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蘇瀚說的沒錯,是她欠他的。
該怎麽還?
以蘇瀚如今的能耐,要查清楚這些年她做了些什麽,不用費吹灰之力,而且他現在這麽生氣,肯定是知道了什麽。
以前他是個沒脾氣的人,沒有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如今卻與她說不上兩句就會生氣。
到底還是不一樣了。
“你又兇我,你自己算一算,這兩天都兇我多少次了……”
她委屈地吸吸鼻子,語氣可憐巴巴的。
“提上褲子就不認人了,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蘇瀚氣笑了,嘲諷道,“傅青蔓,你這麽會演怎麽不直接當演員啊,當編劇可真是屈才了。”
傅青蔓反擊,“那你現在這麽有錢,如果我當演員了,你砸錢捧紅我啊。”
蘇瀚咬牙忍着,垂着的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突兀。
要是這個滿嘴謊言的女人此時站在他面前,他真可能會掐死她。
“我再問一遍,你在哪兒?”
傅青蔓裝傻打哈哈,“昨晚你太兇猛了,保護措施也沒做,我忘了買藥了,晚上你順路買一下帶來給我吧,我一會兒把地址發給你。”
不能得寸進尺,也不敢硬碰硬,她只能曲線自救。
暗示他,她真的很忙,連買事後藥的時間都沒有,要晚上才有時間見他。
蘇瀚直接就給挂斷了,再聽她說下去,他要被氣死了。
給點陽光就燦爛,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就是欠收拾!
蘇瀚從陽臺回到客廳,郁郁之氣堵在心口,他在沙發上坐下。
他原本想着中午早一點回來的,但是下班時接到姐姐的電話讓他必須回家吃飯,所以他去了姐姐姐夫家一趟,吃完飯後立刻就回來了。
果然,傅青蔓這個女人又趁着他不在偷偷溜了。
以前不覺得有什麽,直到現在才感覺到這房子裏很冷清。
昨晚還與他瘋狂糾纏,在他身下低泣說愛他的女人現在每分每秒都想氣死他。
她分明是做賊心虛。
蘇瀚杵着頭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起身進了書房,拿起辦公桌上的那沓看了很多遍的照片看。
那個孩子究竟是不是……
傅青蔓被蘇瀚挂電話後沒有生氣,笑眯眯地去洗手間洗手,而後拿上包出門,準備去接兒子。
剛要進電梯,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眼後蹙眉,沒打算接,但對方也很執着,一個接一個地打。
傅青蔓到了車庫,手機還再響,她煩了,接了起來。
“你有完沒完!”
給她打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母親,那個把她生下來卻将她當累贅的女人。
一個自私自利不把她當女兒的母親,早在當年被送出國時,她心裏那一絲少得可憐的母女情也徹底磨滅了。
這些年來,她的媽媽給她打電話的次數加起來還沒有今天多。
無利不起早,這位‘葉太太’忽然這麽殷勤,多半又是聽葉老頭的吩咐來安排她的人生了,傅青蔓自憐笑了笑,早就不期待了,還有什麽值得難受的呢。
親緣淺薄,所謂的親人還不如陌生人溫暖,親人只會把她推向深淵,而陌生人卻向她伸出援手,她才能活到今天,成了今天的傅青蔓。
如果能重新選,她不願姓傅。
陳新柔聽到她說話這麽不客氣,立即端起了作為母親的架子訓斥,“你怎麽說話的,我是你媽,別以為你現在翅膀硬了可以飛了,別忘了當年是我把你帶出來,沒有我,你能用今天?”
傅青蔓譏諷笑道,“別在我面前擺你葉太太的架子,關于以前,這麽多年了,你說着不累,我都聽累了,既然你還記得你是我的誰,你怎麽好意思提起當年,我一個有媽生沒媽教的野孩子,想怎麽飛就怎麽飛,你當年的那點恩惠,我已經還清了。”
“你說什麽話,我是你媽,是我十月懷胎生的你,你拿什麽還?”陳新柔在那頭怒斥。
傅青蔓默了默,冷漠開口,“把命還給你你要不要?”
