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李墨還算是個很遵守諾言的人,在顧燦然開學後,她每晚都會空出20分鐘的時間專門陪顧燦然講電話。
已經進入高中階段,學生們的課業肉眼可見的增多了起來。
再加上有人關注自己的成績,顧燦然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好好學習。
她和李長庚約好,每天早上五點半起來背古文背單詞,晚上都在沖擊練習題。很累,但是很充實。
只要每天忙碌地學習完之後,能夠接到李墨的電話,她就覺得一天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少年人天真又稚嫩,還有些傻兮兮的。夜裏踩着拖鞋站在欄杆前,眺望着天上懸挂的一鈎銀月,會說出一些「姐姐是我的興奮劑」之類的愚蠢情話。
李墨是聽不得情話的人。
她早年看《蘇州河》,和主人公一樣,只相信“愛情只存在于故事裏。”
因為你把「愛情」放在現實中,那麽主人公要麽是瘋子,要麽是傻子。
畢竟只有癡傻的戀愛腦,懵懂的少年,才會出現「羅朱」與「梁祝」這樣的浪漫。
大多數人長大之後,因為權衡利益,擔着責任,都不會抱有什麽浪漫念頭。
那種「堅定不移」地選擇對方的愛情,在李墨看來是比她本人創作的故事還要妄想空談。
那些随口就能說出的甜言蜜語,不過是可樂裏的糖漿,能讓人短暫地快樂一下,并不會有多大的益處。
包括現在,她反複聽到顧燦然自證心意,述說感情,都還是會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喜歡我,但也沒有那麽愛我。
不過說起來「戀愛」這種事其實也像是喝快樂水,只要能快樂,誰還會在乎能持續多久呢?
偶爾李墨會考慮這些虛無缥缈的問題,可當聽到顧燦然表白的每一秒,都難以自控地把情感傾注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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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會讨厭一個喜歡自己的可愛的人。
為了表達這份喜歡,李墨在顧燦然十八歲生日的那天,送了她一份還算是貴重的禮物:一條細金鏈子。
顧燦然的生日是8.29號,這份禮物她還是從學校的收發室取到的。
收到禮物的當天晚上,顧燦然在晚上的自習課上,破天荒地沒有寫作業,而是偷偷地拿出信箋,給李墨寫了一封好長好長的信。
在信的末尾,顧燦然寫到:“我希望自己成為一個正直善良誠摯的人,就像你一樣。”
“大白,我好想你。”
她沒有再稱呼李墨為「姐姐」,而是換了一個她認為的更親密的名稱,來呼喚對方。
得益于網絡的發達,這封信沒有漂洋過海的坎坷經歷,而是通過掃描軟件,變成了圖片,在當天晚上就傳給了李墨。
李墨将寫封信翻來覆去地讀了好幾次,在她熾熱的話語裏,在她誠摯的字裏行間,看出了一個強烈的欲望:想見你。
很想很想去見你。
那天晚上,李墨端坐在電腦前,幾番猶豫,難以回應。
對于一個未成年的少女來說,她此刻的任何舉動,都暗藏着不合時宜的引誘。
就算沒有正面拒絕,那也是一種默認。
盡管她說了要在顧燦然成年後才考慮情感問題,可這段日子的情感界限還是有些太模糊了……
但如果拒絕的話,無論是她還是顧燦然都會陷入不快的情緒。
既然是這樣,那麽她……
李墨猶豫了許久,最終給顧燦然發了一條明天早上醒來就能看到的消息:“我是18號的飛機,19-21號是中秋假期。如果你不去你父母家,那來找我吧。”
富貴竹和奪筍都不能待到九月底,她們都得回家過中秋。而她一個人孤單習慣了,顧燦然的家庭情況又是如此,她們一起過個中秋,應該沒什麽吧?
就當是朋友間的有愛互助了。
打定主意之後,李墨不再猶豫。索性直接發出了邀請,靜待着少女的回複。
果不其然,第二天中午,李墨從床上睡醒之後,收到了少女一連串的:“好!!”
看着這一排排的感嘆號,李墨不禁莞爾一下,心想能讓她開心就好。
如同上一次那樣,在等待約定到來的日子時,總是焦躁難耐,滿懷期待。
原本想把李墨拐回家的富貴竹,得知李墨選擇和顧燦然一起過中秋後,無不唏噓地說:“孩子長大了,都知道把小白菜拱回自己領地啦。”
“不過你可長點心,別作奸犯科,小心小白菜的家長找上門,打斷你的手。”
比起「腿」來說,創作者的「手」顯然更為珍貴。
李墨無言,聽到這句話後只是對富貴竹翻了個白眼:“你覺得我是那麽沒底線的人嗎?”
