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景行,之前你在電話裏沒跟我說清楚,到底宋先生為什麽會突然搬走?還和你們徹底斷了聯系呢?”
秋亦芷問道,憑着女人的直覺,她堅信這背後肯定有什麽隐情。
游景行默然片刻,臉上露出了幾分為難:“抱歉,我不方便說。”
秋亦芷的眼珠微轉,她猜到了游景行或許不會當面向她透露什麽,但今天來之前,她心中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景行,我與宋先生并沒有過多的接觸,只見過兩次,一次在你的生日會上,另一次就是我單獨約他吃了晚飯。那晚我跟他聊了很多,但主要說的還是我自己的事,也不知為什麽,我就向他訴了不少苦水。”
“大概是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你會感覺很舒服和放松。”游景行順着話茬說了下去,提起宋流聲,他的語氣總是平和舒緩的。
“嗯,你說得對,這也許就是宋先生身上的魅力之一。”秋亦芷淡淡一笑,愈發肯定了她的猜想,“景行,你當初搬過來,和宋先生成了鄰居,是因為覺得待在宋先生身邊很放松自在,所以想要靠他更近一點,多多了解和熟悉他,還是有其它原因?”
“……”游景行被問住了,一時答不上來。
游景行的反常,讓秋亦芷有些許的失落,游景行答不出的那個答案,她倒是旁觀者清,看得明明白白。
她知道游景行這幾個月都在奔波操勞,除了工作上的事,就是為了宋流聲。今天她親自來見了游景行,面前的游景行沒了以往的活力,憔悴消瘦,眼周也是疲憊的青黑色,看着令人心疼。
秋亦芷接受過高等教育,知道那種群體的存在,況且如今社會中,那種事也變得越來越常見,現在年輕人的接受度也高,願意去包容和尊重。
當生出了那份猜測後,秋亦芷曾經反複想過,如果那種事不是在別人身上,而是就發生在她自己的身邊,對方就是她很熟悉的親朋好友,她會怎麽樣?
秋亦芷想來想去,還是希望他們能獲得幸福。
“景行,直覺告訴我,其實在這幾個月裏變化大的人,不是我,是你才對。”
游景行聞言一怔:“什麽意思?”
在心中醞釀了許久,秋亦芷還是說了出來:“景行,你以前一直不開竅,對誰都差不多,在你的眼裏,那個特別的人始終都沒出現。但現在,我覺得你提到宋先生的時候,整個人就變得很溫柔,而且你的眼睛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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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亦芷有意停頓了一下,才道,“……在發光。”
游景行怔怔的,沒開口回應,秋亦芷的每句話都在提醒着他,提醒他去面對一個不争的事實。
秋亦芷抿唇苦笑:“不知道你有沒有在意過?之前我看你的眼神,也是帶着溫度,眼裏也會發亮的。景行,當宋先生看着你的時候,眼中又是什麽呢?”
游景行默默捏緊了拳頭,他沒想到秋亦芷已經猜出了大概,有時候女人的直覺果然敏銳又可怕。
明白游景行有所為難,還處于困惑中,秋亦芷也不想讓氣氛一直這麽僵下去,便主動找了別的話題,跟游景行說起了她前幾個月的所見所聞,講述了一些趣事。
之後兩人互相調侃打趣,沒一會兒,屋內就傳出了陣陣歡笑聲。
秋亦芷走後,晚上,游景行到了隔壁屋子。自從宋流聲搬走後,這間房子就空着沒人住了,游景行便買了下來,裏面的家具陳設還是維持老樣子,只是東西再多,少了宋流聲,依然感到空蕩蕩的。
游景行不待在自己屋裏時,便會來隔壁轉悠。此時,他無力地靠在沙發上,手裏握着手機,一直呆呆地盯着相冊裏的某張照片。
這是夏天那會兒拍的,照片裏是白宛楠挽着游景行和宋流聲。那一次是他們三人去唱KTV,後來唱嗨了,就靠在一起拍了張合照。
游景行想起宋流聲當時唱了一首《孤單心事》,便立馬在音樂APP中搜索到了,也播放出來。他一遍遍的循環播放,一遍遍的聽着,可惜沒有男聲版的,也可惜沒法再聽到宋流聲唱了。
