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冬,陰歷年三十。
A市區商業街寫字樓。
“都是離職的人了,除夕這一天還在公司加班的滋味如何?”
“沒感覺”
衛峰調侃:“明年這時候你就是想來加班也沒機會了,多多珍惜吧。”
秦紹晟失笑。
衛峰從筆筒裏拿出一只造型奇特的簽字筆,稍稍一扭就發現暗藏在筆蓋中的小紙條:“咦?這只筆……有點奇怪啊。”衛峰邊打開紙條邊發出啧啧聲,神情做作。
秦紹晟的視線從傳輸數據的屏幕界面移向衛峰。
“哇!竟然是張藏起來的告白!我來念給你聽啊……”衛峰念的時候深情款款、語調低沉:“紹晟。我中意你,在我……”
秦紹晟奪過筆和紙條:“是曾萍萍讓你這麽做的?”
衛峰哈哈大笑:“沒辦法,她一直微信騷擾我,說如果你沒看到筆裏的紙條非要我把它打開當你面念出來。”
秦紹晟把筆放進已經開始落灰的筆筒,紙條搓成團攥在手心。
“我也是不忍心美人芳心被錯過嘛。”衛峰用胳膊戳了戳秦紹晟,“真不考慮?”
眼看資料全部傳輸完畢,秦紹晟關了電腦:“走吧。回去了。”
衛峰聳肩跟上。
今天是除夕,辦公室裏已經空無一人。倆人在檢查過公司電源和門窗全部關閉後鎖上大門。等電梯的過程中衛峰攬上秦紹晟的肩膀問:“幾點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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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後初七。”秦紹晟把紙條扔到保潔的垃圾車裏。
“你今年還不回去?”
“嗯。”
“以前是因為——”衛峰頓了一下,“你不是已經決定要接手家業了嗎?”
秦紹晟說:“過年親戚多,年後回去清淨。”
走出電梯間。家住本地的衛峰掏出手機瞅了眼信息:“我老頭喊我去超市買點胡蘿蔔,他在家炖羊湯呢。要我說你今年幹脆我家過年算了,還熱鬧。”
“不了。謝謝。”秦紹晟又說,“我和你一起去,我也要買東西。”
兩個大男人逛超市也不存在邊走邊逛還帶着比價,直奔主題買到了就去收銀臺付款。出來的時候趕上開始下雨。和衛峰道別後秦紹晟開車回租屋。
今冬春節在二月中旬,立春已過,雨滴如綿軟細針又如渺渺輕煙。
回去路上一路暢通,整個城市在短短幾天內沉寂下來。平日裏資源緊張的小區車位此時都無人問津。将車停在樓下,秦紹晟打開後備箱提着兩袋子菜上樓,在門口掏鑰匙的時候才想起剛才似乎忘了鎖車門。他進屋把塑料袋随手往鞋櫃上一放就朝廚房走。
視線還未全部擡起,先入眼是地上的灰色的拖鞋。
穿拖鞋的人正站在燃氣竈前拿着飯勺不停攪拌鍋裏的食物。大米的清香、肉質的濃郁氣息和皮蛋特有的氨水味混合在一起産生奇妙的碰撞,變得令人口舌生津。
“你回來了?”江易杉眉目溫順,嘴角上揚。
秦紹晟站在原地定了定心神。
江易杉蓋上鍋蓋關掉火:“皮蛋肉粥燒好了,要嘗嘗嗎?”
秦紹晟沒說話,他走到窗邊打開玻璃窗,對着樓下停的車按下車鎖,之後回到玄關把兩個塑料袋裏的菜分門別類地整理。收好最後一盒蛋餃,秦紹晟關上冰箱。
江易杉靠着冰箱看着他。室內暖氣太足了,他熱得臉頰微紅,他拿了瓶牛奶打開喝了一口,低溫液體滑進胃袋,胸口一片冰涼:“怎麽不理我?”
