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能不能帶碗藥
孟秋蘅走得很快,沈漣漪有點兒跟不上,身下剛适應了些的疼痛又劇烈起來,被他抓着的手已經疼得快沒有知覺。
索性前世也習慣他不會等自己,沈漣漪咬了咬唇,勉力跟着,等回到懷芳居,她額上已經冒出細細的冷汗,呼吸急促,臉色也蒼白起來。
孟秋蘅把沈漣漪關進房裏,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快喘不過氣來,臉色也比方才白了許多,不禁後悔走得快了些,伸手想替她擦擦汗,卻被她低頭躲開,心底那因為她聽話回來而平息的煩躁又翻出來。
沈漣漪扯出帕子自己擦了擦汗,低頭等着他吩咐,以前她也是這樣等着他,有時候會等很久。
只是今天,沈漣漪感覺他正盯着自己,心底有些不安,害怕他會很久才開口,她已經有些站不住了,渾身的酸軟疼痛因這陣疾行被放大,正沿着骨髓蔓延到腦中。
沈漣漪忍不住咬唇,想讓自己清醒一些,腳下卻突然一空,她慌了神,急忙抓住身旁的人,才發現自己被孟秋蘅橫抱在懷裏,慌忙松開手。
他是看她太可憐了,才會發善心對她這麽的好。
“我拿了粥回來,阿漪你吃了先休息。”孟秋蘅低聲說道,從食盒裏拿了碗粥給沈漣漪,看着她幾下就喝光了,只以為她是餓的,“我再去拿些來,阿漪你不要亂跑。”
想着方才一會兒她就不見了,孟秋蘅不放心的囑咐道。
沈漣漪輕輕嗯了聲,看着孟秋蘅起身出去,忍不住叫道:“孟公子。”
又聽到這三個字,孟秋蘅握緊手:“阿漪想吃什麽?”
“沒有!”沈漣漪急忙否認,低頭盯着鮮豔的被面,聲音變得極弱,“孟公子你,能不能帶碗藥回來?”
孟秋蘅聞言忍不住臉色大變,好大會兒才忍住心底的怒氣:“好!”
沈漣漪不敢擡頭看他,手指緊緊的抓着被角,上輩子她也有個孩子,才出世就被人溺死在盆中,推說是死在她腹中,她親眼看着卻無能為力。
心底止不住的泛疼,沈漣漪縮到被褥之下,捂着胸口眼淚湧了出來,那種無能為力她再也不想嘗試到。
孟秋蘅去了沒多久就匆忙回來,見沈漣漪已經睡着,一顆心才放回肚子裏,猶豫了下沒有叫醒她,只守在床邊看着她,看着看着就不由得想起前世最後一次看到她。
那時候她的臉色比現在還要白,慘淡得像是書上說的女鬼,看着他的眼神裏也無光,無論他說什麽,她都只會說:“他們殺了他。”
那個他,便是她懷裏死去多時的孩子,溺水之症,胎死腹中,她卻一直堅持是産婆殺了她的孩子。
他聽得不耐煩,便甩手讓她去死,連這點打擊都承受不住,還怎麽替他做事?倒不如死了幹淨。
類似的話他說過很多,嫌她不守規矩,嫌她笨手笨腳,嫌她出身微賤,她都笑着一一改掉,會變得更讓他滿意,他以為那次她也會自己想明白,卻沒想到第二天便看見韓府裏頭挂了白幡。
初時他以為是她終于清醒,肯讓死去的孩子入土,會再為自己所用,卻不料坊間傳言韓大公子的妾室在生産時一屍兩命。
她就那麽死了。
孟秋蘅覺得有些心慌,看着她蒼白的臉心更慌,忍不住伸手到她鼻下,感覺到微弱的呼吸才緩過神來,她還活着。
沈漣漪再醒來時已經是午後,秋日的陽光正照着破了的窗戶,有些晃眼,她擡手擋了擋,一個青綠的人影就撲到床前:“阿漪妹妹,你可終于醒了,再不醒有人可要瘋了。”
是認識的聲音,只是她從來沒有用這麽歡快的語氣跟她說過話。沈漣漪有些驚慌的轉過頭,看見柳歆蓉那年輕明媚許多的臉,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是韓大公子的妾室,與她也不是勢同水火。
“阿漪妹妹你幹嘛這麽看着我?做噩夢了?”柳歆蓉皺眉問道,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有點兒涼,一會兒讓大夫來看看。”
“不,不用了。”沈漣漪慌忙拒絕,現在讓大夫來,肯定會被看出來,她,她不想讓他們知道。
拒絕完看見柳歆蓉臉上的疑惑,沈漣漪心底一緊,慌忙道:“許是昨晚喝多了受了些風,喝碗姜湯就好了。”
但說完柳歆蓉的神情反而變得更奇怪起來,她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阿漪妹妹你病得不輕呀,竟然要喝姜湯。”
什麽?
沈漣漪驚得不知道該怎麽接話,自己現在這個身體不喝姜湯?有,有那麽嬌氣嗎?
柳歆蓉已經起身蹦出去:“孟二哥哥,阿漪妹妹說要喝姜湯,看來是病得不輕,你快去找大夫來看看吧。”
沈漣漪終于确定自己說錯了話,不禁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才發現它們比前世要白嫩一些,指腹同前世一般有層極淡的繭子,那是練琴留下的痕跡。
直到現在沈漣漪才發覺自己的身體似乎比前世養得嬌貴些,手指忍不住伸到衣服裏确認,卻沒注意到孟秋蘅聽了柳歆蓉的話徑直進來了,正看見她把手伸進衣服裏……
孟秋蘅覺得自己進來的不是時候,但又好像正是時候,一時間僵在那裏,看着她摸索完胸前,攏着衣服急忙咳了聲:“阿漪。”
孟秋蘅前世就習得身不錯的武功,今生從頭來過更是沒有辜負孟家上下的期望,因此他進來時一點兒聲音也沒有,沈漣漪直到他出聲才發現他,急忙抓緊衣服:“孟公子。”
又聽見這三個字,還有她難藏驚慌的神情,孟秋蘅皺眉:“柳妹說你想喝姜湯,可是真的?”
沈漣漪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聽見他問低頭小聲道:“突然有些想喝。”
“我讓廚房送些來。”孟秋蘅見她不敢看自己,眉頭依舊皺着,出來讓在外頭伺候的丫鬟到廚房拿碗姜湯來。
這次沈漣漪是被柳歆蓉哄着偷跑出來的,身邊一個伺候的丫鬟也沒帶,若不然他昨晚也不會那麽容易就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