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回時,打扮的花蝴蝶一般的顏寶林便來“偶遇”了
都是司馬睿自個的陰暗小心思,是無法宣之于人的,卻被俞馥儀這麽大喇喇的叫嚷出來,他的顏面何存?當即就要惱羞成怒,随即想到從前被戴綠帽子這麽丢臉的事兒她都知道了,被她知道自個陰狠毒辣的一面又如何?頓時所有羞惱都退散了。
話雖如此,沒有臺階,還是有些下不了臺,于是他哼的一聲站起來,丢下句“今個兒翻鄭貴妃的牌子!”,便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第 70 章
鄭貴妃有孕,衆妃嫔少不得要送賀禮恭賀,為免将來被潑髒水到身上,俞馥儀這次沒有随大流的打發人去送藥材補品,而是于第二日從坤寧宮請安回來時,拐去了永壽宮。
鄭貴妃的貼身宮女沉魚迎到院子裏來,向俞馥儀行禮後,笑道:“到底還是德妃娘娘與我家娘娘親厚呢,別個都是打發人送點東西便完了,娘娘卻親自過來了。”
俞馥儀笑道:“我憂心貴妃姐姐的身子,不親來瞧下,總是放心不下的。”
沉魚上來攙住俞馥儀,引着她往鄭貴妃宴息的西次間走。
才剛進門,不等俞馥儀行禮,鄭貴妃就笑道:“方才我還跟沉魚念叨呢,說阖宮上下包括太後都打發人送了東西過來,單落下了妹妹一個,怎麽瞧都不是妹妹這麽個妥當人能辦的事兒,必定是有緣故的,這會子瞧見妹妹,我卻是明白了,你這是禮不到人到呢!”
俞馥儀虛虛的點了下膝蓋,在沉魚的攙扶下順勢站起來,坐到羅漢床旁邊的一張太師椅裏,頗不好意思的說道:“若不是昨個兒我叫人挖桂花酒給姐姐喝,姐姐也不至于這會子躺在床上不得動彈,我今個兒是來負荊請罪的,還望姐姐原諒則個。”
鄭貴妃歪着腦袋朝俞馥儀背後左看一下,右看一下,打趣道:“說是負荊請罪,那荊呢?”
俞馥儀扭頭朝外說道:“谷雨,磨蹭什麽呢,還不把荊拿進來?”
谷雨擎着幾根含苞欲放的桃花枝走進來,嘟嘴道:“好歹是送禮,用手拿着多跌份呀,奴婢正拜托沉魚姐姐尋個花瓶來呢,娘娘就緊着催緊着催……”
“這你就錯怪你家娘娘了,是本宮緊着催呢。”鄭貴妃笑笑,視線落在谷雨手裏的桃花枝上,驚呼道:“好鮮亮的桃花!”
驚呼完又好奇的問道:“這時節竟還有桃花?”
俞馥儀故意賣關子道:“一般的地兒自然沒了,但不一般的地兒還是有的。”
“不一般的地兒……”鄭貴妃摸着下巴,沉吟了一片,随即眼睛一亮:“定是慈安寺裏折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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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寺?”沉魚驚呼一聲,啧啧道:“慈安寺的和尚最小氣了,從不許人攀折桃花枝,憑是你多高的身份,只一句‘佛祖怪罪’便撅回去了,不想德妃娘娘竟有本事求來。”
俞馥儀笑道:“既要給姐姐請罪,自是要誠心,可姐姐這樣的尊貴人兒,等閑不缺什麽,送些尋常的補品藥材來,姐姐連看都未必看一眼的,說不得只好嘔心瀝血了。”
旁人求不來,不代表自家兄長俞紹儀求不來,那裏幾個大和尚都是他的鐵杆粉絲,只要送一本他親筆簽名的游記,別說幾根桃花枝,就是幾顆桃樹,他們也會雙手奉上的。
