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下意識想要轉動腦袋,卻發現根本沒法動彈,不得不再次意識到自己已經沒了身體的事實。
山本清志血紅的眼珠子一轉,落在洪銳和董巧蘭身上。
“他們是找來給我用的身體?女的太肥了,男的還湊合,把男的給我用吧!”
洪銳身體一震,他強忍住驚懼,死死保持沉默,将身體伏低,一動不敢動。
然後他就聽見頌恩溫和的聲音道:“你差點魂飛魄散,問題不在于身體,有了身體,你也沒法跟正常人一樣,不要打他們的主意。”
洪銳不由自主松一口氣,身體差點虛脫癱軟。
他顧不上“有用”這個詞對他來說相當于侮辱,這一刻最重要的是險險逃過一劫。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頌恩的厲害手段,而他一點也不希望這些手段有朝一日用在自己身上。
他會結識這位降頭師純屬偶然,那時他跟生意對手林際在南方競争一塊地皮,論人脈論財力,嶺南林家都壓了他一頭,洪銳為了那塊地皮準備許久,結果白白拱手送給林氏,自然很不甘心,這時正好董巧蘭将頌恩上師介紹給他,對方自稱可以通過作法使得林氏自動退出,洪銳半信半疑,但沒過多久,他果然聽說林際生了重病,林家疲于奔命,為林際到處尋找治病的辦法,對地皮的争奪自然無疾而終,洪銳順利拿下地皮,事業更上一層樓。
從那一次起,他就對頌恩頂禮膜拜,敬若神明,而在那之後,但凡他有所求,頌恩也都會出手,包管他心想事成。
曾經有泰國本地的朋友告訴洪銳,降頭術在東南亞一帶極為盛行,緬泰馬越等等,降頭術派別數不勝數,而頌恩就是黑袍降頭師裏最頂尖的那一個,他手段狠辣,巫術高明,各種降頭術信手拈來,別說普通人,連其他降頭師都不願意輕易得罪他。這讓洪銳越發對頌恩敬畏有加,不敢得罪。
頌恩告訴洪銳和董巧蘭,他自己也是波卑夜大人的仆從,波卑夜大人從沉眠中蘇醒過來,需要一個合适的軀殼,問他們願不願意為大人奔走,如果願意全力幫忙的話,等大人徹底複活之日,他們也能得到大人賜予的無上力量。
淩駕于萬人之上的名聲,或數之不盡的錢財,到時候對他們而言,将會是唾手可得之物。
作為一個本性追逐利益的商人,其實洪銳并不大樂意答應這種兌現日期虛無缥缈的要求,但他不敢違逆頌恩。相比之下,董巧蘭比他要虔誠得多了,回去之後,她還真就認認真真地為波卑夜大人挑選“容器”,挑來挑去,就挑到了韓祺身上。
作為韓祺的前經紀人,董巧蘭擁有韓祺的一切隐私資料,她将這些資料發給頌恩,頌恩果然很滿意,于是在韓祺不知情的情況下,專門為她量身定做的一個陰謀就此誕生。
董巧蘭先把備受嬰靈糾纏困擾的韓祺帶到頌恩面前,由頌恩親自過目,幫她驅逐嬰靈,将其鎖入玉牌,并給她畫下一個美好的未來,回去之後,韓祺在洪銳的暗中扶持下,事業果然一步步好轉,直到遇見對她體貼有加,深情款款的洪銳,韓祺開始對頌恩産生信任,并逐漸深信不疑,在韓祺懷孕之後,洪銳還帶着她來到頌恩面前,由頌恩親自作法,為韓祺注入一縷魔氣,并告訴韓祺,她這一胎是福胎,以後能讓她大富大貴,不可估量,讓她要好好保護。
韓祺信以為真,果然對腹中胎兒充滿期待,只是這時候出了一點意外。
她對孩子的期待情緒影響了魂魄被鎖在玉牌裏的嬰靈,那個嬰靈是她從前流掉的孩子,看見媽媽把自己當成工具,對現在的孩子卻寵愛有加,不由滿腹怨氣,最終沖破玉牌的鉗制,導致飛機上發生的變故,也導致後來的一系列事件。
洪銳自然不知道冬至他們無意中把頌恩在韓祺身上的布置都破壞殆盡,他只知道頌恩此人陰狠毒辣,睚眦必報,自己現在壞了頌恩的好事,說不定也會受到懲罰,從進來伊始,他就一直提心吊膽,吓得不輕。
不過頌恩沒有理會他,依舊在與那顆人頭說話。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中國能人遍地,不是你能輕易招惹的,你還不聽勸告,跑去那裏大肆殺人,這次的事情,正好給你一個教訓。”頌恩道。
“我本來可以為大人帶回幾個修行者的魂體,沒想到被一個人壞了好事,等我找到身體,就要去找他碎屍萬段!”