游景行的眸光又落到了照片中間的白宛楠臉上……
暑假過後,白宛楠九月份開學,正式踏入了高中校園,她多了幾門課,課程的整體難度也增大了。而游景行升職當了經理,平時工作事務繁忙,又在到處找尋宋流聲,所以表兄妹倆已經好久沒見了。
白宛楠覺得游景行一直在為宋流聲的事生氣,而游景行如今只要一想起表妹,就不禁聯想到了宋流聲。
那日宋流聲沮喪落寞的神情,一直在他腦海裏揮散不去。
表妹白宛楠太過恃寵而驕了,有時候說話不經過大腦思考,也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就是個任性的小公主。經過宋流聲的事後,游景行不想再繼續慣着她了,他告訴白宛楠,她始終欠宋流聲一個道歉。
此時,游景行忽然用手遮擋住了照片中間的白宛楠。
都說照片是用來定格時間,是能永遠記住美好瞬間的,但他與宋流聲,居然都沒有一張合照,一張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合照。
這一瞬間,游景行很想拉着宋流聲拍照,拍很多很多張照片,畢竟他倆的合照太少了。
猛然想到了什麽,游景行匆匆跑到了自己家裏,開始翻箱倒櫃。他翻找了好久,終于在一本落了灰的舊相冊中,發現了夾在其中的高三畢業照。
畢業照中,全班男女站成了四排,女生們站在前兩排,後兩排則是男生。游景行站在了第四排中間,而他的前面正巧就是宋流聲。
這是游景行多年來從沒注意到的事,可如今……
照片裏的宋流聲,臉上的笑容腼腆尴尬,第一眼看上去別扭不自然,或許是源于內心的緊張,又或許是……
這個答案幾乎要呼之欲出。
高中三年裏,對于宋流聲這個人,游景行唯一有點印象的事,就是關于那場籃球賽,宋流聲投了很漂亮的三分球,挽救了比賽局勢。
宋流聲的性格分明不适合做運營推廣這一行,可他卻填了和游景行一樣的專業,他們大學雖然不在一起,但兩個學院就隔着兩條街而已。
游景行是工作後遇見了宋流聲,才得知他是哪個學院畢業的,但宋流聲可能一直都清楚。
還有宋流聲系鞋帶的方式,繞耳機線的方法等等,這些也都與游景行相同;另外,宋流聲大老遠的從家鄉帶草莓過來,親自為游景行做草莓蛋糕,也知道游景行的童年女神是櫻桃小丸子,這種種的一切,難道都是巧合嗎?
游景行越是回想,一顆心就跳得越快。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仿佛那一夜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宋流聲吻他的時候,那種唇瓣相貼的觸電感,以及心的悸動,太熱烈真實了,游景行騙不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的心。
秦初洵之前變魔術,送給宋流聲那朵茶梅,宋流聲将它放入了裝水的花瓶裏,悉心照料,養了起來。
見狀,秦初洵笑宋流聲傻,說是活不了幾天的,當初他是看到花枝斷裂,豔麗花朵掉落在地,覺得可惜才撿起來的。
宋流聲卻分外珍惜,将花瓶放在窗臺上:“初洵,能多養一天,它就多了一天的生命,美麗也能多延續一天。”
秦初洵笑笑沒再反駁了,他望着窗臺上的這朵依然綻放的茶梅,似乎若有所感。
天氣漸寒,醫生也不允許秦初洵過多的外出,要是讓他一個人天天悶在病房內,天生活潑好動的秦初洵肯定得瘋了,幸好還有宋流聲陪他聊天解悶。
“聲聲,你是不是也有暗戀的人?”秦初洵看向宋流聲,其實他好奇好久了,今天總算找機會問出了口。
“你要老實交代啊,相處久了,我能感覺到你心裏是有人的。”
宋流聲的心頭湧上酸澀,但也沒扭捏,大方地承認了:“嗯,有過,但我已經被拒絕了。”
秦初洵一聽,立馬朝宋流聲張開了雙臂:“來,抱抱!聲聲,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啊!不如與我鴛鴛抱,一同枕眠到天涯!”