“快別一口一個賠罪了,昨個兒是我哭着喊着要酒喝的,與你并無幹系,你巴巴的把罪攬到身上,我聽了倒沒什麽,若被有心人聽到了,還不知要生出多少是非呢。”鄭貴妃沒好氣的瞪了俞馥儀一眼,哼道:“這桃花枝,若是賀禮,我便歡喜的收下,若是旁的,你便拿回去罷。”
雖說不知者不罪,自己沒有未蔔先知的能力,如何都猜不到被太醫斷定絕育的鄭貴妃會梅開二度,可到底在自個宮裏喝掉了自個釀的一整壇桂花酒,若平安無事還好,萬一有個好歹,受牽連是一回事,自個良心上也過不去。可恨的是倘若她懷上的是個皇子,又注定是要夭折的……沒奈何,只能寄希望于神佛保佑她平安産女了,托俞紹儀去慈安寺求桃花枝也是這麽個意思。
“自然是賀禮。”俞馥儀雖內疚,但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聞言也沒再多說。
鄭貴妃滿意了,見沉魚捧了只梅瓶進來,便讓她将桃花枝插到梅瓶裏,放到羅漢床旁邊的高幾上,扭頭賞玩了半晌,這才與俞馥儀磕牙道:“翊坤宮那位可了不得了,跟餓了幾輩子的跳蚤一樣,上蹿下跳的,只差把紫禁城給翻過來了。”
六月初一是司馬睿的生辰,王皇後跟俞馥儀懷着身孕,林昭儀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高位妃嫔裏只鄭貴妃跟安淑妃能挪開身,所以操辦萬壽節的差事本來是她們兩個人的,誰知昨個兒鄭貴妃被診出來有孕,于是變成了安淑妃擔綱。
俞馥儀抿嘴笑道:“這樣的好事兒,慈寧宮那位怎肯讓安淑妃吃獨食?好叫姐姐知道,今個兒一早崔嬷嬷就到坤寧宮來傳太後懿旨了,說安淑妃雖精明能幹但到底年紀輕沒經過事兒,為免萬壽節出岔子,特命秦才人襄助她。”
鄭貴妃“哈”的一聲笑出來:“這話說的,秦才人比安淑妃要小十歲呢,到底是誰年紀輕沒經過事兒?”
“喂。”鄭貴妃跟安淑妃可是死敵,這會子竟然幫死敵說起好話來,俞馥儀頗有些無語。
鄭貴妃意識到自己替死敵說了好話,頓時臉色有些扭曲,“呸”一聲,罵道:“狗咬狗一嘴毛,叫她們鬥去。”
不等俞馥儀再張口,鄭貴妃身邊另一個貼身宮女落雁進來禀報道:“娘娘,福寧大長公主跟瑞敏郡主來了。”
福寧大長公主消息倒是靈通,昨個兒鄭貴妃才被診出有孕,她今個兒就跑過來了,全然忘了昨個兒當着王皇後以及幾位高位妃嫔給鄭貴妃沒臉的事兒。
俞馥儀搭着谷雨的手站起來,告辭道:“姐姐有客,我就不多打擾了,得空我再過來跟姐姐說話。”
“本宮哪裏得罪德妃了,竟讓德妃這般不待見?”福寧大長公主人未出現,聲音已經透過窗棂傳進來。
俞馥儀迎到明間,微彎了下腿:“大長公主這話說的,竟叫我摸不着頭腦了。”
福寧大長公主冷哼道:“若非如此,怎地本宮一來,你就急着走?”
對于福寧大長公主傲慢的态度,俞馥儀視而不見,好脾氣的笑道:“大長公主跟瑞敏郡主來探望貴妃姐姐,想必有許多貼心話要與貴妃姐姐說,我一個外人杵在這裏,豈不擾了你們?我原是一片好心,大長公主若覺得我做的不對,那我留下來便是了,正好替貴妃姐姐待客。”
說完便越俎代庖的擡手招呼道:“貴妃姐姐在西次間的羅漢床上呢,請這邊走。”
福寧大長公主不過是想擠兌俞馥儀幾句,哪是真心想讓她留下?見狀險些沒把鼻子氣歪,忙不疊的趕人道:“你懷着身孕,本宮可不敢叫你待客,若有個好歹,豈不是成了本宮的罪過?”
