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猶問重逢
敬尹真人聽到“太玄峰”三個字的時候,心裏就有種不祥的預感, 直至燕沉說出“葉懷遙”三個字, 簡直更覺晦氣。
他心道,怎麽又是這小子, 他又闖了什麽禍!
他道:“這,确有此人。不知法聖找他所為何事?他……”
敬尹真人遲疑了一下, 還沒想到後面要怎麽說,便聽展榆在燕沉身後低低“啊”了一聲, 道:“元獻?”
燕沉也順着他的話看過去, 眼睛微眯,果然見到真是元獻和塵溯門的人站在一起, 此時正向着他們走過來。
燕沉在前面跟敬尹真人說話的時候,他身後的展榆等其他門人都是急的上火。
特別是性情暴躁的何湛揚,簡直恨不得一下子把塵溯門翻個個,揪出葉懷遙,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七師兄。
此時他們看見元獻,這個猜測的念頭更是化作實質。
——若非葉懷遙就是明聖,他一個跟塵溯門從來都不沾邊的人,怎麽會也來到這裏呢?
關于元獻會出現在塵溯門的原因, 玄天樓衆人實在是有些誤會了,但心情急切之下誰都不會再細想, 何湛揚已經向着元獻喝問道:“元獻,你也是來找我師兄的?”
與此同時,元獻連一句客套見禮都沒有, 也正對燕沉說:“燕大哥,敢問各位為何想到要來塵溯門找這位名叫葉懷遙的弟子?
兩人語聲混雜在一處,然後齊齊頓住,片刻之後,展榆捏着何湛揚的手臂将他扯住,雙眼盯緊元獻,緩緩問道:
“你之前已經在鬼風林裏見過他了。這名弟子,就是我師兄雲栖君,對,或不對?”
一時間四下寂靜,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元獻臉上。
展榆因為心情激動,手指幾乎掐到了何湛揚的肉裏,兩人卻都絲毫沒有察覺。
元獻呼吸急促,心裏面一片茫然,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空落。他從乾坤袋裏拿出一塊大約半臂長短的樹幹表皮,上面赫然是一道劍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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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獻道:“我……我先前是見過他,但我們之間并無道侶契約的感應,他待我又像是陌生人一樣,因此不敢相認。這是他曾在鬼風林裏情急之下劃出的一道劍痕。燕大哥,你來辨認罷。”
燕沉一把将那樹皮拿過來,只看了一眼,便覺得心中酸楚,聲音都哽了:“……是他。”
展榆抖着手将自己的劍拔出來,在地面上斬出一道痕跡。
他有不少劍招都是葉懷遙親自傳授,雖然心情激蕩之下有失水準,但衆人也都能看出來,這一劍的劍痕走勢,幾乎和樹皮上的一模一樣。
何湛揚“啊”了一聲,大聲道:“敬掌教,我師兄現在何處,你倒是給句話啊!”
玄天樓其他的人也都心急如焚,再顧不得什麽禮儀顏面,紛紛催促。
——敬尹真人不是不想說話,他覺得自己快要失去語言能力了。
這些人在說什麽,明聖?葉懷遙那小子是明聖?!他不是在做夢罷?
傳說中俠義無雙俊美風流的天之驕子,已經足以到稱“聖”的地步,怎麽可能那麽狡猾随性!
對了,他印象中葉懷遙還很饞!
塵溯門的其他人聽聞此言,也是一片嘩然。他們就是現在立刻被打死,然後再投胎十回,也絕對不可能想到葉懷遙就是玄天樓的雲栖君。
這下完了,把人給得罪成了那樣,他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敬尹真人深深吸了好幾口氣,用嚴厲的目光将塵溯門的弟子們掃了一遍,壓制住他們此時的騷亂,轉頭時就換了一副笑臉。
敬尹真人道:“諸位莫怪,此事實在是出乎意料。葉懷遙……咳咳,明聖打小是被我塵溯門太玄峰峰主在山下的雪地裏撿回來的,我們看着他長大,怎麽也想不到他居然是這般身份。方才……”
他眼珠一轉:“方才門中出了點小亂子,他應當還在自己的……居處。我這邊帶各位前去。”
其實敬尹真人也不知道葉懷遙現在跑哪去了,這麽說只是想盡量拖延點時間,想出個主意來。
他說完這番話之後,已經有機靈的弟子悄悄跑出去傳令,讓其他人快點行動,一定要在玄天樓衆人之前先一步将葉懷遙找到才成。
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也得穩住他啊!
