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十八的病讓康熙焦急，康熙年輕時失去過不少孩子，那時他年輕扛得住，而如今人年紀越來越大更怕離別，以前能接受的痛楚，如今還真難以接受，康熙十分重視十八的病情，十八的病情卻日益嚴重，康熙的心情十分沉重，連帶着整個皇宮的氣氛都異常的低壓，福佑他們雖然不會太傷心，但心情也不怎麽好，畢竟十八是他們的皇叔。
胤禛他們或多或少受到一點影響，不是他們不慈愛，十八跟他們年紀差距甚大，兄弟間的交集并不多，一年見不了幾次，真要他們裝出很傷心的樣子，他們不僅做不到，而且覺得太假，何必如此做作？
胤禛雖然不至于傷心，可不會開心，畢竟是自個的弟弟，要是他毫不在乎反而幸災樂禍，別說皇阿瑪容不得，是個人都容不得，這段時間他們都十分低調。
十八的狀況一日不如一日，胤礽作為太子作為表率自然得去看看，胤礽對于足以做他兒子的弟弟，雖沒多少兄弟之前，憐惜卻還是有的，十八臉色灰白，精神也十分差，“太子哥哥！”
“十八你覺得怎麽樣？”太子見這他這脆弱模樣就想到自己的長子從小就身子不好，也是這般孱弱，那孩子終究是沒福氣。
“太子哥哥臣弟沒事的，不要難過！”十八雖小，但不代表他感受不出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十八沒事的，你會好起來的，會跟其他哥哥侄兒們一起上學一起玩耍。”雖然胤礽知道這不可能了，可他不忍心對一個無知的孩子說那些話！
“真的嗎？”十八暗淡的黑眸變得閃耀。
胤礽溫柔笑笑點頭，康熙此刻走進來，對于胤礽有愛手足還是很欣慰的，“皇阿瑪！”十八見着康熙很開心，身體太過虛弱無法坐起。
“兒臣參見皇阿瑪！”胤礽急忙跪下行禮。
“起來吧，你們兄弟倆再聊什麽？”康熙笑笑問。
“回皇阿瑪的話，只是閑話家常而已！”胤礽覺得也沒什麽好說的。
康熙其實早就聽見，自然不會追問，“十八今兒覺得怎麽樣？”康熙心裏清楚兒子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差，身子一天比一天虛弱，小臉蠟黃，只是在熬日子而已。
“皇阿瑪不要擔心，兒臣沒事的！”十八不想看見康熙難過，自個在強顏歡笑。
奴才端着剛熬好的藥走進來，“奴才給皇上請安。”
“把藥拿過來。”康熙端過藥，吹了吹等着不燙小心翼翼的喂十八喝，這藥雖然很苦，十八卻覺得很甜，因為自從生病開始皇阿瑪陪他的時間更多了，“十八藥喝了病就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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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第一次見康熙對自己以外的人這麽溫柔，曾幾何時他們父子也是如此，又是曾幾何時他們父子變得如此嫌隙，胤礽眼裏的孺慕之情，康熙瞧見了，覺得自己是不是也錯失了什麽？他們父子變成今兒這樣他也是有責任的。
胤礽陪了弟弟一會，就找個借口離開了，回到寝宮的胤礽就直奔書房，直到晚上一直都在喝酒，胤礽心裏的苦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的，皇阿瑪并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阿瑪，說起來他跟老四才是這宮裏最可憐的人，他們沒有全心全意愛着他陪着他的額娘，不，他比老四幸運一點，至少皇額娘是愛着他的。
