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傍晚的時候窗外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秦琤推開窗,看着外面鋪天蓋地的白雪,心裏免不得生出了一絲擔憂。
入夜之前,霍钊霖的電話打了進來,告訴秦琤因為天降暴雪飛機都停飛了,他今晚回不來了。
“我看看明天能不能飛,我會盡快回去,你在家裏好好休息,別到處亂跑,等我回去。”
霍钊霖語氣溫柔地哄他,秦琤雖然有些失望,但客觀因素他也不能計較什麽:“那還是過兩天等天氣好些再回來吧,安全重要。”
挂斷電話他在窗邊站了一會兒,看着樓下大馬路上匆匆而過的行人,一個念頭漸漸在腦子裏瘋狂滋長,片刻之後他不再猶豫,轉身跑進了房間裏,随手拿了一個雙肩包,将皮夾護照扔進去,背起來就出了門,到樓下攔了出租車,直奔火車站而去。
火車站裏人山人海,大概是因為下暴雪附近幾個城市的機場都封鎖了,很多人都轉而選擇了火車出行的方式,秦琤買了一張通票,就直接跳上了車,去霍钊霖所在的城市只有一趟慢車,要七八個小時,現在出發,淩晨四點多才能到。
這是秦琤活了二十四年第二次坐火車,上一次還是過年的時候他和霍钊霖一起去南邊的老家,那時的場景依舊在秦琤的記憶裏鮮活如新,但是現在,他一個人在異國他鄉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全然沒有準備地說走就走,上了車甚至連座位都沒找到,就只為了去見霍钊霖。
這樣瘋狂的舉動,秦琤卻一點都不後悔。
在兩節車廂中間的位置站了十分鐘秦琤就有些受不了了,秦家的小少爺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哪裏受過這樣的苦,他走進車廂裏,找了個一個人出行的學生,用十倍車票的價格把座位買了下來,
火車一路晃晃悠悠地往前走,整整兩天沒有休息好的秦琤坐下後很快昏昏欲睡,趴在小桌上就這麽睡了過去,卻又睡得很不安穩,夢裏一會兒是徐子華開着他的車沖出山崖的那一幕,一會兒又是霍朝仁舉着刀子面色猙獰地撲向他,從出事後他就沒有真正放松下來過,急急忙忙地飛來國外,又輾轉去找霍钊霖,或許也只是因為在霍钊霖身邊,他才能真正安下心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被人推醒,秦琤揉着幾乎要失去知覺的小腿坐直身,才發現車廂裏已經快空了,時間也已到了淩晨。
推醒他的是個高大的年輕男人,棕發藍眼,長得很不錯,秦琤有些意外,就聽對方用英語與他解釋,剛才車子靠站停的時候有人來翻他的背包,他過來制止,那人拔腿就跑了,趕在車門阖上前最後一秒沖下了車。
“你看看他有沒有拿走你什麽重要的東西?”
聞言秦琤趕緊把掉在地上已經被拉開了拉鏈的雙肩包拿了起來,包裏的手機相機都不見了,錢夾也被翻了出來扔在一邊,現金全沒了,好在身份證件都還在。
他松了一口氣,只要護照還在,其它的對他來說都只是小意思。
“重要證件都還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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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琤與男人道謝,對方大咧咧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自我介紹名叫艾倫,南非人,來這邊談生意,因為明天要趕着去另一個城市簽合同,飛機停飛了只能選擇坐火車:“也是一種生活體驗。”
秦琤笑了笑,他一看就知道這人也是富家闊少,才會和他一樣說出把坐火車當做生活體驗的話。不過他現在一心只想去見霍钊霖,并沒有多少興趣跟陌生人寒暄,即使對方剛剛幫了他一回。
這位叫艾倫的男人卻似乎對秦琤很感興趣,自顧自地找話題,他很健談,滔滔不絕地說着他來這邊一路上的各種有趣見聞,伸手不打笑臉人,秦琤也只能耐着性子地聽,漸漸的睡意便在他不停的聒噪下被趕跑了,當真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閑聊了起來。
艾倫問秦琤是不是留學生,在這邊待了幾年,秦琤有些無言以對,低頭看看自己穿着灰不溜秋的羽絨服、休閑長褲和運動鞋,再背着個雙肩包,又大半夜地趕火車,或許當真很像那些來這邊念書放了假就到處玩的學生,他也沒有解釋,順着艾倫的話道:“剛來的。”
對方又問他從哪裏來要去哪裏,秦琤随口說了,聽到他說的目的地和自己是同一個,艾倫很高興:“等明天我談完生意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吧,我請你。”
秦琤很無奈道:“我有約了。”
而且他們根本就不熟,怎麽莫名其妙就談到了約飯上面。
“沒關系,我會在那邊待三四天,總會有機會的。”
秦琤:“……”
如果自己是個女人,秦琤一定懷疑對方想泡自己,但即使他是男人,面前這位公子哥卻也未必不是想泡他。
“你一個人出行,是打算出來玩?”
