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見。”葉柏昊的态度很堅決,語氣中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郭淮也覺得不妥,可是嘉萱第一次求他,他一肚子的大道理也只能咽回去,最後還是答應說自己會盡力而為。“葉兄,你若信得過我,這事情我一定能辦的不露風聲。”
葉柏昊端起了手頭的茶杯,遞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郭淮見葉柏昊這慢條斯理的樣子就知道說不動他,“葉兄,你有你的考量,你若是不願意去,我也不勉強你。只是可憐那許大姑娘,一片癡心卻換來——”
葉柏昊忽的擡眸看他,眼中頗有幾分警告之意,郭淮住了嘴,葉柏昊将茶杯放下,悠然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如今許大小姐已經是半只腳踏進了皇家,與葉某本就沒有前緣,之後也注定不會有什麽瓜葛,倒是你,為了兒女情長就失了分寸,你叫我說你什麽好?”
郭淮怎麽會不知道自己有些強人所難,只是他初嘗情、事,難免行事全憑一時意氣。許家大姑娘對自己這位兄弟一往情深他是有所耳聞的,不自覺便換位思考,對那許大姑娘也多了些許同情。自己幸福了免不得要操心起別人,盼着天下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才好。不過,事已至此,補救亦是枉然,郭淮只能哀嘆道,“葉兄,你辜負了一樁好姻緣,若是你當初沒有退婚,許大姑娘也不至于做了皇家兒媳婦,咱們說不定還能成連襟之好。你說說你,你到底是為什麽?難道你要終生不娶麽?就為了你這條腿?”
葉柏昊不為所動,“這親事我不可能點頭,和我的腿沒關系。”
“你說這話我不信。”郭淮細細的給葉柏昊分析起來,“論出身,許家大姑娘是鄂國公嫡長女,和你再合适不過,難不成你還想娶公主做驸馬不成?可是你連皇上的賜婚都敢拒絕。許大姑娘我也見過,知書達理、溫柔解意,放眼京城也找不到這樣德言容功兼具的女子。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還是你有心儀的女子了?可你久在北境大營,平日裏連個女子的影子也見不着,我實在是不知道你心裏頭怎麽想的。聽阿九說,你整日坐在輪椅車上,連拐杖也不曾用過,慧通大師不是也跟你說了,叫你多用拐杖走走,多活動活動對身體也好,可你呢,阿九說你從來就沒站起來過,現在還要搬出京城,怎麽,想做山野農夫麽?”
提到自己的腿,葉柏昊的眼中閃現一絲冷意,但旋即恢複如常,對自己的腿他向來是避之不談,只是反問郭淮,“你在皇上身邊當差,久在大內行走,你有沒有發現許大姑娘長的像一個人。”
葉柏昊終于願意給郭淮透露一二,郭淮有些欣喜,也開始思索起葉柏昊的話來。他向來不願意将事情複雜化,可是聽葉柏昊這麽一提醒,他腦子裏恍恍惚惚出現一個人影,然後一拍大腿,“像……安貴妃?”
安貴妃纏綿病榻已有多年,平日深居簡出,合宮慶宴這樣的場合通常都是缺席的,所以見過她的人也不多。葉柏昊道,“安貴妃是皇上心頭上的人,而蓉姑娘和安貴妃有如此肖似的相貌,你說說,皇上見了蓉姑娘會是什麽反應?”
郭淮也曾聽郭夫人提到過這個神秘的安貴妃,想起來也是一陣後怕,這給葉柏昊張羅親事的葉夫人要是不知道還好,若是故意為之,這豈不是要把葉柏昊陷入不義之境。可他又想起什麽,“四皇子不可能沒見過安貴妃,那他還……”
葉柏昊緩聲道,“我曾經向皇上身邊的杜公公打聽過,這門親事不是四皇子自己求的,是皇後娘娘做的主。”
郭淮有些驚訝,“四皇子根本就不是皇後一系的對手,皇後為何要和他過不去?”
“事情奇就奇在這裏,蓉姑娘的畫像一點也不像她本人,估計是被人動了手腳,所以皇上過目才未生疑心,我猜皇後是想留着這棋以後再用。”葉柏昊臉色陰郁,“鄂國公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哪個皇子搭上鄂國公都是很大的助力,皇後怕被其他幾個皇子捷足先登,所以幹脆就替勢力最弱的四皇子促成了好事。”
郭淮這才恍然大悟,“可憐四皇子這麽被皇後算計。”
葉柏昊笑笑,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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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時辰差不多了,郭淮起身告辭,臨走時還為自己對嘉萱食言有些遺憾,可聽了葉柏昊給他分析利弊,他也不敢再開口,只是道,“葉兄何時動身,何時再回京城?”
葉柏昊扶着輪椅車的輪子送他出門,他如今已經可以駕輕就熟的使用輪椅車了,“後日一早啓程,近期內應該會在別莊将養着,恐怕郭兄的喜酒是來不及喝了。”
郭淮蹙眉,“走那麽久?”