胤礽喝的醉意朦胧，此刻林側福晉趁着他有些醉意走進來，溫言細語喚着：“太子！太子！”
胤礽眼神迷離的看了看林側福晉，林側福晉跟胤礽嫁于他多年，孩子也生了幾個，自然不會害羞什麽，經過□□的洗禮，她明白只有喜歡不喜歡，只有成功跟失敗，其他的都是虛無，林側福晉的柔荑大膽的搭在太子的肩膀上，來回的撫摸挑逗，“太子爺今晚妾身陪您好不好？”
胤礽此刻并無男女之情，林側福晉卻大膽的脫衣，康熙不由自主的來到兒子的寝宮，想着兒子下午那充滿孺慕之情的眼神，康熙走進了他的寝宮，衆人行禮，“太子呢？”
“回皇上的話，太子爺正在書房呢！”奴才如實禀告。
書房？這麽晚還在看書？“不用通傳朕自己過去！”康熙想着借此跟兒子好好談談心，當康熙來到書房推開門看見的竟然兒子在書房做着不堪的事，康熙整個人一瞬間震驚了，李德全吓傻了，已經脫掉自己外衣的側福晉頓時羞愧的連忙撿起自己的衣服裹住自己的身子，而醉意朦胧的太子還沒清醒是怎麽回事。
康熙回過神滿面怒容，走上前被兒子渾身的酒味熏得難受，什麽讀書！全是假象，花天酒地才是真，“給朕滾出去！”康熙看着林側福晉的眼神充滿殺意。
林側福晉被吓得臉色煞白，發抖的跑了出去，哭着奔向福晉房間，她知道這件事鬧大了，眼下只能求着福晉，看能不能有辦法幫着爺。
胤礽被康熙那充滿殺意的眼神徹底驚醒了，“皇阿瑪？”
“你到是好啊！十八病的那麽重，你還在這花天酒地？朕就是這麽教育你的嗎？”要是以前康熙對兒子失望但并不絕望，如今實在太讓他失望了，更讓他生出許些絕望！
“皇阿瑪兒臣不是……”胤礽有些焦急的想解釋。
“不是什麽？這是朕親眼看見的，你還敢狡辯？你這個逆子，你太讓朕失望了！”康熙對于兒子的行為十分失望。
胤礽只是苦笑，他這個太子越做越讓人讨厭，他一直都知道的，胤礽倔強也發作了，沉着頭不再解釋，康熙卻誤以為這是兒子認錯羞愧的表現，“胤礽你變成今天這樣着實讓朕心痛，朕不會把大清的江山交給一個只會享樂，不關愛兄弟的冷情之人！”康熙說完就無情的離開。
胤礽錯愕的看着康熙離開的背影，視線被眼裏的淚水遮掩的越來越模糊，胤礽一邊哭一邊跪在地上，凄苦的笑容不斷的散發，冷情之人？哈哈哈，他真要是冷情之人就好了，胤礽明白康熙這是要放棄他，被自己唯一寄托的父親放棄，那種難受跟心痛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李德全跟在康熙身邊頭都不敢擡，他清楚皇上這是要廢掉太子，廢掉他一手養大栽培的兒子，他的心比誰都痛，李德全也有些生氣，太子哪怕想跟側福晉怎麽樣，難道不知道回房？皇上難道還能做出擅闖兒子兒媳婦閨房的事？唉，說到底還是太子太不注意了，在這皇宮裏都是屬于皇上的！
太子妃聽到林側福晉的講訴後，急忙趕來，卻見到太子一個人跪在書房哭泣，太子妃吓得往後退了兩步，她明白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一切都是命啊！
“都下去吧，讓太子爺自己靜一靜吧！”她記得上輩子他第一次被廢，她去安慰他，結果在生氣傷心的太子把她臭罵了一頓，當時她還很委屈，很多年以後，她才明白他為何如此痛楚，為何在太子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這一晚胤礽就這麽在地上跪了一晚，第二天康熙上朝就下了聖旨廢太子，動蕩了整個朝廷，索額圖心裏慌張不已，卻無法見到胤礽，不知到底發生什麽事，太子被廢，老大他們就雀雀欲動，唯獨胤禛很淡然，皇阿瑪對太子怎麽樣，他比誰都更清楚，只怕如今是在氣頭上，按兵不動才是正道。
菀福也擔心胤禛會做傻事，想着辦法勸解他，“爺你說皇阿瑪為何廢掉太子？”