俞馥儀笑道:“大長公主一片慈愛之心,我又豈能讓大公主憂心?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儀仗出了永壽宮,行出一段距離後,谷雨開口道:“鄭貴妃聽到福寧大長公主跟瑞敏郡主來了,頓時臉就黑了,可見十分不待見自個母親跟妹妹。”
俞馥儀哼道:“就她們幹的那些事兒,想讓鄭貴妃待見,也難。”
鄭貴妃胎像不穩,可千萬別被福寧大長公主氣出個好歹來。轉念一想,若真被氣出個好歹來,倒也不是件壞事,自己能脫了幹系,司馬睿那邊也能長舒一口氣了。
這想法未免惡毒了些,為給腹中胎兒積德,還是不要這般沒下限的好,俞馥儀忙不疊的閉眼念了聲佛:“阿彌陀佛。”
“好端端的念佛做什麽,別告訴朕你要帶着朕的寶貝小閨女出家!”司馬睿的聲音陡然傳來,俞馥儀睜眼,就見着個身上穿着紫色錦袍,頭上帶着紫金冠,手上拿着把紫玉笛的世家貴公子斜倚在長春宮的朱紅色大門上。
“這是抽的什麽風?”俞馥儀腹诽一句,待肩輿落地後,緩步走下來,潦草的行了個禮,觑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臣妾還以為皇上要過個三五日方能消氣呢。”
“你是哪個牌位上的人兒,也值得朕生氣?”司馬睿走過來,擡手覆在俞馥儀的小腹上摸了摸,見她還站在原地,張嘴便罵道:“愣着做什麽,趕緊進來吃早膳!也不看看這都什麽時辰了,只顧念着那些姐姐妹妹的虛情假意,怎麽就不顧念顧念肚子裏的寶貝小閨女呢?”
俞馥儀擡頭看了下東邊的太陽,估摸了下時辰,換算成現代時間,頂多7點鐘,比往常用早膳的時辰都要早……
她沒直接反駁,反而皺着眉頭說道:“這會子,皇上不應該在養心殿理政麽,怎地到臣妾宮裏來了?”
有這麽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皇帝,大周不但沒有亡國,還一副萬國來朝的太平盛景,還真是蠻神奇的。
“朕到養心殿理政的時候,你還在撅着屁股呼呼大睡呢。”其實是被醉酒的鄭貴妃鬧騰的半夜沒睡好,昏頭昏腦的記錯了日子,以為今個大朝,卯正就爬了起來,跑到金銮殿一瞧,一個大臣的影子都沒瞧見,只得轉頭去了養心殿……這麽丢臉的事兒,他才不要說呢。
這話真是夠村俗的,幸虧換了個芯子,懶得跟他這個中二病計較,若還是原主的話,少不得要說教上一個時辰。她轉開話題,說道:“福寧大長公主跟瑞敏郡主進宮來瞧鄭貴妃了。”
“提她們做什麽,沒得倒胃口。”司馬睿親自接過谷雨端來的燕窩粥,放到俞馥儀跟前,拿湯匙攪了攪,說道:“快吃吧,別餓着朕的寶貝小閨女。”
☆、第 71 章
俞馥儀在餐桌前坐下,用湯匙舀了一勺燕窩粥送進嘴裏,細嚼慢咽之後,擡眼瞥了下司馬睿:“皇上今兒穿的這般隆重,可是要見什麽人?”
“這是自然。”司馬睿在俞馥儀旁邊坐下,拿起筷子夾了只水晶包放到俞馥儀面前的碟子裏,笑道:“一會你那洋大嫂跟洋侄女要來。”
俞馥儀吃了一驚:“我并沒有下旨傳召呀,怎地突然就進來了呢,莫非是府上出了什麽事兒?”
