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回時,打扮的花蝴蝶一般的顏寶林便來“偶遇”了
說還有皇上這個父皇在呢,養不教父之過,與我們何幹?”
再多一句的話俞馥儀沒有說,橫豎将來登基的是司馬琰,有自己這個太後在,她只管在宮裏養老便是了,又不用像其他妃嫔一樣,指望着有個兒子将來可以接自己出宮榮養,不必在太後跟前做小伏低的讨生活,故而她只要跟司馬珏維持表面的和諧就行了,無須盡心盡力。
不過她也不是笨人,只是事情來的太突然還沒有回過神來,這才有些搞不清狀況,回頭冷靜下來了,自然能想明白,否則她一個毫無根基的美人,也不可能這麽多年下來還能毫發無傷了。
俞馥儀才在心裏思量完,就見常賢妃在自個腦袋上拍了一下,讪笑道:“瞧我,真是沒見過世面,竟高興昏頭了,虧得娘娘提點,不然我這會還一腦袋漿糊呢。”
說完又一臉不舍的說道:“跟着娘娘住了這麽些年,乍然要搬出去,這心裏空空落落的,着實有些難受。”
趙才人突然一把巴掌,興奮的說道:“哎呀,如此一來,東配殿豈不是空置出來了?長春宮這般風水寶地,多少人擠破頭想過來呢,若來了什麽礙眼的人,豈不是擾了德妃娘娘的安靜?不如嫔妾去求求皇後娘娘 ,讓嫔妾搬來?”
常賢妃瞪了趙才人一眼,無語道:“妹妹倒是打的好算盤!”
“那是自然。”趙才人得意一笑,挑眉道:“怎地,我替賢妃娘娘留在德妃娘娘身邊伺候德妃娘娘,賢妃娘娘不高興?”
常賢妃咬了咬後槽牙:“高興,高興的緊呢。”
☆、第 77 章
二十天隔離期到,宮裏除去染病被移到京郊行宮的以及獨自待在冷宮的大皇子,其餘人等算是脫離了危險,然而京中天花正肆虐,宮裏吃喝拉撒的都免不了與外頭打交道,哪怕結束了隔離,衆人依舊門戶緊閉輕易不出來走動,就連司馬睿,因免不了與外臣接觸,也沒敢在長春宮露面過。
如此情形,一直持續到進了六月初天花徹底絕跡。
諸事恢複如常後,皇帝司馬睿在前頭忙着秋後算賬,後頭的王皇後卻犯起了難,自個即将臨盆,安淑妃“自盡”,俞馥儀挺着個大肚子,常賢妃商戶出身指望不上,林昭儀又是個萬事不理的性子,張婕妤只會打嘴官司,後宮這一攤子事兒,竟不知交給誰來打理,真真愁煞人。
晨起請安結束後,王皇後單獨留了俞馥儀下來,非逼着她給自個想轍。
俞馥儀撫着五個來月已然顯懷的肚子,狐貍一般笑眯眯道:“這有何難,交給秦才人,她定能替您将宮務打理的井井有條。”
“她自然能打理的極好,只是這鳳印一旦交到她手上,想要再收回來,可就難了。”王皇後撇了俞馥儀一眼,哼道:“你別瞎忽悠了,趁早給我拿個主意出來,不然休想我放你走。”
Advertisement
俞馥儀笑道:“早就想着與娘娘抵足同眠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不想今個兒竟然實現夙願,不枉臣妾出門前給觀音娘娘上了一注香。”
王皇後板起臉來,故作生氣的說道:“再顧左右而言他,本宮可要惱了。”
“臣妾不敢。”俞馥儀微彎了下腰,然後扶着額頭思索了半晌,這才将早已打好的腹稿抛出來:“原是與我交好的人,本該避嫌才是,只是娘娘求賢若渴,臣妾又想不出其他合适的人選來,只好舉賢不避親了。”
“妹妹說的可是趙才人?”王皇後一點就通,不用俞馥儀開口,便将人猜了出來,略一思索後,皺眉道:“倒是有幾分才幹,只是位份低了些,怕是難以服衆。”
俞馥儀聞言,只笑笑不說話。人選她已經給出來了,怎麽操作那就是對方的事情了。
王皇後尋思了片刻,作恍然大悟狀,笑道:“趙才人位份低,倒也不打緊,這不還有常賢妃麽?叫她兩人共掌鳳印,一個有位份,一個有才幹,雙劍合璧,定能将宮務打理的井井有條。”