否則看這些人對明聖的在意程度,若是知道了整件事當中的內情……
敬尹真人不自然的語氣,以及在場其他人惶惶不安的臉色,都盡收于燕沉的眼底,方才的大驚大喜一過,他又怎會看不出這事當中的古怪?
只是想着馬上就能見到師弟,旁的一切都可以到時候再說,燕沉只做不知,暗地裏向身後幾人使了個眼色。
當下由塵溯門的弟子在前面引路,一行人折往山下,直接禦劍,向着太玄峰而去。
沒有人注意到,有兩名玄天樓弟子故意落到後面,飛着飛着,身影逐漸變淡,竟然消失了。
敬尹真人也沒發現,他正悄悄湊到朱弘威的旁邊,想要弄明白事情怎會演變至此。
他低聲急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真是明聖?”
朱弘威心情甚好,笑着道:“既然法聖和掌令使都已經說了,那自然是千真萬确,如假包換。”
他拍了拍敬尹真人的肩膀:“我說老哥,你這回可撿到寶了。我玄天樓上下,對這位雲栖君,那可都是情誼深厚,珍視異常,你塵溯門照顧了他十八年,這份大人情,以後何愁沒有報答!”
敬尹真人眼前一黑,險些從劍上跌下去。
這下可真是捅了大簍子,招惹誰不好,好巧不巧,他們得罪的人偏偏是這位明聖。
就算不用朱弘威說,敬尹真人也曾經對整個玄天樓上下對于明聖的在意有所耳聞。
生前就是萬般愛護,十八年前出了那件事之後,這名字更成為每個人心頭的一根刺,失而複得之下,恐怕在意程度也要再翻上個十番。
眼下衆人或激動、或急切、或喜悅,唯有他抓耳撓腮,惶恐不已。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敬尹真人心裏清楚,即便去了太玄峰,他們也不會如願見到葉懷遙。
別說那小子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去了,就是在之前,大比剛剛敗給成淵時,他就已經在昏迷中被趕到了山下的草屋裏面,很久沒回來過了。
敬尹真人所能拖延的時間眼看就要到此為止,領命而去的弟子們尚未傳回找到葉懷遙的消息,所以說,現在該怎麽辦?
他這邊還沒想出來法子,另一頭,玄天樓的人早已被也朝着山上而來的容妄看到了。
所謂正邪不兩立,燕沉等人當年和邶蒼魔君打得不可開交,容妄既然已經恢複記憶,這些個老對頭自然是一眼都認出來了。
他腦筋轉的很快,稍稍一想,便猜到應該是葉懷遙的身份已經被對方得知。
這樣看來,葉懷遙是肯定安全了,他也不必再多事。
也是,論理燕沉他們才是這天底下跟葉懷遙最親近的人,而自己又算得了什麽呢?
葉懷遙如果知道他就是容妄,恐怕根本就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罷。
更何況容妄此時身上的魔氣尚未被完全消去,貿然上去很有可能被燕沉等人看出破綻,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他仰頭看着不遠處的山峰,垂在身側的手不知不覺攥緊,掌側還隐隐可以看到剛才疾奔時磕出的血跡。
明明一路上那麽辛苦才爬上來,眼看就要到達葉懷遙的身邊,他終究還是停住了腳步。
曾經的慌亂擔憂過去,他又重新記起了那個從來都不曾改變過的事實——魔君和明聖,向來殊途,從未曾同路而行過。
但沒什麽好難過的,千年都過去了,他也早就應該習慣了不是嗎?