司馬睿見她臉色都變了,忙道:“你別急,并沒有出什麽事兒,是朕想見你那洋侄女了,所以今個兒一早打發宋小喜去傳了旨。”
說着又摸了摸她略微隆起的小腹,笑眯眯的意-淫道:“多叫你那洋侄女進來幾趟,你瞧的多了,沒準也能給朕生個跟她一樣可愛的小閨女。”
如果多看幾眼別人家漂亮的娃,自家也能生出同樣漂亮的娃來的話,那世界上就沒有醜人了。不過俞馥儀也的确想大嫂跟小侄女了,之前天氣冷,小侄女辛西娅又小,她也沒敢召她們進來,如今天暖和了,辛西娅也已滿九個月,出來走動倒不妨事,故俞馥儀也沒怪司馬睿多事,反而感激的道了謝:“多謝皇上費心想着。”
司馬睿心下得意,嘴裏卻傲嬌的哼了一聲:“想聽你說句好聽的話可不容易,今兒莫非日頭打西邊出來的?”
俞馥儀白了他一眼,冷笑道:“皇上穿的這樣騷包,日頭都被驚的西升東落了,臣妾說幾句好聽的話也沒什麽可稀奇的。”
騷包?司馬睿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個身上的紫色錦袍,完全沒發現自己哪裏騷包了,當即就要反駁,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立刻将筷子往桌上一丢,一下将俞馥儀攬到懷裏,逮着她的嘴唇“啾啾啾”的親了三口,哈哈大笑道:“哎呀,愛妃你也太矯情了,想誇朕俊逸直說便是了,偏要拐彎抹角,虧得朕英明神武,識破了你的托詞,不然可就是媚眼抛給了瞎子看,白費愛妃這片苦心了。”
騷包=俊逸?臉皮可真是夠厚的!俞馥儀心下一陣腹诽,不過瞧在他想她之所想的份兒上,也沒掃興的潑他髒水,只默默的用早膳。
皇帝親下聖旨傳召,俞府接旨後不敢耽擱,很快便遞了牌子,不過出乎俞馥儀意料的是,大嫂伊莉莎并沒有來,而是大哥俞紹儀帶着辛西娅來了。
“臣給皇上、德妃娘娘請安。”俞紹儀進來後,抱着辛西娅就要跪地請安,司馬睿随意的揮了揮手:“免了。”
司馬睿說完便站起來,迅速上前将辛西娅搶到了懷裏。
也虧得辛西娅乖巧聽話,不懼陌生人,若換作旁的小孩,只怕要哭個天翻地覆了。
俞馥儀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吩咐宮女上茶,又叫聽風開箱子拿幾個動物布偶出來,這才問俞紹儀道:“嫂子怎地沒一塊兒進來?”
俞紹儀回答道:“她又上身了,只是日子尚淺,不好随意走動。”
俞馥儀喜道:“又有了?那真是要恭喜大哥了。”
司馬睿将穿着一身洋裝的辛西娅放到羅漢床上,用布老虎逗她往自個跟前爬,插嘴道:“不是說要參加秋闱麽,書溫的怎樣了?”
被問到的俞紹儀笑了笑,回答的那叫一個嚣張:“不還有五個月麽,等入秋再開始溫書也不遲。”
“你就可着勁說大話吧,回頭名落孫山,看你怎麽收場。”司馬睿哼了一聲,見辛西娅将布老虎抱在手裏,嘴巴湊到老虎耳朵上,賣力的咬起來,忙招呼俞馥儀道:“你看她可是餓了?”
