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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章

旨意一下，整個賈家都炸開了鍋。

王夫人一開始的欣喜，在看到邢夫人驚訝的笑容時，立刻消退了。元春怎麽想的，那個迎春哪裏比得上探春，好歹也是他們二房的，肥水也不留外人田啊！

這個念頭在知道趙姨娘也在念叨同樣的事情後，立刻就打消了，順便讓人把這話透露給賈政知道，引得他去狠狠訓斥了番愛妾。

探春知道了，心裏又喜又悲。迎春同樣和自己是庶女身份，自己難道還沒有她得臉嗎？還是說賈元春到底是沒把自己當做親妹妹啊！

惜春倒是無所謂，只可憐二姐：“陪讀是那麽好當的，說白了就是去給人當丫鬟的。二姐姐那樣的性子，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寶釵覺得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可惜輪不到自己的頭上。她心裏也覺得這事太過蹊跷，和黛玉交換了一個表情，心知對方心裏也是如此想的。

別的不說，就說賈迎春剛沒的那個婚事，賈家耍無賴扣下的聘禮，長公主稍微用心查就能知道。

紫薇被賈母親自叫到了身邊，賈母對她的和藹和關愛程度簡直要超越了黛玉，直奔寶玉而去了。

說了一車轱辘關心的話，賈母這才狀似不經意的提到：“你身邊那幾個太不經事，還是祖母給你挑兩個人帶過去吧。公主府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可千萬不能出了岔子，給我們賈家，還有你大姐姐臉上抹黑啊。”

“還是祖母考慮得周到，我身邊兩個大丫鬟，年紀也大了，也說了人家了，是該放出去了。”紫薇低頭恭順道。

賈母愣了下，不過也順勢說道：“哦是麽，那就每人賞十兩銀子，算我這老婆子給她們添嫁妝了。”

“那孫女在這裏，先謝過祖母了。”紫薇笑盈盈道，“只是祖母，孫女有一事相求。”

“你說。”賈母笑道。

“孫女想帶着芳華一同去。”紫薇道。

賈母皺眉：“哪個芳華？你院子裏的那個小丫頭？”

紫薇湊在賈母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道：“祖母，行嗎？”

賈母看着紫薇，似是第一次用心打量她一般。之前賈元春說迎春聰慧，她還沒放在心裏。她帶大的姑娘，她能不知道這孩子是個什麽性子？

這麽看來，也許這次陪讀的機會，這個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二孫女，真的是籌劃了很久呢。

呵呵，沒想到，他們賈府裏，竟然還藏了這麽個人才，真虧得沒便宜給了應家。

賈母點頭，把話帶了過去，和紫薇說起了宮裏的規矩和注意事項，時間不知不覺滑到了午時。

叫來衆孫女們吃了飯，賈母性質很高組織起了投壺游戲。

院子裏被布置了出來，三春和黛玉、寶釵最先上去投了幾支，很快就退了下來，圍着賈母看着丫鬟們玩鬧。

幾個院子裏的丫鬟聽說賈母說要給勝者五兩銀子做彩頭，一個個都摩拳擦掌的跑過來了，院子廊下很快就擠滿了人。

出乎意料的是，最後竟然是一個看起來就愣頭愣腦的小丫頭拔得了頭籌。

芳華呆呆的看着其他人嫉妒地盯着自己，怯生生的看向紫薇。

紫薇笑了，對着賈母俏皮道：“老祖宗，孫女說錯沒有，我這個丫鬟，輪投壺，那可是一頂一的高手。”

捧着燙手的銀子，芳華一路逃也似的回了屋，對紫薇道：“姑娘，到底怎麽回事？”

“傻丫頭！”紫薇點了她額頭一下，“老祖宗這是再試你，是不是真的有資格跟我去公主府。”

司棋聽了，心裏酸酸道：“這傻丫頭，姑娘真不怕她惹事呀！”

“寧湘郡主最喜歡投壺，我要去做她的陪讀，總要投其所好吧。”紫薇道。

芳華害怕道：“啊，公主府？我不去我不去，那裏規矩那麽大，我肯定要惹禍的。姑娘，您繞了我吧！”

紫薇皺眉：“這事已經定了，你和老祖宗身邊的琥珀，三天後跟着我一起去公主府。”

司棋悻悻道：“姑娘是不要我和繡桔了。”