“據說是因為十八，好像太子在十八病重期間做出不關愛兄弟的事！”這些事也是很隐晦的打聽出來的。
“爺既然知道皇阿瑪因為太子不關愛病重的十八而廢掉他，那麽在太子最艱難的時刻，爺要是做了跟太子一樣的事，爺覺得皇阿瑪會怎麽樣？”菀福笑笑問。
胤禛這才恍然大悟，皇阿瑪這何嘗不是試探他們兄弟呢？“爺不是糊塗之人！”
“那妾身就放心了！”菀福相信他知道該怎麽做的。
因為太子被廢掉，弄得朝廷動蕩不安，太後只能側面詢問康熙，康熙只是說了句他自有分寸，朝廷大事太後也不好多管。
胤礽在寝宮得到消息，推翻了書桌，所有東西掉落在地摔碎的粉粹，太子妃端着吃食進來，“爺吃些東西，您早膳都沒用！”
“你還有心情吃？”胤礽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媳婦真是很奇特。
“不管發生什麽事，飯還是要吃的，日子還是要過的！”太子妃淡然的笑笑。
笑的胤礽心裏隐隐作痛，“你出去吧！”
就這樣太子妃每天給他送飯，胤礽把自己關在書房哪都不去，飯也不怎麽吃，兩三天下來，胤礽整個人大變樣，以前的風華絕貌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憔悴邋遢，以前的自信沒有了，有的只是自愛自憐！
太子的舉動沒有逃過康熙的法眼，康熙對于兒子這樣的自曝自棄更加生氣，就在康熙決定不再關注太子撤回暗衛時，暗衛卻禀告太子妃跟太子吵起來了，這到讓康熙錯愕，太子妃一直是他理想中賢惠的兒媳婦，穩重大氣，對于庶出的孩子都很好，也能規勸太子，可惜兒子不惜福！
一向溫順的她，竟然會跟胤礽吵架？莫不是因為胤礽丢了太子之位？康熙決定偷偷去瞧瞧，而康熙到了兒子書房，透過月光瞧着兒子如今憔悴不堪的樣子，心痛的不得了。
“爺你想自暴自棄到什麽時候？你以為你這樣就能讓皇阿瑪原諒您？您這樣懲罰不了任何人，懲罰的只是你自己！”太子妃言語犀利。
胤礽沒有說話只是怒視她，“不要跟妾身說什麽妾身不理解，是，妾身的确不理解，但是妾身有眼有心，妾身看得到，感受的到，爺跟皇阿瑪走到今兒，其實你們都有責任的！”太子妃毫不畏懼的說。
胤礽跟門外的康熙都錯愕了，尤其是胤礽覺得自己很憋屈，“別一副你什麽都懂的樣子，你以為你有多了解爺？”
太子妃苦笑，“也許妾身比爺都了解爺自己！”經過兩世，她能不了解麽？
“那說說？”胤礽還真不相信！
“爺您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您在敬愛皇阿瑪的同時也怨着他！”這才是最直接的原因。
被說中心事的胤礽震驚的瞪大眼，門外的康熙吓了一跳，“你胡說什麽？”胤礽心虛底氣不足道。
胤礽的反應讓康熙相信了她的話，他實在無法理解自己一手養大的兒子為什麽會怨恨自己？
“妾身是不是胡說您心裏清楚，爺妾身明白您心中的痛，您心中的在乎，可是你不說，皇阿瑪怎麽會知道？爺一直想要的不是皇位不是太子之位，爺從頭到尾想要的只是皇阿瑪的父愛，那種全心全意不含雜質的父愛，小時候爺不懂事敢開口跟皇阿瑪說，皇阿瑪也的确那麽做了，慢慢的爺長大了，身邊的人都告訴爺皇阿瑪不是一般的父親，爺在害怕失去中變得顧忌，于是怕失去，越是畏首畏尾，爺失去的越多，也因為這樣讓皇阿瑪誤會了爺，爺怨恨皇阿瑪給了你太多不想要的，你想要的卻吝啬給你，爺為什麽不想想你為什麽怨恨？只是因為得不到嗎？大哥跟爺關系如同水火，你因為得不到大哥的兄友弟恭而生氣怨恨嗎？那全是因為爺你在乎皇阿瑪，你喜歡這個父親啊！”太子妃苦口婆心道。
