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然以身相許? (1)
001.
和董青卿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驅散心中連日來的壓抑, 白堪原本有些黯然的眸中多了幾分光彩。
爺爺的去世, 白家的變化, 白堪面上雖然并未表現出來, 但這對他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影響。
甚至可以說,影響比他預料的還要大得多。
一想到白家如今就已只剩下他和他爹爹兩人,白堪胸中便有一口氣哽住,無比的難受。
正當這時, 收拾完了碗筷的青先生回到大廳前。
“抽的什麽簽?”青先生問道。
白堪深吸一口氣,驅散心中又要凝結的痛苦, 趕忙把自己手裏的上上簽遞了過去。
一旁的董青卿見狀, 也把自己手裏的下下簽遞了過去。
青先生微微點頭,“想算什麽?”
白堪微歪着腦袋看向旁邊的董青卿, 道:“想算算白家接下去的運勢。”
董青卿猶豫片刻,道:“感情。”
青先生并未多問, 拿了那簽就進了裏屋, 去裏面拿了簽條。
不多時, 他便拿着兩張紙條出來。
白堪見狀, 連忙圍過去看。
青先生看了他一眼,先是替白堪解了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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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上說,白家的事業将會蒸蒸日上, 雖然也會遇到一些困難,但這些并不會阻礙白家前進的腳步。且白家有欲貴人之相,若能順勢, 必然向上。”
白堪眉開眼笑,雖然這簽條是董青卿的,但是董家遇貴人,那不就代表着遇到白家?
董家能夠蒸蒸日上,作為董家貴人的他們白家,必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青先生解完白堪手裏的簽,又拿了董青卿地看了起來。
董青卿手裏拿的雖然是上上簽,但是青先生解出來的內容,卻并非一帆風順。
“感情之事,素來波折,你所想所算之事波折不斷,不過好在結果還算不錯。”青先生頓了頓,又說了一句,“迷霧重重,缺了幾分誠實。”
話說完,青先生還擡頭看了一眼董青卿。
董青卿動作不易察覺地頓了頓,沒有多說,只道:“謝謝青先生。”
白堪這會兒正開心,他看吧看吧青先生給他的那張簽條,折起來就準備往懷裏揣,青先生卻眼尖手快,把那簽條拿了回來。
“別人的道觀都是要把千條給客人的!”白堪想要那張簽條。
“我懶得再寫。”青先生坦坦蕩蕩。
道觀裏的簽條用完了,是要他自己再抄寫的。
別人想要也就算了,白堪還是算了。
把白堪的簽條拿回來,青先生又把旁邊董青卿手裏的欠條也給搶了回來,塞回了原處。
董青卿見狀哭笑不得,白堪心中有怨,卻不敢拿青先生如何,只能眼巴巴的在旁邊望着。
“好了,天色已經不早了,收完了東西就快些回去吧。”青先生眼中含笑。
“那我們就先走了。”白堪看了一眼天色。
從這邊下山到家時,天色估計都要暗下來了。
青先生點了點頭。
“先生,要不你搬到白家來住吧?”白堪并未馬上離開,說話間,他朝着屋子裏那一動不動地坐着的人看了一眼。
那人依舊維持着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仿佛連眼睛都不曾眨過一下。
青先生一直住在山上照顧屋裏那人,之前有他爺爺在青先生還能離開下,如今他爺爺已經不在,山上就只剩下青先生自己,必然諸多不便。
這件事是他和白林元商量過的,是他們兩個人的意思。
“不用了。”青先生拒絕。
白堪嘴巴張了張,還想說點什麽,青先生已經又說道:“這山裏方便,若有事,我讓信鴿過去知會一聲便好。”
青先生都這麽說了,白堪也不好再多說什麽,況且這事也急不來。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青先生點了點頭,看着白堪和董青卿出了門,騎上馬向着山下而去。
直到兩人走遠,他才轉身回了大廳。靜靜地看着坐着一動不動的人片刻,他彎腰把人抱了起來抱回房間安置。
青先生所在的道觀在深山之中,離開道觀前的那條大路再回頭望去,道觀便已引入叢林中,若不知道的人,根本不會想到這裏還有一處道觀。
白堪騎着自己的小馬慢慢的向前走去,董青卿伴随在側。
走到半山腰時,董青卿才開了口,“那青先生是什麽人?”
