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修羅場
程乾用力踩下剎車。
然後氣得按下車窗沖着外面的人罵道：“你不要命了！”
那人被車子的沖勁兒帶的朝前趔趄了一下，可盡管這樣也絲毫不放手。
聽到程乾罵他，他憤怒的回吼了過來：“你為什麽要給他錢？就是有你們這種人才助長了他們的歪風邪氣！
他們這是搶劫！搶劫你知道嗎？！我們已經報警，警察馬上就要來了！你們不能走，你去把錢要回來！”
程乾被他罵的愣了一下，表情變得糾結。
他是軍人出身，多年的軍旅生涯造就了他的是非觀念。
這人的話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回應。
可柯蓓才不吃這一套！
她心裏明白，別管這人說得多冠冕堂皇，說白了就是因為信號不好他付不了款，過不去，所以想拉攏衆人一起和圍擋的人對着幹！
不然一旦有人交錢，後面的人自然會想辦法跟上，到時候他們沒現金的就更沒機會從這裏過了。
否則他為什麽之前也守在掃碼的地方？
還報警……
真報警了守門的那些人還能這麽淡定？
要是別的時候還好說，這會兒最要緊的是趕路，柯蓓才沒心情和他掰扯。
她走下車兩步走到那人跟前，揪着他的衣服領子直接将他拽開丢到了一旁！
她的動作太快，力氣也太大，那人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土地上。
周圍頓時響起了一片哄笑聲。
“走。”
柯蓓朝丈夫示意了一下，轉身準備上車，沒想到忽然一群人圍了過來，将她團團圍在了中央。
“你幹什麽！”
“你怎麽打人啊？”
“你講不講道理？我同學好好跟你說話，你不聽就算了還打人？”
圍過來的大概有七-八個人，有男有女，全是十幾二十歲的學生，一個個臉上都是憤慨的表情。
柯蓓頓了頓。
她可以把一個人丢出去，但一群學生……
畢竟人家也沒犯什麽錯。
就在她遲疑的時候，一個吃驚的聲音忽然在人群中響起：“大姐，是你？！”
那聲音有點熟悉。
柯蓓朝聲音看過去，看到是之前在急救站門口遇到的那個大學??x?生，當時他還給了柯蓓一個充電寶。
想到正是因為他給的充電寶才讓自己和兒子順利找到丈夫，柯蓓的表情緩和了些。
她試圖解釋：“我們真的有急事必須馬上走，你們要是因為沒法掃碼的話，這個費用我來幫你們出。”
說着，柯蓓從口袋裏又拿出了一沓錢。
聽到她願意幫他們出過路費，圍着的人全都遲疑了，他們互相看了一眼，然後目光都落在了之前說話的男生身上。
柯蓓不想和他們啰嗦，将錢塞進那男生手裏就要推開人群，沒想到之前摔倒的那人又撲了過來。
因為尴尬和憤怒，他的表情都變得扭曲。
他搶過男生手裏的錢朝着柯蓓的臉就丢了過去！
“誰要你的臭錢！我已經打110了，警察馬上就來……”
他憤怒的叫喊着，似乎聲音越高越能表現出他理直氣壯。
柯蓓冷笑了一下，推開他就往車跟前走。
這種蠢貨，生活會教他做人，犯不着為了他浪費時間。
再次被柯蓓無視，那人氣急敗壞又要往前沖，卻被之前的男生一把拉住。
“王超你夠了！”
男生氣道：“你想死就自己留這兒等吧，沒人陪你！”
說罷，他彎下腰去撿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錢。
柯蓓沒有理會他們，徑自走到了車邊。
而就在她準備上車的一瞬，一種莫名的冷意忽然順着背脊直竄到了頭頂。
她驀地收回手，回頭四望，然後就被不遠處那一片玉米地的異動所吸引。
頓時神色大變！
“變異獸來了！那邊！快跑！”她對着人群大聲喊道。
“哪兒啊？哪兒？！”
人群頓時大亂，很多人開始四處張望。
有人往車裏跑，還有人從車上跑了下來。
到處亂成了一團。
“開車！”柯蓓沖着程乾大喊了一聲。
在拉開車門的剎那，她頓了一下。
咬牙抓住身邊原本正在撿錢，這會兒已經吓傻了的男生直接丢進了車裏。
越野車直竄而出，快速沖過了那個通道。
很多車也跟着沖了出來。
而在這些車的後面，此時已經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透過倒車鏡，柯蓓看到一群看上去跟小牛犢似的變異狗從玉米地裏沖了出來。
它們直沖到了路邊的車流裏。
那些沒有來得及啓動的車子被它們的沖勁兒撞得一輛輛車身都凹進去了大坑，很多都被撞得偏離了原來的位置。
還有幾輛小車直接就翻了。
那些狗撲到了車窗前，跳到了車頂上，用爪子死命的去撓，用身體去撞，去拍……
