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腿和小慫包

第17章 二節做作業，晚自習很快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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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變故

高一第一學期結束時, 阮蓁蓁的成績已經基本穩定在了班級前三、年級前十。

寒假如約而至, 江岚提前打過招呼, 說要接她去京市。阮蓁蓁沒有拒絕, 心裏藏着的都是期待。

高一第一學期，她學習任務重, 幾乎沒怎麽和賈寧安碰過面，聽說她寒假也不在家, 賈寧安有些失落。阮蓁蓁一邊安慰她, 一邊還是做足了要去見江岚的準備。

但突然的一場變故, 徹底打亂了她的計劃。之前構想好的一切歡快假期生活，全部戛然而止。

姥姥病了, 猝不及防的重病。

消息傳過來的時候, 阮蓁蓁正滿心歡喜地在屋裏收拾書包，嘴裏還輕哼着小調。

王麗荷眼圈紅紅地進門，阮蓁蓁聽她說了一句, 手裏的包就掉在了地上。

他們匆匆忙忙地乘車趕往醫院，阮蓁蓁透過病房門看到她, 曾經身體硬朗嗓門洪亮的姥姥, 此刻正半閉着眼睛虛弱地躺在床/上, 花白的頭發散落了一枕，臉上的皺紋裏全都是苦難的印痕。

她走進門，姥姥的意識似乎還是清醒的，看到她還顫顫巍巍地慢慢擡起了一只手。阮蓁蓁急忙伸手握住，這只手幹枯瘦弱, 遍布皺紋，和她記憶裏有力的大手一點也不一樣。

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又不想當着老人的面落淚，扭頭就跑出了房間，卻正好撞見了姥爺和媽媽的一場對話。

“放棄吧。”姥爺的臉淹沒在煙卷騰起的煙霧裏，聲音裏聽不出喜悲，“你們來之前，我們就商量過啦。醫生說，這病不好治……”

王麗荷幾乎是憤怒地打斷了他：“不好治也要治！我給她治，只要不放棄，肯定能治好！”

“我聽醫生說，治病最少需要十幾萬，咱們家什麽情況我心裏有數。再說，即使是花了這錢，也不一定能治好。”老人的聲音不高，但每個字說出來都紮得人生疼，“我們商量好啦，你聽我們的吧。這人，早死晚死，不都是個死嗎。我們活了一輩子了，夠本了，就這樣吧。”

十幾萬，對于這個還在負債的家庭來說，無異于天文數字。王麗荷被這個數字打擊得半天沒有出聲，最後也只是喃喃地說：“要治，要治的，我能想辦法……”

姥爺沉沉地嘆了口氣。

阮蓁蓁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跑過去說：“肯定要治！我有錢！媽，姥爺，我有錢，我給姥姥治病！”

聽到她的聲音，王麗荷大吃一驚，幾乎是立刻就呵斥道：“你不在病房陪姥姥，出來亂跑什麽！別胡思亂想，快回去！”

“媽，我真的有錢！”阮蓁蓁急得不行，她想了想，掏出手機飛快地劃拉起來。

王麗荷皺着眉推她：“你一個小孩，別管這些，我有錢給你姥姥治病。別亂想了，回去吧。”

阮蓁蓁終于翻到了要找的頁面，立即高高地舉了起來：“媽，你看！我真的有錢！”

王麗荷沒把她的話當回事，心裏又慌又亂，仍舊是催着她回病房。

“媽，我寫小說掙錢了！我現在有六萬多存款！”阮蓁蓁着急地說。

她真的怕姥姥會因為錢的原因放棄治療，如果這種事情發生了，她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王麗荷被她的話震住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她的手機，那上面是稿費明細記錄，确實是六萬多接近七萬的存款。

“不夠我還能寫，很快又會有錢了！”阮蓁蓁緊張地強調。

王麗荷半天沒能回過神來。阮蓁蓁不敢多說，生怕她反對她寫小說這件事。在家長們看來，這應該不算什麽好事吧。

好在王麗荷最後也沒說什麽，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有些複雜，半響才嘆口氣，還是說讓她先回去。

“那這錢……”阮蓁蓁猶豫。

“算媽媽借你的。”王麗荷低聲說。

知道她不會拒絕這筆錢，阮蓁蓁反倒松了口氣，慢慢拖着步子回病房了。

她給江岚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寒假沒辦法去京市了，這才算是放下了一顆心，坐在病床邊守着姥姥沉默了。