葉柏昊道,“可能會更久。”
郭淮欲言又止,“葉兄,聽我一句勸,別總是把自己悶在家裏。一條腿廢了……沒什麽,打不了仗可以從文,皇上器重你,沒什麽不可能的。”大盛律典有言,身有殘疾者不得為官,所以郭淮僅僅是安慰葉柏昊罷了。
葉柏昊笑着送走郭淮,“知道了。”
嘉蓉從嘉萱那裏得了信,知道葉大是鐵了心躲避自己,不過她這次并沒有前幾次反應激烈,只是面露怆然的笑笑。
嘉萱和嘉仁從嘉蓉那出來,嘉萱痛罵葉柏昊是負心漢,又埋怨郭淮沒有把事情辦成,嘉仁在一旁勸着,兩人走到花園,卻恰好遇見婉兒和嘉憐,婉兒上前和嘉仁姐妹倆打招呼,嘉憐卻遲步不前。
婉兒道,“還沒給二姑娘道喜,剛剛我還和憐妹妹提起你們呢。”
婉兒叫嘉萱二姑娘,叫嘉憐卻說是妹妹,親疏可見。
嘉萱正好心裏不痛快,看見嘉憐沒和她問好,氣又不打一處來,便走過去對嘉憐道,“你眼裏沒人了是不是?”
自從商姨娘和許烨華被相繼送走,嘉憐便安分了許多,後來嘉萱親事一定下來,嘉憐索性連門都不出了,郭琪好幾次上門嘉憐都閉門不見,嘉萱還和嘉仁諷刺她: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嘉仁拉扯嘉萱的袖子,知道她這又是要撒潑惹事了,只是這次出乎衆人的意料,嘉憐并沒有讓着嘉萱,而是冷笑了一聲,“二姐姐諸事如意,還不忘來找我的晦氣麽?”
這反應顯然也出乎嘉萱的預料,“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二姐姐應該很清楚了。”嘉憐諷刺道,“我竟是不知道二姐姐和郭公子何時這麽熟稔,竟然郭公子非卿不娶,二姐姐可真是好手段,何時私相授受的,也教教妹妹,也省的妹妹一輩子留在國公府做老姑娘遭人白眼。”
“你——”嘉萱氣的發抖,可是她心裏有鬼,又做不到理直氣壯的反駁嘉憐。身邊一群丫鬟婆子,聽了這話都不由得面紅耳赤。
“怎麽了?二姐姐沒有話說了?敢做就不要不敢當,二姐姐不是一向自诩光明磊落麽。”嘉憐那張嬌嫩的小臉上再也沒有往日惹人憐愛的神情,撕開了面具是和商姨娘一樣醜陋的嘴臉。
嘉萱最是經不得別人刺激,聽嘉憐一說她這便要承認,卻被許嘉仁在腰上狠狠捏了一把,想說的話還沒出口,許嘉仁将她護在身後。
“四姐姐這是什麽意思,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嘉仁一雙杏目睜得渾圓,“如果四姐姐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嘉仁也沒辦法,只能把這事情告訴爹爹,叫他來評評理,惡意中傷自己的姐妹,用心歹毒,不知道要抄多少遍女訓。”
婉兒也去勸嘉憐,嘉憐毫無所懼,“二姐姐幹了什麽她自己心裏知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嘛!老五,你和二姐姐一向走得近,她幹了什麽你不會不知道吧?還是你覺得她乞巧節和一個男子獨自出游不算什麽?對了,我忘了,說不定五妹妹也做過這樣的事呢,确實該把爹爹請來,這國公府的女兒一個比一個大膽,一個比一個不知廉恥,失了規矩國公府的臉面往哪放,爹爹還怎麽在京城立足?”
嘉萱終是心虛,她确實同郭淮私下暗有往來,可一切都是發乎情止乎禮,絕無越矩的行為,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再坦坦蕩蕩的回應嘉憐。嘉仁卻不同,她自覺自己沒有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如今被人當着丫鬟婆子還有外人的面出言譏諷指責,如果她不把事情說清楚,不光是她,連帶着嘉萱的聲譽也會受到損害。
“謠言猛于虎,四姐姐,咱們今天索性就去爹爹跟前把話說清楚。”嘉仁上前抓住嘉憐的手腕,又對周圍的丫鬟婆子道,“一個也不許離開,今日你們都是見證人,也省的鬧到老爺跟前我百口莫辯。”
嘉萱想去勸嘉仁別鬧到許洪業面前,結果被嘉仁一瞪,她也閉了口。
嘉憐想要掙脫嘉仁的手,“你放開我!”
婉兒也在一邊勸和說道,可嘉仁就是不松手,嘉憐也被激怒了,揚手便給了嘉仁一個巴掌。
頓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