真是個老狐貍,見風使舵的倒快,見二皇子成不了氣候,立馬就站到自個這邊,不像以前當攪屎棍左右逢源了。俞馥儀扯了扯嘴角,笑道:“到底是娘娘,臣妾就想不了這麽周全。”
回到長春宮沒多久,司馬睿就跑來了。
将近兩個月未見,少了個與自己拌嘴的人兒,起初頗有些不習慣,到後頭這不習慣便成了想念,如今總算見到了,她便忍住了沒有挑刺,十分深情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皇上瘦了。”
司馬睿想将她摟進懷裏,奈何她肚子礙事,只好摟着她的肩膀一塊坐到羅漢床上,嘴裏道:“想愛妃想的。”
俞馥儀伸出右手食指,在他胸膛上戳了一指頭,笑嘻嘻道:“喲,幾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呢,皇上竟也會說情-話了。”
“這算什麽情-話。”司馬睿鄙夷的撇了撇嘴,然後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朕會說的多着呢,晚上慢慢說給愛妃聽。”
“不正經!”俞馥儀含羞帶怒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起身去了東梢間,從暗格裏将聖旨取出來,返回次間,将其遞給司馬睿,說道:“如今雨過天晴,這聖旨再放在臣妾這裏便不妥了,還請皇上收回。”
司馬睿沒接,将其推回到她跟前,說道:“天有不測風雲,誰知什麽時候又會出亂子,你且收着罷。”
有這份聖旨在,自個母子三人的安全跟利益都能得到保障,這可比任何的寵幸跟疼愛都要更靠得住,俞馥儀原就沒想還回去,不過是主動提出來,做做樣子,好得到司馬睿這句話罷了,好在他也果然沒讓自己失望,于是她立馬順水推舟,将其放回了暗格裏。
司馬睿歪在迎枕上,見她從梢間出來,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明明不想還,卻要裝模作樣,如此惺惺作态,也就是朕大度,不與你計較,若換作旁的皇帝,有妃嫔這般與自個耍心眼,早一鏟子鏟到冷宮去了。”
俞馥儀不以為意,坐到他旁邊,側目看着他,笑道:“皇上只看到臣妾還聖旨時的不情願,就看不到臣妾接聖旨時的感動?”
司馬睿擰眉回憶了片刻,嘴角得意的揚起來,仰頭哼道:“若非如此,朕一早就把聖旨收回來了。”
俞馥儀笑了笑,覺得身子有些疲累,正想換身家常的衣裳歪着,趙才人身邊的格桑突然來禀報道:“皇後娘娘要生了,我家才人打發奴婢來跟娘娘說一聲。”
“知道了。”俞馥儀點點頭,問道:“可報與太後知曉了?”
格桑回道:“才人已打發人去說了。”
“那便好,你且去忙吧。”俞馥儀擡了擡手,打發了格桑,轉頭問司馬睿道:“皇後娘娘分娩,臣妾不好不露面,這便過去坤寧宮了,皇上可要同去?”
“皇後是頭胎,且年紀又大,一時半會的只怕生不下來,且用完早膳再過去不遲。”司馬睿瞅了眼俞馥儀的肚子,又瞅了眼俞馥儀,一臉埋怨她餓着自個寶貝閨女的神情。
俞馥儀只得吩咐道:“谷雨,擺膳!”
匆忙用完早膳便往坤寧宮趕,前後不過兩刻鐘的工夫,熟料才剛到坤寧宮門口,姚黃就迎出來,喜氣洋洋的禀報道:“參見皇上、德妃娘娘,皇後娘娘才剛生了,是個公主,母女平安!”
司馬睿驚訝道:“這麽快?”
這話說的!俞馥儀斜了他一眼,笑着對姚黃道:“還是皇後娘娘修的好,小公主也曉得疼母後,舍不得讓母後受罪,這才如此順利,回頭本宮得向娘娘讨件舊衣來穿,也好沾沾娘娘的福氣!”