雖然董青卿與那青先生接觸的不多,但是青先生身上處處都透着怪異,而坐在大廳中的那人,更是如此。
那蒼白的臉色,一動不動的模樣,董青卿甚至有那麽瞬間都覺得那只是一具屍體。
“青先生以前是個游方道士,後來到了白家鎮,為了替我治病,才在這邊挂單,随後成了這裏的觀主。”
董青卿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已經完全看不見道觀。
白堪看出董青卿的感興趣,他想了想後又道:“青先生在這邊已經住了十多年快二十年,每年都會替我點痣祛病。”
董青卿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他眉頭皺起一臉的不可思議,“快二十年?”
那青先生的模樣看着才十來歲,若是他已經在這邊住了二十多年,那不是說他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最少有十多歲,那豈不是說他如今都快四十?
一個快四十歲的人,長得竟像十幾歲,就算童顏,這也以免太過驚人,那青先生身上完全看不出他有四十。
董青卿會驚訝,白堪早就已經料到,任是任何人看到這一幕都得驚訝。
白家那些見證過這快二十年時間流逝的老工人,那就更加是驚上加驚了,那些人都把青先生當作非凡之人,快把他當作神仙供奉。
“據我爹爹說,他來白家時就已經是如今這模樣,如今近二十年過去,他還是這模樣一點沒變。”
這本來不能說,是不宜被外人知道的事,但是白堪還是告訴了董青卿。
董青卿訝然,臉上是藏不住的驚訝。
“屋裏那個人也是,當初青先生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二十多年過去,他也依舊沒有變化。”
話音落下,白堪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讓董青卿更加毛骨悚然的一句。
“不,也不能說是沒有改變,應該說他比當年變得更加有人氣了。我記得我小時候,他只能躺在床上,也不用吃東西,就像具屍體,如今卻已經能坐起來。”
董青卿不語,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表述自己心中的驚訝。
作為一個藥材商人,這麽多年來走南闖北,他也見過不少奇怪的事情,可這種事情他卻是聞所未聞。
白堪把他的表情盡收眼底,見董青卿驚駭無比,他笑了起來。
他驅趕着小馬靠近了董青卿些,然後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小時候一直很怕那個人,大概是因為人類天生對死掉的同類有一種恐懼感,每次一看到他我就哭。”
“後來我長大些了,好奇心旺盛,趁着青先生不再偷偷溜進他房裏去看過,你猜怎麽着?”
白堪神秘兮兮,董青卿眉頭緊皺,神鬼之說他不是沒聽過,但他從來不信,畢竟他從未遇見。
“那人沒有心跳,也沒有呼吸。”
這話說完,白家便騎在馬上晃晃悠悠的一直向前走去,沒多久就把董青卿抛在了後面。
在這樣無人的深山野林裏,這樣的話題顯得更加可怕。
這些年來,白家一直在保護青先生。
雖然白家的人都知道青先生好像不會變老,白家鎮上的人也知道白家請了個神醫,但真正是怎麽回事卻沒有幾個人知道。
他爺爺和他爹爹也早就已經商量過,再過幾年,青先生就會變成青先生的‘兒子’,到時白家會對外統一改口。
若是什麽都不做,這樣‘不老’的事情傳出去,這世道怕不是要瘋了。
董青卿做的是藥材生意,更加明白那些有錢人怕死的心态,也更加能想象到那些人瘋起來時的模樣。
董青卿驅馬上前,追上了白堪,“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這樣的事情必然是少一個人知道才更好,白堪卻告訴了他。
“你以後要常和白家來往,察覺是遲早的事情,與其讓你自己懷疑心存疑惑,不如早些告訴你。”白堪坦蕩,末了也不忘加了一句,“這事情是秘密,不能告訴別人。”
而且,我信你。
董青卿慎重地點了點頭,不用白堪說他也知道要保守秘密。
就算不顧那青先生的安危,青先生如今也是唯一一個能控制白堪病情的人,他若是出了事,那豈不是要連累白堪一起死?
