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的女士不管可不是什麽紳士的行為。”男人笑了一下,接着還是擡起了手臂,與他的笑意不同的是,舉止之間有着慣有的強硬。
瑪格麗特抿了抿嘴唇,然後把手放入了男爵的手臂中。
“謝謝您。”瑪格麗特說,聲音維持着她自己也該有的傲氣,畢竟,她從始至終最不願意欠的就是別人的人情。
他們乘着馬車離開了蓬巴杜醫生那兒,瑪格麗特回去的時候不再靠在範維爾男爵的懷裏,她有自己的驕傲,也有自己的堅持,幸運的是,這位男爵并未勉強她,甚至在馬車裏一句話都沒說。
待他們到了昂坦街九號,娜寧攙扶着瑪格麗特下來,同時小心地喊了她一聲。
“夫人……”
瑪格麗特看到小姑娘的眼神在男爵和自己身上亂轉,又不時的瞧了瞧大廳,似乎在暗示自己是否最好請男爵進去喝杯茶。但瑪格麗特今日已完全沒有招待他人的心情。
奧德耶公爵夫人的要求近乎無禮,但她又有什麽辦法呢?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範維爾男爵能明顯的看出自己的不受歡迎,他看到小女仆的神情有些忐忑,而那個黑發的女子則是少有的迷茫,她思索着,沒多久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招待他。
生病容易瓦解一個人的意志,容易激發人們心中的所有惡劣面。他懂這個道理,以及,對面前的瑪格麗特有一種了然的興趣。
“我想今日可能并不好前來打擾,也許下一次。”男爵吻了吻瑪格麗特的手背,然後優雅的行禮,帶着他的禮帽和文明手杖離開了。
瑪格麗特看着馬車離去的背影,那粼粼的馬車聲似乎還在耳邊環繞。
她的臉上面無表情,先前一時的感動如今變成了麻木。
“夫人……”娜寧小聲的喊道,瑪格麗特拍了拍她的小臂,低喃道:“回去吧。”
“哦。”娜寧應了一聲,然後攙扶着瑪格麗特進了屋子。
“上帝啊!您怎麽把自己搞成如此虛弱的樣子了!”朱莉兩手拽着圍裙,看上去又氣又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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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格麗特竭力露出一個笑容:“我想現在最好讓我乖乖的去床上躺着。”
“是的,是的,您該明白的。”朱莉嘟囔了一句,然後攙扶着瑪格麗特,讓娜寧先去給她做點吃的。
瑪格麗特放松了一下,靠在朱莉柔軟的身體上。
卧室裏,瑪格麗特已經睡着了。
朱莉輕輕地關好門,和娜寧一起出來。她在走廊處低聲詢問着娜寧,後者一一的說了。
“男爵是個好人。”小姑娘鼓足了勇氣說道。
朱莉揉了揉她的頭發:“你看誰不是好人啊,小丫頭!”
