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秦老哥，聽說你家在鎮上讀書的娃成績好得不得了呀！」
「哈哈，小孩子就是勤奮。」秦紹伯擺了擺手。
「之前在村裏成績就好，總聽我們家小軍嘴裏念叨。這回期末考怎麽樣啊？」
「還行，染染這次又是雙滿分考了第一。懷信沒染染考得好，上初中後成績比起小學差了點兒…不過也還是考了年級第一。」秦紹伯這話說得一波三折，重點當然是考年級第一。任誰都能聽得出他語氣中的炫耀之意，不過都只有羨慕的份，誰讓自己家的孩子差得太遠呢。
秦紹伯閑着無事，跑到村口跟人抽煙聊天。他現在是得意了，兒子能掙錢，女兒升職了。孫兒孫女們都聽話懂事，成績還好，老臉都覺得很有光彩。
「喲，大哥在這兒玩呢！」遠遠走來一個人，大家都沒有注意到，直到她來到近前喚了一聲。
秦紹伯沒有理會黃桂花，她一天到晚都沒兩句好話，臉都撕破了，他才不想與她虛與委蛇。倒是旁邊坐着的幾個婦女回應了她。
「黃桂花，你不在家裏幹活，跑出來耍，可別被秦老三給逮着了。」
「哈哈…黃桂花怎麽可能會怕秦老三，她可一向是母老虎。」
「他大姨，您這是哪一年的老黃歷，咱們秦莊誰不知道這秦老三是裝的，黃桂花在家裏被收拾得指不定有多慘。」
「男人願意在外面裝怕老婆，也是黃桂花的本事，桂花呀，你可得多教教姐妹兒呀！大家可一直都說你厲害的。」
快過年了，大家都挺閑的。
黃桂花站在一旁，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她在外一向潑辣，大家都知道她在家裏的地位。以前這些人可都是真羨幕她，不過裏子如何就只有自己知曉了，秦老三從年輕的時候就愛揍人，而且從來不大張旗鼓，外面沒人知道，她連哭都只能躲在被窩裏。要說她潑辣，其實哪一件事不是秦老三指使她做的，他只需要在後面裝個老實人就成。
但自從幾年前被秦紹伯威脅後，秦老三是不敢慫恿她去做什麽事了，心裏憋着勁兒就總往她身上發洩，這幾年被打的次數比起往年可多得多。家裏還沒個人心疼她，她苦呀！
「大哥…」黃桂花可不是個臉皮薄的，任由這些人打趣，她啥話也沒說，只是一副可憐的樣子瞅着秦紹伯，能讓秦老三不打她的只有秦大了。
秦紹伯實在不想理會她，黃桂花以為他不知道嗎？這兩年背地裏她依然到處挑撥，只不過秦莊再無人理她，而且大家對秦老三也有了不同的認知，都道那也是個狠角色。
「我先回去了，家裏的娃們還等着我給他們編些小東西玩呢。」秦紹伯是個編竹高手，什麽小蜻蜓、小蝈蝈都不在話下，楚染最喜歡爺爺給編的小花籃，可以用來裝她收集的鵝卵石。
衆人紛紛點頭，說着客氣話。
秦紹伯回了家，張婆子其實剛才也在人群裏，她兒子媳婦都在秦建國那兒找活幹，她現在是不敢多說了，萬一兒子沒活幹，她就遭殃了。孝順那一套只對孝順的人才有用，而她家裏…只有孫子張大毛對她還好些。
大年三十的晚上，秦紹伯給家裏的晚輩都包了個紅包，每人十塊錢。
「爸，你可真大手筆。」楚琬琰也得了一個紅包，長者賜她自然是接着了。她也給幾個小孩子準備了紅包，「我的可就沒你們爺爺大方了。」
「只要是紅包，大小不論，多多益善。」楚染捧着紅包笑得一副財迷樣，轉頭又望向秦建國。「舅舅，紅包呢？我們要求不高，比爺爺高就行。」
「喝！小丫頭倒是真不貪心呀！」
「哈哈…我們都很容易滿足的，不過舅舅要是大方給得多，我們就腆着臉收了。」
「…」感情這要紅包還帶拐彎的。「多的沒有，跟你們爺爺的一樣多，要不要啊？」
「要啊，怎麽會不要。蚊子再小也是肉。」
「二寶，感情舅舅的紅包還只是小蚊子？」
楚染…
「舅舅，你故意的。」明明知道她不喜歡人家喊她二寶，像是在喊二傻子。
秦建國茫然臉，不是他被嫌棄嗎？轉頭看到兒子——
「爸，你就承認故意的好了。」秦懷信滿面笑容，很是誠懇。
他這個兒子是假的吧。
「爸，這小子一定是我抱回來的。」
「不。」秦紹伯搖了搖頭。「你才是被我抱回來的。」