這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會傷害到白堪的事情,他絕不會去做。
之後的路上,兩人都沒再提山上的事情,董青卿心中雖然還有無數的疑問,但也知道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為好。
重新回到鎮上時,天色已經暗下來。
董青卿把自己馬背上挂着的東西交給了白家的下人,與白堪告辭之後,回了董家。
走到快到街口時,董青卿回頭朝着白家的大門看了一眼,見白堪還在那邊整理他爺爺的遺物,董青卿長嘆一聲,有些感慨。
雖然董青卿早就已經明白白堪并不是表面看着那麽單純的人,但看着白堪被逼着長大承擔,他心中還是有些不忍。
若白家不是這樣的情況,若是白家還有個哥哥,那他必然可以心靈純淨的長大,無憂無慮的老去。
想着白家這段時間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董青卿揉了揉鼻梁。
白家的事情,他能做的也不多,不,不只是不多,想來想去他能做到的甚至只有陪伴。
除了跟在白堪身邊,他什麽都做不了。
002.
白堪把他爺爺的遺物全部拿回來處理好之後,便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生意上,白家如今已經沒有時間讓他慢慢的去傷心去消耗。
和董家合作,地裏還有不少事情需要白家處理,這些事情白堪都拜托給了他父親白林元,而他自己則是收拾了心情要認真學習。
白家已經沒有退路,三年內必須做出改變。
三年之後白家,必須擁有一條完整的商業鏈,能夠種植藥材也能找到随時能出售藥材的人,但也不止于此,他還必須弄清楚藥材這個市場。
如果對市場一無所知,那哪怕是一次虧損,都足以讓他們白家一無所有。
打定主意,第二天白堪早早的便去了董家那邊。
白家辦喪事這段時間,學習并未停止,其餘的那十個白家的人都已經學了不少東西。
白堪落下了很長一段時間,再次過來他都有些跟不上,聽不懂。
對此,白堪并未耍少爺脾氣讓衆人按他的進度來,而是自己拿了資料到一旁去學習。
能自己看的就自己學,看不懂的不明白的,就趁着休息的時間去問董青卿。
除了要追上其他的人,白堪夜裏還安排了其它的學習內容,他讓人買了許多關于醫藥方面的書,要全部自學完。
他是白家的少當家,他必須要會的東西不僅僅是怎麽種植藥草,他還必須有一定的醫術知識。
就拿董青卿來說,董青卿雖然只是個藥材商人,但普通的傷寒疾病之類的,他随時都能開出十幾二十個藥方。
每一種藥的藥效針對的病情情況,他比那些自稱大夫的人都要了解的多。也只有這樣,他才能更加清楚那些大夫所需的藥材是些什麽,更加了解市場。
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比學習種植藥材都更加困難。
畢竟種植藥材還是有跡可循的,什麽藥材用什麽方式種植都是有固定說法方式的,但是病情這種東西卻每個人都不同。
什麽人該用什麽藥,什麽程度該用什麽藥,那都是有不同講究的。
這些內容往往深奧無比,讓人頭痛。
轉眼一個多月時間過去,原本還算安靜的董家突然熱鬧起來,工人來來往往時,白堪才知道董家已經在安排人修建倉庫。
從兩家合作到如今已經過去小半年,快四個月的時間,董家最早種進地裏的那批藥材,有一部分都已經可以收獲。
趁着收獲之前,董青卿提前做起了準備。
董家修建倉房用的那片地,是白家的。
那地方在白家鎮上靠近田地的那一邊,挺寬,之前一直空着。