“怎麽是不要你們，半年後郡主出嫁，我還是要回來的。這半年，我這個院子，就要交給你們倆管着了。別的不說，之前賢德妃娘娘賞的東西，你們可看好了，別丢了。”

這個丢，自然是相對她那個見錢眼開的乳母而言。

“你們也別忘了，之前府裏的人，只怎麽對我們的。我如今攀了高枝，她們一個個就如同聞到腥味的貓兒，要尋過來了。芳華這腦子糊裏糊塗的，一個不好就被她們繞了進去，我哪裏放心留她看家呢。”

司棋聽了這話，心裏稍微好受點了，但是想着剛才賈母送來的錢，又低落起來。姑娘回來後，自己就該出嫁了。潘又安你個死仔，到底哪裏去了！

幾個人話沒說完，就聽見院門響了。鳳姐帶着平兒，其他幾個姐妹帶着丫鬟，都來了。

芳華看到鳳姐滿面春風的樣子，心裏就來氣。哼，我們姑娘差點被賣給那個病秧子的時候，可沒見你上門來。

偏鳳姐還抓着芳華不放，嘴裏不住的叮囑她要守規矩，不要丢了賈府的臉，不要連累了賈迎春。

芳華憋紅了臉，鳳姐還當她是臉皮薄，被吓到了，不知道她在心裏瘋狂吐槽自己。

探春看着紫薇被人衆心拱月般圍在中間，心裏很不是滋味。她那倒黴催的姨娘，剛剛因為說嘴迎春當陪讀的事情挨了賈政的罵，如今人還關在屋裏不讓出來。賈環還跑過來讓自己替姨娘說清，說姨娘完全是為了她在抱不平。

呵呵，不平。一開始的羨慕和嫉妒退去後，探春的智商上線了。公主府是那麽好去的？大姐姐在宮裏熬了多少年沒有消息，每次提到她，王夫人都會和賈母抹眼淚。二姐姐這幾年看着聰明了些，但終究是個針紮下都不知道喊疼的木頭，她去了不就是任人揉捏的主嗎？

郡主那樣的脾氣，會喜歡她嗎？

而且，陪讀陪讀，別最後，陪過去成了侍妾啊……

惜春倒是實在，直接拿了銀子給紫薇：“我沒多少，二姐姐你拿着，去了外頭，處處都要用錢，若實在吃不得苦，就讓人回來說一聲，怎麽也要把你接回來。”

寶釵噗嗤一聲笑了：“好丫頭，竟然也懂得這個道理。少不得我也要跟着出血了，二妹妹，公主府裏雖然什麽都不缺，但到底比不得家裏，你有什麽需要的，讓人去我們家鋪子說一聲，直接拿了走就是。”

黛玉什麽也沒說，摟着紫薇的胳膊，輕輕的嘆了口氣。

一直說了小半個時辰，鳳姐才帶着人走了，黛玉說要和紫薇下盤棋，留了下來。

“二姐姐，你為什麽想去公主府？”黛玉一雙美目盯着紫薇，那天只有她看到了紫薇的詩，聯想到這幾天發生的事，聽到的傳聞，由不得她不多想。

“總該為自己争一争。”紫薇無力的笑了笑，握着黛玉的手，“好妹妹，你也該多為自己打算了，老祖宗，怕是沒有幾年了。”

黛玉一驚，猛的抽回了手，小聲且急促道：“你瞎說什麽！”

“你只管看看你四周，遠的不說，就說新建成的這個大觀園，如此奢侈鋪張，那些銀子都是哪來的？”

黛玉心裏一沉，沒有吭聲。

“是我們賈家對不起你。”紫薇嘆道，将棋子收了起來，“我以前，也總是想着，有老祖宗在，有我哥嫂在，就算是爹娘不成器，我也能有個依靠。但是結果呢？呵，我都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自己沒有嫁進應家。”

應良匆匆娶了侍婢沒幾天，就病死了，如今應家的眼睛都盯在了那個出身卑微的女人的肚子上。

“你到底喜不喜歡寶玉？”紫薇忍不住問道。

黛玉別過臉，看着旁邊的牆面：“如今在我心裏，排在最前頭的是老祖宗，然後，就是你和他了。”

“薛家妹子，湘雲，還有你，未來的寶二奶奶，大概就在你們三人之間了。”紫薇見黛玉沒有回應，想起了原着裏她的結局，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若是嫁不得寶玉，你該怎麽辦？你怕是，只有一個死了。”

