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瓊琪一手拉着拉環，一手拿着塑料袋裝着綠豆湯，半眯着眼睛，絲毫不擔心自己會摔倒——這個車上這麽多人，她想摔倒也得有空間啊。
腦海裏的菜已經到了上大龍蝦的時候，公交上的廣播響了，金瓊琪到站了。
遺憾的下車朝着餐廳的方向走去，她決定晚上坐公交車的時候繼續把這個夢做完。
象牙浩室——這是她在打工的西餐廳的名字。
金瓊琪從後門進了店裏，慧姐已經在了，廚房裏的人因為要提前買好一天需要的新鮮蔬菜、瓜果還有魚蝦，他們到的是最早的。
金瓊琪換衣服的時候，上早班的三個服務員也到了。
大家嬉笑着換好衣服，拿了晾曬好的抹布出去擦桌子。
昨天晚班的人雖然會收拾，但是時間太晚，總有人會煳弄過去，或者因為太累，沒有辦法收拾的很幹淨，早班服務員就是要在午餐營業時間前把所有的桌子、餐巾、餐具都檢查一遍，保證客人來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幹淨如新。
沒有客人，大家八卦一下熟客，氣氛正好的時候，前臺的預定電話響了起來。
慧姐放下手裏的杯子，把抹布往椅子背上一挂，去前臺接電話：“你好，象牙浩室，有什麽可以幫您？”
“包廂是嗎？請問幾位？…那給您先預定了11點30分，1號包廂，可以嗎？…請問您貴姓？…三橫王，手機號碼留一個，如果您超過20分鐘沒有到，包廂就不為您預留了…好的，到時候見！”
慧姐挂掉電話，站在前臺宣布：“1號包廂被預定了，中午11點半，還是那個姓王的。”
在折餐巾的巧麗眼都不擡：“不會是那個中午包廂，晚上大堂的那個吧？”
“就是他啊，還能有誰。”慧姐不屑的撇撇嘴，轉頭看向金瓊琪，“金子你去把包廂裏的餐具撤兩套，再把預約的牌子放上。”
“好。”金瓊琪擦完手上的刀叉，把包廂裏的餐具收了兩套到櫃子裏，等翻桌的時候，就可以直接拿出來用。
11點，店鋪開始營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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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陸續續開始有人進來，大家開始點單下單。
金瓊琪站在門口迎客，11點20分左右，一個穿着灰色POLO衫，穿着皮鞋，手上戴着價值不菲的手表，成功人士樣子的男士，手上牽着一個身材嬌小的女生走了進來。
“歡迎光臨！請…”
“1號包廂。”男的用鼻孔看着金瓊琪，“我打過電話的。”
金瓊琪确認後，領着兩人往包廂走去。
原本的餐具是一邊一份，兩人卻坐到了桌子的同一邊，金瓊琪先把菜單遞給兩人，再把餐具的位置調整好。
POLO男一手摟着女生的腰，一手翻開了菜單：“夢夢，你看你喜歡吃什麽？”
夢夢有些翻了幾頁，彷佛有些不好意思，看向站在一邊的金瓊琪：“你們這的招牌是什麽？你幫我推薦一下吧。”
“今天的主打是法國蝸牛、香煎小羊排、果木牛排，”金瓊琪一邊介紹一邊翻菜單給他們看圖片，“早上還新到了一批三文魚和紅酒，您也可以嘗一嘗。”
“那就要一份三文魚，羊排、蝸牛也都來一份，法式鵝肝來兩份，甜點來兩份冰淇淋，”Polo男財大氣粗的點了一堆，“你剛才說的紅酒，也要。”随後含情脈脈的看着夢夢，“你還有什麽想吃的嗎？”
夢夢大着膽子看了看菜單：“再來一份金槍魚色拉，一份水果盤吧，我減肥。”
雖然客人點的多，自己拿的提成也多，但是出于職業道德，金瓊琪還是摸着良心給出了建議：“您好，兩個人的話，這些稍微有點多了。”
夢夢頓時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POLO男：“何為，要不我的那兩份就不要了？”
水靈靈的眼睛裏好像受驚的小白兔，看的人心都化了，何為不悅對着金瓊琪開口：“就這麽幾個菜，我又不是不付錢，就這樣上！”
金瓊琪心裏罵了一句‘MMP’，臉上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露着八顆牙應下。
一出包廂門，金瓊琪就翻了個白眼，到了廚房下單，路過巧麗被拉住看了一眼菜單。
