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類的男子?這可真是稀客啊,總大将。”
清冷的笑聲打斷了博雅的思緒,只見一個渾身散發着冰冷寒意的妖怪女子緩步朝着這邊走了過來,在看向奴良滑瓢之時,她的眼波流轉間冷豔的媚意,“這可是貍貓最得意的作品,好好品嘗吧。”
她的手中端着托盤,托盤之上擺放着淺口的酒碟和一壺酒,甫一開封,便可聞到清冽的酒香了。
“要與妾身一起陷入愛河嗎?”雪女雪麗以袖掩唇,将博雅打量了一番,用着充滿誘惑力的聲音說道。“妾身名為雪麗。”
山姥切國廣好不容易從刀柄上拿下來的手又放了回去。
“我可沒有這樣的打算,雪麗小姐。”博雅笑着拒絕道。
聽到他這麽說,山姥切國廣頓時放下了心,不過眼睛還是緊緊地盯在衆妖怪的身上,仿佛他們一有什麽輕舉妄動,就會被他毫不留情地就地格殺。
這裏可是妖怪的大本營,博雅大人毫無準備地就應邀而來,實在是太莽撞了!
就算是作為“山姥切”的仿刀,他也會将所有對博雅有非分之想的妖怪斬殺。
“又是一個不解風情的人類,啧。”雪麗冷哼了一聲,“總大将,你交朋友的眼光真讓人擔憂。”
上次的那個花開院秀元也是,完全無視了她的風情呢。而且,和這兩個家夥一樣的是,某個男人也完全無視了她的愛意,實在是讓雪麗惱火不已。
“哈哈,我并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奴良滑瓢笑嘻嘻地說道。“也許雪麗你應該去尋找其他的對象來陷入愛河喲?”
他的容貌俊美,臉上總是帶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氣度不凡而且實力強大,自然是吸引了不少妖族少女的愛慕之心,只不過這位百鬼之主似乎并沒有什麽心動的意思,一直避開了這個話題。
知道自己這又是被拒絕了一次,雪麗重重地将酒杯放在了奴良滑瓢的面前,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雪麗小姐好像很生氣。”博雅頗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雪麗拂袖而去,完全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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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拒絕了雪麗小姐,不至于把她氣成這樣吧?!
山姥切國廣默默地看了一眼奴良滑瓢,沒有說話。
那個妖怪顯然是被奴良滑瓢氣走的。
“不說這些沒用的話了,我們來喝酒!”奴良滑瓢拿過酒壺,将博雅面前的酒盞添滿,“來嘗嘗看。”
“好!”博雅笑着接過,擡頭一飲而盡。
入嘴的酒液醇厚純正,餘味綿長回甘、回味悠長,的确是好酒。
“博雅看起來不像是關東的人,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而來?”奴良滑瓢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我只是途經這裏而已,應該不會在這留很長時間。”博雅語帶隐瞞地說道,他因為時空錯亂而來到了這裏,早晚都是要離開的。
奴良滑瓢若有所思地在酒盞邊緣摩挲了一下手指,卻不再多問,爽快地笑了起來:“那我可要珍惜這偶遇的緣分了!今晚不醉不歸?”
“沒問題!”博雅笑着擡起了酒盞。
兩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卻意外地很聊得來,奴良滑瓢将自己遇到的趣事講給博雅聽,甚至還講到了最早建立奴良組的故事,交談間氣氛倒是極為融洽,讓山姥切國廣也不由得放松了下來。
酒過幾旬,兩人皆是已經有些微醺,庭院之外,突然傳來了振翅之聲。
博雅是第一個聽見的,略帶醉意地擡眼往聲源之處看去。
只見奴良宅的圍牆外赫然停了一只大鳥,不斷地扇阖着翅膀。
博雅定睛一看,居然在那個大鳥的臉上看到了人類的臉龐,不由得驚醒了幾分醉意。“那是什麽東西?!”
“啊,這不是花開院家的那個家夥嗎!”奴良滑瓢先是給博雅滿上了酒盞,這才朝着那邊看了過去,在看清“鳥”背上的人影之時,語氣中帶上了幾分愉悅,“今晚真是一個讓人高興的日子!”
