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不是想喝酒麽,把這些喝完了,喝不完我打死你。”
許慕整個人都傻掉了,看了看桌子上的酒,又看了看此時此時站在他面前眼神比冰山還冷漠的秦科,房間裏的燈光明晃晃的,這人沉着張的模樣,倒是顯得格外嚴厲又害怕,許慕并不想惹他生氣,态度一下就軟了下來,主動認了錯:
“秦老師,我錯了。”
“你錯什麽了?”秦科從許慕的肩膀上把他的書包取下來,走到書桌旁放下,拉了一把椅子坐好,臉上還是陰沉沉的:
“喝完了再補習。”
許慕看了看桌子上的酒,又把目光落回一直板着一張臉的秦老師身上,想着還是聽秦老師的話吧,還真就傻呼呼的去開酒瓶了,秦科一看他這仗勢,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那椅子從地板上滑過,扯出一聲刺耳的聲音,許慕頓時不敢動了。
秦科緊皺着眉頭:“你還敢喝?!”
許慕懵了半天,看了看桌上的啤酒,又看了看秦科:“不是你叫我的喝嗎……?”
“我讓你學習的時候你學習了嗎?這是學生該做的事情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秦科對許慕的期待一直都很理想,現在這混小子偏離了原來的軌道不說,還在背後叫他小後爹?心裏的憤怒怎麽可能那麽快就沉下去。
他問許慕:“什麽叫小後爹?”
許慕理虧,也只有和王曉在一起混的時候才會那麽叫秦科,順口了,現在這人責問下來,知道是自己嘴賤,有錯在先,也不狡辯,只低着頭,還在心裏糾結要不要主動說個對不起,那人看許慕不說話,更來氣了: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你和那群垃圾倒是挺合的來?”
“他們不是垃圾。”聽到秦科這樣拐彎抹角的說自己的好兄弟,許慕心裏自然不服氣,他和王曉情同手足,王曉對他照顧有加,又怎麽會是垃圾?這個年紀的孩子,心裏想着所謂的兄弟情義,聽到有人這樣說自己的好兄弟,自然要理直氣壯的辯解一番。
“那你去和垃圾玩,做好了覺悟,要是真的想好好考上大學,就和垃圾斷了聯系。”
許慕聽到秦科這樣說,不服氣的擡起頭來:“我說,他們不是垃圾!”
自從這混小子對學習變得主動了之後,秦科早已把當初吓唬他的那把尺子帶回家了,這時候沒帶在身上,可這混小子撅着脾氣瞪人的樣子又格外的氣人,秦科想也不想,擡手就對着許慕的屁股來了幾巴掌:
“倔脾氣,我看你就是找打的料子。”
一動氣手來,剛剛心裏想着要壓下去的怒火全部冒出來了,秦科一邊打,一邊問許慕:
“什麽叫小後爹,小後爹是你叫的?”
秦科心裏介意許慕說他是小後爹的事情,這明顯就是覺得自己和何慧蘭有什麽,能有什麽呢?現在的學生,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他一邊打,一邊教訓:“你別總以自己的思想為世界中心,我不想當誰的後爹,也不想被挂上後爹的頭銜,我這輩子養我女兒就夠了。”自打接納秦深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以後要承擔的是什麽責任,是比同齡人更多的責任和壓力,聽到許慕這樣說他,心裏難免要難過,說道:
“我不能像易老師那樣,一個人出去踏青,也不能把小孩子獨自放在家裏,我肩膀上擔着我的家庭,我的女兒,我知道我是誰的父親,也知道我對女兒是怎樣的,不需要你冠上後爹這樣的壞頭銜!”
許慕屁股上是那人一巴掌一巴掌打過來的疼痛感,聽着秦科說這樣的話,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點心酸,可許慕性子倔,口是心非的揪着秦老師說王曉是垃圾不放,語氣更重了:
“那你又憑什麽覺得王曉是垃圾,不讀書的孩子就是垃圾嗎?”
“你有種就說說他怎麽不是垃圾?!”
“我沒種!”
“你連措辭都沒有,又怎麽去說服別人?自以為那是所謂的兄弟義氣,等你混完光陰的時候你就知道了,他到底是不是垃圾。”
秦科這才放了許慕,手也打疼了,拿了帶過來的備課本,冷眼瞪了許慕一眼,丢下一句:“你好好想想。”打開門就出去了。
許慕摸着疼痛的屁股走到陽臺,看到他下了樓,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他的視線裏,這才折回房間,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酒,嘩的一下全部掀翻,啤酒全部灑了出來,弄的滿屋子都是酒味:
“去你……”想了想,許慕看到地上亂七八糟的啤酒瓶,小聲的罵了一句:“去你大爺的。”
他一個人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擡手抹了抹臉,幹脆把燈關上,掀開被子,趴在床上,心裏的委屈和不解一湧而上,他摸了摸被秦科打的生疼的屁股,心裏既覺得難過,又覺得委屈,連晚飯都不想吃。
大人的世界小孩子永遠不懂,王曉怎麽會是垃圾,他經常維護他,幫他打架,還收留他,這樣的人才不是秦老師所說的垃圾!
