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故

第1章

第一章

趙桓坐在書桌前看書，他看的看認真，時不時的将一些東西記下來。好多年不寫字他已經不太會寫字，寫的很難看。但他硬是在哪兒一個字一個字認認真真的寫。

從側面看過去，青年很有些蒼白削廋。

“官家歇一會？”宮女在旁邊問道。

趙桓沒理會她，繼續看書。

他是不敢有絲毫懈怠，唯恐自己一個不小心又落到上一世那個下場。

子辛和姬發兩人直接在城中義診，兩人自然有老百姓給送飯，等晚上回到行宮中才知道皇帝一直在看書，連中飯都未吃。

兩人都無奈了。

一開始子辛将趙桓罵的狗血噴頭，趙桓一句話也不跟他頂，唯唯諾諾。後來準備救他出來随便将他扔給那個宋将，卻發現他很乖，你教他什麽他就乖乖記住，不懂得就問。兩人也就一直在他身邊教他些為君之道，禦極手段，民生國情。趙桓相當沒有安全感，稍有個風吹草動他就惶恐，知道見了子辛姬發這二人武藝超群才放下了一點心。但他也就是信任他們兩，對其他人根本沒有安全感。

姬發有些不可思議：“這竟然是一個皇子一個皇帝？”

子辛也有些無奈：“天下之大，有我這種脾氣大的，也自然有這種兔子型的。”

“他總不可能一直跟着我們吧？”姬發道：“你根本沒打算在這裏長留吧。”

“他會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王的，只是需要時間。”子辛道：“我會找到一個人守着他的。”

姬發點了點頭：“就你說的岳飛？”

子辛笑着點頭。

兩人到書房裏找到趙桓時，他還在寫字。

他生來身份尊貴——帝後嫡長子，即使前世命運坎坷，受盡苦楚侮辱，那幾乎刻在骨子裏的優雅風華總是不經意就露出來。

大宋的百年詩書風流養出的尊貴人兒，若沒有那場戰争，本該是文采風流而軟弱憂悒的。

可惜，這樣軟弱平庸的皇帝卻是生在亂世，注定只有隕滅。

不過，浴火鳳凰哪。

“兩位先生回來了？”趙桓笑了笑，問道：“用過膳不曾？”

“恩。”姬發微笑着道：“倒是官家應該應該用膳了。”

“官家也不必憂思太過。”子辛溫和的道：“陛下連下九道聖旨，康王拒诏也在官家意料之中。再等一陣，我們就趕到應天府了。到那時就好了。”

“借先生吉言。”趙桓勉強笑了笑，将身上的衣服更往緊的拉，似乎感覺很冷。

“陛下可曾聽過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子辛不待他回答就說到：“傳說中，鳳凰是人世間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負着積累于人世間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投身于熊熊烈火中自焚，以生命和美麗的終結換取人世的祥和與幸福。同樣在肉體經受了巨大的痛苦和輪回後它們才能得以更美好的軀體得以重生。”

“先生覺得我是浴火鳳凰？”趙桓遲疑的問道：“皇帝不應該是龍麽？”

“皇帝跟龍沒有關系，那不過是一種說法而已。我覺得陛下完全沒必要如此，往好的方向想，這未嘗不是因為上蒼覺得陛下前生太苦，才補償了這一世。”子辛溫和的微笑，竟然輕輕撫着他的長發：“官家是個好孩子，我都很不得将官家當自己的孩子養。我的那些皇子公主有陛下一半柔順，我都省心。”

趙桓微微遲疑：“以前朕沒有問過，但朕看兩位先生人品貴重，氣度風華無人能及。先生雖然斂氣收神，然端華優雅自現。先生自稱姬氏族人，又稱自家孩兒為皇子公主。縱觀古今，兩位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他起身，沉聲道：“大宋趙桓見過陛下和殿下。”

他剛要拜下去，子辛揮袖攔住：“官家大謬，現在的陛下是官家，世上哪裏有別的陛下？至于殿下，那也是官家的伴侶或太子。”

子辛神色平靜溫和：“時候不早了，陛下吃些東西睡吧。”

趙桓應了一聲，看着兩人背影，不聲不響的吃了飯。

姬發笑道：“你這是何必？平白惹他猜忌。”

子辛淡淡道：“他不猜忌我們，就不可能真正的信任岳飛。更何況，一個不會猜忌的帝王，并不合格。”

姬發笑着：“你對他倒是像對自己兒女。”

子辛微微怔住。

然後他無聲笑起來。

“你就當我一片慈父情懷。”子辛淡淡一笑。

姬發不說話了。

他們在一起多年，子辛冷眼旁觀人事變遷，無動于衷。但偏偏這一次陛下是真的想幫助這個皇帝的。

再說趙桓心神不寧，飯也沒心事吃。更加是狠了心事的讀書練武。沒幾日把自己弄得更是蒼白憔悴。

等李綱奉召趕到行宮一見皇帝瘦骨嶙峋，病歪歪的模樣，當下伏地大哭。趙桓心中着實不耐煩，但不得不陪着他哭了一場。

最後這場相見以皇帝哭暈過去結束。

子辛那時不在，姬發本來正在指點他箭法。看到皇帝做戲做的徹底，心中輕笑不止。

看來子辛說的不錯，這人好好教導還真是個做皇帝的料。

等安頓好皇帝李綱這才有功夫理會他，于是噼裏啪啦就厲聲道：“你身為陛下近侍，竟是不知道照顧好陛下，真是大膽！”

姬發輕輕蹙眉。

他相貌俊美，氣質出塵，渾身上下那裏像伺候人的？

姬發聲音清越華美：“姬某不知，自己何時成了天子近侍？李綱你給我徐徐道來。”

李綱光顧着痛快立威，罵完了才真正看清楚眼前人模樣。

他穿着一襲藍衫，容個人清隽出塵，高華尊貴。

李綱也忍不住嘆一聲好氣度。

然後他才反應過來這人就是金營中救了陛下的姬氏！

關鍵不在救了陛下，讓李綱更重視的是姬氏。

自盤古開天地，女娲造人，三皇五帝，堯舜禹這些傳奇之後，歷史上真正為天下記住的是商三十代君主建安天子，也是因為這個人，《世家姓氏》上無論重新編纂多少次，子姓總是第一，盡管子氏早已經消失數千年。而千年來姬氏總是位列第二。

千年世家，天下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世家姬氏。

“姬氏？”李綱問道：“你與孝和姬氏有何關系？”

“我是姬氏族長，為天下百姓而來。”姬發簡單交代了一下，便微微一颔首回自己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