容妄秀麗而陰郁的面容上露出一個苦笑,但這笑容一閃即逝,仿佛他連表達痛苦都是有時限的。
他認清了自己的處境,卻并未急着離開。畢竟身為睚眦必報的邶蒼魔君,就算此時不好再強行插手,給那幾個仗勢淩人的狗東西上點眼藥,還是要的。
容妄在山上兜了幾圈,很快便遇上了一個雙目紅腫的少女。他曾見過對方給葉懷遙送過幾次飯,知道這位也是太玄峰上的弟子,是葉懷遙的師姐,名叫林秀。
——這女人對葉懷遙,很不錯。
也是,那人生來就招人喜歡,大多數人都對他好,對他的不好的,根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容妄絲毫不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在邏輯上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他的臉說變就變,轉眼就露出一副怯生生的表情,跟在了林秀的身後。
天真愚蠢的傻姑娘,葉懷遙是不會喜歡的,但是他現在,正需要一個這樣的人。
林秀本來為了葉懷遙的事情正難受着。她對自己這個潇灑俊美的師弟早有愛慕之情,只可惜妾身有意,郎心似鐵,也只好作罷。
此回得知掌教似乎有意要把葉懷遙處死,以平息成峰主的憤怒,林秀焦慮不已,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游魂似的在山上轉來轉去,就看見了這個也總喜歡往葉懷遙身邊湊的小少年。
她愈發覺得被勾起了心事,無精打采地道:“你跟着我做什麽?”
“這位姐姐。”
容妄小心翼翼地說:“你——知道葉大哥在哪嗎?”
林秀苦笑,懶得跟着孩子解釋,也不答他的問題,只問:“你找他幹什麽?”
容妄道:“我聽說掌教真人要将葉大哥抓起來處置他,可是剛才山上來了一幫人,正在打聽這件事,好像是來救他的。要是找不着他,那幫人就該走了,我的趕緊告訴他呀。”
林秀生性單純,有絕對不可能懷疑這麽一個畏畏縮縮的小孩子,這一聽也着急起來。
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也不管容妄口中的那些人究竟是什麽身份來頭,這可都是葉懷遙此刻僅剩下的生機了。
但這一時半會的,可上哪裏找人去?
林秀着急起來,咬了咬唇,說道:“這樣罷,小兄弟,你再去其他地方看一看葉師弟會不會在,你說的那些人在什麽地方,我……我現在過去,先攔住他們!”
容妄眼中閃過一絲詭谲的光,面上卻露出個又歡喜又感激的天真笑容來,用力點了點頭,說道:“他們正往太玄峰去呢。”
林秀狠了狠心,想着人命關天,怎麽也要搏一把,于是重重一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小兄弟,勞你再去找找葉師弟罷。”
她還不會禦劍,說罷之後,提着裙角,匆匆地去了。
容妄慢吞吞地轉身,作勢走了幾步,到了一棵大樹後面的時候,卻是直接施施然一提衣角,席地而坐,開始盤膝運功,消化體內的魔氣。
卻說與此同時,另一頭敬尹真人帶着玄天樓一行人,飛至半路,燕玄派出去私下打探的人也已經回來了。
“大師兄。”
對方湊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剛才已經稍加打探過了,不知為何,這塵溯門中提起那名叫葉懷遙的弟子時,都神色慌亂,頗有隐瞞避諱之态。時間有限,又不好強逼,我沒追究出緣由,只知道他從宗門大比之後,就已經被趕到外門去居住了,根本就不在太玄峰。張師弟還在找尋。”
就算沒有問出具體原因,但聽這寥寥數語也能知道,葉懷遙在這裏過的肯定不好。
燕沉心裏一揪,臉色就沉了下來,收劍落地,說道:“先別走了。”
眼看前面不遠處太玄峰就已經要到了,敬尹真人心中正自惴惴,不知道該如何為這場徒勞而可笑的尋找做出解釋,見燕沉神色有異,他也跟着神色一緊。
其他人見法聖不飛了,更不敢淩駕于他的頭上,紛紛也跟着收劍落地。燕沉心似火燒,沒心情客套,直接冷聲道:“敬尹真人,煩你說實話罷。葉懷遙到底在哪?”
他這話一說,把旁邊的人都吓了一跳,何湛揚驚道:“什麽意思,師兄不在太玄峰?那、那他們幹嘛帶咱們去?”
