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重逢
嚴勖一直希望轉生前再見遲飛雨一面。他沒喝孟婆湯,也不肯轉生, 所以現在被關起來了, 而非飄蕩在人間。想要把他招出來,光靠顧傾淮自己還真不行。
顧傾淮倒是知道如何招魂, 也有韓誠東這一隊将士亡魂的助力, 可他跟地底下的人不熟悉。想了想,最後也只好聯系羅運來幫忙。
羅運接到顧傾淮的電話, 聽了顧傾淮的說辭,答得倒是痛快,只不過人家有條件。
“你要的魂我要可以直接給你帶過去, 可你說我這工作時間出一趟私差, 白出一趟怎麽跟上頭交待?”羅運笑笑, “怎麽着也得給我出點兒路費吧?”
“行。”顧傾淮給羅運轉了五千塊錢。
羅運看到信息, 恨不得打飛的過去揍死顧傾淮, 讓他裝傻充愣。但再想想自己打不過他, 而且真要給打死了還沒人給畫上等的符咒了。于是他深吸口氣說:“這樣吧,我今天過去幫你們,但你跟栾澄解決完那邊的問題得直接跟我回來。我這有點小麻煩, 本來是想等你跟栾澄玩兒完回來再說,不過現在有點棘手,我這人手不夠了。”
顧傾淮爽快地說:“可以。”
羅運挂了電話,捏了捏白幽的耳朵尖:“小妖精,又要見到小顧同學和小栾同學了,高興不?”
白幽沒鳥他。
羅運把貓頭轉向自個兒:“你這兩天食欲好像不太好啊, 怎麽吃這麽少呢。”
魚也不吃,肉也不吃,連最喜歡的燒雞也不愛吃了。每次他買了新鮮的都是咬上那麽兩小口就不再吃。
白幽把頭扭到一邊,不讓羅運摸他。
羅運說:“要不要帶你去醫院看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白幽直接起身,躍下沙發窩到了屬于自己的小床上。
羅運的手還保持着撸貓的動作,此時僵硬地放下來:“唉你到底怎麽了?鬧什麽別扭啊?”
白幽不理他。白幽覺得自己有點想顧傾淮和栾澄他們了,還有韓誠東跟明玥。他想回家,有栾澄和顧傾淮他們的地方,就從前兩天開始他就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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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羅運的某個領導過來了,還給羅運介紹了一個很漂亮的姑娘。他被帶着一起去赴約,但是那天他對着精心烹饪的海鮮卻一點也沒開心起來。
羅運無聲地看着白幽,白幽頂不住壓力,走過來,用爪子蘸點水在茶幾上寫了兩個字:傾淮
羅運問:“給顧傾淮打電話?”
白幽搖頭,又寫:視頻
羅運不明白他這是唱哪出,但仍是給顧傾淮發了視頻申請。
顧傾淮這邊很快接起來,就聽羅運酸溜溜地說:“小妖精想你了。”
栾澄一聽,趕忙過來跟白幽打招呼:“白幽,幹嘛呢?”
白幽在桌上寫:栾澄,我想回家。
栾澄微愣,既而笑起來:“行啊,反正很快又要見面了,到時候就接你回家住。”
白幽搖搖尾巴,擡了一下爪子,之後在紅色的圓上一點,切斷視頻。他走了,再次窩到了自己的小床上。
羅運險些一口氣沒上來,郁悶得不輕:“喂,小妖精你什麽意思啊?我對你不好嗎?你居然想走。靠,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你了呢。”
白幽不吭聲,趴在床上繼續思考人生。
栾澄用眼神問顧傾淮:什麽情況?
顧傾淮略一琢磨,拍拍栾澄的肩:“你的想法可能成真了。”
“什麽想法?”
“就是羅叔有可能有了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想法。”
“不會吧……”栾澄覺得如果真是這樣,那白幽會想回他們這兒就不奇怪了。
栾澄本有心想再問問,但遲飛雨卻在這時換好衣服走了出來。栾澄不便再提白幽的事,就跟顧傾淮引導遲飛雨在小茶廳裏坐下來,跟他閑談。他們有個很好的媒介——劉丹娜。栾澄就是以劉丹娜作為切入點,跟遲飛雨聊起來。
顧傾淮不擅交談,栾澄負責了百分之八十的談話內容。他從劉丹娜開了頭,聊到他和顧傾淮是如何得知嚴勖的存在,還有他跟顧傾淮之間又是如何相處的等等。
遲飛雨大概是聽說能見到嚴勖,再加上認識了同類,所以整個過程都很開心。他每次提到嚴勖的時候都會有一點點小興奮,這讓他原本蒼白的臉色也變得逐漸紅潤,只要忽略了他的發色,仿回他還是八年前那個陽光的青少年。
他把他跟嚴勖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情都記得很詳細。栾澄覺得自己記性不錯,但跟遲飛雨一比,真是望塵莫及。還是說,遲飛雨這些年,就是靠着這些回憶活着?!