胤礽沒想到媳婦會這麽了解自己，胤礽凄慘的笑了，“沒想到這麽多年來，最了解爺的不是皇阿瑪，不是爺自己，而是一直被爺忽視的你，你說的沒錯，爺的确愛着又怨恨着皇阿瑪，皇額娘因爺難産而死，爺從未見過她，爺不知道母親是什麽樣，一直被皇阿瑪養大，皇阿瑪很疼爺，吃的用的絕對是最好的，奢華的比他自己都好，爺曾經以為這就是最好的，直到長大了，我第一次見到惠妃跟大哥的相處，那時爺才明白，原來世界上還有那樣一種純淨的愛，爺不是說皇阿瑪愛爺不純淨，而是他不僅僅是父親更是皇上，在國家面前，父愛就不在那麽重要了，其實爺一直很羨慕大哥他們，大哥沒有顯貴的出身，沒有太過的權利，可是他有一個全心全意只愛着他的母親！”
“爺皇額娘還在也會如此的！”太子妃勸解着。
“爺知道，可是爺從未得到過那種愛，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那份愛慢慢的轉移到皇阿瑪身上去了，對皇阿瑪的要求也越來越高，對爺來說皇阿瑪不僅僅承載着父愛，同時也承載着母愛，明知道他做不到惠妃那樣，可爺卻還奢望，皇阿瑪認為給爺的足夠多了，卻從未問過爺這是不是爺想要的，其實他不知道，爺做了那麽多，只是希望他能像惠妃那樣抱抱爺摸摸的爺，聽着爺講訴一些課堂上的趣事跟兄弟們之間的喜怒哀樂，慢慢的爺越來越大，爺知道皇阿瑪的難處，皇阿瑪對爺的保護，可是人心就是這樣，有了對比就會不足，也就成了今天這樣！”胤礽苦笑的講訴。
康熙十分錯愕，這些話兒子從未告訴他，他從不知道兒子對自己基于那麽大的情感。
“如果爺跟皇阿瑪都坦率一點，不會這樣的！”太子妃無奈的說。
“不！環境造就了如此，其實爺以前從來都很可憐老四，爺每次看見老四才覺得爺原來不是這個皇宮最平窮，至少爺還有真心愛自己的皇額娘，而他什麽都沒有，所以爺才對他格外照顧，因為我們太相似了，以前爺窮的只有權利地位，不！權利地位也是皇阿瑪給的，随時都可以被收回，那也不是爺的，爺其實一無所有，可如今爺依舊一無所有，可老四卻不一樣，自從菀福嫁給了他，爺看着他的改變，那個外冷內熱，從來做不說有些偏激的老四變了，他眼裏有了溫柔，他會笑了，在看着福佑福美跟老四相處的方式，在那一刻爺明白，那就是爺一起希望卻沒有得到的，他們只是一對很普通的父母，福美福佑不會因為怕老四生氣不敢跟他說關于自己的事，會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老四不會因為福美他們孩童的樂趣而生氣，曾幾何時爺不敢告訴皇阿瑪爺的喜怒哀樂，害怕皇阿瑪會因此覺得爺不夠優秀，害怕失去他的庇佑，害怕真正的成為孤家寡人，其實在從想得到愛到畏首畏尾到如今，皇阿瑪從來沒有變，依舊是那個明君，變得只是爺，爺在患得患失之中迷失了自我，就像你的說，越是畏首畏尾失去的越多！”胤礽覺得說出來心裏舒服多了！
“爺你有沒有想過不做太子呢？其實對妾身而言你是不是太子都不重要，妾身只是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如果他能放棄，那麽将來老四得到皇位是不是可以放掉他們？
“這恐怕由不得爺，從來沒有人問過爺想不想，要不要，從一出生爺的路都被皇阿瑪規劃好了，以前爺的确很羨慕老四，可如今爺發現其實老天待爺也不薄，以前是爺忽略了，其實有個跟菀福一樣的女子出現在爺身邊，爺都不知道！”太子爺露出這幾天唯一的笑容。
太子妃心裏五味陳雜，她的一生早就注定了，哪怕重活一世，胤礽不再了，她也不會怎麽樣，有些靈魂深刻的教育，她無法忘記也無法改變，這輩子她只有一個丈夫，那就是胤礽，原本以為這輩子就是自己過自己的生活逍遙自在，可如今是不是可以有些期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