燕沉也覺得簡直匪夷所思,這塵溯門的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雖說方才提到葉懷遙的時候,敬尹真人那種種慌張的反應他盡收眼底,但燕沉想着反正對方已經答應要帶自己去見師弟了,還是先見到人要緊,真相如何,到時候他可以再問。
結果誰能想到,敬尹真人竟然如此莫名其妙,煞有介事地帶着他們向着太玄峰過來,其實那根本就是一座無人的空山。
這不是白白遛人嗎?誰給他這麽大的膽子,還是這人瘋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敬尹真人幹巴巴地道:“這……是、是不在……”
這下連展榆也忍不住了,沖上去一把扭住敬尹真人的領子,喝問道:“你們到底把我師兄弄到哪裏去了,還不快說!否則我掀了你的山頭,砸了你們塵溯門!”
敬尹真人呼吸困難,他堂堂一派掌教,足足要比展榆大了一個輩分,被對方扭着竟然無法掙脫,只得道:“本、本來是住在山下……咳咳咳……現在不知還在不在……”
展榆恨恨道:“找到人再跟你算賬!”
他一把将敬尹真人搡開,燕沉已經一拂衣袖,召來佩劍。
他急着去找葉懷遙,本來人都要走了,卻聽一個少女的聲音急切高喊道:“公子請留步!”
燕沉一頓,轉頭看去,見一個看上十八九歲年紀的姑娘正氣喘籲籲,向着自己跑了過來,正是林秀。
容妄故意使壞,隐瞞重要信息,燕沉外表如同貴介公子,林秀根本就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何等大人物,見他真的要離開,立刻着急了。
她跑到燕沉面前,滿臉焦急地說道:“這位公子,求你不要走,你救救葉師弟罷!他……他真快要被掌教真人他們給、給逼死了!”
那位要“逼死葉師弟”的掌教真人就在眼前,可想而知她說出這番話要花費多大的勇氣。敬尹真人怎麽也沒想到林秀會沖出來說這個,整個人臉都青了。
這邊玄天樓衆人正摸不着頭腦,驟然聽她說的這般吓人,無不變色。
塵溯門這邊有位長老見勢不妙,連忙沖過去一掌拍向林秀後心,竟大有拼着讓人懷疑也要将她一掌斃命的架勢:“一派胡言!”
他的掌風未至,已經被旁邊的何湛揚飛起一腳,正中胸口,斥道:“我看你他媽才是全都扯淡,滾!”
他們剛才客客氣氣,是為人知禮,再加上覺得葉懷遙受了塵溯門的照料,眼下真相大白,那長老根本就不夠何湛揚一腳踹的,連哼都沒哼出來一聲,直接骨碌碌滾到了山下。
燕沉沖着林秀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葉師弟……他現在怎樣了?”
林秀道:“剛剛山上一直在晃,他不知道跑到了什麽地方去,我在讓人找他。他以前是住在山下的,現在卻不知是否會回去取東西。。”
大家聽了這話,才全都松了一口氣,何湛揚忍不住喃喃地說道:“阿彌陀佛,可吓死我了。”
展榆站在旁邊,一聲沒吭,卻也跟着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
燕沉道:“勞煩姑娘,邊走邊說。”
他急于尋找葉懷遙,帶着林秀禦劍下山,同時請她将事情詳細說來。
林秀見衆人個個神色關切,燕沉別的不說,先問葉懷遙的安危,應該是真的很關心他了,心裏頭稍稍有了底,又說道:
“我們都是太玄峰的弟子,可是師尊去世之後無人照管,處處受氣。葉師弟天性聰穎,辛苦練了一身功夫,卻被成師兄廢去了靈脈,又趕到山下的草棚裏居住。這之後還不算,掌教真人為了置他于死地,還故意派他去了鬼風林,沒想到又遭羞辱……”
她所知道的那些事實,只有部分是親眼所見,大多數也都是聽人說的。
傳言往往言過其實,再加上林秀這些年也沒少受到冷待,在她心裏,心上人葉懷遙更是個善良無助,任人欺淩的凄慘美少年。