阮蓁蓁手裏的錢還是不夠，王麗荷把家裏唯一的一點存款全都折騰了出來，又想方設法借了點錢，總算是能夠放心先給老人治病了。

好在就醫及時，寒假快要結束的時候，姥姥的病情已經得到了控制，阮蓁蓁總算是能放心回學校了。

不過經歷了這麽一場，她深切地感受到了掙錢的急迫，這一次要不是她手裏有錢，姥姥說不定會出點什麽事。哪怕最後籌到錢了，萬一耽誤了病情影響治療，都會讓她追悔莫及。

王麗荷和她談了次心，也沒說不許她寫小說了，只是讓她不要被這些事情影響了學習。阮蓁蓁一口答應下來，趁着寒假急急忙忙地寫完了一本三十萬字的小說，又丢到網站上去了。

開學她就收了心，掙錢雖然重要，但她也不會顧此失彼。她比之前學習得更加努力，經歷了一場親人的重病，整個人比之前更是成熟了不少。

她深刻地認知到，僅靠父母的努力，他們可以保證溫飽、也能勉強維持求學，但一旦家庭發生變故，他們在生活面前毫無還手之力。父母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她沒辦法奢求更多，只能迫切地期待着自己的成長，希望能夠盡快為家庭分擔壓力。

就連江岚，也被她深深地藏進了心裏，不敢再多去想念。高中三年，她拼命地學習，假期拼命地寫文掙錢，無論江岚怎麽邀請，她再也沒去過京市。

她後面寫的小說，成績也都還不錯，但比起最一開始純粹為了愛而寫的《幻夢》，蘇爽點更多情節更跌宕起伏，只唯一缺了一點說不上的情愫。大概為了愛和為了錢所寫的東西，還是有着一點區別的吧。

但這并不妨礙她掙錢，也不妨礙讀者們對她所寫小說的熱愛。

最初鋪天蓋地的質疑聲音，在她一本接一本小說的好成績中逐漸銷聲匿跡。

神奇的是，阮蓁蓁高中三年裏經歷了一次分科兩次分班，居然還和徐蓉在一個班級，甚至一直都住在同一個宿舍。

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徐蓉和她關系挺親近，經常會神秘地主動和她分享“成為作者之後的趣事”。她最常提到的作者就是“元秦”，态度也從一開始的不屑一顧，轉變成了後來的崇拜。

“真的，只要肯努力，肯定能成功的。我女神元秦就是這樣，她一開始幾乎是被所有的人潑髒水，連我一開始都誤解她了，可是她一直都默默努力，到現在根本就沒人能擋住她的光芒了。我有一天也要成為這樣的人。”徐蓉握着拳說，眼睛裏都是向往的光。

阮蓁蓁欲言又止了好幾次，還是把自己的馬甲捂嚴實了，她實在不想把自己的現實生活和網上虛構的筆名牽連到一起。

高考結束之後，她在網站的專欄已經有了四本完結小說，其中三本都出版了實體，一本網站正在幫她談影視。

高中三年時光，阮蓁蓁用文字養活了自己，還清了家裏的欠債，存了不小的一筆錢，同時高分考上了京市大學。

拿到京市錄取通知書的那天，阮蓁蓁知道，自己一直在等的機會，終于來了。

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的女孩，她在無數個失眠的夜晚看清楚了自己對江岚的感情，然後又深深将它埋進心底。

她知道父母肯定沒辦法接受她的離經叛道，但她也知道她沒辦法放棄江岚。

阮蓁蓁一直在等這個能去她身邊的機會，她想的非常簡單，既然是不能說破的感情，那她就在她身邊好好守着，等看到江岚遇到愛人，再也不需要她的陪伴，她就帶着自己的心安靜走開。她不願意争也沒想過奪，只想着，能多留在她身邊一刻，這生活就是幸福的。

這個時候的江岚已經十分出名了，她是國內風頭最勁的超模，四處都能看到她的廣告，她的粉絲衆多，也不怕再多她這一個。

王麗荷在心裏仍然把她當作自己的小女孩，送她一個人坐上去京市的火車時，滿臉都是擔憂的神色。

火車快到京市時，阮蓁蓁接到了江岚的電話。

她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最後微笑着接通：“我來京市了，你要來接我嗎？”