娜寧眨巴着大眼睛:“但是男爵不和別的男人一樣就想去夫人的卧室,他像個紳士。”
朱莉粗魯的笑了一聲,然後又壓下了聲音:“只要是懷着那些個心思的,又有什麽好人呢。”
朱莉擡起頭一邊往前走又一邊自言自語:“這世道好人壞人又有什麽區別呢,不過是有錢和沒錢而已。”
娜寧不解的跟在朱莉的身後,她不明白為什麽夫人不願意請那位好心的男爵進來喝杯茶,但同時,她又覺得也許夫人是對的。
“大人的世界啊還真是難懂。”年幼的姑娘在心裏想着。
瑪格麗特的身體時好時壞,她竭力讓自己擁有充足的休息時間,盡管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瑪格麗特還是耐着性子專心養好自己的身體。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她終于可以出門去透透氣了。
“夫人,至少帶着娜寧去吧。”朱莉擔憂地說道。
瑪格麗特搖了搖頭:“我想自己去走走,朱莉。”
“那,那好吧。”朱莉嘆了一口氣。
瑪格麗特沒有坐馬車,天色尚早,清晨的陽光令人覺得舒爽,使得她覺得原本自己的肺部其實是蒙了一層灰塵的。
娼妓們是沒有起這麽早的,瑪格麗特這幾天晚上總是睡的比較晚,她知道除了這身體本事就較為虛弱,還有就是她自己的心思。
瑪格麗特自然知道無論做什麽都得先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但奧德耶公爵夫人那一出着實令她備受打擊還有憤怒。
漫步在香榭麗舍大道上,瑪格麗特坐在了一處長椅上。她今日穿了一件天鵝絨面料的猩紅色長裙,歪戴着小禮帽,黑色的手套有着保暖的作用,而手腕處的蕾絲又讓它們具有別致的設計感。
因為已經是五月了,梧桐樹發了新芽,粗壯的軀幹讓人感受到勃勃的生機。被塞納河滋潤過的土地和植物就如同那蜿蜒流淌的河流一樣生機無限。
瑪格麗特正怔怔的出神,一個聲音就将她從神思中拉了回來。
“我原以為您該繼續卧床休息。”
瑪格麗特回頭望去,不遠處,穿着西裝馬甲的男爵正微笑着瞧着她,旁邊蹲坐的是一條獵犬,琥珀色的短毛覆蓋着漂亮結實的肌肉,在清晨的陽光下幾乎閃閃發光,更別提那機敏的眼睛。
有錢人和狗似乎是一種标配。
瑪格麗特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這樣不太禮貌的想着,并且為此把自己逗樂了一下。
範維爾男爵瞧見那原本神色迷茫的女子,如今眼底卻帶了一絲笑意,他不知對方想到了什麽,但這不妨礙他明白這是一個好的訊息。
“維克先生,我想你需要好好的表現一下。”男人蹲下了身體,沖着自己的愛犬耳語了一番。機敏的獵犬短促的吠叫了一聲,利落的站了起來朝着瑪格麗特小跑着前進。
☆、第 19 章
瑪格麗特并不太懂狗,所以無從分別這是什麽種類,但這不妨礙她知道這是一條聰明的狗狗。就像現在,這條有着琥珀色眼睛的獵犬在跑過來後沒有對她做任何動作,而是徑自站在她面前。直到它的主人走了過來,它才坐下,用一種犬類不該有的沉靜的姿态。
“維克先生是一條法老王獵犬,古埃及人将它們奉為天神。”男爵悠然的說着,他的話語中強調了這條法老王獵犬的尊貴。
瑪格麗特将視線再一次投注在獵犬上,後者如今已經呈現着一種放松的姿态,兩條修長健美的腿交疊着,有種超越犬類的美感。
“您說它叫維克先生?”瑪格麗特不敢冒然的去撫摸對方,只能擡頭詢問範圍男爵,後者微微颔首。
瑪格麗特微微彎腰,也不敢湊近,只對着維克先生低聲打了個招呼。
“你好,維克先生。”
獵犬瞧着她,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迷人的寶石。
“真可惜,我原以為維克先生的鼻子或耳朵會變為深玫瑰色。”男爵低聲說着,瑪格麗特有些奇怪的看着對方。
男爵笑了笑,他動了動手指,獵犬就站了起來。
英俊的紳士将手杖擱在長椅那兒,他彎腰揉了揉獵犬的耳側,然後沒多久,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獵犬的鼻子和耳朵變成了深玫瑰色。
“啊,為什麽會這樣?”瑪格麗特驚嘆道。
男人偏頭瞧着她,意味不明的說着:“法老王獵犬在興奮或者愉悅的時候會比人更為誠實。”
瑪格麗特聽了這話頓了頓,然後說:“我想我還欠您一句道謝,範維爾男爵。”
範維爾男爵站了起來,黑色的西裝讓他的身姿更為挺拔,更別提他還有一張英俊的臉。
“道歉是需要一些誠意的,瑪格麗特夫人。”
瑪格麗特同樣站了起來,她抿了抿嘴唇,心裏多少有些防備。
“那麽,男爵先生需要我拿出怎樣的誠意呢?”