“谑！”巧麗笑的滿臉嘲諷，“1200一瓶的紅酒都點了，啧！”
金瓊琪挑挑眉：“我跟他說菜點多了，還罵我呢！”
“這種人你提醒他幹嘛，”巧麗翻個白眼，“行了，你快去招呼客人吧！”
金瓊琪繼續露出标準的笑容回了自己負責的區域。
1號包廂的菜上齊後就再也沒有叫過人進去，後來結賬的時候才喊了金瓊琪進去。
進去之後的金瓊琪飛快的掃了一眼，那個叫夢夢的女孩衣服有些褶皺，臉上也有些紅紅的，反觀POLO男何為，衣衫整齊，面色平靜。
桌上的那些菜，剩了大半，随後她目不斜視的開口：“請問是結賬嗎？你好，一共是2201塊，”金瓊琪對着收銀臺給的小條念出價格，“請問是刷卡還是現金？”
何為從自己的錢包裏數出了23張紅色紙鈔給了金瓊琪：“不用找了。”
随後摟着夢夢的腰就朝停車場走去。
看在那99塊小費的份上，金瓊琪真心實意的說了一句：“您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中午營業時間結束，金瓊琪把收到的小費往樂寧給的小包裏一塞，鎖好自己的櫃子，去廚房拿了放在冰櫃裏的綠豆湯就要出門。
“金子要出去嗎？”在一邊看着小徒弟收拾廚房的岑師父問她，“外面太陽這麽大，你帶把傘。去把你那太陽傘借金子用用。”
岑師父踢了一腳在洗抹布的小徒弟。
“我知道了，舅公你別老踢我。”岑師父的小徒弟是他的侄孫，呂枳良，今年剛剛17歲，說什麽也不肯再上學，家裏人藤條木棍不知道打斷了多少根，岑師父就把他帶出來跟着自己，總好過去外面跟人學壞了。
呂枳良皮膚很白，平時很注意防曬保養，最近因為青春期長了幾顆痘痘，連海鮮辛辣都不吃了，比金瓊琪還講究。
他擦幹手去自己櫃子裏拿了一把黑色便攜的五折太陽傘：“記得還給我啊。你防曬霜要不要？太陽這麽大，不塗很快就黑了。”
金瓊琪搖搖頭，要不是岑師父讓她打傘，她連傘都不要：“不用，太麻煩了。”
“那行，你別曬太陽太久，當心中暑。”呂枳良好心的叮囑。
打着傘出門，金瓊琪挑着樹蔭底下快步走着，很快就到了夜市。
夜市白天也是有小攤販的，只是現在是夏天正午，夜市所在的建設路除了攤主，幾乎沒有其他人，就連有些小攤都蓋了遮陽網，攤主不知所蹤。
金瓊琪下班的時候已經1點30分，再收拾收拾出來就2點了，鐘明達已經找了個樹陰底下睡了一覺。
他也不怕自己攤上的東西被人偷走——他一個賣‘玉石古玩’的攤子，上頭最值錢的東西進價都不會超過20塊。
金瓊琪走到的時候，鐘明達正在看着熟悉的攤主鬥地主。天氣這麽熱，雖然沒什麽客人，但是這裏大部分都是靠着這個攤子過日子的，總不能天氣太熱沒客人就回去吧。
反正人多，找個大樹底下打個五毛錢的鬥地主，還能順便看住攤子，有客人就立刻招呼，一舉兩得。
鐘明達一貫是不玩的。
哪怕是一毛錢的局，他也是偶爾玩一玩，大部分時間他都是看人家玩，自己過過瘾而已，因此金瓊琪一出現，他就立刻看到了。
他小跑着過來：“怎麽了？這大熱天的不在店裏吹空調。”
“院長讓我給你帶了綠豆湯。”
略帶着涼意的塑料袋連着打包盒就立刻被鐘明達接到了手裏，鐘明達嘿嘿笑道：“正好我有點渴了，那個金子你要不要喝一點？”
話是這麽說着，只是那護食的樣子讓金瓊琪看了好笑：“我不喝，我店裏有冷飲，喝了出來的。鐘叔你去吧，我幫你看會攤子。”
金瓊琪坐到了攤邊的小馬紮上，翻看起了攤子上的東西。
幾塊帶點黃意的玉如意，底下還寫了出廠日期；幾塊玉佩，拿着輕飄飄，不知道是不是塑料的。
一堆銅錢，從‘開元通寶’到‘熙寧重寶’，有些缺了一角，有些長了銅綠，堆放在一起，任人挑揀…
一道黑影打在金瓊琪的臉上，她擡頭向上看去，只看到了一個高瘦的女生，打着太陽傘，穿着高跟鞋，一身合身的白色蕾絲镂空連衣裙，露出的肌膚看上去比鐘明達攤子上的玉還要有光澤。
至于樣子？不好意思，她就看到了鼻孔。
“請問，這個玉镯子怎麽賣？”連衣裙開口問話，語氣溫溫柔柔的。
金瓊琪看着對面女子身上價值不菲的首飾，又看看攤子上那個明顯劣質的‘玉手镯’，不明白有錢人為什麽會喜歡這個東西？
撿漏嗎？
可是在這種夜市，有個鬼漏可以撿哦！
不過來着都是客，金瓊琪以前也幫鐘明達看過攤子，聞言立刻笑臉相迎，也不回答，只是誇起了人：“美女你眼光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