和白家其它土地不同,那一片地是白林元買的,真正屬于他們白家的地。
他父親白林元雖然不擅長做生意,但也做了些事情的,知道白家土地随時可能被收回去,所以他用白家的錢置辦了些其它家業,那片空地就是其中之一。
這次租借給董青卿,一方面是因為可以變廢為寶,利用起來收租,另一方面也是考慮到幾年之後,這地方白家可能也用得上。
幾年之後,若真的按白堪計劃的那般,白家能夠自己種植藥材了,那這倉庫收拾收拾他們自己也能用。
對于白林元做的決定,白堪很是贊同。
董家的速度很快,地方劃定之後沒多久就建起屋架。倉庫的修建簡單沒那麽多要求,這也是董青卿沒有急着修建的原因。
白堪趁着中午有空的功夫跑過去看了看,他到的時候,那邊正有不少人在從馬車上往外面搬東西。
那是些亂七/八糟的工具,有鋤頭有簸箕還有濾鬥之類的,看樣子應該都是用來處理藥材的。
繞着人群轉了一圈,白堪跑到一旁那些工具前東看看西看看。
一些常見的工具白堪不稀奇,但其中也有一些他未曾見過的,例如其中一把大鍘刀。
那鍘刀很大,看着就很重,白堪試着舉了舉,他都有一點舉不起來。
“你在幹什麽?”董青卿的聲音突然從旁邊響起。
白堪抱着懷中的鍘刀回頭看去,董青卿穿着一身簡潔的衣裳,手裏拿着一份單子,看樣子是在核對要的東西都送來了沒有。
“快把那東西放下。”董青卿見着白堪那模樣,嘴角狠狠一抽。
白堪懷裏抱着個比他人還高的鍘刀,那鍘刀是純鐵鑄的,少說幾百斤,平時工人要用,那都是捆了繩子用幾個人拉起來用的,白堪卻抱起來玩兒……
“哦,好。”白堪拖着鍘刀,往旁邊牆邊走去。
人群中,陸清野避開忙忙碌碌的工人,來到董青卿身旁。
見到白堪和董青卿又湊到一起,忍不住調侃道:“你們這是要聯姻的架勢啊?”
不怪他總這麽開玩笑,而是最近白堪和董青卿最近總是湊在一起,走哪兒都成雙入對。
“當然!”白堪笑眯眯,“我們聯手,以後可就是所向無敵了,就問你怕不怕。”
陸清野挑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白家和董家聯手那确實吓人,至少南江成家肯定不是對手了。
幾年之後,南江成家的日子怕是就要難過了。
董青卿聞言忍不住苦笑,白堪喜歡的是女人,所以才能和身為男人的他肆無忌憚的開這種玩笑。
“怎麽樣,考不考慮下?”白堪擠眉弄眼的用手肘怼了怼董青卿的胸口。
“什麽?”
“嫁給我啊!”白堪道。
董青卿頓了頓,“別鬧。”
“哦。”
“把刀放下。”董青卿指了指白堪懷裏還沒放下的鍘刀,“不要玩這種危險的東西。”
白堪看看懷裏的鍘刀,把鍘刀拿起來,推到了旁邊陸清野的懷裏,“給你。”
“我——”陸清野手慌腳亂連忙接住,那鍘刀足足幾百斤重,就算只是扶着也好重,他差點都被壓倒。
“快開課了,回去學你的東西去”董青卿指了指董家那邊。
“哦。”白堪可憐巴巴,傷傷心心,一如被抛棄的小狗狗。
他往董家的方向走,走兩步還回頭看上一眼。
董青卿見了,哭笑不得。
直到白堪走遠,他才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最近一段時間,他嘆氣的次數比以往多了不少。
董青卿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那裏正在砰砰直跳着。
哪怕知道白堪不喜歡男人,剛剛那一句話只不過是他的玩笑話,他的心髒也依舊會不受控制地狂跳。
“喂,站着幹嘛?還不快幫我?”陸清野捧着那快要倒下來的鍘刀,一張臉漆黑,“那家夥是怪物嗎?”