黛玉白了臉，驚疑不定的看着紫薇。

“傻丫頭，你要是嫁到外頭，誰給你出嫁妝呢？”紫薇搖頭，“你不要什麽都靠着老祖宗，老祖宗姓賈，不姓林。”

黛玉腳步輕浮的走了出去，芳華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心裏有些不安：“姑娘，你為什麽要和她說這些？”

“我不想她像我一樣傻。”紫薇沉聲道。

作者有話要說：

☆、似乎被點出了奇怪的技能√

回了屋，黛玉說身體不舒服，脫了外衣躺在床上。紫鵑當她舍不得紫薇，給她蓋上被子退到外間。

黛玉看着自己滿頭青絲鋪在床上，突然發現其中竟然有了根白發。

顫抖着将那根頭發挑了出來，用力拔了下來，黛玉的淚不知不覺流了出來。

不是不知道，不是不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只是她現在，除了賈家，除了老祖宗，再沒別的依靠了。換個地方，難道就會比這裏好嗎？

若是，她嫁不了寶玉，若是，寶玉娶了別人，自己該怎麽辦呢。

父親留給自己的錢，幾乎都讓賈家拿去了，所有人都當自己是寄人籬下的孤女，輕視自己，慢待自己，仿佛自己是靠着賈家的施舍，死皮賴臉留了下來。

父親死了，賈家沒有一個人傷心，他們都沉浸在賈元春封妃的喜悅裏。寶玉，就算是寶玉，也是如此。

二姐姐說得沒有錯，她還是賈家的姑娘呢，不依舊被人輕易的賣了出去？

那她呢？

老祖宗年紀大了，她真的能做主寶玉的婚事嗎？

黛玉感到身體冷一陣熱一陣，直到被人用力搖醒，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好妹妹，你怎麽了，是不是病了？我讓老祖宗去請太醫去！”寶玉驚呼道。

黛玉看着他關心的臉，淚流滿面。紫鵑在旁邊道：“許是因為舍不得二姑娘，沒什麽大礙。”

寶玉錘了下腿：“哎，我聽說了，大姐姐真是的，為什麽讓二姐姐去給別人當陪讀？”

他是巴不得姐妹們都呆在家裏圍着自己的，雖說平日裏也不怎麽關心紫薇，但他見不得黛玉這麽傷心。

“我去求了老祖宗，不讓二姐姐去。”

“不行。”黛玉抓住寶玉的手，清醒了些，“你別胡鬧，這是抗旨。”

寶玉想到剛才從賈母那裏聽到的話，對着黛玉讨好道：“對了，老祖宗要把湘雲接過來，到時候，還讓她住你這裏，好不好？你們就可以一起玩了！”

他以為這樣會讓黛玉不那麽孤單，但是黛玉聽了他的話，表情反而微妙了起來。

“湘雲來了，你很開心，是嗎？”

“那當然了！”寶玉理所當然道。

黛玉坐了起來，讓紫鵑打了熱水洗了臉，靠在床邊聽寶玉說話。

寶玉說着在書院的趣事，然後說起了湘雲來後，要怎麽舉辦游園會、詩會、賞花會，和姐妹們開開心心的玩耍。

寶玉講得眉飛色舞，黛玉癡癡地看着他，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她明白，自己對于寶玉來說，意味着什麽。

