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影像
堯晰沒參加月底的統考,在聖誕節之前就坐上了去冬令營的大巴車,臨走之前像個樹袋熊一樣纏着寧思錯走哪兒親哪兒,恨不得把眼前的人也打包帶走。
跟他一塊兒來參加冬令營的同班同學有好幾個,平時不算太熟,這會兒卻也開始自覺地坐在一塊兒。
其中一個女生拿着試卷來和堯晰讨論題目,堯晰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這個字跡很眼熟,他想了又想,恍然記起,這是那張被他翻爛了的語文試卷上的黑色字跡。
“高一?”女生苦惱地皺起眉,努力回想,“我想想……啊!對,我的語文試卷當時被水打濕了,曬在窗戶上,後來就不見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兒了,那張卷子可是我至今為止考過的最高分,我還挺可惜的。”
堯晰“啊”了一聲,趴到了桌子上。女生好笑地看着他,肩膀抖了抖:“堯晰,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不會是發現我在作文裏夾帶的私貨了吧?”
堯晰一頭霧水:“什麽私貨?”
“我描述了一個我很敬仰的人,就是你啊。”女生嗔怪似的看了他一眼,“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天天跑去找你問題,我閨蜜成績也很好的。”
“你……”堯晰吓了一大跳,如臨大敵地往後一縮,“你喜歡我?”
“那是高一,我現在早就不喜歡了。我到現在還記得,你幫我改作文,竟然一本正經地批了個‘舉例過于膚淺’,氣得我當時都想罵你了。”
堯晰心虛地笑了兩聲,低頭看試卷:“不好意思。”
“不過當時寧思錯好像挺喜歡那篇作文的,我念完以後他還找我借了好幾次,每次我都跟他說我借給別人了。”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其實我只是有點怕,畢竟他……”
堯晰沉默下來,忽然有些後悔問這個問題。
他試着想象當時幾次找人借試卷又屢屢碰壁的寧思錯的樣子,就感覺心口漲得慌。他想寧思錯為什麽想要那篇作文呢?是聽出來了裏面舉的例子是堯晰,還是只是單純地想要學習一下別人的作文?
不管是哪一種,寧思錯都沒有拿到。只能在別人已經将那張試卷遺忘的時候,自己偷偷撿回來看,仿佛一只藏食的小倉鼠。
堯晰攥緊了拳,心裏的想念忽然鑽出一條縫,猛烈地生長着,叫他很想聽一聽寧思錯的聲音。
晚自習後發了手機,堯晰找了個沒人的空教室,發現一小時前寧思錯給他發了條視頻。堯晰抿起唇,悶悶不樂地點開。網速不太好,視頻加載得很慢,好幾分鐘後他才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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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放得穩嗎?”寧思錯的臉在鏡頭前放大,又頓了一會兒,他才退後,露出了身後場景的全貌,是他的卧室。寧思錯坐在椅子上,捂着嘴咳嗽了兩聲,聲音很小,“那個……堯晰。”
“今天是元旦,阿姨給我發了短信,喊我去家裏吃飯,但因為卷子太多了,我就沒去。我覺得你們挺像的,都很樂觀,也很善良。”寧思錯頓了頓,說,“我一開始真的覺得你很煩,還懷疑你是不是每天吃潤喉片,不然怎麽你怎麽講那麽多話嗓子都不啞。後來覺得你又煩又傻,你蹩腳的隐身技術真的很差,我每一次都注意到你了。”
“我的朋友說我把你帶壞了,是嗎?我也感覺是,他們讓我清醒一點,不要栽在你這個屁都不懂的小男生身上。我覺得很好笑,我說明明是你栽在我身上,他們還覺得我自作多情。不過有一點說得對,你确實什麽都不懂,有那麽多喜歡你的人,你卻非得盯着我一個。我覺得我們差了很多,感覺我在做夢,不想拖你下水,又忍不住讓你看到那些肮髒的東西。嗯……也許我挺壞的。”