董青卿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向着一旁走去,繼續清點貨物。
“喂!你別走啊,快回來,救命啊……”陸清野碰着懷中搖搖欲墜的鍘刀,臉都白了,這刀要是倒下來他非得被壓扁不可。
聽着身後傳來的哀叫,董青卿心情總算好了幾分。
“晚些時候去把白家的當家請來,就說我有事找他商議。”董青卿對旁邊的下人吩咐。
“是。”
在陸清野一陣高過一陣的哭叫中,董青卿雙手背在後面,悠哉悠哉地回了董家。
傍晚的時候,白林元從外面一回來,就去了董家。
董青卿早已經等在那邊,見到他,連忙把他請進了書房。
“這次請你來是想跟你商量收割藥材的事情。”董青卿開門見山。
白林元點了點頭,白堪早之前就已經跟他透露過這事。
“我需要一批新人手,具體的做法大師傅會教。藥材收割之後地裏需要翻土,接下去要種的東西,大師傅那邊也已經在準備。”董青卿又道。
“我會安排。”
“那新的人手的工錢,按照之前的約定……”
白林元從董家出來的時候,白堪正等在門口。
見到白堪,白林元連忙走上前去,“怎麽不先回去?現在天氣已經轉涼,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
白堪的身體不好,受不了風寒,現在都已經是深冬,可由不得白堪在亂跑。
“沒事的,我特意帶了披風出來。”白堪扯了扯自己身上那厚厚的披風,他穿得比街上其他的人都要多。
倆人向着白家的方向走去,路上,白林元把董青卿跟他說的事情說了一遍。
“工錢的事情爹爹你看着辦就好,至于新的工人,年前的時候把之前咱們商量好的事情交代下去吧,也是時候更改一下制度了。”白堪道。
“我也是這麽想的,正好在過年之前可以把這事辦完,從明年開始,就按新的方法來。”
“嗯,那就麻煩爹爹了,你辛苦些。”
第二天,白家要收一批新的專門收割藥草的工人的消息,就傳開。
不只是他們白家鎮收人,附近其它地方也收。
這事一傳開,鎮上就熱鬧起來。
白家和董家合作時,白家收了一批工人,工錢不錯,不比他們自己種田差,甚至比在鎮上做小工都還賺錢,所以知道白家又收人後,不少人都蠢蠢欲動。
白林元主持着讓那些人記名,同時也趁着這機會說了一件事。
白家要招的人,不再是像之前那樣給白家做散工按月拿錢的小工,而是全部變成按年算的長工。
之前已經在給白家做事的那些人也是如此,可以去白家登記,願意做長工的就改成長工的契約。
所謂長工和短工,自然也是有不同的。
短工和以前不變,統一分配工作,按月結算。
長工按年算,每年的工錢比短工多,有固定的休息時間,當然,既然是給白家做長工那自然就要聽白家的。
對于這一改變,新招的工人不說,原本給白家做事的那些人倒并沒什麽不樂意,大部分人都立刻選擇了做長工。
畢竟白家他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白家他們信得過的,而且改做長工,白家給的工錢也确實不錯。
再退一步說,做了長工就代表着這一年之內都不會再失業,對于以填飽肚子為目的的他們來說,這是一件好事。
長期固定的工作,還有能剩下些餘錢的工錢,何樂而不為?沒人會不喜歡。
這件事進行得很順利,不過半個月時間,白家這邊就已多了近千名的長工。
看到那成堆的契約,白堪松了口氣,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
雖然那些工人做的事情和以前沒什麽不同,但對白家來說意義卻截然不同。
以前雖然也是白家雇傭他們,再給董家打工,可算起來他們還是靠着董家吃飯。
但現在卻不同,他們現在都是靠着白家吃飯,而白家和誰合作,那已經不是他們該考慮的事情。
白家忙着這事時,董青卿那邊也已經忙着收獲藥材。
可以收獲藥材的地方就離白家鎮不遠,不少工人都被叫了過去,挺熱鬧。
