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全息）

第82章

明明是在地球的第一次見面，但兩人之間一點也不陌生。萬俟博長腿一邁自然地在牧川身邊坐下, 伸手攏了攏他身上的大毛巾, 輕聲問：“冷嗎？”

秋天的風已經有了幾分刺骨的寒意, 何況昨天還下了雨。牧川搖搖頭，老實地說：“不冷，我穿夠衣服才來的。”

“那就好。”聞言萬俟博不放心地摸了摸牧川的手, 發現确實是溫熱的，才放下心說：“沒想到他們今晚就動手了, 幸好你沒事。”

“他們還傷不到我。”牧川笑了笑，說。

“牧川，來做筆錄了。”一個警員從裏面走出來, 手上那着一場單子，看牧川的眼神帶着一絲驚訝和警惕。

醫院那邊說從傷口來看，那把剪刀正正好地從他手臂骨中央穿過, 那個位置恰好紮斷了手筋，以後那人的右手就廢了。一個老警員說這個手法非常老道，一般人怎麽會如此淩厲熟練？這個牧川很有問題。

“好, 我馬上來。”牧川站起身，把手裏的那張紙遞給之前那個女警, 然後跟着那個警員進了內間審訊室裏面。

萬俟博注視着牧川離開, 等牧川一走出視線, 臉上的笑容就斂了起來。他站起身走到那幾個女警的身前, 似笑非笑地低頭，眼神漠然地看着她們。

萬俟博的身高很高, 極強的壓迫感如同陰影一般籠罩住她們，像是壓縮了空氣一般讓人呼吸不能。那幾個女警僵了片刻，其中一個才開口：“你……你有什麽事嗎？”

萬俟博嘴角勾着，平靜地開口：“你們所長在哪？我要見他。”

幾個女警面面相觑了一會，雖然想說所長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但在他氣勢和視線的壓迫下，她們根本不敢開口，最後還是去所長的辦公室通報去了。

之後，萬俟博就進了所長的辦公室，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有幾個一看就很不簡單的人把那兩個昏迷的人帶走了，又有個領導被叫到辦公室裏，然後急匆匆地跑去審訊室。

審訊室裏，在警員懷疑的視線下，牧川平靜地把在外面跟女警說過的過程重新複述一遍。

“你說你奪下了他們的麻醉槍，把他們射倒？那個白人手腕上的剪刀是怎麽回事？還能恰好刺斷他的手筋？”

牧川看了那個警員一眼，說：“我沒有空手搏鬥的能力，搶下麻醉槍當然需要武器的幫助。至于手筋，真的是湊巧。”

問話的警員顯然接受不了他這個解釋，眉頭皺得死緊。而旁邊一直不說話旁觀的一位老警員開口了：“那把剪刀是你昨天才買的吧？難道也是湊巧？”

牧川依舊不動聲色：“是的。”

那老警員還想說些什麽，這個時候那個領導突然打開了審訊室的門，站在門口笑容滿面地說：“牧川先生是嗎？你可以走了。”

“可是……”那個年輕的警員有些不甘心。

領導打斷他的話：“沒有可是。牧先生，你的朋友在等你。”

牧川看了看門口的那個領導，再看看眉頭緊皺卻沒有開口的老警員一眼，點點頭走出審訊室，萬俟博正站在大門等他。

“走吧。”萬俟博自然地一攬牧川的肩膀，側頭看着他笑得俊朗無比：“你還沒吃早飯吧？我快餓死了，帶我去吃吧。”

身後幾個女警的眼珠都要瞪出來，剛剛那個可怕的人和現在這個真的是同一個嗎？

走出警局，門口停着一輛限量版的酷炫銀灰色懸浮跑車，那誇張的造型可謂非常嚣張，日天日地。

看萬俟博拿出車鑰匙打開車門，牧川有些不敢置信：“這車是你的？”怎麽感覺跟他的氣質這麽不像呢？

萬俟博彎腰坐進駕駛座，兩條大長腿讓寬敞的駕駛座顯得有些擁擠，聞言他說：“借的，上車吧。”

原來如此，牧川恍然，坐上副駕駛座後轉頭看他一眼：“剛剛那個是你做的是嗎？”

“是啊。”萬俟博修長的手指靈動地點開操作面板，啓動車輛。他也沒裝傻，語氣坦然地說：“我一說名字他就答應見我了，我讓人把那兩個人帶走了，你不介意吧？”