江岚聽到她這麽說，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她打聽了許久，小姑娘瞞得特別緊，怎麽都不肯告訴她報考了哪所大學，只說賈寧安報考了南方的一所大學。她還以為小姑娘跟着賈寧安跑了，可現在她居然來京市了！

她這幾年正是事業上升期，忙得分/身乏術。可小姑娘不知道在鬧什麽別扭，怎麽哄都不肯再來京市，她中間匆匆回去幾次，見了面又急忙回來。她們幾乎每晚都會打電話，可依然覺得不夠。現在小姑娘居然願意來京市了！江岚激動了半天，又猛然想到，小姑娘很有可能還報考了京市的大學！

“樂陽，安排車，我們去火車站！”她頭也不回地吩咐。

季樂陽一怔，她沒多問，業務非常熟練地立即着手安排好了一切。

容莉氣得頭疼：“你們瘋了？這時候是要去哪兒？馬上就要開始拍了！”

江岚并不理會，手機貼在耳旁，笑得一臉寵溺。

“季樂陽！她不聽我的，你也不聽？”容莉怒吼。

季樂陽笑着躲開她的憤怒視線：“容姐，沒辦法，我是江姐的助理呀。她最大，你跟她說，別對着我喊。”

可容莉轉身一看，身後哪還有江岚的影子。

作者有話要說： 高中三年，咻地一下就沒啦……這意味着，我們蓁蓁成年了，哦呵呵呵呵……（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老母親一樣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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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站

京市的火車站, 比起三年前更加熱鬧了。出站口到處都是人頭, 燥熱的空氣裏帶着濃稠的汗味, 并不好聞。

阮蓁蓁拉着行李箱, 不急不慢地從出站口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人群裏的江岚。

她實在是耀眼, 身上穿着一條質感上乘的紅裙，臉上帶着墨鏡, 在亂糟糟的人群中也自帶聚光燈效果。

不少人認出了這位超模, 偷偷地拿着手機拍照。江岚并不反感, 臉上始終都揚着笑。即便這樣，也沒人敢真的湊過去搭讪。

不只是不敢相信超模會不加遮掩地親臨這樣亂糟糟的火車站, 更是被她身上的氣勢所懾, 并不敢出現不恭敬的心思。她的美比以往更甚，讓人只想臣服，無力反抗。

季樂陽在一邊站着, 被大家的視線盯得十分不自在，可還是盡職盡責地守在她身邊, 生怕會有不長眼的人湊過來。

“蓁蓁。”江岚迎了過去。

她一直盯着出站口, 小姑娘剛一出現, 她立即就看到了。

季樂陽松了口氣，神色緊張地湊過去，想要接過阮蓁蓁手中的行李箱，同時還要注意着江岚那邊的動靜。

江岚前腳出門，她後面就立刻跟着跑了出來, 打算陪着她一起去車站。可真到了地方她就後悔了，她原本想的是，讓江岚坐在車裏等，她去把人接過來送到車裏就行，誰能想到，江岚居然非要親自站在出站口守着呢！

她原本的氣質就足夠引人注目，更何況今天出來的急，直接把合作的品牌商衣服給穿出來了，整個人往火車站一立，那就是一個明晃晃的活靶子，生怕別人不知道這裏站了個超模一樣。

季樂陽心裏發慌，想到明天的頭條可能是“超模江岚現身火車站，一代名模買不起機票”之類的，就仿佛已經看到了容莉黑沉沉的臉。

她一心想着要快點帶着兩人離開這個亂七八糟的地方，根本沒有注意到兩個人之間似乎有些微妙的氛圍。

季樂陽非要幫忙拿行李箱，裏面也沒什麽太重的東西，阮蓁蓁也就沒再堅持，松手讓她把行李箱拿走了。

她這一個細微的轉身動作，剛好錯過了江岚伸過來要牽她的手。

江岚愣了愣，手僵在半空頓了頓，轉而擡起來摸了摸她細軟的頭發：“我們蓁蓁又長高了。”