“哦,也許讓我考慮一下,畢竟,能得到您的允諾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兒。”男人低聲說道。
“您當然可以考慮。”瑪格麗特竭力讓自己的語氣別顯得那麽生硬。
這會兒塞納河的水汽也許全被香榭麗舍大道四周的法國梧桐吸收了,不然這些高大的樹木,縫隙之間為何還會如此飽滿蒼翠,以至于陽光進來都顯得有些擁擠了。
瑪格麗特看到男人收回了視線,他瞧着她,說:“我想,若是您同意與我漫步一會兒,那誠意多少令我覺得有些感動。”
瑪格麗特有些吃驚的看着對方,但男人并不像是說笑。
“當然,如果您只是要求這個的話。”瑪格麗特猶豫着說道。
他們漫步在法國梧桐的下方,維克先生忠實的跟随在他們身後,它像是一個安靜的護衛,有着它的驕傲和尊嚴,忠實像是銘刻在它額際的無形的紋路。
瑪格麗特的天鵝絨長裙拖曳在地上有些沙沙作響,範維爾男爵對此有了評論。
“秋末的時候那聲音将會更加動聽。”
瑪格麗特領悟到男爵指的是什麽,她略微擡起眼睛仰望着樹縫間漏下來的幾指陽光,說:“人們踐踏在它們的身上可不曾想過它們的感受,以此為樂?”
“草地和樹木都有自己的位置,樹叢長得低矮,所以被人撫弄,大樹長得高大,所以被人仰望。您不認為是這樣的嗎?”
瑪格麗特收回視線,因為男人的這番話所以停頓了一下腳步,接着擡腳走的時候低聲回答:“的确。”
晨間的微風吹拂着,範維爾男爵不時觀察着身邊的女子。從她烏黑的發絲和卷翹的睫毛,到白皙柔嫩的耳垂。這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美人兒,瑪格麗特·戈蒂埃有些過于瘦削了,但她五官精巧柔和,初見時眉眼間總有一種與身份不符的純真,只是越接近卻越發覺得這是個奇特的女人。
原本流連在巴黎最繁華的夜色中的女人,如今卻數月不出,一出來就在巴黎掀起了新的話題。
範維爾男爵并不好奇是什麽讓瑪格麗特改變了,他看到的,并且在意的,從來都是現在抓得着摸得到的東西,別的可不在他關心和考慮的範圍內。
“聽聞奧德耶公爵夫人的茶宴上,瑪格利特夫人應下了一件頗具有挑戰性的事情。”
“男爵的消息總是如此靈通嗎?”瑪格麗特頓了頓說,“還是說,您對我特別關心呢?”
