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同心符
顧傾淮做飯的時候還想着不能遲到呢,不料飯還沒吃上就折騰到了第一節課上課時間。栾浩又是按人中又是給做人工呼吸, 費了半天勁才把趙玉芬弄醒。所幸趙玉芬醒了之後看起來沒有什麽大問題。就是一直抓着栾浩的手, 抓得很緊,好像把全身的力氣都放到了那只手上。
栾浩不放心妻子的身體, 因此見她醒了也還是帶她去了趟醫院。至于栾澄和顧傾淮, 他們最好不要到醫院這種有勾魂使者常出沒的地方,所以被奶奶勸着去學校了。
栾澄走之前硬是花了五分鐘的時間吃了一大碗飯, 一個雞腿和小半碗栗子。顧傾淮看他吃得那麽急,差點想給他請假。
“下回別吃那麽急了,頂多遲到, 又不會掉塊肉。”顧傾淮見栾澄邊走邊捶胸口, 跟着在他身後拍了幾下。
“早知道就不說了, 沒想到我們都在我媽還吓成這樣。也怪不得我爸一直緊張她, 你說這要沒家人的時候可怎麽辦?”
“回頭給阿姨畫個平安符, 這樣一來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顧傾淮想了想, “等下次回你家的時候,給所有人都畫平安符吧。”
“行,那先給我畫!”栾澄說, “今晚回去就畫。”
“嗯。”顧傾淮笑笑,沒再說話。
由于入校時間已經過了,學校的大門都關上了,栾澄解釋了好一會兒才跟顧傾淮進校門。比較走運的是,上課的是尤榮光尤老師,尤老師本來就偏愛這兩個學生, 所以他們倆雖然遲到了,但老師也什麽都沒問,直到下課才關心地問了一句,怎麽會遲到。
“我媽有心髒病,早上因為有點事,暈過去了,所以耽誤了一會兒。”栾澄說,“對不起老師,以後我們會盡量避免遲到。”
“嗯,老師也不是怪你們。那你母親現在怎麽樣了?”老爺子夾着書,佝偻着背,看上去比之前蒼老了許多。
“還好,我爸和我奶奶在照顧呢。”栾澄上臺階的時候扶了老爺子一把——他跟顧傾淮要去給物理組的老師們搬兩桶水換上,這活雖然費點力氣,但也是受老師稀罕的學生才能幹,他以前就經常幫尤老師的組裏搬水,“老師,許奶奶那邊現在怎麽樣?好些了嗎?”
“找了個親戚過來照看着,還成吧。我天天在跟前兒看着,她心裏也不好受,我也無能為力,所以你許奶奶就把我趕回來講課來了。我一尋思這樣也好,有時候成天對着,她也有壓力。她啊,總覺得欠我的。”老爺子嘆聲氣,看着栾澄跟顧傾淮一人拎了個空桶,“還是跟以前一樣,拿兩桶就行。”
栾澄和顧傾淮點點頭出去,不一會兒就搬了兩大桶新水回來。顧傾淮把自己搬的那桶開蓋放到飲水機上。栾澄說:“老師,您平時要是有什麽需要用得着我們的地方,可一定別客氣,盡管找我們就行。”
老爺子笑笑:“嗯,去吧。”
栾澄和顧傾淮沒直接回教室,兩人去了趟洗手間。栾澄在隔間裏給父親打電話尋問情況,對面好一會兒才接,而且說了兩句就給挂了。栾澄來的時候看到母親醒過來,本來不那麽擔心,這冷不丁被挂了電話,又有些惦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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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肯定沒事。”顧傾淮十分篤定地說,“走吧,去上課。”
“你怎麽知道沒事?”栾澄一臉狐疑。
“叔叔肯定不能讓她再暈過去一次,我看多半是家裏開批鬥會呢。”顧傾淮笑笑,“突然覺得上課真好啊。”要不就他岳母暈過去這事,他也脫不了幹系。想想,如果不是因為他給老爺子另外盛了吃的,老爺子就不會迫不及待地去“吃”,如果老爺子不“吃”,那土豆絲就不會飄起來,土豆絲不飄起來,也就不至于把他岳母大人吓到暈過去。
“但願奶奶和媽手下留情吧。”栾澄想到奶奶的爆脾氣,突然想給爺爺燒幾柱香。他還記得,小時候他爺抽旱煙都得是偷摸的,他奶不讓抽煙,但是他爺就改不掉。拉二胡,喝點小酒,再偷摸抽一袋旱煙那是他爺平生最大享受。前兩者可以明着幹,後者,他奶見一次就批鬥一次。
這一次雖然不是抽旱煙,但是把賢惠的兒媳婦兒給吓到暈過去,那後果也是相當嚴重。
從醫院裏出來,栾浩就攔了車把爹媽跟媳婦兒都帶回了家。一進屋,他那彪悍的老娘就把卧室門一蹬,帶着裝有老爺子的酒壺進屋把門關上了。
不一會兒,卧室裏傳來一陣怪動靜,老爺子“嗷嗚~”一聲:“臭老婆子!哎喲我不出去!”