萬事就怕動感情,這經過一番加工講述出來的故事可實在太要命了。
林秀将嚴矜如何高傲羞辱,成淵如何幾次逼迫,以及葉懷遙受傷昏迷,在山下養傷時沒吃沒喝的事都講了出來。
她自己心裏也有怨氣,為了打動燕沉等人,更是搜腸刮肚,但凡聽到一絲半毫的事,都要拿出來說一說,只把燕沉等人聽的臉色鐵青,雙手不住發抖。
能把這些早已成名多年的大人物氣到如此失态,從這個層面來說,塵溯門也真是可以如掌教之願,名揚天下了。
待到她将要說的說完,一行人也已經快到葉懷遙當初養傷時所住的草屋了。
燕沉推開門,環顧了一圈房中物品的擺放。
他們師兄弟們從小一起長大,互相之間熟悉無比,哪怕是對于對方的一點小習慣都了如指掌。他只消這樣一看,便完全确定了,葉懷遙一定在這裏住過,當下又喜又氣。
喜的是不管變成什麽樣子,起碼人還這樣好端端地活着,氣的自然就是塵溯門以及嚴矜的舉動。
燕沉見這裏破敗簡陋,屋子外面還堆着柴垛水桶等物,也不知道葉懷遙受了傷,住在這麽破的地方,是不是還要跟着幹粗活。
——他從小到大,哪裏做過這個!
說來葉懷遙十六歲進了玄天樓,相貌俊美不說,偏偏又聰明機靈,文武兼修,再加上生來一副讨人喜歡的脾氣,上有師尊師兄寵着,下有師弟師妹捧着,人人只怕他哪裏不高興不舒服,何曾受過半點委屈?
現在可好,在一個破落戶一般的塵溯門,竟然弄了這麽多糟心事出來。
饒是他性格沉穩寬和,素來喜怒不形于色,這是也不由被氣的雙手微微顫抖,手扶着草屋的門框,幾乎說不出話來。
展榆定定地看了這草屋一眼,眼尖地發現桌上放着一盤已經幹硬的窩頭。
他自然不知道那是葉懷遙有淮疆養着,根本不會去碰這種東西,只想起師兄最喜歡美食,不由心中大恸。
他忽地轉過頭來,問道:“誰是嚴矜?”
展榆心裏憋着一口氣,目光如電,已經由衆人的神情辨別出了嚴三公子的身份,對他厭恨到了極點。
嚴矜身份不低,若是想殺他一定會有人阻攔,展榆心疼師兄,在心裏發了狠,即使拼着受到重責也一定要出這口惡氣。
他知道自己一旦動手,必然會有人阻攔,因此故意耍了個心眼,問完這句話之後走近兩步,毫無征兆,驟然出手!
一道淩厲無匹的氣勁直接向着嚴矜轟了過去,連站在周圍的人都覺得威壓迫面。
猝不及防之際眼看嚴矜就要當場斃命,另一頭的斜坡上忽然上來個人。
對方出現的太巧,正好擋在了嚴矜和展榆那道攻擊之間,白白自己湊上去,做了擋箭牌。
如果就這樣被一招打死,那可也太冤枉了。可堂堂玄天樓掌令使滿懷殺意的一招,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能接的住?
但來人只是稍稍一怔,電光石火之間,已經快捷無倫地擡手捺出,在半空中一引一帶,将那股氣勁方向一折,打到了身邊的空地上。
招式娴熟的,仿佛經過了千百次的演練。
展榆倏地一怔,然後脫口道:“師兄!”
這句話出口時已經有些哽咽,看見葉懷遙踉跄了一下,他飛快地沖上去,一把将對方扶住。
兜兜轉轉遍尋不見,結果師兄弟們又以如此倉促的方式出現在各自的面前,甚至連近鄉情怯的間隙都沒有,展榆抓住了葉懷遙的手臂,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對方的體溫。
他緊緊地抓着葉懷遙,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鼻子發酸,忍不住又傻呆呆重複了一遍:“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 玄天樓親友團:我的心急的就像那些催更的讀者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