某個瞬間,栾澄有一種錯覺。遲飛雨其實什麽都知道,他只不過是不能接受,所以蒙蔽了自己的雙眼,自己的心。
“媽,表哥,我想單獨跟他們聊聊天行嗎?”遲飛雨突然說。
“好。那你們中午想吃什麽?告訴我,我讓人準備着。”遲媽媽難得見兒子這麽開心,恨不得上天給兒子摘星星。
“我問問他們。”遲飛雨笑着轉向栾澄和顧傾淮,“你們想吃什麽?不要客氣,難得有朋友來我家做客。”
“我們都不挑食,什麽都行。”栾澄說,“就随你口味吧。”
“唔,那也好吧。”遲飛雨又轉向母親,“媽,就按我平時回家最愛吃的那些做吧。”說完他起身:“咱們出去走走吧好嗎?我家後院養了兩條薩摩耶,很乖的,一起去看看?”
“還是別去了吧?”剛要出門的肖正軒突然轉過身來,“這個時間外面多曬,還是屋裏涼快。再說團團和圓圓被小群帶過去玩兒了,還沒送回來呢。”小群是他堂弟,也是飛雨的表哥。狗自然不是小群帶走的,但他沒法說,因為那兩條狗在三年前就已經相繼死了。那是他在他表弟十歲那年送給他的,這都十多年過去了。
“就出去一會兒,在林子裏走走而已,再說我們又不是小姑娘,怕什麽曬啊?”遲飛雨很堅持,“走吧栾澄,我家的團團和圓圓是看不着了,但是有個好玩兒的東西給你們看。”
“什麽東西?”栾澄說着下意識地看顧傾淮。他總覺得出去之後的變數太多,所以他也不太贊成出去。
“走吧。”顧傾淮卻是直接站了起來。
在今天之前,遲飛雨至少有四個月沒出過門,可想而知肖正軒跟遲媽媽是如何提心吊膽。上一次遲飛雨出去的時候還因為天氣情況不對而大鬧了一番。因為他跟嚴勖最後一次一起去看電影那次是夏天,可四個月前外頭的樹才剛發芽。天氣對不上他會抓狂。至于現在,天氣是不成問題了,但誰知道還會有什麽其他突發情況?
遲媽媽想跟上,但卻被肖正軒攔了下來。
肖正軒站在門口看着栾澄跟顧傾淮随遲飛雨去了院子裏,而遲飛雨,他這個跟不定時炸彈一般的表弟居然很安靜,安靜得甚至讓人懷疑起以前那個瘋狂地找嚴勖的人是不是只是他們意想出來的一些幻影。
栾澄跟顧傾淮一左一右,保持一個既能随時應付突發情況,又不會讓遲飛雨感到異常的距離。他們走了一會兒,栾澄主動問:“什麽東西這麽神秘?”
遲飛雨轉過頭來看了他一會兒。
栾澄接受到異樣的目光,微怔。他看到遲飛雨的眼神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樣。
顧傾淮也發現了,如果說原來的遲飛雨眼底是不符合年紀的稚嫩,那麽現在則是超越了這個年紀的成熟。
“我上一次見到這棵樹的時候……”遲飛雨的手摸到了近前的一棵大樹,“它才只有這麽粗。”他說。他用雙手比了一個圈,很明顯跟現在的樹圍差多了,那絕不是一年兩年能長成的程度。
“你還記得。”顧傾淮這話是篤定的語氣。他向後看了一眼,見肖正軒和遲媽媽已經離得夠遠,轉回頭繼續問:“是一直記得嗎?”
“一直?呵,哈哈哈……”遲飛雨像是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直記得我只怕早就瘋了。哦對,其實現在也不見得正常。我的腦子裏很亂。有的時候我感覺嚴勖還在,他在等我回去找他。有的時候……”遲飛雨的手指生生摳進了樹皮裏,白嫩的指尖頃刻間紮出血來,“有的時候我感覺他死的樣子就好像在我面前定格了,我怎麽叫他他就是沒有反應。沒有反應你們知道嗎?特別特別可怕。”
“你……”栾澄無意識搓了搓胳膊,莫名覺着有些冷,“你的手不疼嗎?”
