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群小女生後面綴着一個大男孩，浩浩蕩蕩殺向了文具店。其實說是文具店，只是個小賣部，比想象的小還要小。小女生們卻挑選得興致勃勃，又因為手上父母給的錢不多，只能買一樣，都糾結地拿不定主意。
「楚染，你不買嗎？」周瑤見楚染無所事事的站在一旁，不由問道。
「擠不進去呀，你先選呗。」楚染笑了笑。
「也是。」周瑤點了點頭，又轉回去繼續跟人讨論着哪個更好看。
楚染覺得沒意思，貨品實在太少，別說她用二十年後的眼光作對比，就算是現在她也有些看不上，她媽從縣裏買回來的可要漂亮多了。
思及此，楚染突然想到了一個好點子，還不待細想，被吳娟一把拉了過去，讓給參考參考，覺得好看她們兩人就買一樣的。
楚染覺得這違心的話是真不想說，回頭看了看小賣部外面百無聊賴的秦小三。
「要不我們拿去問問小三？我也有些選不出來呢。」吳娟聽見這話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點了頭。
「小三，這兩個鉛筆盒你覺得哪個更漂亮？」
「姑姑不是給你買了一個嗎？比這兩個都漂亮。」秦懷信不解的問道。
「你…」楚染頓時覺得額上有黑線滑落，內心有想把紮秦小三小人的沖動。
「不好看就不買了吧，原來…你都有鉛筆盒了。」吳娟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說道。
「那個…是我媽之前給買的。」
「一定很漂亮吧。」
是要漂亮些，看着質量就不錯，而且價格與這小賣部賣的差不多。
吳娟見楚染不說話，默默地把文具盒放了回去。
「那我就不買了。」
「過兩天正好我媽又要去縣裏，到時候我讓她幫忙給你帶一個？」
「可以嗎？」吳娟高興極了。
「當然可以。」
「楚染，可不可以幫我帶一個？」
「也幫我帶一個吧，之前就聽說縣裏賣的好看，款式又多。」
「對呀，楚染…」
看來這一群女生都聽見他們的對話了，楚染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好吧。不如你們今晚想好了，明天告訴我大概想要什麽圖案，過上面的圖案可能不完全符和你們想要的喲！大概會是類似的。明天把我的鉛筆盒帶來給你們瞧瞧，定好可就不能改了。」
「好呀。」聽到原來還可以選自己想要的圖案，這些小姑娘們已經很高興了。雖然這一群孩子有些是學校老師的女兒，有些是附近工廠的小孩，比起村裏的孩子已經要洋氣不少，但要說經常去縣裏還是不可能，即使大人帶着去了，也不會特意帶她們去買這些小東西。
秦懷信見楚染既然還幫姑姑接了活，臉上挂着無奈的笑容，卻沒有阻止她。餘光見到那小賣部賣東西的已經臉都黑了，大約是快要發火。長腿一邁進了屋，拍了拍楚染的頭。
「染染，我們該回家了。」
楚染與秦懷信對視一眼，頓了一下，回頭對同學們笑着揮了揮手道：「那我就先回家了，明天見。」
「明天見。」
「楚染，記得帶鉛筆盒。」
…
學校離家很近，只有五分鐘的路程，榮星鎮是一個工業鎮，附近都是工廠。因此學校裏也多是附近工廠裏的孩子，但恰好楚染這群人裏沒有一個是跟她住一個廠的。至于其他人她暫時還不了解，畢竟她昨天才到廠裏住下。
等回到家時，楚琬琰還沒有下班。煤爐子因為是夏天，楚琬琰也沒準備使用，早上說好了她下班會從食堂打飯回來。
「今天怎麽會答應給你同學們帶鉛筆盒？」秦懷信洗好杯子給兩人各倒了一杯涼白開，他不覺得楚染會是那種擅自給姑姑攬事兒的人，而且他也沒聽說姑姑這兩天會去縣裏。
「嘻嘻…我今天突然發現了一條致富之路。」楚染剛才回來的路上把自己的思路理了理，這會兒心中自有計較。
「致富？」秦懷信詫異的挑了挑眉，「你沒錢用了？」
他們來鎮上之前，他爸給了一筆零用錢，每人30元。姑姑加上獎金一個月才只有77塊錢，所以無論如何楚染都不該沒錢用才是。
這兩年秦建國掙了不少錢，大家都在猜測他是萬元戶。其實秦懷信知道他爸手裏沒有那麽多錢，因為之前他爸的賬都是他給記的。賺錢了以後，秦建國先是還了之前欠下的賬，後來又把秦莊那個果園長期租了下來，重新修建了專業的倉庫。光這些就花出去了不少，上個月盤賬時，手裏的流動款大約只有四千多。