“德妃娘娘福氣大着呢,定然也會順順利利的。”姚黃笑着恭維了一句,然後引着他們走了進去。
衆妃嫔們來的都比俞馥儀早,這會都聚在一塊看奶娘抱着的小公主,見司馬睿跟俞馥儀進來,行禮之後忙讓出位置來,俞馥儀上前瞧了瞧,新出生的嬰兒紅通通皺巴巴的,也看不出什麽子醜寅卯來,只好硬着頭皮一通亂誇。
司馬睿從奶娘手裏接過孩子來,抱着打量了好一會,然後才還給奶娘,說道:“長的像皇後,将來定是個端莊賢良的好姑娘。”
衆人忙不疊的附和,又是一通亂誇,這才散去。
回去的路上,司馬睿見谷雨兩手空空,眉毛立時皺了起來,沖俞馥儀說道:“你說說你還能幹點什麽,說了要借皇後的舊衣沾福氣,轉眼就忘了個幹淨,……”
又罵谷雨:“主子忘性大也就罷了,你也不記得,你說要你有什麽用?”
俞馥儀撫了撫額頭,無語道:“皇後正睡着呢,總不能将人吵醒吧?離臣妾生産還四五個月呢,有多少衣裳要不得,非要趕在這時候?”
司馬睿氣哼哼的說道:“你就頂嘴吧,回頭你沒給朕生出寶貝小閨女,反倒生出個臭小子來的話,看朕怎麽收拾你!”
整天整天的在耳邊念叨寶貝小閨女,俞馥儀壓力本就有些大,偏他這會又舊事重提,她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火氣想壓也壓不住,立時炸毛道:“寶貝小閨女寶貝小閨女,一天到晚的寶貝小閨女,簡直瘋魔了,回頭真要生個皇子出來,你把他掐死好了!”
“有你這麽說話的麽?”司馬睿火冒三丈,拎着炕桌就扔了出去,吓的外頭衆人齊刷刷的跪了下去。
俞馥儀不怕死的哼道:“踢炕桌算什麽本事,有種您把臣妾踢出去呀。”
司馬睿梗着脖子瞪着她,半晌後敗下陣來,小聲嘟囔道:“你有種,朕沒種,滿意了吧?”
嘟囔完陡然大吼一聲:“停下來做什麽?起駕,長春宮。”
☆、第 78 章
王皇後腹中懷的是個公主這事兒,俞馥儀能從太醫的态度上瞧出來,其他人亦能,只不過世事無絕對,不到瓜熟蒂落,誰也不敢斷言,故而都按兵不動,如今結果已出,便有人坐不住了。
俞馥儀本以為最先跳出來的會是太後母家秦家,怎麽也沒想到會是王皇後的父親禮部王尚書先站了出來。
三公主滿月宴剛過,王尚書便遞了奏折上來,說太後年事漸高,本該頤養天年,司馬睿卻遲遲不給大皇子指定養母,逼得太後不得不親自教養,此舉實屬不孝,還請皇上盡快為大皇子擇定養母,以免太後勞心費神雲雲。
被扣了頂不孝的帽子,司馬睿氣的火冒三丈,然而對方是國丈,所言也并非無的放矢,他奈何不了這個泰山老丈人,只好下朝後跑來俞馥儀這裏砸東西洩憤。
見他踹翻了一張太師椅一只錦杌子,又要去拎羅漢床-上的炕桌,炕桌上擺放着她最喜歡的一套粉彩茶盅,便出聲道:“橫豎臣妾這兒的東西都是皇上賞的,您就算全砸了,臣妾也不心疼,可若是驚着了臣妾腹中的小公主……”
司馬睿立馬縮手,快步來到俞馥儀跟前,撫-摸着她的肚子,賠笑道:“乖囡,沒吓到吧?都怪父皇不好,父皇沖動了,下次一定不敢了。”
如此一來,他的火氣也下去了,接過聽風端來的茶水,抿了一口,問俞馥儀道:“你說國丈來這麽一出,莫非想讓大皇子養在皇後跟前?畢竟挑選皇子養母的話,阖宮上下,沒誰比皇後更有資格了。”
就王皇後近日的态度來看,倒不像是要跟自個對上的樣子,不然也不會越過秦才人,而将宮務交給趙才人打理了。
不過究竟如何,她也不敢妄下定論,于是起身道:“在這裏猜測來猜測去也無用,是與不是,試探一下便知道了。”
轉頭吩咐聽風道:“去把賢妃給三公主做的小衣裳拿來。”
打着給三公主送小衣裳的名頭,俞馥儀坐着肩輿來到了坤寧宮。
正值七月酷暑,俞馥儀本就怕熱,折騰出了一頭的汗,王皇後見了,立刻責備道:“這樣大的日頭,你也敢往外頭走動,就不怕再次中暑?”