“有什麽好介意的。”牧川搖搖頭，轉頭打量着萬俟博。

他也知道軍方裏赫赫有名的萬俟家，剛剛見面的時候沒有來得及多想，現在忍不住估量起這個姓氏的分量。

“那請我吃個飯，犒勞一下我？”萬俟博飛快地打起方向盤，玩笑道。

“行啊，你想去哪都行。”說着，懸浮車用與其嚣張外表完全不符的平穩慢慢彙入車流，向着目的地而去。

“那先吃個飯吧，然後我帶你在M市轉轉。”

吃完飯，他們就去了M市有名的景點寺廟。牧川其實只有很小的時候來過這裏，這座寺廟的遺址被不斷地修複更新，已經變成了用尖端材料模仿複古的建築群，擺滿了展覽解說和宣傳畫冊，雖說精美華麗，但也失了當年的味道。

唯一能看到當年遺風的，就是被嚴密圍起來的一片破磚瓦建築和一棵挂滿了紅色許願球的大榕樹。

“擎蒼，這裏。”牧川站在遠遠圍繞着許願樹的欄杆前招手，突然笑了。

“怎麽了？”萬俟博走過去低頭看他，深邃的眼裏是濃得化不開的笑意。

“要不我叫你名字吧，叫擎蒼好像有點奇怪。”

看着牧川，萬俟博劍眉一挑，雙手插兜，自是一派潇灑風流，英俊得不行：“你喜歡怎樣都行，要不你叫我博吧？關系親近的人會這麽叫我。”

直接叫博？會不會太親近了些？

牧川猶疑地看了他一眼，卻見萬俟博一臉平靜随意的笑意，看不出一點端倪，殊不知某人插在風衣兜裏的手心都快冒汗了。

他想了想，出于某種隐秘的心思也沒有拒絕，那個字滾在舌尖上，終于被他輕輕吐了出來：“博？”

萬俟博的心猛地一震，心裏滿滿的歡喜和愉悅再也憋不住了，變成臉上擴大的笑容：“嗯。”

牧川移開視線，慌忙轉身掩住臉上的熱意，欲蓋彌彰地說：“那邊好像可以抛許願球，不如我們去看看吧。”

對面的欄杆處果然有抛許願球的地方，不過去往許願樹的欄杆門關着，旁邊擺滿了各種許願架，游客們把紅球挂上許願架，忍不住看多牧川他們一眼才離開。

兩個極品帥哥站在一起，那回頭率是杠杠的。

詢問了守在那裏的工作人員，才知道每人可以免費領取一個帶着紅色飄帶的許願球，但是只能挂在許願架上。而許願樹則要支付一筆不小的費用才能進去，且每天抛的次數限量，還會有人定時清理樹上的許願球。

現在還是早上，許願樹的名額還沒滿。萬俟博擡着頭興味地看着那顆大榕樹，沒等牧川反應過來，他已經拿了兩個許願球過來，工作人員也打開大門等待他們進入。

“這……”牧川捧着那鮮紅的許願球，頗有些哭笑不得：“何必呢，還會有人清理掉，有什麽意義？”

“沒事，他們要清理也只清得了下面樹枝的，我們抛高一點不就好了？”萬俟博垂眸随意地說着，拿過筆，把筆帽拔開遞給牧川。

“好吧，進都進來了。”牧川無奈一笑，拿過筆剛要在那紅布上寫字，卻突然頓住了。

他有什麽願望？地球人的未來、暗夜精靈的絕後秘密、他在神域裏的發展、還有擎蒼……

牧川的願望太多太多了，竟不知從何寫起。

最後，他鄭重地寫下心想事成這四個字，合上筆帽放下筆。

萬俟博倒是寫得很快，還湊了過來看。看到這四個字，他不由低低地笑了：“你就這麽樸素啊？”

牧川剛還在想着他，突然被他靠得極近的聲音吓得一跳，那溫軟的氣息和低沉磁性的聲音炸的他心跳都不穩了。

“那你寫了什麽？我看看？”牧川不服地伸手要拿過萬俟博的那個球。

“不給看。”萬俟博笑得肆意，轉身邁開大長腿就跑。牧川瞪眼，用上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那在許願樹下看守的工作人員看到兩人速度極快地跑過，連忙一吹哨子，大吼一聲不許亂跑。