年輕的紳士笑了一下,深色的眉毛下藍色的眼珠裏似乎都帶着笑意,只是這笑意卻似乎只是一種慣常的方式,并不含多少真心。
“我關心的自然是我自己在意的,別的可沒辦法讓我去費工夫。”
“是的,您當然是。”瑪格麗特也給了一個虛假的笑容。
有那麽一瞬間,二人陷入了沉默,空氣中只有腳步聲,草地沙沙的聲音以及維克先生吐息的聲音。
“瑪格利特夫人喜歡金色嗎?”男人開口問道,聲音平靜,好像先前的一番試探不過是瑪格麗特的幻想。
“我想,既然我想當個裁縫,我又有什麽理由不喜歡它呢?”瑪格麗特回答道,而這一次,是範維爾男爵先停了下來。
“如果您正在煩惱的話,也許我可以提供一點幫助,”男人看着瑪格麗特,聲音沉穩,“例如,奧德耶公爵夫人的小女兒遺傳了她父親的褐色頭發,卻癡迷着母親的金發。”說完,男人做了一個紳士的動作然後準備離開了。
“請等等!”瑪格麗特叫住了對方。
範維爾男爵戴上了自己的禮帽,轉身瞧着她,文明手杖用一個漂亮而不做作的姿勢拄着。
“您告訴我這個……”瑪格麗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麽說。
“在瑪琳娜公爵小姐生日的那天,我會告訴您該付給我什麽報酬的。”男爵緩慢的說着,用一種漂亮的長腔,像是在調侃瑪格麗特上一次可以算作冒犯的行為,卻又不讓人覺得尴尬和窘迫。
瑪格麗特看着對方的背影咬了下嘴唇。
朝陽已經升起來了,瑪格麗特轉了個身子看向了一個特定的方向,她此刻正站在橋頭——塞納河的河水在陽光下波光粼粼,船只像散落在上面的寶石一樣閃閃發亮。
瑪格麗特有些着迷的瞧着,不自覺的探出了身子,而就在此刻,一雙手抱住了她的腰部。
作者有話要說: 法老王獵犬,琥珀色眼睛,皮毛和眼睛顏色相近,腹部有淡白色雜毛,短毛使得身形看上去十分流暢。
唔,雖然我很喜歡牧羊犬這種拖把型大狗,但對杜賓法老王這種獵犬也十分喜歡,線條好漂亮!!!
☆、第 20 章
那手抱的很緊,在瑪格麗特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人往後拖了兩三步。
“您是在做傻事嗎?”那聲音音色本是溫和純淨的,這會兒卻不知是因為焦急還是憤怒而顯得有些顫抖。
“迪瓦爾先生!”瑪格麗特有些吃驚的喊了一聲,後者的臉色有些蒼白,淡色的嘴唇似乎還在抖動着。
阿爾芒放開了瑪格麗特,他喘着氣然後說:“您不要命了嗎?”
年輕人的手攥成了拳頭,喉結上下滾動着,他顫聲說道:“我原以為您是位年輕的女性,但我看錯了是嗎?”
瑪格麗特這才理解對方是誤會了,但,面前這位阿爾芒·迪瓦爾的行為還是令她覺得心中溫暖妥帖了起來。
“您誤會了,我并未想要做傻事,我只是在觀察。”
“那需要把半個身子都探出去嗎?”年輕人并不太相信,瑪格麗特卻突然笑了起來。
阿爾芒有些驚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麽如此舒心的笑着,他可從來沒見過,自在又随性的,就好像她是這塞納河上空盤旋的鳥兒一樣。
“相信我,迪瓦爾先生,我可從來都不知道什麽叫放棄,更別提成為一個尋短見的傻瓜!”
“那您?”阿爾芒遲疑地問道。
瑪格麗特收斂了笑聲,往後走了兩步,瘦削的背部貼在護欄上,兩手随性的撐着,這可不像以為嬌俏的妓女會做的事情。
“您應該聽說了,在茶宴上,我答應了為奧德耶公爵夫人的小女兒制作生日宴會的禮服。”
“是的。”
瑪格麗特抿了抿頰邊的一縷發絲,這動作随性卻帶着不做作的風情,使得年輕人的心跳了跳。
瑪格麗特轉身,眼神有些悠遠。
“您瞧見這河流了嗎?迪瓦爾先生。”
阿爾芒上前了幾步,在離瑪格麗特半手臂的位置站定。
“是的。”
“您覺得它美嗎?”