說完,忙不疊的吩咐人取巾帕,并倒解暑的酸梅湯來。
俞馥儀擦了汗,滿飲了一碗酸梅湯,這才進裏間瞧了下搖籃裏的三公主,見她正睡的香,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來,笑着對王皇後說道:“三公主可真是個省心的孩子,皇後娘娘您好福氣!”
王皇後已年逾三十,古代成婚早,很多人三十歲便已當了祖母,她多年未育,原不報希望的,不想竟老蚌懷珠,自是把三公主當眼珠子一樣疼,聽了俞馥儀的話,笑意便壓不住,眉眼彎成了一條線:“再沒有見過這樣的孩子,不但生她的時候沒受罪,素日裏除了吃喝拉撒,旁的時候再不肯多哭一聲的,着實乖的很。”
“那是娘娘您修的好。”俞馥儀附和,又笑道:“我那天還跟姚黃姑姑說,得讨您幾件舊衣裳穿,好沾沾您的福氣,将來分娩時也能順利些呢。”
王皇後十分爽快的應道:“這有什麽,回頭我就打發人收拾一包袱出來給你送去。”
俞馥儀道了謝,又東拉西扯了一堆閑話,這才轉回正題上來:“聽說國丈爺上了折子,催皇上給大皇子擇養母呢。”
王皇後雲淡風輕的說道:“父親是禮部尚書,按說不該搶宗人府的活兒,可他還到底是國丈,皇上有不妥當的地方,旁人不敢說,可不就得他這個老丈人站出來進谏?”
“可不是?”俞馥儀一臉贊同的點了點頭,掰着手指頭數點來點去,然後扶着額頭做頭疼狀:“其實這事也不能全怪皇上,宮裏姐妹到底少了些,別說是皇上了,就是臣妾數算了半天,也沒尋出個合适當這養母的人選來……實在不行,娘娘您自個上吧。”
王皇後連忙擺手:“快別這樣說了,只一個三公主就讓我這坤寧宮忙個底朝天了,再多個皇子出來,那還得了?我是萬萬不能成的。”
俞馥儀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哎喲”了一聲,朗笑道:“養母人選問題,交給皇上去頭疼便是了,咱們兩個婦道人家,這是操的哪門子心?”
王皇後也跟着笑:“不過是自家姐妹說的幾句閑話罷了,有什麽打緊?說到閑話,我倒想起一事兒來。”
俞馥儀側了側腦袋,一副感興趣的模樣:“願聞其詳。”
王皇後斜了她一眼,別有深意的說道:“前些日子召見我母親時,聽她說父親準備上兩個奏折給皇上,可惜母親并不識字,不曉得奏折上的內容。”
既然王皇後沒有當大皇子養母的打算,那王尚書之前上的折子,目的就是為了斬斷秦家的念想了,畢竟秦家除了太後,宮裏就只有秦才人一個棋子,而這個棋子位份又低,且還是個庶出的,實難擔得起大皇子母妃的名頭,雖說可以如常賢妃那般擡高位份,可那是因為常賢妃教養的是母妃跟外家全部死絕的二皇子,朝臣唯恐被牽連,躲都來不及呢,自然沒有人提出異議,但娘家權勢滔天的秦才人就不一樣了,不說旁人,就是王家都不會坐視不理。
這份折子算是王皇後以及王家向自己投誠的見面禮,已經很讓俞馥儀驚喜了,不想還有一個折子……
其實細想一下也不難理解王氏一族的做法,以王皇後這把年紀,想要生個皇子出來的可能性極小,若扶植大皇子的話,一來大皇子資質堪憂,二來司馬睿正值壯年,自己又椒房獨寵,他若要立自己這個寵妃的兒子當儲君,憑王家的本事,也左右不了他的決定,到時不但大業不成,還得罪了未來的皇帝跟太後,簡直是偷雞不成還蝕把米,倒不如直接擁立司馬琰,還能撈個功臣來當。