一只只都興奮的吠叫着。
有些車窗已經被它們砸開，車子被踩得變形，裏面的人們在拼命的反抗，驚恐的哭喊聲不絕于耳。
而那些之前從車裏下來的人，還有擋路的村民則已經被這些大狗撲倒在地！
變異狗們撕咬着他們的身體，分吃着他們的血肉。
幾分鐘的時間，身後那條路已經變成了修羅場。
越野車以全速向前行駛。
車外時不時傳來碾壓碎石，沖撞樹枝所發出的噼啪聲，車內卻一片寂靜。
那男生蜷縮在角落裏，死死盯着後面，臉色慘白，渾身抖個不停。
直到那些人和狗都被遠遠的抛在身後，再也看不見，他的眼淚才流了出來。
他垂下頭，雙手捂住臉，眼淚滴答滴答的落在腳下的地墊上，很快就濕了一片。
他的肩膀不停的顫抖，卻死死的咬住唇，不敢放聲。
而那壓抑不住的嗚咽卻洩露出了他的悲痛和恐懼。
看到他這個樣子，小天從背包裏取出一張紙巾遞過去，還用小手在男生的後背拍了拍。
小大人似的安慰道：“哥哥不哭，那些狗追不過來，要是追來了我爸爸媽媽會把它們打死，小天也能打。你別怕，我們會保護你的。”
男生終于停止了哭泣。
他放下手，接過紙巾在臉上胡亂擦了一把，然後沖着小天重重點了點頭。
他的眼睛通紅，卻努力擠出了一個笑，還伸手在小天的頭上摸了摸，說：“謝謝你小朋友，哥哥不怕，哥哥也能打。”
他的聲音帶着哽咽，卻還是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沖着柯蓓真誠道謝：“大姐，謝謝你，沒你我剛才就完了。”
柯蓓沒有接話，而是從包裏拿出一瓶礦泉水丢了過去。
男生也沒和她客氣，再次道謝後接過來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下了大半瓶。
看他多少緩過點神兒，柯蓓這才問道：“你準備去哪兒？”
“我要去延城。哦，姐，我叫杜河，是財大的學生。”男生這才想起要自我介紹。
“學校出事兒了，老師讓我們回家，我就和幾個同鄉一起租車回延城，沒想到……”
想到之前的慘狀，想到同學們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杜河的眼睛又紅了。
看到他這樣，柯蓓嘆了口氣。
可還是繼續說道：“杜河，我剛才說的話你應該也聽到了，我們确實有急事兒……”
“我知道，我知道。姐，你們随便找個地方把我放下就行了，我自己想辦法找車。你們救我一命已經很感激了，不能再耽誤你們。”
不等柯蓓往下說，杜河就連忙接口，語氣十分的誠懇。
看他這個樣子，柯蓓暗暗松了口氣。
剛才那種情況，別說杜河幫過她，就算是素不相識的人，能救柯蓓肯定也得救。
但救下來後她可沒準備一直帶着。
之前看杜河哭成那樣子，她心裏多少有點打鼓，怕這小夥子被吓破了膽兒，最後黏上他們。
現在看來他還算有擔當，柯蓓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
“那就往前開開再說？”她望向丈夫商量道。
“嗯。”程乾淡淡應了一聲。
這是從車子駛離那個路口至今，程乾說的第一句話。
一路上他的眉頭都緊緊鎖着，臉色冷得能凍死人。
柯蓓當然知道他這樣不是針對自己。
她明白剛才發生的事對程乾的震撼不亞于杜河，特別是看着那些人受難，他卻只能選擇逃離。
雖然這是無奈之舉，但由此而生的自責，想來對于程乾來說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車子又行駛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路邊出現了一個集貿市場。
那市場不大，顯然也受到了變異植物的侵襲。
市場內外都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連大門柱子都因為植物紮根進去而碎裂成了好幾段。
搖搖欲墜。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可能相信這植物的異化是從昨天晚上才剛剛開始。
看上去這裏就跟已經被遺棄了很多年一樣。
市場裏此時已經沒有了人煙，商店都沒有開門，到處空蕩蕩的。
“就把車停這兒吧。”柯蓓示意程乾靠邊停車。
然後又轉頭問杜河：“你會開車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