這麽大的小孩子,手裏有什麽就咬什麽,沒的咬就咬自個手指頭,跟餓不餓的關系倒不大,不過沒等她說話,就聽俞紹儀說道:“她今個兒起的早,又只喝了半碗牛乳,這會子想必是餓了。”
九個月大的小孩子要吃輔食了,光喝牛乳顯然是不行的。
俞馥儀對聽風道:“叫小廚房蒸碗雞蛋羹來。”
小廚房動作倒快,很快将東西送了來,但俞馥儀一看便皺起眉頭來,這雞蛋羹用料倒是實誠,不但沒添加一滴水,連蛋白都濾出來了,只将蛋黃蒸出一小碗,蛋白質含量那叫一個高,跟前世她愛吃的那種光滑水嫩的雞蛋羹完全不是一回事兒,這樣的雞蛋羹,喂給小孩子,多了便不消化,少了猶覺得餓,真不是什麽好選擇。
她又吩咐聽風道:“叫春花來,我教她做雞蛋羹。”
春花擅廚藝,掌管長春宮的小廚房,聽聽風說俞馥儀要教自個做雞蛋羹,便知先前做的沒能入她的眼,于是一進到東次間,便跪地請罪:“奴婢愚笨……”
“起來吧,并非你做的不好,只是你做的雞蛋羹大人吃着還好,小孩子卻不容易克化,本宮教你另一種做法,你且聽清楚了。”俞馥儀擡了擡手,示意春花起身,然後詳細的解說了一遍前世雞蛋羹的做法。
不過就是雞蛋打散加白開水攪拌除掉浮沫上蒸籠蒸熟出鍋後加些醬油醋香油蔥花罷了,完全沒有任何技術含量,就是不通曉任何廚藝的人聽了,也能做的出來,更何況是春花這樣的廚子?她當即便要告退往小廚房去,司馬睿突然出聲道:“給朕也蒸一碗來。”
總不好主人吃着客人看着,又補充道:“給俞愛卿也來一碗。”
之前辛西娅進宮來,司馬琰沒能見到,這會子聽到她又進宮來,他肯定會找機會溜回來,于是俞馥儀也開口道:“給三皇子也蒸一碗。”
“哼,光想着兒子不顧閨女,真是當的‘好’母親!”司馬睿白了俞馥儀一眼,對春花道:“給你們娘娘也來一碗。”
不就是一碗破雞蛋羹麽,什麽好東西!俞馥儀簡直無語,反唇相譏道:“要不要給您最疼愛的二皇子也送一碗去?”
見他眼睛一亮,一副迫不及待要點頭的模樣,她又搖頭道:“可惜呀,便是我舍得送,安淑妃也不敢叫二皇子用的,幾個雞蛋雖值不了什麽錢,但也是母雞辛苦生下來的,還是不要暴殄天物的好。”
俞馥儀從不無的放矢,每句話都說在點子上,司馬睿被堵的啞口無言,不敢沖俞馥儀發火,于是拿春花撒氣:“還愣着做什麽,趕緊滾下去做雞蛋羹去,餓着了俞大姑娘,朕誅你九族!”
“是。”春花怕俞馥儀,但是不怕司馬睿,但凡在長春宮當差的,哪個不了解司馬睿的脾氣?天天喊着揭別人的皮誅別人的九族,又幾時真這麽幹過?她蹲身行了個禮,倒退着出去了。
俞紹儀在旁看的好笑,又不敢真笑出來,免得皇上惱羞成怒,忍笑忍的腮幫子頭疼了。
恰在這時,司馬琰跑了回來,邊跑邊嚷嚷 “洋妹妹沒走吧?洋妹妹沒走吧?”,一下撞到了司馬睿的槍口上,被司馬睿一頓好罵:“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堂堂皇子,竟學市井孩童,玩起逃課的把戲來,你倒是出息!”
司馬琰一邊聽訓一邊拿眼睛打量坐在羅漢床上啃布老虎的辛西娅,待司馬睿停下來後,他一臉氣憤的說道:“是誰造謠兒臣逃課的,父皇告訴兒臣,兒臣親去找他理論!”
難道不是逃課?司馬睿心虛了下,色厲內荏的罵道:“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司馬琰斬釘截鐵,“沈祭酒告病,兒臣沒課可上,又如何逃課?”