阿爾芒凝視着這條孕育了法蘭西的河流,它雄壯美麗,時而又兼具母性般的柔和,在每個轉彎處,就像詩歌間的停頓一般美妙。兩岸的梧桐樹到了夏季會變得密密匝匝的,而現在,塞納河屬于藍天,像是發光的緞帶,呈現着這個城市特有的嬌柔和華麗風貌。
“美……”
縱使心中懷有萬千感情,此刻,這位有着金色發絲的年輕人唇齒間也只能吐出這一個單詞。
“您為何讓我看這河流?”阿爾芒問着面前的女子,後者笑了一下。
“我知道您拜托過您的朋友。”
“啊,那沒什麽。”年輕人有些局促的說着。
“我欠您一句道謝。”
瑪格麗特的話語使得年輕人的臉色再一次蒼白起來,他的嘴唇阖動着,半響才低聲說:“那真的沒什麽。”
瑪格麗特說:“若只是一句道謝,我想我可真是一個差勁的人。”
瑪格麗特看到年輕人擡頭凝視着她,一向誠摯的雙眼中有着不解。她微笑,不去繼續看着對方的眼睛讓人尴尬,而是望向那條蜿蜒的河流,用一種真誠和柔和的聲音說着。
“我還欠您一句道歉。”
“您……”
“我得道歉。”瑪格麗特說,她偏頭看着對方,這個姿勢讓她顯得年輕而且富有活力,好像她本就不是用脂粉裝點自己然後為了取悅他人的女子,而是一個不受拘束的小姐。
“您發自內心的關心着我,而我卻只是想同您別扯上聯系。”
瑪格麗特看到對方的眼神裏有些驚訝,她站了起來,用一種莊重的神情看着對方。
“您是個好人,我說過許多次,但我忘了說,您也是個高尚的人。”
“我……”
瑪格麗特輕柔打斷對方,她希望這一次是真的把話說清楚,而不是完全為了自己。那些病中的關懷,還有前一刻這位男士的怒火和顫聲都令瑪格麗特意識到自己原先的做法是有多殘忍和自私。
“擁有您的愛慕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情,我對此表示感激。您的關懷和體貼,我認為自己無法用任何言語來表達我對此的感動。我想,若我是個安分的女子,我認為嫁給你會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但,正如您所見到的,我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我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的想法,我有我想要,并且認為我必須去實現的事情,而我很遺憾的是,為此,我不能給您您所想要的期待。”
瑪格麗特幾乎是一口氣說完的,爾後,她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雖然我沒辦法給您回應,但是親愛的迪瓦爾先生,您讓我感覺到被愛着,這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的,它是一份禮物,無比珍貴的禮物。”
她說的如此誠摯,就算被拒絕的是自己,阿爾芒也找不出任何理由繼續糾纏。
這位年輕的小夥子似乎在這一瞬間突然成長了,被這一份無法得到回應的愛情而所感動,繼而有所成長。
微風夾雜着一絲鹹濕吹拂過來,年輕人的發絲向來不用什麽發膠,随意的散着,這會兒在陽光下拂動着,更像是金黃色的麥穗一樣,有着淳樸而自然的質感。
阿爾芒看着面前的女子,從她纖細的眉毛到烏黑的眼睛,最後停留在嘴角邊揚起的弧度上。他露出一個輕柔的微笑。
“若是這樣,我想我也并未有太大的遺憾。”