至于第二個折子的內容,想也知道,必定是逼司馬睿立太子。
國丈上的折子,與俞家無任何關系,成,自己一方得意,敗,被責罰的也是王氏一族,俞馥儀完全沒有阻止的理由,便只點頭表示了然,然後笑道:“辛苦國丈了。”
☆、第 79 章
國丈牽頭,後面立刻有人跟上,雪花般的折子飛到司馬睿跟前,朝堂之上也為大皇子擇養母的事兒吵個不可開交,司馬睿等這個機會等很久了,自然順水推舟,然而當初太後與秦才人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從皇後手裏将人搶過來的,又豈會輕易罷手?太後再次使出裝病大法,司馬睿一波-波的派太醫過去診治,本人卻不露面……不但不露面,還雷厲風行的确定了人選。
這個人選,就是趙才人。
因司馬睿翻看了兩天的花名冊,都沒能尋出合适的人選來,于是拜俞馥儀所賜,趙才人再次被抓壯丁,撿到了大皇子這個從天而降的餡餅,順利晉升為惠嫔,并住到了大皇子生母福嫔從前所住的景陽宮前殿正殿。
太後假病變成了真病,秦家倒是想把事兒給攪合了,奈何趙才人從家世到品性到學識,都沒什麽可挑剔的,且明顯勝出秦才人一大截,讓他們無計可施,只得偃旗息鼓。
興許是見大勢已去,不願往深裏得罪未來的皇帝跟太後,後頭王尚書呈上請立司馬琰為太子的折子時,秦家并沒有跳出來反對。
司馬睿倒是沒料到有這麽一出,并不是改主意不想立司馬琰了,只是覺得立儲的诏書已經在俞馥儀手裏了,沒必要這麽早擺到臺面上來,平白給司馬琰豎靶子,然而國丈提出來了,他便認真思索了一番,而後覺得現下冊立也不錯,橫豎該死的不該死的都死了,再沒誰能威脅到德妃母子的地位,早日正位東宮,也免得朝臣們整日裏琢磨站隊的問題。
禮部選定的吉日在十月十八,俞馥儀正看着問梅等人替司馬琰整理衣冠呢,突覺小腹墜墜的,且伴有陣陣疼痛……回憶了下前主記憶中初次分娩時的情形,她覺得自己這是臨盆了,忙不疊的對聽風道:“快叫人去準備,怕是要生了。”
醫女産婆以及一應物什早就備下了,聽風噼裏啪啦一連串吩咐下去,長春宮宮人迅速忙活起來,很快便妥妥當當,俞馥儀也被換了件幹淨的衣裳,扶進了産房裏。
這雖然是這個身體的二胎,但于俞馥儀本人來說,是頭一次生孩子,而且還是在古代醫療技術落後難産率極高的地方生孩子,方才未免有些慌神,倒把司馬琰給忘了,忙叫聽風把他跟李元寶喚到産房隔壁的小廳裏,隔着窗棂說道:“琰兒,母妃沒事,今兒是你的大日子,你且安心的去,若是快的話,待你冊封大典結束,回來就能見到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兒子知道了。”司馬琰小臉煞白,十分忐忑不安,走出幾步又返回來,扒住窗棂上的木格栅,甕聲甕氣的說道:“母妃你一定不要有事,兒子可不想認他人作母。”
陣痛越來越厲害,俞馥儀疼的直抽氣,心裏也是十分忐忑,奈何當人母親的,連脆弱都變成奢侈,只得強打起精神,笑罵道:“放心吧,好容易把養你這麽大,又即将當上太子,享福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我哪能拱手讓給別人?”