白堪中午休息時,騎着自己的小馬過去看了熱鬧,也順便學學要怎麽收獲。
從書本上語言中學習到的東西,永遠都沒有親眼看到親手做過的來得真實有效。
白堪到地方的時候,正是工人們被喊休息準備開飯的時候,為了便于做事,工人們有自己的大鍋飯。
到了地方,白堪從馬上下來。
他遠遠的就看見董青卿,他正在和幾個大師傅檢查藥材。
“這一批的藥确實不錯,比以前其它藥田出産的都要好。”幾個大師傅一張臉都笑開了花。
“白家的地确實不錯,管理起來也輕松許多,這要換成其它地方,一年到頭澆水施肥的都忙不過來。”
藥材産量好,對他們來說那是一件好事,因為他們也有自己的提成可拿。
董青卿靜靜地聽着,他看着面前成捆紮起來的藥草,看得出來心情也不錯。
“就這樣收起來?”白堪走了過去。
董青卿看到他,搖了搖頭,“還要曬幹處理。”
這一次收獲的藥草,是一味比較常見的驅寒藥。
這種藥生長得快,外面的需求量也大,但利益卻不高,就跟大白菜似的。
它作為常見的食材,雖然賺不到什麽大錢,但因為量大,倒也不是沒賺頭。
“我記得這種藥,只有葉子能入藥?”白堪回憶自己學到的東西。
“嗯,沒錯。”董青卿從藥草中摘了一片還是很完整的葉子,遞到白堪的面前,“這種藥才很廉價,不過因為長得快,幾乎每家藥田都會種,特別是這個季節。”
白堪拿過來聞了聞,和他學到的一樣,味道聞着有點甜。
“藥材分很多種,有窮人家的,也有富人家的,這一味藥對窮人來說是很受歡迎的。”董青卿解釋。
白堪聞言苦笑。他不太喜歡用窮人和富人來區分藥材,然而事實卻就是如此。
藥和藥之間也存在着非常明顯的差別,有的藥藥效很好見效快,有的藥卻是藥效低微,甚至可能帶有一定的毒性。
那些富貴人家絕不會拿便宜的藥材糊弄自己,畢竟這事關自己的生命。
而窮人家,根本沒有其它的選擇,甚至能買得上藥就已經算不錯。
董青卿看出白堪的感慨,輕聲安撫道:“不要想那麽多,這世上不可能事事都公平事事都完美。”
白堪點了點頭,這道理他自然明白。
003.
他搖了搖頭,把這些抛出腦海,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藥材本身上。
值錢的藥看着值錢,但種起來卻麻煩,有些特別值錢的要等很多年才能收獲,平均算下來利益也未必真的有多大。
例如人參,董青卿在山上也種了一些,但是這種藥需要好些年才能收獲,若是早早的就挖出來則又沒那麽值錢。
“每一味藥都有它自己的特點,通常容易種植的藥材價位都低,而越難種植的,越有價值。”
“但也不是越難種植就越好,太難種植的藥材虧損進去的也就多。董家請了好些有經驗的大師傅,為的就是能夠提升一些藥材的存活率。”
“一位經驗豐富且真有本事的大師傅,在行內那可是千金難求。因為能請到這樣一位師傅,就代表着提升了藥材的存活率,帶來的利益也是相當可觀的。”
白堪靜靜地聽着,這些東西,每一句話對白堪來說都是填充自己的知識。
聽着董青卿的話,白堪聽着聽着卻笑了起來。
“怎麽?”董青卿覺得奇怪。
“對我這麽好,我真的要感動了。”白堪直直地看向董青卿。
董青卿讓人專門來教他這些東西,自己平時也經常提點兩句,還帶他四處走動,去看那些藥材的種植收獲。
這些董青卿若是藏着掖着不想讓他知道,白堪也無話可說,這才是人之常情,但董青卿并沒有如此,反而是主動來教他。
這裏頭的用心,白堪不是沒有察覺。
“感動?那你準備怎麽感謝我?”董青卿順着白堪的話說下去。
“請你游湖?”白堪眼珠子一轉笑着說道。
“這時候還去游湖?”董青卿并不贊同,天氣漸漸涼下來之後,董青卿也穿上了厚實的外衣。
這時候的湖面氣溫肯定很低,并不适合游湖,更加不适合白堪去游湖。
“又有什麽關系?”白堪背過身去,有些不高興。
“天氣熱了再去。”
白堪回過頭來,笑眯眯地打量着董青卿,“你該不會是因為在那邊差點死掉,所以害怕了吧?”