“手?”遲飛雨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低頭瞅了瞅。他的手已經被血染紅一片,但他似乎沒什麽感覺。他甚至還用自己的拇指撚了撚傷口,“跟失去嚴勖比起來,這點疼算的了什麽?”
“所以你想做什麽?”顧傾淮說,“嚴勖已經死了。”
“是啊,他已經死了,無論我做什麽他都已經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知道嗎?!”遲飛雨毫無預警地大吼,“我他媽還能怎麽樣!他都已經死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再也見不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雨!小雨你別激動!”遲媽媽聞聲趕緊跑過來,卻被遲飛雨一把推開。
“走開!你們都騙我!”遲飛雨一步步倒退,他雙目赤紅地看着周圍的人,最終把目光定格在顧傾淮和栾澄身上:“你們也是來騙我的對不對?你們跟他們一樣,都是一夥的。他們告訴我帶我去見嚴勖,結果呢?他們帶我去看的居然是嚴勖的屍體,騙子,都是騙子!”
“我們沒騙你。”顧傾淮的聲音很平靜,似有種定心神的魔力,“嚴勖确實已經死了,但是我們能讓你見到他。如果你還想見到他,你就安靜,跟我回去。”
“你騙我,你只不過是想把我騙到屋裏再給我用鎮定劑。”遲飛雨說完這話,自己又覺得哪裏不對勁。他歪着頭,一副用力思考的表情。
“真的沒騙你。”栾澄說,“再說他根本不用鎮定劑,他想讓你睡就是一瞬間的事。”他從顧傾淮兜裏掏了張符,“這個還記得嗎?”
“什麽?”遲飛雨覺得這東西有一點眼熟但又不是很有印象。
“走吧。”顧傾淮随手拿過栾澄手裏的符,轉手就貼到了遲媽媽的腦門上。
“喂!”肖正軒簡直服了,就不能提前打個招呼嘛?!他趕緊扶住自家姑媽,慶幸保镖們都被他提前打發走了。
“想要見嚴勖就趕緊跟上。”顧傾淮沒事兒人一樣往客廳方向走起來。
遲飛雨眼裏帶着吃驚,但聽到有人說能見到嚴勖,他還是下意識跟住了顧傾淮的腳步。
羅運還在路上,顧傾淮趁着他還沒來,先給遲飛雨開了天眼。雖然只是暫時的那種,但跟肖正軒一樣,遲飛雨也看到了滿屋子的“人”,他算是徹底被顧傾淮開啓了新世界的大門。
遲飛雨很興奮,興奮到情不自禁握住了顧傾淮的胳膊卻還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他顫抖着說:“你們沒騙我。我真的真的能見到他?”
顧傾淮眉頭皺得很緊,栾澄趕緊過來抓住遲飛雨的手:“我跟你說你再不放手你肯定看不到了。”
沒看到他男朋友臉都黑了嘛!
遲飛雨被燙到一樣放開手:“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只是太開心了。我什麽時候能見到他?今天晚上是嗎?”
顧傾淮沒回答。他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示意林纖紅搭把手把遲媽媽弄進房。
林纖紅得到指示,陰風一吹,扶着姑媽的肖正軒頓覺他姑媽輕得跟紙片一樣,他仿佛只持虛扶一下就把人扶到了床上!
三觀都被颠覆了有沒有!
肖正軒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淩亂了。他拉着表弟坐上沙發,把領帶松了松,松完一口氣幹了一大杯水,看着顧傾淮的時候忍不住帶着一絲防備:“你們……咳,我以後不會一直能看到他們吧?”
肖正軒指着韓誠東等“人”。
栾澄說:“不會,等我們走了你們也就看不到了。”
肖正軒這才松口氣,遲飛雨卻是大喊一聲:“不要!”他有些激動地看着栾澄:“如果看不到,那我不就不能再見到嚴勖了嗎?”
栾澄看了顧傾淮一眼,見顧傾淮沒反應,他說:“這個要等嚴勖來了再說。”
遲飛雨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接下來就是一場漫長的等待和煎熬。
終于,時針剛指向十二的時候,羅運到了。他拿出老爺子那借來的收魂容器,将嚴勖的魂魄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