陳新柔被唬住了,态度有了轉變,磕磕巴巴說,“你、你別亂來……我也沒說要你怎麽樣,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當然是為你好。”
“呵,為我好就免開尊口吧,您現在是穿金戴銀的葉太太,我可高攀不起。”傅青蔓反唇相譏。
所謂的‘為她好’就是為了讨好那個一只腳已經踩進棺材的老頭子而逼她和心愛的人分開,平時沒有一句關心的問候,只會罵她,逼她做不願意做的事。
她有時候回想,人要是真有上輩子的話,那她上輩子一定是造孽太多,犯了十惡不赦的罪,才有這輩子的凄慘。
爹不疼娘不愛,一堆極品親人,在她受委屈受欺負需要人保護的時候,那些人盤算的卻是如何利用她撈到利益。
八年前她就已經看透了。
現在這些人和她談親情,她只覺得惡心,只想笑。
陳新柔瞄到杵着拐杖朝她走近的老頭子,立刻歇了和傅青蔓繼續吵的心思,嘆了一口氣。
“我們母女已經那麽多年沒見了,我知道你怨我,躲着我,不肯見我,但你回來那麽久,總不能一直一個人在外,這些日子你爸總念叨你,生怕你在外受苦,這不讓我叫你回家一起吃頓飯。”
陳新柔忽然轉變态度,傅青蔓猜到是葉老頭就在旁邊才會這樣,但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她都不覺得自己和葉老頭有什麽關系。
傅青蔓語氣淡淡,“我沒有爸,你也不用再利用我去讨好老頭子,他并不稀罕讓你和前夫生的孩子叫他一聲爸。”
呵,爸爸?葉老頭的年紀可以當她爺爺了。
葉未晚是葉老頭的親孫女,和她一樣的年紀。
這葉老頭自私霸道了一輩子,搞得妻離子散,和兒子兒媳弄得像仇人一樣,臨老了還不知悔改,孤零零一個人也是報應。
後來娶了陳新柔,也沒人反對,因為沒人在意。
外人表面上谄媚說老夫少妻是因為真愛,私底下都在鄙夷議論陳新柔不過是為了葉老頭的錢而已,而葉老頭呢,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找一個和兒媳婦一樣年輕的小老婆,別人私底下當笑料看。
葉老頭當年為了掌控唯一的兒子葉邵天,逼得葉邵天和蘇漪離了婚,蘇漪帶着弟弟蘇瀚和女兒葉未晚離開葉家,在外生活,而葉老爺的蠻橫**也使得葉邵天和他離了心,離開葉家,憑自身本事創立了盛世集團,守着妻女過着幸福的日子。
後來又因為葉老頭從中作梗想再一次破壞葉邵天和蘇漪的感情,葉老頭沒本事掌控住事态的發展,差一點兒害葉未晚葬身火海。
爺爺害親孫女,簡直堪稱活久見。
寶貝女兒出事,差點丢了命,竟然是自己的父親所為,葉邵天心裏是徹底恨上了葉老頭,曾當衆宣布和葉老頭斷絕父子關系,老死不相往來。
這些事,傅青蔓是離開蘇瀚後才知道的,一開始她只聽蘇瀚說在這世界上他最恨的人就是他姐夫的父親。
蘇漪是蘇瀚的姐姐,葉邵天是蘇瀚的姐夫,當年葉老頭對蘇漪做的那些事,蘇瀚全部都知情。
傅青蔓和蘇瀚在一起時,蘇瀚并不知道她媽媽就是葉老頭新娶的小老婆,傅青蔓也不知道。
所以當葉老頭和陳新柔逼她和蘇瀚分手,送她出國時,傅青蔓連向蘇瀚坦白的勇氣都沒有。
葉老頭守到死的葉氏,現在還不及盛世的五分之一規模。
如今的葉邵天是商界大佬,所有人見了都得恭恭敬敬叫一聲葉董,人家根本不稀罕葉老頭那點兒家産。
陳新柔守着葉老頭,當然是滿心歡喜的,葉老頭使喚她做什麽,她都得乖乖去做。
傅青蔓甚至覺得陳新柔可憐,就是那種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可憐。
最終,傅青蔓答應和陳新柔見一面,她一答應,陳新柔就迫不及待把見面的地點告訴她了。
傅青蔓靜靜坐在車裏,過了一會兒,她給蘇瀚發了條信息,把陳新柔說咖啡廳的地址發給了他。
傅青蔓慢悠悠來到咖啡廳時,陳新柔已經到了,母女倆很多年沒見,見了面比陌生人還不如,陌生而冷淡。
“要喝點什麽?”陳新柔擠出一抹笑問。
傅青蔓沒好氣說,“來咖啡廳當然喝最好的咖啡,葉太請客,我總不能點一杯白開水吧。”
陳新柔收起笑容,表情有點複雜,“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是有要緊事和你說。”
傅青蔓沒有任何的反應,像是沒聽到一樣,陳新柔繼續說下去,“你和蘇瀚沒緣分,看你現在也老大不小了,我給你相看了幾個不錯的對象,你去見一見。”
聞言,傅青蔓終于擡眼看陳新柔,譏諷一笑,“對象不錯還是對象家的錢不錯?”
“你怎麽就……”
陳新柔面色一僵,還想說什麽,被傅青蔓打斷,她嘲諷笑道,“難道葉氏已經沒落到老頭子要靠我這個沒有任何關系的繼女去聯姻拯救了麽?”
“呵,你眼裏只看得到錢,怎麽沒想到讓我去勾搭蘇瀚呢,舊情複燃是一條捷徑,現在的蘇瀚可比你相看的那些個不錯的對象十個加起來還有錢。”
陳新柔愣了一下,根本沒聽出來傅青蔓語氣中的嘲諷,注意力全都在‘蘇瀚更有錢’這個點上,用試探的語氣問,“你現在和他還有聯系?”
傅青蔓笑而不語,陳新柔沉不住氣,又問,“那你有把握挽回他,并說服他和你結婚,讓你做名正言順的蘇太太嗎?”
‘砰’的一聲響,傅青蔓手上剛端起的咖啡杯重重放回桌上,拿起包站起身。
“我去洗手間,你不用等了,一會兒我會直接離開。”
多待一秒,她都怕自己會忍不住掀了桌子。
這就是她的母親,眼睛只看得到錢,為了錢,臉面都可以不要。
傅青蔓從衛生間出來,一眼就看到在外面守株待兔的英俊男人,她走到他面前,眨了眨眼,狡黠笑問,“剛才我和陳新柔的對話都聽到了?”
蘇瀚面涼如水,嘴角緊抿,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外走。
知道他不高興了,傅青蔓乖乖跟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