瑪格麗特的眼睛睜大,繼而完成好看的弧度。
吻手禮最合适的是在室內,一個優雅的環境,而不是現在,在河畔邊的橋上,沒有人穿着禮服,初夏的風吹拂着,所謂的莊重和優雅完全看不見,但阿爾芒想,這是他想要做的,最紳士的一次行為。
年輕人立正致意,背脊挺直的像是一株白楊,眉宇下碧綠色的眼珠像是塞納河中柔軟的水草,又像是母蚌中最華貴的珍珠。
瑪格麗特似乎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她伸出手背,黑色的紋路下依稀可見白皙的肌膚。
金發的紳士執起對方的手指前段,略微彎腰,像是青綠色的蘆葦,柔韌的弧度,俊美的面容在陽光下像是最優雅的王子。那淡色的嘴唇親吻了一下女子的手背關節處又輕輕移開。
這一吻手禮完美的像是标版。
瑪格麗特的眼睛一直緊随着對方的動作,在阿爾芒擡頭微笑的時候,她分明看到了對方眼底的一絲濕潤,閃亮的宛如晨星,珍貴又耀目。
“他有一顆王子一樣柔軟多情的心,卻也有着騎士一樣公正而頑強的準則。”瑪格麗特在心中想着。
作者有話要說: 吻手禮百度百科:“在法國一定的社會階層中“吻手禮”也頗為流行。不過施吻手禮時,嘴不應接觸到女士的手;也不能吻戴手套的手;不能在公共場合吻手;更不得吻少女的手。”
百科這樣寫,但似乎我完全違反了,大家就當看看就行了,別當真哈。不過針對那一條嘴不應該接觸到女士的手,不用嘴吻,難道用人中嗎?=口=
關于阿爾芒,我覺得他軟弱善妒是真的,天真沖動也是真的,但也不能否認他的善良癡情以及,我希望這個年輕人也具有的騎士一樣的精神=v=
☆、第 21 章
阿爾芒将瑪格麗特送回了住所,期間他們沒有過多的交談,但一切似乎都已經妥帖了下來。有些事情,不需要再說,但彼此已經明白。
正如阿爾芒之前所做的,他吻過了這個女子,吻別了他那段愛情,而今以後,他們都将有新的開始,或許,不久以後,他們還能找到最合适的位置進行相處。
誰也沒保證什麽,但不論是阿爾芒還是瑪格麗特都心胸坦蕩的期待着那一刻的到來。
瑪格麗特剛進門朱莉就迎了過來,抓着她的手又探了探她的額頭,深怕她又生病了。
“我沒事兒,別擔心,朱莉,現在我要去卧室,像往常一樣別打擾我,好嗎?”
“我知道了,夫人,但到時間吃飯了我可不會再聽您的。”朱莉氣鼓鼓的說着。
瑪格麗特笑了起來,“我總會乖乖用飯的,別擔心我會鑽狗洞跑掉。”
“哈,就是真有狗洞我要是一發現準給您堵起來!”朱莉高聲說着,并且做了個用力的動作,把瑪格麗特逗笑了。
“好吧,去忙你的吧,朱莉。”瑪格麗特說完向二樓走去,她關上卧室的門,端坐在軟椅上。面前是公爵夫人的小女兒瑪琳娜的畫像,這幾天她每天都對着這一副畫像,生病中自然想不出什麽點子,并且越加煩悶,只是這會兒心平氣和的凝視後,她就發現了許多以往沒注意的細節。
像是那頭金色的秀發,若按照那個人說的,它們是褐色的,打着卷兒的,披散在一個十五歲的纖細的姑娘肩頭上,它會是一副怎樣的景象呢?
瑪格麗特閉目思考着。
少女纖細的身子,瓷白的肌膚,還有和母親肖像的高高的顴骨。
十五歲的年紀,該擺放在她身邊的是什麽呢?
嫩綠的長草,鵝黃的嫩蕊,嬌俏的容顏。眼光照耀在寬邊帽檐上,那些細小的碎花就像少女的笑靥一樣動人。大大的裙擺盛開着,那些閃亮的除了笑容還有什麽呢?
寶石?像星光一樣?點綴在什麽上面呢?
波光粼粼的塞納河,精致的緞帶,藍色的像是萃取了天空顏色一般明亮,那細瘦的腰肢得讓人發現啊!