“母妃可不許騙人,騙人會變小狗的。”司馬琰精神了不少,朝俞馥儀所在的方向行了個禮,說道:“那兒子去了,母妃保重。”
“嗯,去吧。”俞馥儀點了下頭,又吩咐李元寶道:“你今兒跟在三皇子身邊伺候,見到皇上後,替本宮轉告一聲,說本宮無事,讓他不必急着來過來,好生把三皇子的事兒辦完了再說。”
“是。”李元寶應了聲,引着司馬琰出了隔間。
聽風命小滿在跟前伺候着,自個出去了半晌,才又返回來,向俞馥儀禀報道:“娘娘,前後大門都已上鎖,并安排人守着了,産房前後門分別由夏至、冬至守着,除非有人帶着大隊人馬闖宮,否則誰也別想趁這會子渾水摸魚。”
安全方面俞馥儀倒是不擔心,沒誰那麽想不開會沖到自個面前來送死,她所擔心的只是能不能順利分娩……
事實證明,二胎産程短什麽的純屬謬論,俞馥儀疼了整整一天一夜還沒能生下來。
王皇後的舊衣裳白穿了,根本不頂用。
司馬琰被趕回去歇息了,司馬睿趕不走,硬生生陪着熬了一夜,第二日有大朝,宋小喜将朝服送來長春宮,小聲催促他更衣,結果被他一腳踹到了雪地裏,罵道:“上什麽朝,沒看見德妃難産麽?”
德妃難産跟您上朝有什麽關系呀,您既不是醫女也不是産婆,留在這裏能幫上什麽忙?宋小喜腹诽一句,嘴裏卻道:“奴才去傳旨,說皇上龍體抱恙,今兒罷朝?”
“明明是德妃難産,怎地變成朕龍體抱恙了?”司馬睿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想到俞馥儀向來愛惜名聲,若直說的話,難免被禦史扣上妖妃的帽子,忙改了口風:“就說朕龍體抱恙!”
“是。”宋小喜唯恐多待一會又被遷怒,應聲之後,撒腿就跑,簡直比兔子還快。
産房隔音效果不好,司馬睿又連吼帶叫的,俞馥儀想聽不到都難,不過她這會也顧不上理會這些了,折騰了一天一夜,雖然喝了參湯,嘴裏還含着參片,她的力氣也已經消耗大半,羊水也破了有一段時間了,若再過幾個時辰還生不出來的話,不說肚子裏的孩子保不住,就是自己也得丢掉性命。
早知如此,就直接弄點絕育藥吃了,橫豎已經有了司馬琰,錦上添花什麽的,不要也沒罷,至少能保住性命不是?
若自己出事,司馬琰已然是太子,王皇後肯定會想方設法把他記在自己名下,皇後嫡子身份,會讓他的太子之位更加穩固,而王皇後為了自個以及王家的利益着想,也不會讓別人傷害到他絲毫,所以并不太需要擔心,倒是司馬睿這個傲嬌中二病,自己為了替他生寶貝小閨女而亡,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兒來,還真是讓人放心不下呢。
“哎呀,頭出來了,娘娘加把勁,使勁啊……”腦袋裏正胡思亂想呢,突然聽到産婆大呼小叫的聲音,回過神來,連忙把全身僅剩的力氣使出來,幾鼓作氣後,總算聽到了“哇”的一聲啼哭。
“男孩還是女孩?”俞馥儀眼前直發黑,脫力的想立刻睡死過去,但還是用堅強的意志嘶啞的聲音問出了這句話。
産婆住進長春宮有些時日了,早就聽說過皇上跟德妃都盼着這胎是個公主,聞言滿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喜氣洋洋的說道:“恭喜娘娘,是個白淨漂亮的小公主。”
俞馥儀舒了口氣,然後放心的閉上了眼睛。
(正文完,一會送上番外)
☆、小公主番外
時光飛逝,一晃三年。
俞馥儀坐在廊下,邊吹着涼爽的秋風,邊做針線活。
前主針線活手藝平平,她又是個不愛這個的,一件做給小閨女司馬玥的小褂子三個月了還沒完成,昨個兒不知怎地被司馬睿瞅見了,把她好一頓挖苦,她惱羞成怒,今兒游湖也沒有去,獨自窩在長春宮裏趕工。
和煦的秋陽曬的人昏昏欲睡,才剛繡了一朵花瓣,上下眼皮便打起架來,便将繡花繃子放到一旁,準備先眯一會再繼續。
“哎喲,湖也不去游,說是要奮發向上三天完工,結果躲在這裏睡大覺……閨女,你可真命苦啊,只怕這輩子都沒機會穿上這慈母衣了!”