“怎麽可能?那次不過——”董青卿到了嘴邊的話突然停下,他改道:“我總不能因為在樹林裏面遇刺,就害怕進樹林,就害怕去湖邊。”
白堪把那天在水裏救他的事情,誤認為是救了他夫人,董青卿差點便說漏嘴。
在白堪看來,他們只不過在樹林遇險過一次。
“是嗎,我還以為你害怕去湖邊?”白堪嘟囔。
“天氣熱了,我再陪你去。”
“說起來,我之前還在那邊遇見了我要找的人。”白堪想起這事,面露難過。
董青卿不語,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說來也奇怪,她怎麽會在那個地方?”白堪歪着腦袋細想,“第一次遇見還可以理解她是從那邊路過,可怎麽過了幾天她又在夜裏出現?”
“……可能她當時住在附近。”董青卿道。
“但是鎮上的人白家的人都已經問過查過。”白堪不甘心。
董青卿微微抿嘴,心跳有幾分失速,他不知道白堪為什麽會突然提起這個。
“說起來……”白堪突然看向董青卿的眼睛。
他眼神幽幽,仿佛透過董青卿的眼睛看向他的靈魂深處。
“怎麽?”董青卿避開白堪的視線,不與他直視。
“你之前跟我說過,那天是你夫人中了毒,所以她才出事?”白堪問道。
早在最開始他誤認為他要找的人是董青卿的夫人的時候,董青卿曾經跟他道謝,說是感謝他救了他夫人。
那時候他并未多想,比起多想,反倒是難過更多些。
董青卿心跳慢了一拍,随後他道:“這件事情是我不對,騙你了。”
“騙了我?”
“當時我聽鎮上的人說你出了事情,說你是一身水被發現,所以我猜測你肯定是在湖邊出了事。”
白堪皺眉,緊緊地盯着董青卿看。
“怎麽?”董青卿有些不自在。
“那你是怎麽知道她中毒的?”白堪不記得自己曾跟人說過那‘董夫人’中了毒。
他醒來之後,只跟他爹爹說過他救了人的事情。
那時候的他剛剛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已經嫁做人/妻,正傷心,萬念俱焚,哪裏有心情去仔細說那些?
“這不是你說的嗎?”董青卿反問。
白堪皺眉,有瞬間的恍惚,他當時真的說了嗎?
白堪不知道,他已經想不起來。
那時候的他正因為打擊而整日的難過,再加上當時又生着病,渾渾噩噩有些不清醒,如今讓他回想,他也不記得哪些是真哪些是恍惚。
想不起當初的事,白堪只得又看向面前的董青卿。
董青卿一臉的認真和疑惑,不像是在撒謊。
“這事情當時不少人都知道,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問其他人。”董青卿道。
白堪是白家的少爺,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在鎮子門口,還一身都是水,鎮上自然有不少人都好奇是怎麽回事。
董青卿現在都還記得,那一段時間,鎮上幾乎人人都在說白堪的事。
知道白堪喜歡上了他夫人,鎮上不少人都為之惋惜心疼,白堪本可以擁有更好的。
白堪眉頭皺得更深了幾分,眼眸低垂,似乎在想當時發生的事情。
但那已經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這中間又發生了許多其它事,董青卿也不知道白堪到底還記得多少。
“怎麽會想到之前的事?”董青卿試探着不解地詢問。
說話間,他也顯露出幾分不安,似乎害怕被再追究當時的事。
白堪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後,他轉而笑着說道:“那就不去游湖算了。”
反正這天氣他也确實不适合再去吹冷風,萬一要是真的病了也麻煩。
董青卿松了口氣。
“那你要我怎麽感謝?”白堪想不出鎮上還有什麽地方好玩。
他們這白家鎮不算大,除了有一個湖,就只有離白家鎮有點距離的那矮崖有點看頭。
可在那地方他和董青卿差點死掉,想來董青卿也肯定沒有心情再去觀光。
“你說了算。”董青卿此時無心去想這些。
白堪想了想,突然就想起了之前陸清野的話,他不懷好意地笑道:“那不然我以身相許?”
董青卿一噎,随即又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他兇狠狠的,似乎真的要當真。
白堪總是和他開這樣的玩笑,每次都能讓他心跳狂跳不已。白堪這罪魁禍首卻一點都不知道收斂,反而越發的過分!
董青卿伸手勾住白堪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