瑪格麗特勾唇笑了起來,她拿起自己找人特意做的一些筆,在稿紙上開始繪制。
削尖的特殊炭筆在紙上勾勒出少女的身形,奧德耶公爵夫人給出的信息單調又蒼白,吝啬的讓人皺眉,巨大的畫像是沒辦法看出瑪琳娜小姐的整體的,但人的身形是有規律可循的。
從頸側到不夠挺拔的雙肩,手指的弧度也暗示着肉體的豐腴程度。毫無疑問,瑪琳娜是一個有些瘦削的姑娘,肌膚還有些微微的病态的蒼白,但可喜的是她的肩頭圓潤讓她身上有着少女的活力和紅潤。
瑪格麗特一邊對照着讓朱莉托人搜集來的一些信息,一邊勾勒出公爵小姐的身形。這并不保險,但她只能孤注一擲。
了解一個人的身形才能為此做出合适并且完美的服飾。
所謂的服飾,重要的是掩飾住穿着的人的缺點,然後放大其自身的優點。所以在此之前,掌握好對方的身形線條是極其重要的。
瑪格麗特花了差不多三個小時才最終有了一份滿意的樣本。她放下炭筆,凝視着畫裏的姑娘。那并不是一副極好的身子,它有着令人皺眉的缺陷,那是她要掩飾的,而這具身體漂亮的地方則在于主人的肩頭和鎖骨。
“叩叩。”朱莉敲門進來,瑪格麗特并未拒絕,她起身動了動自己的脖子,然後笑了一下。
“走吧,朱莉,吃飽了飯才有力氣幹活兒。”
“夫人這樣才對!”朱莉欣喜的說着。
娜寧還給瑪格麗特做了飯後甜點,并不甜膩,放了些栗子蜜的甜點微苦卻味道綿長,餘香很久。
大約休息了一個小時,瑪格麗特再次坐定在椅子上。
桌邊的放着一個從塞弗爾出産的花瓶,粉色的彩釉上還鍍了一層金色,華麗的設計被甜美的色調中和,使得那裏面插着的白色的山茶花顯得俏麗多姿。
瑪格麗特的視線又落在燙金書籍上,那上面還放着一支有些失去水分的幹花,因為沒怎麽保管好,所以現在花瓣變得泛黃和殘舊,蕾絲緞帶綁縛在失去水分的幹枯的莖葉上,倒是有些可惜了。
瑪格麗特伸出手将緞帶和花枝分離,那一支山茶花就去了它該去的地方。
她把緞帶綁縛在手指上,然後起身走到了窗沿邊,調整了畫像的角度,瑪格麗特半靠在窗沿邊上,烏黑的眼睛盯着畫像裏的少女。
她往外探了一點身子,纖細的手指和緞帶在半空中飛舞着。
窗外的陽光适時地灑落進來,瑪格麗特擡起手指看了一下,陽光像是穿透了蕾絲狹小的縫隙,奮力擠進來一般,有些一閃一閃的,而窗外大片大片的藍天又讓這白色和銀色交雜的類似變成了一種淡淡的藍色。
瑪格麗特垂眸思考着,指間的緞帶像是展翅欲飛的小鳥一樣。忽然,她笑了起來,心裏有了主意。
黑發的女子疾步走向了桌椅邊,素手拿起了炭筆,她的速度很快,紙筆間卻細膩,待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後,她才終于放下了筆,一地的面包屑沾染了炭跡。
瑪格麗特起身,烏黑的眼睛滿意的凝視着手裏的設計稿。
“他們會瞧見的,會瞧見你的完美。”她低聲說着,歡喜的雙手捧着畫稿轉了個圈兒,華麗的天鵝絨裙擺像是盛放的牡丹一般婀娜多姿。
瑪格麗特從卧室中出來,娜寧正準備敲門。
“到時見用餐了是嗎?親愛的。”瑪格麗特吻了吻小姑娘的額頭,她的歡喜自然是外露的。
小姑娘露出一個笑容:“夫人想好了對嗎?”