——
許慕睡的很不安穩,夢見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也包括小的時候,他偷看到何慧蘭帶着別的男人來家裏的那一幕,那時候的許慕并不懂為什麽何慧蘭只穿着內衣和那個男人躺在一起,也是那時候,開始心煩見到何慧蘭,見到何慧蘭的那些男朋友,不想聽她的話,不想被約束,不想當個乖孩子。
何慧蘭是個強勢的女人,在她的眼裏,生意永遠比孩子重要,從未對許慕有什麽精神上的關心,有錢的時候就拿錢給他花,只要看許慕健健康康,沒病沒災就行了。
等何慧蘭意識到兒子已經叛逆到一個地步的時候,早已拉不回來了。
夢境裏,何慧蘭還是擺着她的大嗓門,指着他的鼻子罵:
“小祖宗,你什麽時候給我考個高分回來,慰藉慰藉你老爹的在天之靈。”
“你還記得我爸啊,我可看到你換了好幾個男人了。”
許慕是遺腹子,完全不知道自己爸爸是什麽樣子的,只在黑白照上看過,很年輕,眉間比何慧蘭溫柔了許多,何慧蘭也從不會和許慕說父親的壞話,只告訴許慕,他是個有勇有謀的好男人,她是追随着亡夫的步伐的,勢必要把丈夫想要光宗耀祖的心願達成。
所以,在許慕的童年裏,大多數是和鄰居的孩子混在一起,從早玩到晚,嫌少會有何慧蘭出現的記憶。
形同虛設的母親,缺少關愛的童年,許慕覺得自己就像人們說的那樣,是個有娘生,沒娘管的野孩子。
許慕滿頭大汗,連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睡的很不踏實,直到感覺到有人拿冷水敷在他的臉上,用毛巾擦他的脖子胸膛,他微醺着睜開眼睛,才發現視線裏的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秦科,許慕側躺在床上,臉上涼涼的,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床頭櫃上的鬧鐘,晚上九點半,原來他“睡”了很久。
看面前那人只用冷水給他敷臉,見到他醒來也不主動說話,許慕還以為是夢境,剛剛擡手想摸一摸他,那人就擡手一把打掉:
“清醒了?”
打在手背上的疼痛感還是很清晰的,許慕這才确信自己沒有做夢,看到家裏的地板濕漉漉的,好像剛剛被打掃過,他想了想,難道是他掃翻了那一堆啤酒,泡在酒味裏泡醉了?
見許慕清醒了一些,秦科這才把蒸鍋裏一直用溫水溫着的飯菜端出來:
“醒了就吃飯,吃完了再睡一覺就醒了。”
許慕沒想到秦科會回來,更沒想到這人是來給他送飯的,看着秦科遞過來的米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半響,心裏全是感動,這人真的,一點兒都不兇,這不是主動來看自己了,還給自己送飯了,他心裏的那些難過委屈,以及睡覺之前他想過的不道歉就不原諒的話,統統都抛到了腦後。
心裏泛着蜜一般,開心的要死,忍不住低着頭勾着唇角傻笑。
秦科只聽到許慕在哪裏呵呵呵的傻笑,莫名覺得陰森森的,又想起剛剛他明明還在夢中哭,以為這混小子還沒清醒,醉酒了,便坐到床邊,耐着性子夾了菜遞到他嘴邊:
“吃不吃?”
許慕這下完全呆住了,馬上張嘴一口吃掉,一邊吃一邊小心翼翼的問:“秦老師,你不生我氣了?”
秦科聽到許慕這麽說,頭也不擡的說:
“再有第三次你就完了。”說完,他刻意把目光沉了沉,問他:“知道了?!”
許慕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秦科看他好像清醒了,把飯往他碗裏一放:
“自己吃。”
許慕端着那半碗飯,看秦科臉上恢複了以往的神色,剛想直起身子,結果因為用力過猛,屁股碰到床板,疼的叫了一聲,秦老師的手巴掌肯定不是肉做的,疼死他了。
秦科看許慕這樣子,忙問他:“屁股疼?”
許慕笑了笑:“沒我媽用竹條抽的疼。”
他只用一只手端着碗,趁此機會拉過秦科的手看了一眼,又是嬉皮笑臉的模樣:“秦老師你打在我那麽厚的屁股上,手沒廢也是奇跡啊。”
秦科有點不自然的抽回自己的手去:“還有更疼的,你要是想嘗試,就盡管去外面混。”說完這話,秦科還沒放棄那個念頭,便說:“別和那群人混在一起了,對你沒什麽好處,你管不住自己,沒辦法深陷淤泥出塵不染。”
許慕聽不懂這種大道理,只是也不想再惹秦科生氣,暫時點頭答應了,秦科看得出許慕心裏打的算盤,說道:
“你或許以為大人不太懂你們這些小孩子之間的情誼,當你長大了就會知道,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一種感情可以從一而至,那一定是親情。”
許慕并不覺得秦科說的這句話是對的,他對何慧蘭沒有親情,何慧蘭對他也一定沒有親情。
許慕問:“愛情呢,有人說過的,愛情是這世界上最偉大的存在。”
“所有的愛情,經過時間的變遷,終會以親情的方式延續下去。”
許慕對秦科說的這番話更加雲裏霧裏了,但終究沒有反駁,也沒有肯定,他的頭還有些暈乎乎的,屁股又疼,幹脆就側躺在床上吃飯,秦科看許慕這樣的費力又別扭,害怕真的是出手重了,想了想,問他:
“屁股很疼嗎?”
許慕聽到秦科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難得見到這人關心人的模樣,把碗放到床頭櫃上,秦科都還沒搞清楚他想做什麽,就看那家夥擡手一扯,直接把自己的褲子脫了,光着屁股趴在床上:
“秦老師,你看看是不是很嚴重,我自己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