上的飯菜拿起倒進垃圾桶裏面，然後對着江禾和已經嚎啕大哭的江南罵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們知不知道我在外面多幸苦！帶着你們兩個累贅！我的人生根本沒辦法走下去！”将碗一個個摔在地上。
之後，江禾知道，那個時候姚佻娜在工作單位裏和別人談了對象，姚佻娜年輕時漂亮，就算是歲月不再留戀她了打扮一下也依舊是風韻猶存，對方不在乎她有兩個孩子，只是不代表對方的父母不在乎，男人的父母親每天都會打電話甚至來公司咒罵她狐貍精勾引他涉世未泯的兒子。
這就是現實，殘忍到非要用刀子将你切割成一塊一塊才肯罷休。
男人一再堅持，到最後對方的父母終于妥協了，可以結婚，但是孩子絕對不養，這又不是他們的孫子，憑什麽？
姚佻娜聞言，只說了一句話，便和對方劃清了界限。
她最後還是選擇了江禾和江南。
她的精神狀态本來就不好，在那段時間可以說是接近了崩潰，遭受牽連的便是江禾和江南，江禾每每這個時候都會收拾好一切，然後先讓江南吃飽，至于她自己……甚至連吃飯都覺得麻煩。
江禾那個時候很瘦，瘦到看起來就像是任何的風都能吹倒一般，你伸手碰一碰她，都感覺像是皮包着骨頭一樣。
就像是俗套的狗血劇一樣，徐朝陽出現了，他說：“你平時有在吃飯嗎？”
她和徐朝陽那個時候并不熟，徐朝陽突然這樣對她說，她只覺得煩躁，她說道：“吃了。”
徐朝陽卻依舊沒心沒肺的說道：“你看起來就像是電視上面的骷髅，好吓人的，你的腿比我手臂都要細，你像鬼一樣，你知道嗎？”
江禾看着他，一瞬間眼淚就從眼眶裏面溢了出來，豆大的淚珠沿着消瘦的臉頰滑下來，落在校服上，她并不想哭的，就算是姚佻娜再怎麽惡毒的咒罵，她都沒有落下眼淚，她努力維持着正常的模樣，到最後也不過是徐朝陽口中的“骷髅”。
那個時候的事情，只聽見周圍同學的安慰聲和徐朝陽焦急大聲道歉的聲音。
她紅着眼到了放學，然後徐朝陽繼續跑過去道歉，她不記得後面是怎麽樣被徐朝陽拉到他家裏，也不記得自己怎麽坐在了她們家的飯桌上。
聽着徐朝陽的爸媽說了什麽話，也完全忘記了。
只記得那一天，徐朝陽一次一次的把菜放在她的碗裏，說：“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覺得你太瘦了，多吃點菜，多吃點飯，長胖點，絕對很好看的。”
吃進嘴巴裏的飯菜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吃。
然後就像是一個契機打開了一樣，徐朝陽和她的關系越來越好，幾乎是變着花樣每天從家裏帶東西給她。
而姚佻娜的情緒也慢慢開始收斂了不少，到後來基本上也就只有偶爾或者是喝完酒後才會變得歇斯底裏。
年少的心扉就是這樣被打開的，但是那個打開的人卻越走越遠。
徐朝陽的個子開始變高，他長得不錯，自打懂得收拾打扮以後，喜歡他的女生也就慢慢的增加，他關系最好的依舊是江禾，江禾以為這一切都不會變，直到徐朝陽的初戀出現，她才發現這些東西只是自己以為。
徐朝陽為她瘋，為她笑，為她逃課，為她打架，為她遠離自己。
然後被她甩。
江禾知道自己已經晚了，可還是義無反顧的向徐朝陽告了白，結果也不出所料，徐朝陽說朋友要比戀人更長久，何必在意那個形式。
對啊，這些年的感情又怎麽會平白無故就這樣消失，徐朝陽還是那個樣子，只是江禾的心境已經完全不同了，她決定遠離徐朝陽，可是他卻依舊一次一次的走過來，就好像是她抛棄了他一樣。
江禾伸出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輕聲的說道：“季赫，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喜歡徐朝陽的事情？所以才會在操場上對我說那樣的話。”
季赫看着她的背影，垂下眼，說道：“我知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像是個傻子？”江禾本來是想笑的，眼淚卻從手指縫裏面流出來，說道：“可是……沒辦法啊，我也不想這樣，如果當初他不理我，也就不會這樣的……如果當初讓我自生自滅，就不會有這麽多煩惱的事情了……”
季赫伸出手抓住了江禾的手腕，他的眼對上了江禾濕潤發紅的眼眶，他的眼就像是彌漫着濃濃的晨霧一般，眼角處淺褐色的淚痣就像是停留在那裏一顆淚珠一般，他盡管在笑，卻看起來比江禾都要悲傷，他說：“你沒有錯，誰也沒辦法把幾年的感情一瞬間化作烏有，不需要去否定你之前的感情，你已經很努力了。”
江禾的眼角濕潤了臉頰的發，她彎起眼睛，低下頭，大聲的哭了起來。
季赫拉着她的手，緊緊的握住，就像是告訴她，他就在她身邊一樣。
他縱使再怎麽恨徐朝陽，但是徐朝陽曾經做過的事情，并不都是錯的，如果那個時候沒有了徐朝陽的陪伴，江禾會變成什麽樣，誰都不知道，也就不會有後面江禾和自己的相遇，更加不會發什麽以後會遇見的事情。
江禾對徐朝陽的感情，他知道一時半會兒是沒辦法消失的，但時間可以沖刷掉一切，他會陪着她忘記那些。
……
把江禾送到家門口的時候，江禾已經基本上恢複了，只是還紅着的眼眶陳述她剛剛哭過的事實，江禾仰着頭，看着季赫，到現在才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剛剛在一個不算太熟的人面前嚎啕大哭，怎麽說都有些丢人，她說道：“謝謝你，陪我在大馬路上傻哭。”
季赫伸出手揉了揉江禾額間的碎發，他的手掌很大，給人寬厚踏實的感覺，他揚起唇，唇珠修飾着漂亮的唇線，說道：“下次可別哭的那麽大聲了，別人都以為我欺負你。”
江禾臉一紅，點了點頭，說道：“沒有下次了。”
季赫揚起臉，看着漸漸暗下來的天，說道：“江禾，讓你現在不去喜歡徐朝陽應該是不可能的事，不過……”他頓了頓，深色的瞳孔帶着濃濃的笑意，連帶着眼角旁的淚痣都帶着莫名其妙的性感，繼續道：“你可以試一試先把目光分給我一點。”
“我啊，應該不會比徐朝陽差。”
對上他的視線，就好像是世界一下子亮了起來，纖長的脖頸帶着屬于自己的驕傲，季赫勾起唇，對着吃驚的江禾說道：“那麽下周見了。”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他的影子在落在的光裏印着，然後烙在了江禾的眼裏，就再也沒有消失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