老太太氣得直磨牙:“剛才吃東西的時候你怎麽不說不出來?!”
老爺子在酒壺裏被晃得一陣眩暈:“我都說了不是故意的,那不是沒注意到玉芬過來了麽!”
老太太把酒壺倒過來,用力甩了好幾下,老爺子被甩出來,“吧叽”一下糊到了牆上。牆上猛地出現一道黑色的影子,直到老爺子從裏頭飄出來,才又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所以我說吧,要不就給玉芬開了天眼,讓她能看到我,她知道是我估計也就沒那麽怕了。不然你說她看又看不到,純靠想象,那只不定把我想成什麽模樣,那她能不害怕嗎?”老太子死死貼在牆角上,完全不敢再往前,“老婆子,你就消消火,再考慮考慮。一會兒也問問老二,看看他同不同意。”
“先讓玉芬歇會兒吧,肯定吓壞了。”
“我看用不着,我都看見小顧給她畫安神符了,要不是小澄突然說我還活着,玉芬一點兒心裏準備沒有,她也不能說暈就暈啊。”老爺子說着,開始一點兒一點兒往門口蹭,“這倆孩子怎麽沒動靜了呢?”
老太太一聽,果真安靜。她起來去開了門,在客廳裏沒看見兒子兒媳,揚聲叫道:“玉芬,栾浩,人呢?”
栾浩輕咳一聲,心虛地看着妻子的眼睛:“媽叫咱們了,要不我出去看看?”
趙玉芬沉沉地出口氣:“除了爸的事,你還有別的事瞞着我嗎?”
栾浩張張嘴:“有……”
何止有,那簡直多了去了,搞不好一白天都說不完。
趙玉芬了解愛人,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快二十年,她知道栾浩對她是真心實意的好。只是被瞞着這麽重要的事,她心裏也是有些郁悶。她起身去應了聲,轉頭小聲說:“剩下的一會兒接着說。”
栾浩暫時松了口氣:“放心,這次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太太坐到沙發上示意兒子也坐過去,這時老爺子問栾浩:“我打算給玉芬開天眼,免得她看不到總是亂想。如果她能看到總不至于再怕成這樣,老二你說呢?”
栾浩看了看一直直勾勾看着沙發空位的妻子,覺得人類自己的想象力有時候确實能把自己吓得不輕,便幾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
趙玉芬這會兒已經緩過來了,她坐到栾浩旁邊,下意識地握緊了沙發,并以一種複雜的目光看着老太太旁邊的位置。雖然她什麽都看不見,但是直覺告訴她,那邊有人。
“媽,我爸……我爸是不是在您旁邊啊?”趙玉芬試着在腦子裏回憶公公的模樣。
“嗯,你別怕,你爸還是跟以前一樣不着調,就是變得灰不拉唧的,像剛從礦坑裏出來的一樣。”老太太說,“一會兒你就能看到他,但你要是覺得害怕,那就不讓你看到了。”
“我還是看看吧,看着會覺得好些。”看不着了自己在腦子裏亂想鬼怪的模樣,反倒吓人,因為總會忍不住把舌頭腦補得很長,又或者不自覺地想象出一對利爪。
呃!