「哈哈哈…」秦家小院每日一樂，秦紹伯摸了摸胡子，覺得這日子是過得真舒爽。
秦建國等到都笑夠了，才又說道：「我可不能被你們這些小娃兒說小氣，除了這壓歲紅包，另外你們每人提一個想要的東西，舅舅今兒滿足你們的願望。」
「哇…」楚湘十分高興的指着牆上的明星海報，「我想要一件那樣的紅裙子。」
「沒問題，買！」秦建國大手一揮，又看向楚蔓。「大寶呢？」
「我沒什麽想要的呀。」楚蔓搖了搖頭。
「大姐，要不你跟我穿一樣的吧。」楚湘就坐在她旁邊，聞言拉着她的手搖了搖。
「啊，可是我不喜歡大紅色。」楚蔓趕緊搖了搖頭，那也太亮眼了，不太适合她。
「要不藍色？」楚染提議道。
楚蔓想了想，終于點了頭。
「二寶呢？」
「…」舅舅很久沒有這樣喊她們了，今天是故意的吧？絕對是故意的！
「染染穿粉色好看。」秦懷信在一旁建議，他覺得染染就适合粉嫩的顏色，很嬌俏。
「不要！」她要優雅、氣質，誰要選那軟萌的粉色啊。楚染正要開口，突然看到海報後面的背景一愣。「舅舅，我可不可以要一個錄音機，我攢的錢都給你。」
衆人順着楚染的手，果然在那女明星的身後擺放着一臺雙卡錄音機。
楚琬琰皺了皺眉。
「染染，錄音機不是幾塊錢的東西，你不能随意向舅舅開口。」
「對不起，媽媽。我真的很想要錄音機，我現在已經存了一百多塊錢了。」
「我這裏也還有一百塊錢。」秦懷信也把紅包又拿了出來。
楚琬琰正要開口卻被秦紹伯攔了下來。
「染染告訴爺爺，為什麽想要買錄音機？」他并不覺得楚染是無理取鬧的孩子。
「學校的英語教得不好，想要買錄音機來聽英語磁帶。」楚染嘆了口氣，她也知道錄音機很貴。但是之前一直在考慮如何提高英語口語的問題，恰好看到海報她便想到了辦法。「舅舅，我知道我們所以的零用錢加起來都不夠，不過剩下的用以後的零用錢抵，可以嗎？」
「這算什麽，學習是好事！舅舅支持，哪裏需要你們給錢。」秦建國自己學習不好，但不妨礙他全力支持孩子們學習。「再說了，染染丫頭現在可還沒學英語的，她一定都是為了小三。妹子，再貴都買！」
「不行。」不知為何，楚琬琰還是拒絕了。
楚染咬了咬下唇，沒有再說話。
「姑姑…」秦懷信見楚染的樣子，有些心疼。想要學好英語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如他爸說的，染染更多的是為了他。
「聽我把話說完。」楚琬琰揮了揮手，「可以買，但不能由哥你全部出錢。在自己沒有能力之前，即使是為了學習也不能張嘴就要這麽貴的東西。之前廠子裏有人買了一臺，花了600塊，你們這裏有220塊，還差380塊。哥，你跟我分別出100，就當作是給孩子們學習作支持。最後這180塊，必須如你自己所說用以後的零用錢抵債，你們倆同意嗎？」
「同意。」楚染與秦懷信同時點了頭，能争取到就很不錯了，即使他們家裏有錢，但也不會專門花幾百給小孩買錄音機。而且楚蔓楚湘并沒有要這麽貴的東西，即使她倆以後也能用，但至少暫時是用不上的。
「你們兩個愛學習是好事，以後買磁帶就當作媽媽支持你們了。」楚琬琰摸了摸二女兒的長發，有些感嘆，仿佛想到了曾經還在讀書的自己。
「嘿…琬琰，你這可不能跟我搶，磁帶的事情就當作爺爺支持你們了。可憐的娃，還不知道要還賬到幾時，染染，沒錢用了就跟爺爺說。」
「爸！」楚琬琰不由叫了一聲。
「嘿，說笑呢，說笑呢！」秦紹伯摸了摸頭，拿着煙出了門。「我抽根煙。」
「懷信，是不是覺得上了初中英語不太好學？」之前她太忙，兩個孩子學習又很主動，因此她一直都沒有特別關注過。
「嗯，總覺得老師教的跟聽力考試的不太一樣。」
「這是姑姑的不是，以後我一定抽時間輔導你們，曾經姑姑可是能跟人英語對話的。」她爸媽以前留學過，自然是從小教導她，語言這東西不會因為時間流逝而忘卻。
「謝謝，媽媽！」楚染十分高興的撲了過去。
秦懷信看着開懷大笑的楚染，也微微勾起了唇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