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拜師
一早,黎宥便被簡勝泫從床上挖了起來,言說要去見掌門。
黎宥一聽,頓時睡意全無,瞬間就精神了,他記得女主可是頗受掌門喜愛的,此番見掌門十有八九也能見着女主,這麽關鍵的時刻,絕對迷糊不得,他囫囵吞棗地塞了兩個饅頭就跟着簡勝泫走出了桑榆院。
黎宥這才有機會近距離觀賞浮生一闕的全貌,不得不說,那位女主兼作者的畫工确實精湛,黎宥眼前所見之景與書中插畫相差無幾。
白牆黑瓦,給人以質樸清新;曲徑通幽,予人以平靜悠遠;小橋流水,感人以優雅恬适...三三兩兩結伴走過的白衣青年少年,稀稀落落不時飄過的吳侬軟語...
這一切的一切,讓黎宥倍感舒心,怪不得,回到原世界的作者會對這些如此眷戀,即便是不顧生命一次次投海也想回來,在這裏,留有她太多不可割舍的曾經了。
簡勝泫帶着黎宥來到了一座院子,他擡頭看了眼,東隅院。
一跨進門,就有一位少年迎了上來,恭敬地行了個禮便将二人帶到了一間大敞着門的閣樓前,說了句“師父已在此等候。”便躬身退下了。
黎宥一眼就望見了坐在屋內的男子,約莫三四十歲,黑發藍眼,白衣長袍,臉上帶着上位者的不怒而威,但卻不會給人帶來壓迫感,出塵脫俗、仙風道骨,說的大概就是眼前人這樣的。
簡勝泫躬身向男子行禮:“見過掌門師兄。”
看清眼前人樣貌的一瞬間,黎宥怔愣住了。
這人,是簡修瑾,怎麽會這樣?
簡修瑾明明只是簡氏大弟子,怎麽突然就上位成掌門了?
見黎宥僵在原地,簡勝泫疑惑地伸手拉了拉他,黎宥忙跟着行禮:“見過掌門。”
簡修瑾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兩人坐下後,對簡勝泫問道:“怎麽舍得回來了?”
簡勝泫讪笑了一聲,道:“這不是要收徒了嘛,要回來行拜師禮啊。再者,許久未歸,甚是想念。”
簡修瑾絲毫不給面子,冷哼了一聲,說:“貧嘴。言之一回來就把事情和我說了,拜師大典諸事宜都備好了,下午就能舉行,也沒什麽要特別注意的地方。叫你們來,就是想看看你徒弟有何特別,竟然能讓你破例。”
說着,簡修瑾的視線轉向黎宥,黎宥連忙把面上的困惑收起,端正地坐好,硬着頭皮任簡修瑾打量。
“嗯,仙資雖不及言之,但也是塊好玉。”
這是說明自己有修仙的天賦?
黎宥暗自高興着,轉眼就被潑了冷水,“就是年齡大了點,過了最佳時機,可能會比較吃力。”
黎宥暗自撇撇嘴,當即表示:“小徒一定加倍努力,不負掌門與師父所望。”
簡修瑾點點頭,還想說點什麽,卻簡勝泫出聲打斷了:“師兄啊,你看,我這就收了這麽一個徒弟,你這頭一回也估計是最後一回做師伯了,就沒有啥表示表示?”
看着他那厚臉皮、賤兮兮的樣子,簡修瑾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我收寂離為徒時,也是你第一次做師叔啊,怎就沒見你有表示?”
“哎喲,掌門師兄,都多久以前的事了,現在拿出來說道有意思嗎?”
簡修瑾被他噎了這麽一句,半晌都說不出話來,深吸了好幾口氣,鐵青着臉把腰間的一枚玉佩扯下來,遠遠丢給了黎宥。
黎宥手忙腳亂地接住,剛想謝絕,就聽簡勝泫說了句:“還不快謝謝師伯!”
這麽一來,他也就只好跟着簡勝泫厚臉皮了,道了好幾聲謝便收下了。
簡修瑾看着這兩師徒氣血直往上湧,咬着牙沖他們直揮袖:“走走走!”
簡勝泫的目的達到了,便順着這話,滿臉得意地拉着黎宥告辭離開了。
回到桑榆院,黎宥端詳着玉佩,見着這玉佩不過半指大小,通體靈透,溫潤而有光澤,墨黑的色澤,甚是瑩澈,兩面刻着朱紅色的符文,紅繩從上面的小孔穿過,編織着繁雜而顯典雅的繩結。
注意到符文上有暗暗的流光閃過,黎宥可以肯定,這絕不是用來裝飾的普通玉佩。
他湊到簡勝泫面前,巴巴地問道:“師父,你說掌門師伯給的這玉佩,是不是很厲害?”