“我只是想照顧她三天,反正她回家也不适合,還不如來找我蹭飯呢。”
顧燦然的家境,給李墨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面對這樣無處可去的孩子,身為一個親近的朋友,她可以收留對方。
盡管,這份收留別有私心。
眨眼就是九月中旬,和小夥伴們分別的日子在即。往年都是依依不舍,恨不得把自己塞進朋友行李箱,被朋友們打包帶走的李墨,因為顧燦然的存在,緩解了些許孤獨感。
饒是又要等一年再碰頭,可是想到家裏還有顧燦然等着和她見面,李墨也沒有那麽傷感了。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子的,當你以為一切都在變好,生活卻總會給你開一些不痛不癢的玩笑。
回家的前兩天,李墨忽然收到了房東的電話,說是家裏的小孩要在一線城市買婚房,得賣了這套房子,給他湊首付。
房子大概10月份出售,希望李墨能在十月底之前找到新房子,做好搬出去的準備。
因為李墨之前簽了三年合同,到如今還差一年期滿。作為賠償,房東還會給她相應的補貼。
李墨的房東是附近高中一個退休的教師,人很好說話,做事也相當體面。
出于無奈要買房,對方還頗有些歉疚地說:“不好意思啊,本來合同是到明年的,可是現在只能麻煩你搬出去了。”
李墨是一個較為通情達理的人,對方一說抱歉,她就沒什麽怨言了。
畢竟是緊急情況,李墨能理解,聽完之後也爽朗地說:“沒事,我10月底前會找到房子的,這兩年多謝阿姨關照了。”
兩人客客氣氣地商量了一番,結束的時候,房東阿姨還說如果李墨還要租房子,她會幫忙留意看看老夥伴們有沒有空閑的出租房。
李墨謝過她的好意,兩個人體面地挂掉了電話。
饒是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結果,通話結束後,李墨拿着手機從陽臺走向客廳,看到正在碼字的小夥伴們,還是忍不住捂着額頭哀嚎了一句:“要命,我又得搬家了!”
“怎麽會這樣啊,我還覺得能在那個地方住到我買了房子裝修好呢!”
李墨握着手機坐回電腦前,看着自己的屏幕,一臉飽受打擊的模樣。
塞着耳機的奪筍隐約聽到她哀嚎,不由地摘下一只耳機,關切地問:“怎麽了?你這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
李墨看了她一眼,嘆着氣說:“我這個房東要把我現在租的那套房子賣了,我又得搬家了。”
“哇哦……”奪筍表示了贊嘆,無所謂地說:“那就搬呗。”
“說得容易,搬起來難啊!”李墨想着接下來要面對的麻煩日子,擡手揉亂自己的頭發,略有些崩潰,“一個是要找新家,雲城這段時間,秋老虎過境,熱的不行。”
“這段時間出門,我怕是要曬成魚幹!”
李墨十分抓狂:“除此之外,搬家還要收拾好多行李。我那一屋子的書,光是打包都能有二十多盒……”
“還有其他的家具,衣服……光是搬家,都要一大筆開銷。”
“啊!好麻煩!”
想到這裏,李墨只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坐在她身旁的富貴竹忙碌地趕榜,手下鍵盤敲的飛快,聽到李墨這麽說,頗有同感地點點頭:“對,這是一個問題。”
“我以前就勸過你了,沒有自己的房子前,就不要買那麽多書啦。現在好了吧,要搬家了,可不得忙活死你。”
在怼李墨這件事上,富貴竹從來不缺席。
李墨揉了揉臉,悻悻回答:“我哪裏知道,簽了三年合同說毀了就毀了。”
她本來以為,她這三年之前能努力奮鬥買下一套房子,給自己的書一個安身之所呢。
奪筍看她這樣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那是別人的房子,又不是你的房子,別人當然随時都有可能賣啊。”
“租房子就是這樣,唯一不穩定的因素就是別人會賣房了。”
李墨頗為贊同地點點頭:“說得對。”
“所以啊,你還是快點買房吧。”奪筍勸了一句,頗為語重心長。
李墨也想為了自己的書買房,可條件不允許:“我也想啊,可是我首付的錢都不夠,更不要說接下來的房貸了。”
說到這個,李墨也有些惆悵。
恰好這時候,噼裏啪啦狂敲鍵盤的富貴竹寫完了最後一個字,重重敲下鍵盤後,仿佛一錘定音般開口:“好,讓我來幫助大白買房吧!”
李墨側眸,看向了富貴竹,略有些驚訝。
富貴竹笑吟吟地開口:“你首付還差多少?我下個月能收到影視版權費了。我可以把錢借給你湊個首付,你回去就開始看房,下個月就買了吧!”
“利息我給你算比銀行貸款低一點,你先緊着還貸款,再還我的錢!”
“買房要趁早!就這個月,大白你去給我看房子。”
富貴竹伸手一指,仿佛命運的審判者給李墨的後半生做了最後的宣判:成為房奴吧朋友。
她這心血來潮說了一堆,弄的李墨一頭霧水。李墨眨了眨眼,有些艱難地說:“你是認真的?”
富貴竹重重點頭:“認真的,所以你還不快點趁我高興的時候,來薅我羊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