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水輕霜城(1)
輕霜城。
破水莊。
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酒樓高閣之上一青衣男子,臨窗而坐,纖細白皙的手指頭輕點着放至在桌案之上的一柄通體翠青的長劍,那男人的眼睛很美,細長上揚,一颦一笑之上、舉手投足之間全是說不盡的動人。
順着這目光看過去,便是破水莊內早早就搭起的一座高臺,高臺之側豎起了一道大旗,旗幟上落了四個字,‘比武搶親’。
比武,搶親?
“诶诶诶,你們說,沈清寒今天會過來嗎?”
“沈清寒來不來我倒是不知道,不過這莫南風是肯定會來的。”
“那厮就恨不得在腦門兒上貼幾個大字,說,沈清寒是小爺看上的人,如今突然換了個姑娘來要跟他搶對象,這可不得來樹樹威風?”
“要說咱們破水莊的大小姐怎麽突然對這沈清寒感興趣了?”
“聽說是前幾日在昆侖山腳下撞見了沈清寒一面,姑娘家一顆春心萌動,自然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這沈清寒究竟是什麽來路,當真有這般好看?那莫南風離家十餘載就為了追他,如今破水莊的大小姐還能為了他當衆擺擂示威,究竟是什麽天仙般的人物,竟是迷得住女人,還迷得住男人?”
“誰知道呢,都是傳說,咱們也沒人見着過。”
跑趟子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這青衣男人倒似乎是對這事兒并不上心,只是埋頭飲酒之時,若有似無的會擡眸往那擂臺上瞧幾眼罷了。
到了正午時分,擂臺正式擺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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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鼓的壯漢力氣十足,每一聲鼓響都能帶動臺下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們熱烈反應,三聲鼓響之後,壯漢放下了手中的木棍。
“莫南風來了嗎?”
擂臺後置高樓之上,忽然傳出一陣清脆的‘叮咚’鈴铛聲響,一黃衣女子飛身而下,順着那木柱子幾個旋身,腳尖輕點後便穩穩當當的落了地。
“莫南風來了嗎?”
高高抛起的長劍重新抓進自己的手心裏,黃衣女子拔.出劍來,甩了一個漂亮的招式朝外一指,氣勢洶洶的又問了一次。
小姑娘的模樣說不上傾國傾城,但俏皮可愛卻是有幾分在的,她年歲不大,充其量是個十六歲就已經說大了天,眉眼之上盡是傲色,即便是提到這些年在昆侖山、在江湖中名頭同樣響亮的,年輕一輩裏躍起的少年中當之無愧算得上個中翹楚的莫南風時,也絲毫不懼。
“這究竟是出了什麽事兒?不是說為沈清寒擺的擂臺嗎?怎麽又找起莫南風來了?”
“咱水大小姐從小就是古靈精怪的,誰知道她這心裏又琢磨什麽呢,別瞎猜了,專心看戲吧。”
原來這黃衣女子便正是輕霜城、破水莊內莊主水長天長女,水纭輕。
大喊了兩次之後都無人回應,水纭輕眉頭輕舒,臉上的笑意更甚了幾分,她客客氣氣的沖着臺下衆人抱拳示意道,“既然莫南風不敢來,那今日的事兒,便由各位鄉親父老來替纭輕做個見證吧。”
“什麽事兒啊?”
“到底是什麽事兒?”
“我也不知道啊。”
那些消息不靈通的,聽了這番話自然是一個比一個還摸不清頭腦。
“有道是,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君子,淑女好逑。”水纭輕本是悠悠一指天,結果不知想起何人,突然目光微凜,雙手立刻握拳,咬牙切齒道,“這世間,愛美人之心本就是人皆有之,可是他莫南風仗着自己武功高強,橫行霸道,欺淩弱小,就因着他先看見沈清寒,所以沈清寒就是別人都瞧不得碰不得的人了嗎?”
果然還是為了搶男人啊。
臺下衆人頓時明了。
“本小姐今日擺陣,就是為了抗議這種不平等的對待。”長劍高舉,一臉的慷慨赴死跟要起義似得,“抗議莫南風這種,專政專權,妄想自己一手遮天的腐敗作風,沈清寒是大家的,沈清寒是大家的,沈清寒是……”
臺下鴉雀無聲。
“咳咳……”水纭輕咳嗽兩聲,想要試圖借此來緩解一下自己的尴尬,“那什麽,總之我今日就是要昭告天下,不管他莫南風再怎麽叫嚣的厲害,沈清寒也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說了算,從今日起,我也要正式加入‘癡漢追妻’,呸,‘追夫’大營,沈清寒這個人,我要了。”
聽的是一陣兒莫名其妙。
大家面面相觑幾秒鐘後,臺下突然爆發出一陣狂風驟雨般的掌聲來。
“大小姐說的對。”
“大小姐幹得漂亮。”
“沈清寒是咱們輕霜城的。”
唉,一群白癡,高閣之上的青衣男人無奈搖頭。
這小白癡鬧騰的如此厲害,想必大白癡也很快就要來了吧。
果然這想法剛剛在腦子裏竄出了些苗頭,就聽得‘咚’的一聲巨響,不知是哪裏劈過來的一道掌力,總之是四面八方都突然起了陣風來,從內至外席卷而至,揚起一地灰塵枯葉,剛剛還發出豪氣聲響的巨鼓也被破開了一個大洞。
水纭輕怕被這風沙迷了眼,所以暫時拿袖口擋了擋自己的臉,待這風勢小一些後,才擡眼望去。
莫南風還是笑的一臉欠揍的模樣,雖然這家夥也算是個風度翩翩少年郎,若是沒有沈清寒,那把他随手往人群裏一丢,也是值得三五個姑娘驚叫幾聲兒的顏值。
可偏偏因為水纭輕在昆侖山腳下抱了一下沈清寒的胳膊而被這家夥暴揍一頓的私仇,就是讓二人互相怎麽看對方都不順眼的了。
“莫南風,你竟然還敢來?”