簡勝泫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腦袋,說:“廢話,這玉佩可是塊黑靈玉,在你師伯身上挂了二十多年了,別看它這麽小小的,不僅能鎮邪,對你的修煉也是很有幫助的。你小子賺大發了!”
黎宥摸着頭,笑得很是燦爛,一時竟把簡修瑾莫名成掌門的事抛到了腦後。
申時,黎宥沐浴過後換上了簡家家服,純白的衣袍不同于他之前穿慣了的勁裝,有點飄飄然的感覺,心口處用淡藍色的絲線繡着草書的“簡”字,此外沒有任何花樣,沒有任何繁綴,将簡約風體現得淋漓盡致。
拜師大典設在浮生一闕最神聖的祭壇,只有簡家直系弟子收首徒時才能在這裏拜師,不僅是要告慰祖師、告知簡家子弟,也是要宣告天下:這是我簡家直系首徒,出門在外,你們看着辦。
黎宥先是向天地和簡家祖師上了香,祭了酒,再是拜了掌門與簡家衆長老,最後跪拜簡勝泫并奉上拜師茶。
簡勝泫樂呵呵地接過茶喝了,這拜師禮便成了。他扶起黎宥,拉着他轉過身面向祭壇下的衆人,笑着說道:“很榮幸,今日南家、雷家和墨家能來捧場參加小徒的拜師禮,這黎宥是在下的首徒也将是唯一的弟子,希望以後大家多擔待。”
黎宥躬身行禮,誠懇地看着臺下衆人,道:“在下黎宥,請衆師兄多多關照。”
這麽盛大的場合,簡家重要的人幾乎都到場了,黎宥趁機擦亮了眼在人群中尋找熟悉的面孔。
臺下不只有白衣的簡氏子弟,還有青藍色衣着的南家子弟、淺紫色衣着的雷家子弟和煙灰色衣着的墨家子弟,他們自成三列縱隊整齊地站在一側,一隊也就四、五人,除了每隊領頭站着青年,都是稚嫩青澀的面龐,大約是十五、六歲的少年。
黎宥倒是眼尖地馬上就從人群中找到了簡言之,在一群翹楚之中,仍然那麽出衆。
而簡言之身後站着簡星衡和簡天樞,左邊站着一位女子,看那素色白衣,定也是簡家的弟子。這似乎是簡家唯一的女弟子,同樣淡藍色的雙眼含着淡淡的笑意,丹唇微揚蕩起漣漪,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毫無做作姿态的樣子。
這會是女主嗎?
不,從眸色判斷,她應該是簡家人,但除了她似乎并沒有其他女弟子了,莫非女主有事外出了?
女子的左邊則站在一位青年,明眸皓齒,墨色的眼眸沉穩如水,身姿挺拔,氣宇軒昂,眼角的一顆淚痣就像是錦上添花。
這三人站在那裏,其它的一切都顯得黯然失色,惹了許多人狀似不經心的瞥了又瞥。
這依然是個看臉的世界啊!
拜師典禮結束,黎宥就是正式的簡家弟子了,也算是半個浮生一闕的人了。
按理說,他也是要改為簡姓的,但簡勝泫并不在意,就讓他用本名了。
師父這麽個想法,掌門和衆長老也懶得說什麽,畢竟不是師從簡修謹這掌門,也就無須太過揪着這麽件小事了。
簡勝泫把黎宥叫進房裏,塞了兩本書給他:“藍色這本是《簡說世語》,記載着修仙者要明白的基本知識,簡家家規,以及四大家族、鬼道什麽的,是你必須要知道的事情。黑色這本是《煉心經》,仙修要熟背這本,養好心性,才能不被外物輕易入侵,迷失自我。”
黎宥看着手裏板磚厚的書,頭有點大,在不知其意的基礎上全背下來,不知要花多長時間。
“前幾日趕着回來,就是為了讓你能趕上明日在論學堂開設的課程。”簡勝泫走到躺椅邊,伸了懶腰就躺下了,翹着二郎腿繼續說道,“看到今天那些南家、雷家和墨家的弟子沒有,他們來簡家,都是為了明日開始為期一個月的課程。這課程簡家每年都會開,初衷是教導簡家弟子各種知識,後來因效果卓越,各大家族都來求學,簡家本着交好的心态也就對外開放了。”
黎宥搬了張凳子跟過來,坐在簡勝泫身邊:“那這課程,由誰來教?”
“一直以來都是簡啓章負責的,是個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了,修為不高,但在學識方面很有成就。《簡說世語》就是他編寫的,這書他教再合适不過了。”簡勝泫打了個哈欠,眯了眯眼。
見他一副要睡過去的樣子,黎宥急忙抓緊問道:“那那......《煉心經》呢?”