尖銳地響聲過後，萬俟博腳一絆，側身一晃過牧川伸過來的手，眼疾手快地把手裏的許願球一抛，順便接住被他絆地重心不穩撲過來的牧川，把他抱了個滿懷。

那道紅色高高飛起，以一個完美的弧線穩穩地落到了一片蔥綠的大榕樹樹頂，還順着慣性來回晃了幾圈，牢牢地把自己纏在了樹頂上。

那大榕樹下還有零星的幾個人，見狀忍不住歡呼口哨。而牧川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樹尖上的許願球，氣得用力錘了笑得開懷的萬俟博一拳：“說！上面寫了什麽！”

牧川這頗為用力的拳頭對萬俟博來說不痛不癢，反而是牧川的手有些發麻。他抱住牧川的手緊了緊，然後又不着痕跡地松開，笑容不變地說：“寫祝長輩身體健康，事事順心、朋友阖家幸福……”

牧川又給了他重重地一拳：“騙鬼呢，我都瞄到我名字了，而且只有一行！”

萬俟博驟然捏起的心又輕輕放下，他平穩一笑，一本正經地說：“這都被你發現了，其實我寫的是祝你心想事成。”

牧川猶疑地看了他半天，萬俟博再三保證：“是真的！”

“好吧。”他最後還是揭過了這一篇，然後看着那顆高大的榕樹發愁：“你是怎麽扔到那麽高的？我覺得我扔不上去。”

“我幫你吧。”萬俟博接過牧川手裏的許願球，眼睛微眯，擡手驟然一抛，一條像是複制過來的弧線再次劃破天空，落在了跟他那顆許願球一模一樣的位置，還來回擺動了幾下，和萬俟博那顆紅球的紅布緊緊地纏在了一起。

“厲害！謝了”牧川眼睛發亮地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不用。”萬俟博伸手理了理牧川被風吹亂了的頭發，笑容爽朗，眼神深邃溫柔。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傍晚。他們坐在車裏，牧川靜靜地聽着萬俟博的講述。

“你知道十五年前那場流星雨嗎？就是千年難得一見的一場，那個時候，有一塊隕石砸破了齊索的研究所，砸進了他們正在研發的游戲主機裏。”

牧川眼裏閃過一絲恍然，他記得那場，那時候他父母還帶着他一起去看那場流星雨。

想到這裏他心情有些暗淡，怔怔地盯着車玻璃前方，忍不住回憶起了和父母從前在一起的情境。

“原本齊索都以為那臺主機已經完了，沒想到竟然還能運轉，還發生了些奇特的異變，還在研發中的游戲主機竟然自動生成了一個游戲……之後經過十多年的研究，發現其實是連接上了另外一個空間，所以，神域其實是個真實的世界，只是不同于我們的時空。”

說着，萬俟博轉頭看了牧川一眼，以為他的沉默是在消化他說的話。

“那時候你是怎麽想到要用召喚陣找回萱姐？”

牧川猛地回過神，無辜地說：“我在圖書館看到過類似的，就去找艾勒大叔他們，沒想到歪打正着。”

萬俟博靜靜地看着一臉鎮靜的牧川，終究還是笑着嘆了一聲，沒有追問也沒有質疑，算是接受了他的說法。

“不過真的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萱姐還不知道會怎樣。”

萬俟博的聲音突然放大，牧川來擡頭一看，發現他臉湊了過來，定定地看着自己，心猛地一跳。

一股暧昧的氣息在車裏流動着，就在牧川恍惚覺得他就要親下來的時候，萬俟博直起身，聲音有些暗啞地說：“你真的不和我去住酒店嗎？那我送你回去吧。”

之後，萬俟博把牧川送到家門口，再一次勸說：“要不你還是跟我去住酒店吧，雖然家裏已經打掃過了，但總是不太好……”

“沒事，我還要上線去看看斯旺西那邊怎麽樣了。”打開剛剛換上鎖的門，牧川擡手止住他還想繼續的話題：“好了，我這裏亂糟糟的也不請你進來了，你快回酒店吧，然後上神域把我載回去。”

聖波特蘭天空群島可沒有傳送陣，想要來往只能通過飛行。

“好，我知道了，等我。”萬俟博無奈一笑，只能看着牧川在眼前關上大門。

之後，他随性地雙手插兜，坐上那輛銀灰色的嚣張跑車，一邊操作面板一邊點開通訊。

通訊一被接通，微弱的光線映出面無表情的萬俟博，他比之前冷了八度的聲音響起：“怎麽樣了？”

“老大，那兩人的嘴很嚴，不過枭狐已經采取特殊手段了，那個華國人估計撐不了多久。”一個沉穩的聲音傳出來。

“很好，今晚九點之前我要詳細的報告。”

那在黑夜裏顯得無比深沉的懸浮跑車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平穩地彙入了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