“是的。”瑪格麗特拉着小姑娘下樓去,她們都需要好好吃上一頓,因為明天,戰役還在繼續。
晚上吃過飯,瑪格麗特審視着畫稿在旁邊寫下了她需要的布料的材質。多數的東西她都能買到,但有一樣特別的,她得想點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2 章
瑪格麗特在第二天的時候跑了大半個巴黎,有名的布料店她都問過了,但沒人懂得将中國絲綢混入一定比例的其它毛料,使得原本輕薄的絲綢變得硬挺一些卻不失柔和。
“夫人,如果您真這麽着急,我想也許您可以去找一下羅薩·泰裏埃。”店裏面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夥子建議道。
“羅薩·泰裏埃?”瑪格麗特并未聽過這個名字,她應該不是這些時尚店鋪的一員。
“是的,她,恩,名聲不太好。”小夥子猶豫地說道,說到名聲這個詞的時候還看了一眼瑪格麗特,似乎是怕她太過于敏感。
“還真是個實誠的人。”瑪格麗特想。
“請給我她的地址吧。”瑪格麗特微笑着說道,小夥子松了口氣,不過見面前的夫人笑了起來,臉又有些發紅,他抓了抓頭發然後報出了一個地址,那是巴黎不太繁華的街道,甚至可以說,同時尚的巴黎相比,那兒像是被抛棄的一個角落一般。
“夫人要去嗎?”出了店門後,娜寧拉了拉瑪格麗特的手仰頭問道。
“是的,總要試一試。”瑪格麗特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臂,兩人乘着四輪馬車告知了馬車夫地方就去了。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馬車夫卡雷·拉瑪東先生告訴他們到了。
“夫人,您确定要去這種地方嗎?”拉瑪東先生皺眉問道,盡管他只是一個馬車夫,可也是巴黎有名的馬車夫,這種貧民街道他可不願意踏足,更別說這裏還經常有着暴力性事件。
“我已經轉了大半個巴黎了,還是沒找到我想要的。”瑪格麗特說,那樣子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去呢。
馬車夫嘆了口氣,然後對瑪格麗特說:“夫人,讓我先去把馬車寄放一下吧,你們兩位可不安全。”
“拉瑪東大叔最好了。”娜寧甜甜的說着。
瑪格麗特給了拉瑪東幾個錢,讓他去把馬車寄放好,然後三個人一起進去了。
瑪格麗特到這個時代也有一段時間了,但很少離開過那幾條特定的線路,不,應該說,如果不是為了獲取信息,她基本上連門都不太會出。
以前在書本和電視上看過的貧民窟街道總沒有現場來得直觀,特別是同巴黎的繁華相對比,這兒就像被抛棄了一樣。
肮髒,破舊,還沒走到五步距離,一些半大的孩子就在借口随意坐着,或者靠在土牆上,當他們瞧見衣着華麗整潔的三人後,那些圓溜溜的眼睛都閃了起來。
“夫人,您需要帶路嗎?”一個瘦條的孩子幾步走了過來,他看起來像是這五六個孩子中的頭兒,帶着一頂還算幹淨的帽子,腳上的鞋子有些豁口了,除了鼻梁上有一塊污漬外,別的地方倒還算幹淨。
“是的,你能帶我們去找羅薩·泰裏埃夫人嗎?”
那個藍眼睛的男孩兒眨了眨眼睛,雖然發音有些不太正确,但還是努力的說出了他的想法。
“當然,我就在這兒長大的,這裏沒人比我更熟了。”
男孩兒回頭沖幾個孩子做了個手勢,那些男孩兒就散了開來,讓出了一條通道。
“你真好。”娜寧笑着說,男孩兒也沖她露出一個笑臉,那塊鼻梁上的污漬顯得有些可愛,把娜寧逗得咯咯笑。
“你鼻子上有塊髒東西,也許是不小心在哪裏蹭到的。”小姑娘把自己的手帕拿出來遞給男孩兒,後者愣了愣,然後咧了咧嘴,用手背抹了幾下。
“走吧,你們跟着我。”男孩兒聲音輕快的說着。
拉瑪東的心情都好了起來,嘟哝了一句這兒也沒那麽壞。
他們跟在男孩兒身後,在小巷子裏七拐八拐的,差不多走了十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