宋流聲的心情本來有點陰郁,但聽着秦初洵的胡亂改編,又被他逗笑了。沒和他擁抱,宋流聲拍着秦初洵的肩,坐在了他的旁邊。
“竟然放過了這麽好的聲聲,他是不是瞎?”秦初洵有些小怨念。
宋流聲淡笑而過,他如今不在意自身的事,反倒是很為秦初洵憂心。
“初洵,你也很好,是那個男人不懂得珍惜你,我希望你能早點和他說清楚,解開你們之間的誤會。”
“唉,也不知是他瞎,還是我瞎?”秦初洵無奈地嘆道,“聲聲,你說我條件也不差,要顏有顏,要身材有身材,也不差錢,怎麽偏偏就跟迷了心竅似的,這麽多年光是盯着他一個人了,也對他這麽死心塌地呢?”
“……”宋流聲不答,他也是一樣的情況,而且暗戀的時間比秦初洵還要長,他喜歡游景行都超過了十年。
“唉,所以人有時候就是犯賤,比如我。”
“初洵,別這麽說自己,這不是你的問題。”
“哈哈,那就是他瞎!”秦初洵眼珠一轉,話鋒也變了,“喜歡他的粉絲們,天天誇他追捧他,列舉了他的無數個優點,但他們都不了解他,其實他那人的毛病一大堆。”
“首先就是強迫症晚期,我們高中在同一間宿舍,他每次出門時,總擔心門窗沒關好,半路要跑回來看幾次;然後他疊被子就是軍人那種,一絲不茍地疊成豆腐塊,還喜歡幫我把被子也疊成那樣。
另外,他穿衣服和鞋子要按照一定的順序,絕對不能打亂,而且是一三五穿深色調的,二四六又穿淺色調的,下一周再交換着來。”
語氣雖是帶着嫌棄,但秦初洵越說越來勁:“聲聲,他那個人真的好麻煩,吃飯時連筷子都要按固定朝向擺放;他也只會講冷笑話;高數題他一直會做,可面對小學生的數學題,反倒是傻眼了,哈哈哈……”
吐槽起那一位,秦初洵滔滔不絕,心情也越來越好。見此,宋流聲也跟着高興,忍不住說了游景行幾點:“初洵,其實我喜歡的那個人,他也有缺點,唱歌從來不着調,也不會做飯,在黑暗料理上特別有天賦。”
“哈哈,不…不行!他這樣是嫁不出去的,而且錯過了這麽賢惠的你,絕對要哭着後悔啊!”
後來兩人又都說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一些傻事,比如喜歡收集對方扔掉的破東西,把垃圾當作珍寶;又比如經常偷偷觀察對方,學着對方的一些小習慣。
他們曾經也在紙上不停寫着對方的名字,表達思念,結果寫滿了好幾張紙,以致于以後寫對方的名字非常順手,寫出來的字也比自己的名字還要漂亮。
只要對方眉頭一皺,就能第一時間知道他想要什麽;在對方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悄悄幫過他好多次……
那天宋流聲和秦初洵從下午聊到了晚上,又過了一天,這天晚上十點多的時候,秦初洵睡不着,在等着宋流聲給他帶一些“小禮物”。
宋流聲很快就敲門進來了,他遞給秦初洵一個話筒,但并沒有裝電池,是發不出聲響的。随後他自己也拿出了兩根熒光棒,揮動起來:“初洵,怎麽樣?你準備好了嗎?”
秦初洵一下子就從床上跳起,他清了清嗓子,舉起話筒:“OK了!聲聲,你想聽哪首歌?”
“當然是你的出道曲!”
秦初洵笑着點頭,他站在床上,将這兒當成了一個小舞臺,招着手抖着腿,像是在開一場小型的個人演唱會。
盡管觀衆只有宋流聲一個,又不能唱得太大聲,可秦初洵依然很嗨,他唱完自己的歌,開始了經典歌曲串燒。無論是中文歌,英文歌,還是粵語和日語韓語,秦初洵都會唱,有時候還能來段即興的rap,簡直像是全能的人形點唱機。
宋流聲作為真愛粉,很配合地揮舞着熒光棒,他站在床下為秦初洵歡呼,為他打call,一次次地誇着他。
誰知突然間,秦初洵抓在手裏的話筒掉落,他捂着心髒,臉色驟然發白,看起來難受極了。
宋流聲吓了一跳,急忙扶秦初洵躺下,而秦初洵抓着宋流聲的手,聲音發顫:“聲聲,我……我怕,我真的好害怕……”
他害怕死亡,也害怕那個人永遠也不知道他的心意,一直誤會他。
秦初洵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