她語氣裏滿滿的都是寵溺，阮蓁蓁卻有些別扭地躲了一下。

江岚愣了。剛剛牽手失敗也許是意外，接下來的摸頭雖然是摸/到了，小姑娘躲閃的動作卻也是實實在在的。

這幾年，她忙着工作，小姑娘忙着高考，兩個人很少見面，雖然她們幾乎每晚都會通話，可那些隔着電波和設備傳達的溫情實在是有限，和朝夕相處的感覺總歸是不一樣的。

江岚打量了一下小姑娘，比起上次見面，她似乎又長高了一點，仍舊是清瘦的模樣，五官已經長開了，她不需要多餘的裝扮，清清爽爽地在那裏一站，就是一個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小/美女。

小/美女抿着唇，不太情願地被她摸了頭。

江岚心裏發軟，放柔聲音哄道：“蓁蓁，怎麽不高興了？”

阮蓁蓁看了她一眼：“我已經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總是摸/我的頭。”

一邊說着，她伸手把被江岚微微揉亂的頭發整理了一下，又恢複成了幹淨漂亮的模樣。

季樂陽着急地在前面開道引路，不時回頭招呼她們：“快快快，車就在外面，馬上就到了。”

她真是後悔，以為接人是件輕松活，孤身就陪着江岚來了。要是知道江岚會這樣發瘋，她絕對會再帶兩個人過來。

阮蓁蓁答應了一聲，主動走在了前面。

江岚頓了頓，才邁開步子跟在了她身後，她唇邊的笑意已經收了，神色有些莫名的冷。身邊本來慢慢圍聚過來的人群微微散開了一些，阮蓁蓁很輕松地就追上了滿頭大汗的季樂陽。

她笑着和季樂陽搭話，兩個人一起把行李箱安置在車後，氛圍十分融洽。江岚也不上車，就倚着車門看着小姑娘的身影，怔怔地發呆。

小姑娘這樣別扭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高考前她給小姑娘打電話的時候，小姑娘還在電話裏撒嬌，主動問她要高考後的獎勵。江岚記得她當時一口答應下來，說想要什麽獎勵都可以，之後小姑娘沉默了一會兒，又若無其事地說起了其他事。

江岚一直惦記着這件事，可等小姑娘高考完，她再打電話過去，別說找機會問她想要什麽獎勵了，她連和小姑娘說句完整的話都很難。

每次接通電話，說不了幾句，小姑娘就會找各種借口挂斷，有時候甚至幹脆不接電話。即便是說上話了，小姑娘的态度也很奇怪。

她琢磨了幾天，正打算找機會讓她爸幫忙看看怎麽回事，結果小姑娘提前一個招呼都不打，直接提着行李來京市了。

她說不上驚多還是喜多，但看着态度莫名冷淡的小姑娘，心裏确實有些難受。以前那個喜歡黏着她的小姑娘去哪兒了？

阮蓁蓁能夠感受到那道一直落在她背後的視線，其中包含的灼熱溫度幾乎燙紅了她的耳朵。她不敢回頭，也不敢轉身，就那麽湊在季樂陽面前，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着話，試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但江岚的視線存在感實在太強，阮蓁蓁還能忍，季樂陽卻很快就受不了了。

“走走走，大熱天的，車上有空調，咱們上車聊！”季樂陽胳膊一揮，魚一樣溜到了副駕駛位置，還沖着阮蓁蓁招手，“上來啊，江姐還趕着去拍一組硬照呢，時間不多了。”

她壓根就沒招呼江岚，一方面是她使喚不動自己老板，另一方面，她也算是看明白了，江岚就是個妹控，只要阮蓁蓁上車了，她不用人管，自己就會乖乖上車坐好。

沒了季樂陽作為緩沖，阮蓁蓁只能硬着頭皮坐進了車裏，江岚看了看她，很快彎腰坐了進去，身體緊貼着她的。

阮蓁蓁像是被燙了一下，受驚般地飛快看了她一眼，長睫毛撲閃着，身體小幅度地向另一側車門移動了一下，将兩人緊貼在一起的皮膚微微拉開了距離。

江岚目視前方，坐姿端正，眼角餘光在瞥到小姑娘悄悄摸/摸的動作後，心裏的那點不安不知道怎麽就被按了下去，嘴角又不自覺地帶了點笑意。

性格這麽軟糯，果然還是她的小姑娘，沒被掉包。

至于鬧別扭的事情，她還沒搞清楚是怎麽回事，不過小姑娘行李都帶來了，肯定是要長住的，等回去好好哄幾天，總能哄好的。

等車到了地方，容莉早就等在門口了，她看着季樂陽的目光仿佛能噴出火來：“你還知道回來？”