秦紹晟轉身出去。
江易杉跟在他身後不緊不慢地說:“我以為我們分手第二年你就會換門鎖。”
秦紹晟垂在腿側的右手握拳,他冷聲:“你走還是我走。”
“今天除夕,不陪我吃最後一頓嗎?”江易杉垂下眼睛,睫毛抖動,“我燒好了年夜飯。”
秦紹晟果斷朝着玄關走去。
江易杉連忙說道:“我現在無路可去了。”在秦紹晟步伐放緩的時候江易杉又說:“不騙你,我連酒店開房的錢都沒。”
江易杉太清楚秦紹晟的性格了,易心軟、溫柔又包容。他不禁放輕了聲調:“再說這房子是你的,該走的人是我,吃完我就離開。”
秦紹晟并沒有遮掩自己的厭惡,江易杉卻視若無睹。他見秦紹晟沒有出門的意願後,輕快地走向廚房:“我繼續去燒菜,好多年沒做了,你願意來幫我嗎?”
回應他的是書房房門被關上的聲響。
書房裏。
秦紹晟打開電腦,輸入江易杉的名字搜索結果上千萬。
所有新聞都在列舉江易杉的種種行徑,說他近幾年是如何利用通稿炒作名氣,買水軍潑一些無中生有的黑料給競争對手。可這些都不是能打倒他的那根稻草。秦紹晟登上微博,在熱搜榜的底端找到了關鍵詞,順着找到了爆料。
三連照。第一張是江易杉出席活動穿的衣着照片;第二張是江易杉中途換車;第三章 是江易杉和男人坐在車裏接吻,男人的臉大部分被車內後視鏡擋住。
照片裏那個被擋住臉的男人正是秦紹晟,那是五年前的照片了。
爆料發布時間是上周,年前秦紹晟忙着交接工作沒注意過。他粗略掃過下面的評論後大概了解情況,走去廚房問江易杉:“你這次要多少錢?”
“唔?”江易杉正在廚房裏慢吞吞地切着香腸,“可以借我二十嘛,我想買個愛奇藝會員追劇。”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江易杉看了他一眼:“你看到照片了。”
“當年底片你沒銷毀?”
江易杉聳肩:“銷毀了。但是人留了一手我能怎麽辦?不過不怪那個狗仔。”
秦紹晟皺眉。
“說來話長。我之前買過一個人的黑料。是個小角色。我找人把他騙去周老板的局。你還記得周老板嗎?周政。他的飯局亂的要死。原本我想着那種地方怎麽也能拍到點照片吧。沒想到他沒中招不說,反倒是搭上了一個老板。我想包養這條黑料更好操作,就找人拍了。可惜我算錯了。這位老板對他是真愛,反手就把我老底給掀了。”江易杉認真地把香腸一片片地擺好盤,連同碟子一起端進蒸鍋,倒上水後點火,“是我自作自受。”
秦紹晟聽不下去了,他再次問:“你要多少錢?”
江易杉把西藍花沖洗過後掰掉葉子,切去根莖、分小塊,過滾水燙過後盛起:“我除了找你要錢,就不能和你說些別的嗎?”
“還能有什麽?”
“很多啊。不過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想聽我多說。”江易杉把鍋裏青綠色的湯水倒進水池:“你是在怕我又要說一些過去的事來騙你上當了嗎?”
秦紹晟嘴角徹底沒了弧度。
江易杉放下手中的廚具擡起頭迎上秦紹晟冷漠的眼神。他的指尖微微顫抖,他不敢讓秦紹晟看到他的膽怯和心虛,畢竟當初做錯的人是他。
那年秦紹晟為了和江易杉在一起,徹底與家裏鬧翻,千裏迢迢跨越一千三公裏來到陌生的A市打拼創業。而在花光積蓄買下底片之後,江易杉為了能繼續當大明星,毅然和秦紹晟說了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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