“……”生怕他追問造謠之人,司馬睿忙不疊的轉移話題道:“你不是嚷嚷着要看洋妹妹麽,洋妹妹在這裏呢,過來跟她玩吧。”
司馬琰本就蠢蠢欲動了,聞言立刻忘了方才的事兒,屁颠屁颠的落到羅漢床上,拿起旁邊另一個綿羊的布偶,朝辛西娅搖晃起來,辛西娅被吸引了注意力,将老虎布偶一丢,向司馬琰爬來。
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玩的不亦樂乎,直到雞蛋羹被端上來,方才停歇。
司馬琰跟俞紹儀都吃的挺矜持的,完美的展現了皇家跟世家的良好餐桌禮儀,辛西娅倒罷了,還是個奶娃娃,難免有些狼吞虎咽,但在旁邊那個猶如餓了數天的乞丐又像脫缰的野狗一樣饑不擇食的司馬睿的襯托下,狼吞虎咽什麽的就算不得什麽了。
一碗雞蛋羹很快見了底,司馬睿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眸光閃閃的瞅着俞馥儀跟前的碗:“愛妃琢磨出來的吃食,就是好吃。”
俞馥儀不想當着自家兄長的面跟司馬睿為了一碗雞蛋羹打嘴官司,那實在太丢人了,便将碗往他面前一推,說道:“才剛用了早膳,臣妾這會子還不餓,煩請皇上替臣妾用了這碗吧。”
司馬睿抿了抿嘴唇,艱難的搖頭道:“你不餓,咱閨女可餓了,還是你用吧。”
說完又将她沒握湯匙的左手抓在手裏,一臉真誠的說道:“孩他娘,你放心,我明兒就到周地主家幹活,得了工錢,就買幾只母雞回來,這樣以後你每天都有雞蛋吃了。”
俞馥儀眨巴眨巴眼,一臉感動的回握他的手:“孩他爹,周地主綽號周扒皮,去他家幹活,不死也得脫層皮,我寧可不吃沒雞蛋吃,也不能讓你去受這個苦啊……”
司馬琰驚的湯匙“啪”的一下掉到碗裏,随即反應過來自個父皇又抽風了,于是賊笑一聲,将湯匙往碗裏一放,撲過來抱住司馬睿的大腿,假哭道:“爹,你把我賣了換幾只母雞回來下蛋給娘和她肚子裏的妹妹吃吧,爹啊,反正我也不會讨你老人家歡心,還是把我賣了吧,也就不用整天惹你生氣了,爹啊,賣了我吧……”
饒是俞紹儀走南闖北還到西洋溜達了一圈,也如何都想不到宮裏皇帝寵妃皇子會吃着吃着就演起了苦情戲,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然後唯恐天下不亂的插了一腳:“都別哭了,還是把你們侄女辛西娅賣了吧,橫豎是個賠錢貨,正好換幾只母雞回來,給妹妹補身子。”
“……”果然就不該配合司馬睿抽風,司馬琰跟俞紹儀也來摻和,簡直一發不可收拾了,她忙
收斂了神色,一本正經的說道:“都坐下用雞蛋羹吧,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第 72 章
俞馥儀摸摸辛西娅的小肚子,見已經飽飽的了,便對司馬睿道:“先前大嫂跟辛西娅進來時,太後正禮佛,沒能去拜見她老人家,今兒再不去的話恐怕太後會怪罪了,只是大嫂沒來,秦才人又慣常在太後身邊服侍,大哥一個外男也不好貿然求見,就由臣妾帶辛西娅過去吧。”
司馬琰不樂意去慈寧宮跟太後虛與委蛇,立刻趁機閃人:“兒臣還有功課要做,就先回撷芳殿了。”
秦才人之前拿這事兒作伐子在太後跟前給俞馥儀上眼藥的事兒,自然瞞不過司馬睿的耳目,聞言他點了下頭:“嗯,你且去吧。”
俞馥儀身-子不便,不能親自抱辛西娅,便将她交給聽風,一行人正欲動身,突見鄭貴妃身邊的落雁抹着眼淚跑進來,胡亂朝俞馥儀行了個禮,然後徑直沖到司馬睿跟前,跪倒在地,帶着哭腔說道:“皇上,我家娘娘小産了……”
鄭貴妃小産了?俞馥儀吃了一驚,連忙停住腳步。
“什麽?”司馬睿聞言一下站起來,冷聲道:“快說,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奴婢不知。”落雁連忙搖頭,見司馬睿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吓的縮了下-身-子,忙不疊的解釋道:“娘娘與福寧大長公主、瑞敏郡主說話時,沒讓人在旁邊伺候,後頭福寧大長公主跟瑞敏郡主離開,奴婢聽到娘娘的呻-吟聲,連忙跑進內室,就見娘娘裙子上一片血紅……”
司馬睿追問道:“請太醫沒有?”