季樂陽打個哈哈：“那肯定不能耽誤工作嘛。”

江岚走到她身邊，按着她的肩膀，對着容莉笑了一下：“她也是聽我的話，別氣了，我這不是回來了。”

季樂陽感受着肩上的手，本來看到容莉後變慫的膽子，瞬間又鼓起來了。她挺着胸脯，迎着容莉吃人的目光，覺得自己真是不畏強權有氣節，還挺驕傲。

容莉看了江岚一眼，嘆氣：“你就慣着她吧。”

江岚笑着：“我給她發工資，她聽我的，有錯嗎？”

容莉被她的話堵得心塞，轉頭去看車上下來的另一個人——今天這出大戲的主角，讓一向敬業的江岚屢次丢開工作跑掉的女孩。

阮蓁蓁淺笑着打招呼：“容姐好。”

聲音仍舊是乖乖巧巧的，她的身形較三年前又修長了一些，穿着簡單大方，身上仍舊帶着些少女青澀的美，但眉目比之前更顯沉靜，站在江岚身邊，也絲毫沒有被遮去風采。

如果說江岚是盛放的玫瑰，是濃豔的帶着刺和棱角的美，她就是沾着朝露的百合，含苞待放的，羞答答的，卻已經能夠讓人預見到綻放那一剎那的美麗。

容莉看了一會兒，又想起幾年前那個還沒成型、就被江岚打斷的念頭。這樣好的苗子，可惜了江岚這個護犢子的性格，要不然……

江岚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容莉看向小姑娘的視線，問：“攝像師到了嗎？”

容莉收回目光，笑着瞥了她一眼：“剛到，這個攝像師很難請，結果他來了，模特卻不在，這會兒正發脾氣呢。”

江岚不以為意：“這次是我的錯，我等會兒和他道個歉。”

容莉點點頭，再大牌的攝像師，遇到江岚這樣的模特，也沒辦法雞蛋裏挑骨頭。越是名氣大的專業攝影師，越是沉迷藝術，他們珍惜這樣的模特還來不及，哪裏舍得多罵一句。

阮蓁蓁安靜地坐在一旁，看着江岚在鏡頭下奪目的、攝人心魄的姿态，心裏翻騰許久，最後默默掏出手機，記下了最新産生的腦洞。

“元秦”開了新文，一貫的大女主、無CP、劇情流風格，女主一貫的是兩個字的名字，讀者們歡欣鼓舞留言撒花，作者則微笑着看着她的靈感源泉，從更衣室推門出來，緩緩向她走來。

她的幾本小說裏，女主的性格十分不同。有溫柔的、喜歡逗弄小朋友的女主，有冷酷的、善于玩弄人心的女主，也有美豔的、傾倒衆生的女主……她們的性格不同、事業線不同，家庭背景也都不同，似乎完全沒有相關聯的點。

但阮蓁蓁心裏明白，她筆下每個主角的性格，都是從江岚性格裏分離的一部分，它們經過加工變形，最後就成為了主角們的性格。

她筆下的每個主角，都有着江岚的某種特質。

阮蓁蓁看着走過來的江岚，心裏默默地想，她要把自己不敢說出口的喜歡，寫出來給所有的人看。

☆、小心思

“要來京市, 怎麽不提前打個電話？”江岚扶着方向盤, 擡眼看了看前方擁堵成一片的車流。

這會兒正是下班高峰期, 車子剛出來就堵在了路上, 她也不着急，側頭問坐在副駕駛的小姑娘。

她提問的語氣很随意, 似乎沒什麽大不了的，可心裏其實緊張得要命, 她到現在都還沒搞清楚, 小姑娘突然跑來京市是要做什麽。

阮蓁蓁抿唇：“我怕你忙。”

江岚的确是忙, 但總不至于沒時間處理小姑娘的事情。她皺眉，突然問：“你怎麽跟你媽說的？”