“這就得靠你自己了,純靠背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說着,簡勝泫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這就,睡着了?
黎宥給簡勝泫蓋了張毯子,走出他的房間,輕輕阖上房門,想着要不要找兩個人問問女主的消息。
沒想到,一擡頭就見簡天樞迎面跑來。
他臉上帶着明顯的着急和無奈,微喘着氣拉着黎芷的手說:“黎......黎師弟,麻煩你去一趟馬廄,你帶回來的馬在鬧脾氣呢!”
“翠花?”黎宥訝然。
簡天樞一聽這稱呼,愣了一瞬,才說道:“是是是,不知怎麽了,你快去看看吧。”
黎宥怕翠花給人家惹麻煩,連忙說道:“請四師兄引路。”
匆忙趕到馬廄,黎宥登時傻了眼,這哪是惹麻煩了,都闖大禍了!
只見馬廄被破開了一個大口子,翠花正在氣洶洶地撞來撞去,驚了馬廄裏的其它馬,看馬的人慌亂地安撫受驚的馬匹,簡星衡繞着翠花,企圖把它控制住,卻始終不得上前。
看着翠花不停嘶鳴着,踏着馬蹄亂竄,再看看這一片混亂的場景,黎宥的頭更大了。
這翠花雖是黎宥的馬,但這來浮生一闕的一路上都沒見它這麽生氣過,他真是完全摸不着頭腦,只好問看馬人發生了什麽。
看馬人也是一頭霧水,說:“真沒發生什麽,我和小齊照往常一樣給它喂草料,草料也沒問題,我們就一邊喂一邊聊兩句,沒有什麽其他事!”
這麽聽來,确實是沒問題,黎宥突然想起什麽,連忙問道:“你們聊了什麽?方便說說嗎?”
看馬人頓了頓,道:“啊,我們就說這馬白是白就是這黑毛不大好看,小齊就跟着講了個葷話,我們就大笑了起來,然後它就發飙了。”
黎宥一下就明白翠花為啥暴走了,要知道翠花可是匹非常傲氣的馬,特別看得起自己這身特別的毛色,今天突然冒出兩個人竟然不知好歹地嘲笑它,準時心裏不爽,不管不顧地就鬧起來了。
知道了緣由,黎宥委婉地對幾人說:“它......可能聽懂兩位的話,心裏不高興,所以......真是抱歉。”
幾人怔愣地看了看那粗喘着氣撒着腿蹦達的黑斑白馬,面上的吃驚和無語一覽無遺。
這鬧騰的理由算是知道了,那要怎麽把它降住呢?
幾人紛紛看向黎宥,黎宥很想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可不管怎麽說,都是自己帶回來的馬,自己怎麽着也得試着想辦法讓它安靜下來。
他只好強撐着走向翠花,見黎宥走近,翠花的動作雖然放小了些,卻仍是躁動不已。
黎宥剛想伸手摸摸它的頭安撫它,它卻猛地高高擡起前蹄,眼看着就要踢上黎宥。
身後傳來幾人的驚呼,黎宥慌忙低頭用手護住自己的腦袋,企圖能降低一些傷害,要知道這一腳下來可不是開玩笑的。
預期的疼痛并沒有降臨,黎宥睜開眼,只見翠花被人勒住缰繩,硬生生側過身,兩只前蹄重重地落在離他一步遠的地方。
黎宥心有餘悸,蒼白着臉喘了好幾口氣,簡星衡和簡天樞立刻圍上來,關切地問:“黎師弟,可有受傷?”
見他無恙,兩人松了口氣,轉向馬上的人行禮道:“三師兄。”
簡言之翻身下馬,望着衆人,說道:“聒噪。”
黎宥讪讪地低下頭:“對不起,打擾到三師兄了,謝三師兄救命之恩。”
簡言之扔下個“嗯”就離開了。
把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翠花牽回馬廄,對它說了一大堆的好話稱贊,順帶着悄悄說了看馬人的壞話,總算是把它哄好了。
簡星衡笑得直不起腰,撐在簡天樞身上說:“黎師弟這翠花,還真是有個性啊!對着我們一個勁兒鬧脾氣,被三師兄一降住就蔫了。”
簡天樞也帶着笑:“可不是,都說萬物皆有靈性,這麽有靈性的馬,我真是第一次見。”
黎宥臊得不得了,一個勁的道歉。
簡天樞拍拍他的肩:“這也怪不得你,折騰了這麽久,快回去歇息吧,你每日還要去上課吧?”
黎宥紅着臉點點頭,說:“麻煩兩位師兄了,真是抱歉,那我就告辭了。”
這才第一天就丢人丢大發了,都是翠花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