落雁忙回道:“請了當值的孫太醫,小産的結論就是他號脈後下的。”
孫太醫是太醫院院判,醫術自然不消說,既然他說小産,那必定是回天乏力了。
司馬睿這會子的心情頗複雜,有些心疼,有些憤怒,更多的則是釋然,因為福寧大長公主這個“簍子”捅的實在好,既解決了鄭貴妃可能生下皇子這個憂患,又給了他名正言順收拾她的把柄,如此一來,與保寧侯趙振的官司也就不了了之了,簡直是一舉三得的好事,只可憐了鄭貴妃……不過于她來說,沒了身孕,沒準反倒是好事。
心緒平定後,司馬睿沖俞紹儀點了下頭,又看了俞馥儀一眼,随即擡腳往外走去,嘴裏道:“趙有福,擺駕永壽宮。”
待司馬睿的龍辇離了長春宮後,聽風問道:“娘娘,咱們還去慈寧宮麽?”
“去什麽,好容易有機會将福寧大長公主踩在腳底下,太後豈能坐得住?這會子早往永壽宮去了,去了也不過白跑一趟。”俞馥儀回轉身,往羅漢床-上一坐,邊拿布老虎逗弄被聽風放在自個旁邊的辛西娅,邊對俞紹儀說道:“皇上不在這兒,咱們還自在些呢,大哥且在這用了午膳再出去吧。”
俞紹儀搖頭道:“我倒是想嘗嘗禦膳的味道,只是那邊鄭貴妃小産愁雲慘淡,你這邊卻與娘家人吃喝玩樂,戳別人心窩子倒也罷了,被有心人拿住話柄,少不得又是一場嘴官司,何苦來哉?”
“以鄭貴妃的心性,自然是不會計較這些小事的,至于嘴官司,我還真不怕,只管叫她們放馬過來便是了。”俞馥儀無所謂的笑笑,吩咐小滿道:“去禦膳房說一聲,叫他們做一桌好菜來。”
沒一會小滿回來禀報道:“竟是白跑一趟,方才皇上已打發人去傳過話了。”
俞馥儀“喲呵”了一聲,膽大包天的打趣道:“還算有點良心。”
俞紹儀更加藝高人膽大:“一大早将大舅子跟侄女召進來,結果自個卻跑到其他妃子宮裏去了,若不描補描補,只怕是再別想進妹妹的繡帳了。”
不等俞馥儀斥責,就立刻舉手告饒:“千萬別搬規矩跟亡父出來壓我,我只說這一句,只這一句,再不提其他,好妹妹,且饒了我吧,不然我只好抱着你侄女回家反省去了。”
俞馥儀被氣笑了,以手撫着額頭,對聽風道:“瞧瞧,瞧瞧你家大爺這德性!”
聽風笑道:“大爺跟娘娘感情好,方才如此,若換了二姑娘,大爺是萬不敢如此的,否則還不得水漫金山?”
俞紹儀笑罵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聽風從前多乖順的一個丫頭呀,如今也這般伶牙俐齒了。”
說笑半晌,禦膳房将午膳送了過來,俞馥儀讓人把司馬琰叫過來,母子兩個陪着俞紹儀用了,又讓聽風收拾了一些藥材補品,這才讓俞紹儀跟辛西娅回去。
雖過了劇烈孕期反應的階段,但精神氣總是不足,送走兄長跟小侄女後,俞馥儀打發司馬琰去書房歇晌,自個在羅漢床歪着眯了大半個時辰,這才騰出空來問永壽宮那邊的情況。
李元寶回禀道:“鄭貴妃元氣大傷,雖無性命之憂,但以後只怕湯藥不能離身了。”
簡直是造孽!俞馥儀嘆了口氣,又問道:“福寧大長公主那邊,皇上是怎麽處置的?”