俞馥儀被司馬睿陰陽怪氣的聲音給吵醒了,沒理會他,轉頭看向司馬玥,笑眯-眯問道:“玥兒回來了,游湖好玩麽?采到蓮蓬沒有?”
“幼稚。”司馬玥倒背了手,邁着小腿,往旁邊的太師椅裏一跳,嘴裏道:“倒茶。”
俞馥儀嘆了口氣,然後沒好氣的瞪了司馬睿一眼,叫他整天念叨着要生個跟自個一模一樣的小公主,這可倒好,真生出個一模一樣的來,無論容貌還是性格,都跟前主一模一樣,半點稚童的軟萌可愛都沒有,一天到晚崩着張小臉,話能用兩個字表達的就絕對不用三個字,省心倒是省心,可也讓她滿腔的母愛無處揮灑呀。
原還想着如何扳正她的性子,偏司馬睿這個女兒奴攔着不讓,俞馥儀也舍不得她受委屈,橫豎她父皇是皇帝,兄長是太子,本國以及附屬國境內,橫着走都沒問題,索性随她去了。
“小孩子不能喝茶,會變笨的。”俞馥儀看向谷雨,吩咐道:“給公主端碗菊-花羹來。”
司馬玥看了眼司馬睿,說道:“父皇從小就喝。”
俞馥儀哼道:“所以他才這麽笨。”
司馬玥小包子臉皺了起來,擰眉思索了片刻,似是覺得俞馥儀所說的有理,随即眉眼舒展開來。
司馬睿伸手,輕捏了下司馬玥的小包子臉,笑嘻嘻道:“父皇笨?父皇哪裏笨了?你有見過比父皇還英明神武的皇帝?”
“見過。”司馬玥臉蛋在他的手心蹭了蹭,“戲文裏。”
司馬睿一把将她撈進懷裏抱住,大手将她的包包頭揉成一團亂麻,指桑罵槐的說道:“臭丫頭,有這麽英明神武的父皇在跟前,不好好跟父皇學,偏将你母妃那牙尖嘴利不饒人的本事學來了,要是以後沒人肯尚,砸在手裏,看父皇不抽死那罪魁禍首!”
司馬玥看了看俞馥儀,又看了看司馬睿,吐舌頭道:“光說不練。”
俞馥儀指着司馬睿,教育司馬玥道:“記住了,以後挑驸馬,可不能跟母妃一樣眼瞎,找一個這樣的,一天到晚嘴裏沒一句牢靠話,定要挑個一言九鼎的。”
司馬睿撫胸,深呼了幾口氣,作無奈狀:“哎,你們這一大一小兩個天魔星,早晚将朕氣死!”
“父皇怎麽了這是?”司馬琰下學回來,見司馬睿捂着胸口頗為難受的樣子,忙不疊的沖上來:“父皇可是哪裏不舒服?來人,速去請禦醫!”
“不必!”跟着司馬琰的人才剛要往外跑,就被俞馥儀出言攔下來,她對司馬琰道:“你父皇唱戲呢。”
“啊?”父皇幾時有了串戲的愛好?司馬琰有些疑惑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抱!”司馬玥朝司馬琰伸手,待司馬琰将她從司馬睿懷裏接過來後,她趴在司馬琰耳邊,卻用周圍人都能聽到的聲音給自己兄長解說道:“醉打金枝。”
醉打金枝的主角是公主與驸馬,套到父皇與母妃身上也算說得通,不過父皇敢打母妃?只怕借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只過下嘴瘾罷了。司馬琰怕小皇妹被兩個不靠譜的父母帶壞了,忙不疊的教育道:“皇妹,記住了,以後莫要逞口舌之勇!”
“噗……”俞馥儀口裏的茶噴了出來,這可真是她教出來的好孩子呢,跟自個太有靈犀了。
至于司馬玥,咳,關她什麽事兒,都是司馬睿給慣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