王麗荷怎麽看都不是那種會輕易放她一個人出門的人, 她護犢子, 總把阮蓁蓁當成小孩子，怎麽可能放心讓她一個人突然跑到京市。

阮蓁蓁沉默了一會兒，才再次開口：“我告訴她, 是你讓我來的，這邊什麽都安排好了。”她之前暑假來過京市一次, 再說這借口涉及江岚, 王麗荷壓根沒想過懷疑。

江岚頓時有些頭疼, 小姑娘居然學會說謊話了。

這其實也不是重點，重點是小姑娘居然同時瞞了她們兩邊，一個人孤零零的就來京市了——這膽子也太大了吧？萬一遇到點危險怎麽辦？

阮蓁蓁的眼眸清亮：“我想的是，到了京市就給你打電話，你有時間我就去找你, 你沒時間，我就去學校附近找個臨時工作，最好是包吃包住的那種。就算找不到，我手上也有錢……”

“你還有理了。”江岚哭笑不得，“你還小呢，也不認路，萬一走丢了怎麽辦？”

阮蓁蓁挺挺胸脯，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挺拔一些。她小聲反駁：“我不小了，已經成年了。”

江岚被她的小動作吸引，忍不住看她一眼，眼神在小姑娘身上轉悠一圈，又假裝不經意地撇開眼去。

小姑娘身上仍舊是帶着稚氣的，但該發育的地方，絲毫不比同齡人差到哪去，晃得她根本不敢過多把視線在小姑娘身上停留，生怕洩露了自己并不單純的心思。

她一直強調自己成年了，這讓江岚忍不住想起自己之前想過的事情——她強自按捺着自己的心意，就是怕小姑娘年紀小看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在她的影響下誤走上同性戀的不歸路。

她那時候想的是，要等小姑娘成年了，懂事了，再試探着看看她的心思，甚至可以嘗試着表白……萬一小姑娘也對她有心動的感覺，她們甚至可以試着在一起……

江岚微微有些出神，前方的車流慢慢動了起來，她不敢再亂想，強迫自己收回心思，專心駕駛。

蓁蓁還這麽小呢，雖然法律上算是成年了，可在她心裏其實還是個孩子，她怎麽能對一直信賴着她的小姑娘下手。

江岚換了新住處，那裏距離公司也就十幾分鐘的車程，路上再怎麽堵，半小時左右也該到了。

阮蓁蓁跟在江岚身後進去，第一時間就是打量房子裏的物品——看起來似乎并沒有男人的痕跡。

她微微提着心，笑着問：“我能不能參觀一下你的房間？”

江岚一邊拿出一雙嶄新的粉色拖鞋遞給她，一邊無條件地答應着小姑娘的要求：“小丫頭，問什麽問，想去哪裏？随便看，對了，我這裏還空着不少房間，等會你挑一挑，選一間你喜歡的住。”

她現在的住處比以往更加寬敞，但經過了三年前小姑娘的那次來訪，她總是習慣性地吩咐請來的鐘點工保潔把其他的房間一并清理幹淨——現在看來，這實在是一個好習慣。

阮蓁蓁笑了起來，換好鞋子，毫不客氣地就往裏面走：“我要看你的卧室！”

她自從發覺了自己的感情，就一直在盡量避免喊江岚“姐”了。

她渴望和她處于平等的位置，甚至在心底暗暗觊觎着她戀人的身份，怎麽可能還會甘心把自己放在小妹妹的位置。

江岚毫無原則地答應：“好好好，等一下，我帶你去。”

二樓有兩間相連的卧室，一間稍大一點，一間較小。阮蓁蓁注意到，江岚帶着她進的是較小的那一間。她目光掃過另一間卧室，沒有出聲。

江岚打開燈，笑着回頭看她，眼神中滿是不自知的寵溺：“小蓁蓁，來，你不是要參觀？我這房間不就是這樣，有什麽好看的？”

阮蓁蓁的目光飛速在房間掃過，沒有發現任何其他人生活的痕跡，更別說她臆想中江岚的男朋友。

她忍不住笑了：“哪裏都好看。”

她的眼睛亮亮的，裝滿了歡喜的光。

江岚不知道小姑娘為什麽突然這麽開心，但這不妨礙她的心情也跟着美妙起來。

她克制着想要伸手摸摸小姑娘的沖動，牽着她轉身出去，打開了另一間相鄰的卧室的門。

“喜歡嗎？”