正說話間,那只“巨鳥”已經朝着這邊飛了過來,停在了兩人的面前。
“哦呀,我好像來的很巧呢。”
坐在這個奇怪的“鳥”背上的青年穿着一身白色的狩衣,頭戴黑色的立帽,容貌俊秀,唇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容,卻不會讓人覺得虛假,反而心生親近。
“在下是花開院一族的族長,陰陽師花開院秀元。”青年語帶笑意地自我介紹道,“不過是幾日不見,小奴良又結交到了有趣的朋友呢。”
他輕輕地拍了拍“巨鳥”,從它的身上躍下,只見“巨鳥”飄然而起,身形猛然縮小,大小倒是和一般的鳥類沒有什麽區別了,只不過那張人臉還是有些突兀的,不由得讓博雅多看了幾眼。
“這是我的式神,很可愛吧?”花開院秀元笑眯眯地說道。
在場的其他三人:完全不覺得哪裏可愛了!
“在下源博雅,如你所見,只是一個武士。”
“只是一個武士……嗎。”花開院秀元意有所指地說道。只不過見博雅并沒有再說什麽的意思,便也不再追問下去。
他撩起狩衣,坐到了酒席之前,毫不客氣地說道:“小奴良,我的酒盞呢?”
“你可是陰陽師啊,這樣大搖大擺地跑到妖怪的大本營裏真的沒有問題嗎?!”奴良滑瓢翻了個白眼,自己家裏的小妖怪們今天晚上怕不是心髒都要吓出毛病了。
嘴上雖然這麽說着,卻是招了招手,讓人給花開院秀元準備了酒盞,并且拿來了新的酒壇。
“明明是小奴良你之前先去花開院分家大吃大喝的吧,那如入無人之境的樣子,我可還記得哦。”花開院秀元毫不客氣地揭了他的他的黑歷史。
他說的是之前有一次在花開院分家舉辦儀式,正好“途經”的奴良滑瓢被他抓了個正着的事情。
“誰知道你這個老狐貍會在那裏。”除了花開院秀元,可是沒有任何人發現他的身影,就在他準備全身而退的時候,被這個惡趣味的家夥攔住了,吓得他差點從房檐上摔下來。
“慣犯!”又想起來自己被順走的丸子,山姥切國廣悶聲說道。
奴良滑瓢苦哈哈地笑了起來:“我說,只是一個丸子而已,至于這麽記仇嗎?!”
讓他越來越懷疑自己是搶了別人給山姥切國廣的定情信物似的。
……不,怎麽會有人用丸子做定情信物啊喂!
山姥切國廣看了博雅一眼,閉嘴不說話了。那可是博雅大人給他的丸子,意義當然不一樣,這個粗俗的妖怪怎麽會懂!
“你居然連別人的丸子都不放過。”花開院秀元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看着奴良滑瓢。
奴良滑瓢覺得這個問題是解釋不清了,連忙強行轉移話題:“秀元你怎麽會來這裏?”
身為花開院一族的族長,在這種祭典時候,居然有時間出來串門?
“夏日祭的祭典太無聊了,我就溜走了~”花開院秀元毫無負罪感地說道,“想了想小奴良你這裏應該很有趣,就來找你喝酒了呢。”
“花開院君是陰陽師啊。”博雅将酒盞中的酒液一飲而盡,若有所思地說道。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醉了,不然他怎麽會覺得在花開院秀元的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呢?
如果是他印象中的那個“安倍晴明”的話,在夏日祭的祭典上,也會忙得團團轉吧?
不知道是不是酒意刺激了他,博雅此時此刻終于有了一種“想要快點見到晴明”的心情。
如果能夠見到那個人的話,他也許就能找到自己的記憶,而不是對一切都像是霧裏看花一般,一知半解。
“閣下與小奴良一起叫我秀元就好。我叫你博雅也沒有問題吧?”花開院秀元也頗有些自來熟地說道。在這一點上,他和奴良滑瓢倒是出奇地一致。
“博雅認識其他的陰陽師嗎?”
博雅又給自己灌了一杯酒,他已經自己喝了不少了,語氣也有些含糊:“認識嗎……”
他只是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就連他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卻模模糊糊地知道那是怎麽樣風華絕代、驚才絕豔的一個人,這樣的認識,算是認識嗎?
“晴明……”醉眼朦胧間,眼前穿着白色狩衣的陰陽師卻好像是與那個人的身影慢慢重合了,博雅喃喃着呼喚着這個唯一想起來的名字。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卻讓在場的三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卻讓幾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反應。
在當初博雅出現在本丸、并以“源博雅”之名自稱之時,所有的付喪神都對這個名字表示了驚訝,因為,這個名字是屬于一千多年前的平安時代的人的。
而此時此刻再聽見“晴明”二字,不可避免地和之前鶴丸國永與三日月宗近一般升起了相同的猜測。
博雅大人口中的人,讓他聯想到了傳說中的那位大陰陽師——安倍晴明。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出現在本丸的博雅大人難道是來自于一千多年前的平安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