“去找人,我朋友在那邊,本來今晚回來的,飛機停飛了,我來接他。”
“他運氣真不錯,有你這樣的朋友。”
秦琤再次笑了笑,霍钊霖能被他看上,哪裏只是運氣不錯。
兩個人東拉西扯聊了許久,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艾倫說秦琤聽,快三點的時候秦琤又開始哈欠連天,打算把面前這依舊交談欲旺盛的人打發了再睡一覺,正要開口,車身突然猛烈地抖動了兩下往一側沖了出去,車廂裏的人甚至來不及反應,就紛紛身體不穩摔倒下去,秦琤狼狽地跌在座位裏,堪堪撐住身體,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車廂裏的燈瞬間就滅了。
車廂很明顯地往一側有了一個小角度的傾斜,乘客的驚呼聲和罵聲在車廂裏此起彼伏,幾分鐘後車內廣播響了起來,夾着雜音斷斷續續地告知乘客火車頭和前面兩節車廂出軌了,車內的電路也出了問題,會盡快修複,請大家坐在原地等候,稍安勿躁。
秦琤很無語,他坐在靠窗邊的位置,透過窗玻璃仔細看窗外的情況,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知道到哪裏了,距離下一站還有多遠。
“嘿,這還真是新奇的人生體驗。”
對面的艾倫倒似乎一點不擔心,還有些興奮,他打開了手機電筒,借着這點光亮,秦琤終于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形,車窗外是一大片的原野,已經完全被白雪覆蓋了,黑夜裏更顯寂寥。前方遠處隐約可見沖出了軌道的車頭,造型滑稽地傾倒在一側路邊。
“看起來不到天亮是不會有人來處理事故了。”艾倫說着話,聲音裏卻未見多少焦急。
秦琤好笑道:“你就不擔心當真趕不上你跟人約定的簽合同的時間?”
“那就證明我注定與這樁生意無緣。”艾倫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秦琤沒有再說,看着車窗外發起了呆,想起那個時候他和霍钊霖坐着火車穿過一座連着一座的山洞,在黑暗中交換的親吻,心裏無端地有些失落,可惜現在在他身邊的人不是霍钊霖。
原本想給霍钊霖一個驚喜,也不想這樣半夜三更地打攪他,結果他還是把事情給搞砸了。
“嘿,你在想什麽?”
秦琤搖了搖頭,片刻的沉默後,他問艾倫:“能不能借你手機給我用一下?”
艾倫把手機遞給他,他撥了那串已經爛熟于心的霍钊霖的手機號,響了幾聲那邊才接通,霍钊霖的聲音裏帶着濃重的鼻音,顯然是睡夢中被電話鈴聲吵醒的:“哪位?”
“是我。”秦琤很不好意思地把事情說了一遍,“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有人來,你能不能來接一下我啊?”
坐在對面一直盯着秦琤看的艾倫挑了挑眉,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秦琤含笑的表情和他語氣裏的溫柔實在很像在與愛人撒嬌。
霍钊霖頓時就睡意全無了,坐起了身一邊穿衣服一邊提醒秦琤:“你找乘務員問一下具體位置,我現在就過去,別急。”
“嗯,我等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