李元寶又道:“依着太後的意思,謀害皇嗣,當将福寧大長公主從玉牒上除名,然後交給宗人府處置,但皇上到底手下留情,只将福寧大長公主貶為福寧縣主,也便完了。”
俞馥儀倒是理解司馬睿的做法,福寧縣主到底是鄭貴妃的母親,打死老鼠容易,但是玉瓶只怕也保不住了,為着鄭貴妃着想,也只能這般不鹹不淡的稍作懲處。
嘆了口氣,她吩咐聽風道:“收拾些藥材補品,你親自送過去。”
現在沒了鄭貴妃會因懷上皇子而注定“小産”的顧忌,送禮就方便多了,不必再像之前那般這也不敢送那也不敢送,只好拜托俞紹儀去慈安寺求桃花枝。
“母親可得閑?”司馬琰腦袋探進來,笑嘻嘻的問道。
“得閑呢。”俞馥儀招招手,将他招到自個身邊來,拉着他的手,關切的問道:“睡的可好?”
當了六年的獨生子女,母妃突然懷上二胎,若生個皇弟下來,那便要與自個搶皇位,若生個皇妹,那也沒什麽可慶幸的,因為父皇明顯是個重女輕男的,到時只怕自個連站的地兒都沒了……俞馥儀明白他的心思,只能加倍對他好,好讓他有足夠的安全感。
“母妃書房裏的床又大又軟,兒子睡的好着呢。”司馬琰歪到俞馥儀胳膊上,在上面蹭了蹭,撒嬌道:“想吃農家自種的新鮮蔬菜了……”
俞馥儀笑道:“大魚大肉吃膩了?這有何難的,叫禦膳房做一桌素菜送來便是了。”
“這哪能一樣?”司馬琰嘟嘴,嫌棄的說道:“宮裏的蔬菜,都是專門的菜戶種植的,比農家自家種來吃的差遠了。”
俞馥儀聽的有些無語,若放在現代,菜農用化肥農藥種出的蔬菜,的确比不上農家肥種出來的綠色有機蔬菜,但這是沒有化肥農藥的古代,菜戶大片種出來的蔬菜跟農家自家種來吃的蔬菜,都是綠色有機蔬菜,能有什麽區別?心理上的區別罷了。
她笑問道:“你這是聽誰說的?”
“安成武說的。”司馬琰怕累着俞馥儀,沒敢在她身上猴多久,就松開她的胳膊,到羅漢床-上坐下了,詳細解說道:“安成武前兒跟着他父親英國公世子進山打獵,半道上餓了,又不耐煩吃幹糧,就随便尋了戶農家打尖,那戶人家精窮,也沒錢打酒買肉,只從地裏拔了些新鮮蔬菜來炒了,誰知竟好吃的放不下筷子,他原本三個饅頭就飽的,那次愣是吃了六個……”
司馬琰是皇子,不能進山打獵,更不可能到農家打尖,安成武不過是在他跟前故意炫耀罷了,誰知司馬琰這個吃貨,別的沒上心,只記住了農家蔬菜好吃這一點……
俞馥儀對司馬琰一向采取的都是迂回婉轉的教育方式,見狀也沒點破,只道:“你是母妃的兒子,就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母妃也得踩着梯子去給你摘呀,更何況是一點農家自種的新鮮蔬菜?母妃陪嫁莊子裏佃戶多着呢,家家戶戶都有菜園子,回頭我就叫李元寶去安排,保管過幾日就叫你吃上。”
至于味道是不是像安成武說的那麽好,那就需要你自個體會了,體會完了才能明白過來,是安成武在忽悠自個呢。
司馬琰高興的不行,從羅漢床-上跳下來,在地上蹦跳了幾下,跑過來抱着俞馥儀的胳膊搖晃道:“謝謝母妃,母妃對兒子真是太好了!”
俞馥儀在他腦頭上揉搓了一把,別有深意的說道:“放心吧,母妃會一直對你這麽好的。”
司馬琰身-子一僵,随即腦袋在他肩膀上緩緩的蹭了幾下,半晌後說道:“我信母妃。”
☆、第 73 章
“娘娘,大事不好了……”俞馥儀正跟趙才人、常美人湊一塊,給肚子裏的小娃娃繡大紅肚兜呢,李元寶一臉慘白的跑進來,鞋子都掉了一只,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唬的常美人一下站起來,忙不疊的告辭:“娘娘這裏有事兒,嫔妾就先告辭了。”
趙才人幾次被秦才人找茬,都借着俞馥儀的虎威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