堯晰忍不住摸了一下手機屏幕裏寧思錯的臉,輕聲說:“不是。”
“我想,我可以稍微對你好一點點,起碼讓你的喜歡得到回應,等到你不喜歡了,或者喜歡上了別人,我再離開。就像那句話,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畢竟你太傻了,我怕你把別人氣跑。”寧思錯說到這兒笑了一下,兩個酒窩明晃晃地跳入堯晰的眼簾,“可是我好像有點舍不得了。我不想你對別人那麽好,又想如果那個人跟我一樣壞,或者比我還壞怎麽辦,你還要再被欺負一遍嗎?我不想,我覺得你的那些溫柔給我一個人就夠了。”
“堯晰,我不想你喜歡別人,也不想你離開我。可是你太容易得寸進尺了,所以我決定在你去冬令營的這段時間錄視頻給你,等你回來的時候,你應該已經消化掉這些話了。”寧思錯吐了下舌頭,眼尾揚起,“當然,也可能跟我當着面不好意思說有關……總而言之,堯晰,我喜歡你,很喜歡你,所以你不可以離開我,也不可以移情別戀。嗯……祝你節日快樂,你要天天開心,永遠開心。”
堯晰的眼眶一紅,看見寧思錯走近了攝像頭,補充道:“堯晰,不準哭。”
堯晰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他眨了眨眼,伸手摸了摸屏幕上寧思錯的臉,喃喃道:“總是這樣。”
裝作毫不在意,又背地裏制造驚喜。
很容易吃虧的啊。堯晰想,幸虧是我。
“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寧思錯有些煩躁地踢了踢腳邊的易拉罐,聲音嘶啞:“不知道。”
“除了賭場,你知道他還有哪兒可以藏身嗎?”
“我不知道。”寧思錯摸出了口袋裏的煙盒,打開看見裏面的棒棒糖,才想起自己已經戒煙了。他深吸一口氣,把煙盒塞了回去,冷眼掃了一眼面前的人,“別他媽問我。”
“可是他給你簽了為期兩個月的協議。”靠坐在沙發上的人聳了下肩,語氣平和,“我們有查過記錄,你以前就是他送進場子的,所以他代你簽字的時候我們也就默認生效了。寧先生,您不會要違約吧?”
寧思錯閉了閉眼,忍住了動手的沖動,将煙盒捏得變形:“難不成他每次簽我的名字,我都得随叫随到?那我他媽得欠多少個兩個月?”
“那就不會了,我們吃了這一次虧,以後都不會再信他,還是他自己付出代價比較可靠。”男人笑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說,“只是這一次嘛……你也知道,他欠了我們四十萬,現在又跑了。你付出兩個月的時間,就可以償還四十萬,這個交易不算虧吧?”
“我能問一下嗎,”寧思錯歪了歪頭,“是誰一定要我?”
“聰明人,這一次的确是剛好有個合作夥伴喜歡你,所以我們才來找你。不過……畢竟我們是收債的,比起人,更想見到錢。”男人有些驚訝地勾了下唇角,将手裏的文件夾推了過去,“如果你不願意,我們也不是拉皮條的,不做強買錢賣的生意,只要你能在五天內歸還這四十萬,或者把你父親交給我們,這份協議也就作廢了。”
寧思錯冷笑一聲,湊近了些盯着他:“你不如直接現在就把我送到你老板的床上。”
“怎麽會呢,我看起來有那麽粗暴嗎?”男人故作驚訝地睜大眼睛,禮貌地往後退了一步,朝寧思錯伸出手,“那麽,五天後再見。”
寧思錯從酒店裏出來,呼出的冷氣模糊了視線,他在手機裏翻了一下餘額,估算了一下五天湊四十萬的可行度,舌尖的血腥味讓他有些想笑。
他住的房子是他外婆的老屋,又被他爹賣給了賭場的人,現在都是寧思錯從福利院跑出來後跟後來的屋主反租回來的,他手上除了這些杯水車薪的積蓄,連個可以用來應急變現的東西都沒有。
寧思錯想,這可真是新的一年的一個好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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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尊的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