她對寶玉，很重要，比其他的姐妹，都重要。

但也僅此而已了，寶玉想要的太多了，姐姐也想要，妹妹也想要，自己的那丁點更加重要，看起來也沒那麽顯眼了。

他身邊總是有那麽多人，那麽多人圍着他，心裏裝着他。

但是自己呢，除了老祖宗，就只有寶玉一個人了。

值得嗎？真的值得嗎？

不值得，她又該怎麽辦？

紫薇這次去除了兩個丫鬟外，只帶了幾身新做的衣服首飾，收拾的行李并不多。但這幾天她也沒閑着，一直在接受賈母的突擊宮廷訓練。芳華和琥珀也沒逃過，跟着一起上課。

在紫薇離開的前一天晚上，黛玉又獨自來到了她的院子裏。

“二姐姐，我該怎麽做？”黛玉問道。

“寫傳奇。”紫薇只說了三個字。

本朝最愛看傳奇故事的，就和現代最愛看小說的那批是同一類人，學生！

同樣是學生，在古代可和現在那種是個人就能上的九年制義務教育不同，首先家裏是要有些資産的，其次要有讀書的前輩引薦的，而他們其中的大部分，都是世家或者官宦子弟。

尤其是賈萱所處的這種名聲不俗的書院，裏面的人放在現代都可以用高富帥來稱呼了。

在賈萱偷渡了幾本傳奇話本給芳華後，有一個念頭就模模糊糊的冒了出來。

紫薇是什麽人？才女啊！

黛玉是什麽人？大才女啊！

她芳華是什麽人？閱小說數以萬本的宅女啊！什麽虐戀情深、多角戀情、歡喜冤家、男性向後宮，她随手拈來啊，狗血随便撒，腦洞随便開！

沒有古代的社會閱歷，那有什麽！知道YY小說為什麽這麽火嗎？就是因為它的不！切！實！際，可以讓人随意帶入狂霸酷炫的主角人生啊！

當看到賈萱帶來的那本所謂如今在學院裏最受追捧的那個傳奇故事後，芳華就明白了，YY并不僅僅是現代人的專利，古代人也非常的好這口啊！

尤其是這種各式各樣白富美紮堆，哭着死去活來要嫁給男主的，那是最最最流行的！只要你寫的女人夠多，船戲夠唯美香豔，男主的金手指夠閃，那就妥妥的脫銷！

她們三個人湊做一堆，外頭又有個身處傳奇第一熱銷點----書院的賈萱做外援，寫幾本文辭高端大氣上檔次、情節曲折離奇夠狗血的話本，說不定還真能釣到一兩個腦子不好使的高富帥狂熱FANS做金龜婿！

當然，船戲這方面，能不寫就不寫=-=還是要多少顧忌下女孩子的名譽的。

兩個興致勃勃的女孩很快就定下了筆名，西湖居士。

芳華則草草的說了一下第一個故事的框架，她認為，要寫，就要寫個一鳴驚人的傳奇。所以她定的計劃是，雙主角文。

紫薇負責男主，是明線，講的是一個刀客被卷入一場離奇的武林世家滅門案，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開始追查真正的兇手蝴蝶劍，結果卻發現蝴蝶劍竟然是個絕世美女（重點，男主可以不夠狂霸酷炫，但女主一定要夠美，不絕世的不要）。在明線裏，刀客碰到了無數愛慕他的女人，有溫柔賢惠也有嬌蠻任性，有的霸道有的嬌媚，有個女主蹭的累，可以說囊括了男人喜歡的各種類行。

黛玉負責的是暗線，以蝴蝶劍的視覺出發，從蝴蝶劍幼年悲慘遭遇和美得驚世駭俗的臉蛋講起，賺夠讀者的眼淚和愛慕之心。

刀客愛上了蝴蝶劍，并且發現真正的兇手也許另有其人。但是蝴蝶劍卻為了保護刀客什麽都不肯說，兩個人至少虐戀了一個話本的長度，猜疑分手又團聚，刀客甩開了七八個倒貼的白富美後，才在蝴蝶劍的協助下，抓到了背後的真兇。

故事在本該HE的關頭，卻出現了大逆轉。蝴蝶劍雖然是被人脅迫才殺了很多人，但是她無法面對被刀客喚起的良心。武林中人都稱她是魔女，逼着刀客殺了自己。為了不讓愛人為難，蝴蝶劍在帶着刀客回到自己離開多年的家鄉，快樂的游玩了一天，拜了天地後，引頸自刎。刀客抱着愛妻的屍體傷心不已，為愛妻守墓下半生。

聽了芳華的故事大綱，紫薇和黛玉都唏噓不已，紛紛表達自己的感動之情。

芳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紫薇拿出一疊宣紙：“我已經大致寫完了，明線是到抓住真兇為止，讓大家以為圓滿落幕。你的暗線是下一本，結局寫得越凄美越好！”

“沒錯，我們姑娘寫的，就叫狂生傲劍錄，林姑娘你寫的，就叫醉夢江湖！”芳華激動道，“我覺得，我們一定能火！而且是大火！因為這種題材，以前沒有過，一個故事，分成兩個視角寫！”

黛玉拿着稿子回去就讀了，紫鵑識字不多，壓根不知道她家姑娘看的是什麽，黛玉也不用躲着她，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寶玉而已。

匆匆讀了兩遍，黛玉看着刀客和蝴蝶劍殺死幕後真兇後，在後山看到太陽升起那刻，和兩個主角一起流下了淚水。若是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該多好！可是自己卻要給他們一個那麽凄慘的結局。

懷着對兩個主角的愧疚之情，黛玉開始動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