“我為什麽不敢來呀?”懶懶散散的聲音。
“莫南風,我輕霜城可是好進不好出,今天你……”
“小丫頭年紀輕輕,說起大話來倒是一套一套的呢,上次要不是我家清寒替你說了句話,你當你還能有這一口牙,站這兒和我講道理?”莫南風雙手環抱在胸前,挑眉笑看水纭輕,“聽哥哥一句勸,趕緊撤了這破爛臺子,沈清寒是莫南風的,這話兒沒道理可講。”
水纭輕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一口好牙,想起莫南風在昆侖山腳下那副真跟要殺了自己的力道,還莫名的在這酷暑裏被驚出一身冷汗來,“你……你……你……”
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不過今天小爺興致還成,你要是真想玩,我倒是不介意和你比上一比。”松開自己抱住的雙手,長劍在手裏旋了個圈兒,莫南風左手持劍身,右手抓劍柄,完完全全的擺好了要拔劍的姿勢,“不過我最好勸你想清楚,畢竟小爺我的劍,一旦□□,可不會再輕易收回去的。”
“我……”好歹是這麽多人看着,而且她水纭輕敢擺這個擂臺就自然是不會輕易的認慫,再說了,這是在她輕霜城的地盤兒,就算是打不過,可好歹也是占了個地理位置的優勢,肯定不至于怕了他莫南風,“哼,打就打,你要是十招之內擊不敗我……”
“三招之內擊不敗你,小爺我自刎謝罪。”
“口出狂言,看劍。”水纭輕執劍向前刺去。
四周所有的圍觀群衆皆是瞪大了眼睛,要知道這江湖大世家雖本也衆多,但同時撞上這兩大世家繼承人同時動手卻是頭一遭,輕霜城水家,漠北莫家,論起這江湖影響力,也絕對是誰也不輸誰。
三招?
怕是這小丫頭一招也接不住。
莫南風先讓水纭輕刺了自己兩劍,兩劍都是輕輕松松的側身給躲開了來,水纭輕進攻的力道十成十,一劍過去撲了一個空,要不是莫南風伸手拽了一把她的衣服,只怕是得摔個狗吃屎才行。
“你……”
莫南風這種逗着小朋友玩的手法,自然是讓水纭輕惱火不已,誰知越惱,就越打不過,露出的一身全是破綻。
“罷了,我家清寒向來不喜歡見血,我就斷了你這一頭長發吧。”
“不可。”
頭發,可就是女孩子的命。
莫南風這一劍揮來,強烈的藍色劍氣讓人閃避不及,水纭輕心裏只冒出了一個念頭,那就是‘完了’。
這及腰的一頭長發,得要續到什麽時候才能再長出來?
要求饒嗎?
不要砍斷我的頭發啊。
水纭輕一着急,眼裏竟然還含了幾顆眼淚珠子,不過不湊巧的是,她這回遇着的人是莫南風,除了沈清寒之外就不再懂憐香惜玉這四個字兒是如何寫的莫南風。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
遠遠突然飛來的一只墨綠色玉杯替這水纭輕擋了一劍,‘噹’的一聲清響,霸道的劍氣便被悄無聲息的幻化開來,變成一團水霧,莫南風還傻愣愣的站在原地,那玉杯卻是化為了齑粉。
“清寒。”莫南風驚喜的大喊一聲,身子一輕,便追着那道青色的身影去了。
沈清寒?
剛剛是在叫沈清寒?
水纭輕不知何時蹲在了地上,雙手抱住腦袋,聽見這喊聲也擡頭朝那高閣之上看去。
衆人紛紛回頭。
“人呢?”
“剛剛坐這兒的青衣公子怎麽不見了?”
“他不會是沈清寒吧。”
“你剛剛瞧見那公子什麽模樣了沒?”
“這誰注意了,我一直盯着樓下在看呢。”
“哎呀,不會吧,沈清寒就在身旁咱們就沒一個人瞧見的?”
“我沒瞧見。”
“我也沒瞧見。”
衆人紛紛懊惱,錯過了一睹這天人之姿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