趙玉芬猛地愣了一下,感覺有什麽東西在眼前一晃,她的眼睛就變得跟原來不一樣。
她居然看到了過世十年的公公!
“爸……”趙玉芬上上下下打量。這不就跟十年前一個模樣麽?!只不過就是變得透明了一些,看起來不再有血色了。
“好孩子,別怕。詳細的回頭讓老二慢慢給你講,現在主要是讓你适應一下。”老爺子離着三米左右的距離,“要不你媽每天跟我說話也不太方便,現在你也知道了,她就不用再避着你了。不過一下子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你也需要時間消化,爸就跟你說一點,你記住,爸還是從前那個爸。”
“知道了爸。”趙玉芬點點頭,雖然有些緊張,但能相隔這麽多年再次看到老爺子熟悉的笑容,還是高興多一些。更何況她已經從丈夫口中得知,當年老爺子就是為了救她的孩子才丢了性命,這份恩情,到什麽時候都不能忘。
“好了,既然事情都解決了,那老二你先帶玉芬回房睡一覺。她身體不好,一宿不睡哪行?”老太太說,“我跟你爸去一趟老大那兒。”
鄭金珊的為人老太太再清楚不過了,萬一去晚了真的再把她孫子跟孫媳婦兒的事情說出去,那可就不太好辦了。
老爺子重新鑽進了酒壺裏,老太太把壺往包裏一放,拎着就走了。
趙玉芬在旁邊看的,忍不住直捏自己大腿,感覺這一天過得就跟做夢一樣!
“放心吧,你今天看到的都是真的。”栾浩抓起妻子的手,“就是你這次沒嘗到小顧的手藝,有點遺憾了。等孩子們下次休息,讓他們回來。不是正好快到小澄生日了嗎?咱們一起過。”
“那就這麽說定了。”趙玉芬笑笑,心總算放下了大半,躺到床上之後還給栾澄發了條短信報平安。
栾澄在課間看到信息,給顧傾淮也看了看,決定等到他生日那天他們就回去。
接下來的幾天,栾澄都在努力抓學習。
離考試越來越近,他也想要更好的成績,所以大部分時間裏他不是在背書就是在做題。而栾利偉那邊,也不知道老爺子怎麽做的,總之算是手口如平。他跟顧傾淮的事情沒有被傳開,他的生日就先到了。
和顧傾淮的生日不一樣,栾澄的生日很巧,正好趕在周末。兩人收拾收拾就回去了,并且還看到了多天沒見到的弟弟。
對于栾澈這個小舅子,顧傾淮是一百個滿意,所以他回來之後是最先給栾澈畫的平安符。反倒是栾澄這個壽星排在最後一位。
栾澄進了房間,在床上躺平:“我的你得給我畫個最大的!”
顧傾淮唇邊帶着笑:“嗯。”
栾澄把衣服脫掉,顧傾淮就坐在他腰間,往他背上畫了一個大橢圓形。随後,又在這橢圓形上面加了一個U形。栾澄感受着感受着,突然覺得不太對勁,越來越覺得顧傾淮在他背上畫的不是符,而是個王八!
可當他想問些什麽的時候,顧傾淮又在他背上接着畫。他明明覺得王八畫完了,顧傾淮又在上面畫。難不成真是他想錯了?這符每個人的都不一樣?他記得顧傾淮給他媽媽畫的跟給他弟畫的就不一樣。
栾澄心想,給他畫的果然是個大的!
顧傾淮寫完了字,滿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好了。”
只見一只萌萌的烏龜裏寫着四個大繁體字:綠豆他媽
栾澄這時問:“那你呢?能不能讓爺爺幫你畫?”
他們全家都有平安符了,就顧傾淮沒有。這東西好像還沒辦法給自己畫。
顧傾淮說:“我跟你用一個就行了。我倆有同心符,運氣也是相連的。”
“同心符?”栾澄問,“什麽時候畫的我怎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