但機器可以繼續使用，倉庫也是新修的，短期內都不用再花這筆錢。所以只要水果罐頭還在做，他們家就真的不缺錢。因為擔心品種單一，去年秦建國跟着秦紹伯還去了一趟臨省，與當地的農民購買了幾種水果，今年推出新品，銷量便十分喜人。等到年底算賬，手裏的錢至少翻三倍，到時就是名符其實的萬元戶了。
「有錢呀，可是有能自己賺錢的機會，就不想放過嘛。」
秦懷信挑了挑眉，大約猜到她想幹嘛了。
「姑姑不一定有時間去縣裏。」
「我們可以去呀。」
「我們？」
「對呀，你帶我去。之前你不是都跟着舅舅去過好幾回了嗎？」
「…」楚染說的是暑假時，秦建國去縣裏做市場調查，當然這個詞語是楚染說的，本來她是想自己跟着去，結果被長輩們駁回了，最後便宜了秦小三。「好吧，但是你一切都要聽我的。」
「好好，聽你的聽你的。」到時候到了縣裏可就作不得準了，縣裏她可熟了，如果不是自己一個人出門不方便，秦小三也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去，楚染覺得她自己就能行，她曾經可是在縣裏上了三年高中呢。
楚染忘了一件事，距離她上輩子讀高中，還有六年時間，現在的縣城可能與她印象中有些區別。
第二日早上，楚染興奮的把所有媽媽從縣裏給買回來的文縣都裝進了包裏，這下子也不嫌棄書包太重了，而且反正有人幫着背。楚染與秦懷信的包都是楚琬琰用不穿的工作服自己做的，而且還接受了楚染的建議，兩個背包做得時尚又別致，加上是工作服的布料背包質量很是耐磨。書包沒有衣服容易晾幹，因此昨天兩人是背了舊書包去上學。
當然楚琬琰也給大女兒和小女兒各做了一個。
楚染等秦懷信幫她打理好頭發，才從書桌前站了起來。回過身見秦懷信還是一件白襯衣配黑褲子，歪着頭打量半天，才伸手把他袖扣解開，袖子向上疊，挽到合适的位置。退後兩步看了看，滿意地點頭。經過她染姐的手，真是整個人都更帥了。
秦懷信攤手任由她幫自己打理，臉上的笑容就不曾稍減。
楚染帶去學校的漂亮文具引起全班學生包括男生的興趣，畢竟這年頭這地方有楚琬琰眼光好的少，有楚琬琰那麽愛給小孩子花錢的更少。在更多的大人眼中，不就是學習用的東西，能用就行了。
既然楚染想做，秦懷信也沒有說什麽，就讓她自己去嘗試了。結果重生回來的楚染栽了跟頭，她錯估了這個時代做生意的難度，見到秦建國水果罐頭做得風聲水起，其中還是因了她的建議，楚染便有了些沾沾自喜，總覺得賺錢這事是手到擒來的。完全沒有想到秦建國和秦紹伯在其中付出了多少艱辛，甚至很多事都是靠秦紹伯這幾十年的人脈、人情才有了現在的順利。
85年的如今，首先交通就不是很便利，雖然榮星縣有班車，但每天只有兩三趟，經常都是擁擠狀态。最重要的是即使去到縣城，商品也并不是那麽好購買的，更別說她一個小孩子還想買那麽多。楚染在找媽媽問過價錢後，算了算，發現根本不賺錢，最後只得放棄了。
之前答應同學的事兒，也瞞不住了，只得求了楚琬琰。
「所以，你這是人生第一次買賣嘗試失敗了？」楚琬琰手裏拿着楚染提前從同學那兒收來的錢，好笑的問道。
「嗯。」楚染低着頭，情緒十分低落。
「好吧，這事兒我幫你了。下次做事情之前可得要好好考慮清楚。」說完，楚琬琰也不深究，站起身把錢放到挂在牆上的挎包裏。
楚染驚訝地擡起頭：「你不怪我？」
「不怪你。喜歡自己嘗試做事情，是好事。咱們現在不都講求思想解放嗎？當然也包括小丫頭的你呀。」楚琬琰微笑着點了點女兒的鼻頭，她這個二女兒平時做事都顯得太過成熟，難得見她犯錯，她挺樂的，哪裏還會生氣。
「噢，謝謝媽媽。」楚染高興的撲了過去，她是真沒想到她媽竟然這樣開明。
秦懷信一直在書桌前看書，此時擡頭看了一眼楚染，俊秀的臉上滿是笑意。之前他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但卻并沒有攔着她，小丫頭自己去嘗試過，以後才會知道事情應該如何做，不能只是一個突然的念頭就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