那間稍大的卧室整個布置成了公主房的模樣，到處都是用心的小設計小擺件，每一處都是她一點點仔細敲定的。

阮蓁蓁眼睛瞬間睜大了。她剛剛還在懷疑這間房間的用途，可這裏居然是江岚特意留給她的！

她心裏剛泛起絲絲的愧疚，又被大量無處安放的甜意迅速侵占，整個人都慌亂起來，再也沒有了剛剛悄悄探查江岚感情生活時，強撐出來的淡定自若。

“江岚……”

她下意識地想要喊“江岚姐”這個稱謂，又突然反應過來，用力吞掉了最後的一個字。

“喜歡就好。”江岚還是沒忍住，擡手摸了摸小姑娘柔滑的小臉，她不敢多作停留，一觸即離。

但這種親密的觸感像是加了蜜糖的毒/藥，纏繞在她指尖，久久不肯退散。

她僵着一邊的手臂，心裏懊悔起自己的失控。她将手背在身後，笑容卻越發溫柔：“這裏還有不少房間，都布置好了，也都是幹淨的。我覺得這間卧室最好……不過你等會兒可以都去看看，喜歡哪個就選哪個。”

除了她自己住的房間，房子裏的其他卧室幾乎都是按照小女孩們的喜好布置的。江岚摸不清現在的小姑娘到底喜歡什麽風格，幹脆多弄了幾樣，就等着她的小姑娘親自挑選。

她停頓了一下，又說：“餓了吧？我去做飯，你自己轉悠着玩會兒，行不行？”

只要工作不是太累，她一直都有自己開火的習慣。

剛冷不丁被她摸了臉，現在又聽出來她話裏未盡的意思，阮蓁蓁的臉早就悄悄紅了，她有些窘迫地微低着頭，根本沒有看房間的心情，只小聲嘟囔了一句：“我不想玩……想和你一起去做飯。”

小姑娘的聲音又輕又軟，江岚聽的心都要化了，哪能說得出反對的話。她下意識地就答應下來：“好，我們一起去。”

兩個人心思各異，都在拼命地抗拒着對方對自己的吸引，卻又不自覺地在這種抗拒中，貼得更近。

江岚的廚房不算小，但兩人一起做飯，難免還是會有肢體接觸的時候。兩人之間的氛圍越發暧昧，偏偏沉浸其中的兩人只顧着閃躲，根本沒有發現對方與自己相同的心意。

直到最後的菜色上桌，兩人這才在心裏同時松了一口氣。

但晚飯後她們遇到了一個更為艱難的問題——睡覺。

江岚頭疼地看着頭發半濕、抱着枕頭跑來她房間的小姑娘：“蓁蓁？”

她是個成年人，還是個對小姑娘“心懷不軌”的成年人。

小姑娘的撩撥雖然是無心的，但如果一直這樣接連不斷，她根本不敢保證自己心裏繃着的、那根名為理智的弦何時會斷。

阮蓁蓁咬咬唇，還是忍住了羞窘的感覺，垂着眼乖順又無辜地小聲說：“房間太大了，我害怕。”

這樣好的江岚，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屬于別人了。

阮蓁蓁一直都是乖巧的女孩，但她寧願此刻任性一次，在江岚還願意疼寵她的時候，用盡全身的力氣黏在她身邊——這樣，以後她再想起來的時候，起碼不會後悔錯過了最後的一段親密時光。

她害怕和江岚的親密，怕會不自覺地洩露了心底潛藏的愛意，可她同時也極度渴望着離她更近一些——如果是夜晚的話，在她看不見的陰影下，她總能夠肆無忌憚地親近她，總能夠不再強行戴着淡然的面具、可以肆意地露出愛慕的眼神了吧？

江岚想好的滿肚子拒絕和誘哄的話，就在她這一句輕飄飄的撒嬌中敗下陣來。

她目光柔軟下來，起身牽住小姑娘的手，把她拉到床邊，語氣有些生硬，手上的動作卻仍一如既往地輕柔：“頭發怎麽還是濕的？這樣睡覺，第二天會頭痛的知道嗎？先坐下，我給你吹幹。”

阮蓁蓁彎唇笑了起來，乖順地微微垂下頭。

吹風機的噪音在耳邊響起，溫柔的暖風下，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