山本清志陰狠扭曲的表情讓董巧蘭看得心頭一顫,忙伏下身體不敢再亂瞄。
頌恩:“那個人叫什麽名字?”
山本一字一頓道:“是個中國人,名叫冬、至!”
傀儡分身術,其實是陰陽術與降頭術的結合。
當初山本雖然僥幸從冬至劍下逃脫一命,但本體已死,千鈞一發之際,他也只能勉強來個偷龍轉鳳,保存下現在這顆頭顱。
所有修為已經毀于一旦,現在連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軀殼死而複生都不知道,山本每天只能待在這個陰暗的小屋子裏茍延殘喘,也難怪會崩潰發狂。
頌恩神色微微一動:“我記得,你是在中國的鷺城出事的?”
他轉向洪銳:“這幾天韓祺在哪裏,你們知道嗎?”
董巧蘭一臉茫然。
洪銳仔細回想,小心翼翼道:“我出國前,好像是聽說、聽說她在鷺城拍戲。”
頌恩看向山本,心平氣和笑道:“看來,這不是巧合,我沒有料錯。不過,你也不用憤怒,我想,你的仇很快就可以報了。”
山本很煩躁:“我現在更想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我的身體!”
頌恩安撫他:“不要急,就算找不到合适的軀殼,等大人複活,也一定會為你重塑身體的。”
話剛說完,頌恩神情陡然一凜,雙目直視前方,卻又缥缈無焦距,似透過山本在望向遠方某物。
少頃,他身體明顯松懈下來,輕輕舒了口氣,對洪銳道:“大人要見你。”
洪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為聽錯了。
“是、是那位大人?”
他連名字都不敢說出來,不是出于敬重,而是畏懼。
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恐懼感。
頌恩卻不憚說出那個名字,對他溫和地笑了一下:“是的,是波卑夜大人,你很榮幸。”
洪銳不覺得榮幸,他只感到害怕,可又不敢違抗頌恩,他開始深深感到後悔,後悔一開始不應該聽從董巧蘭的蠱惑,踏上這艘賊船,但現在這艘船已經駛入茫茫大海,他要是想下船,只有被淹死。
他直覺波卑夜大人想要召見自己不是什麽好事,這種直覺來自人類幾百萬年來狩獵與被狩獵的動物本能,然而洪銳知道自己無法退縮,他只能盡可能放慢動作,報以那位大人下一刻就會改變主意的微妙希望,一面又忍不住偷偷回頭去看董巧蘭,冀望對方忽然鬧出點什麽動靜,可以讓他不必去觐見。
頌恩似笑非笑,将他一切小動作盡收眼底,非但沒有打斷他,反倒還饒有興致地看着。
一聲冷哼讓洪銳冷不防吓一跳,他擡起頭,看見那顆人頭正盯住他,流露出某種不懷好意的神色,不由心頭一突,也不敢再磨蹭,趕緊爬起來跟在頌恩後面。
又是一條過道。
其實四周風景還不錯,青山綠水,芭蕉葉在風中輕輕搖曳,頭頂白雲飄過,展露後面的藍天。
但洪銳渾身冷汗,根本沒心思去看什麽景,一心只想着等會兒要如何應對。
他游走于政商兩界,見過的大人物不知凡幾,但即将面對的,已經超脫了人類這個物種,擁有神秘莫測的強大力量,能将他扶上青雲,也能将他瞬間打落地獄,讓他生不如死。
“頌、頌恩上師,待會兒……”洪銳忍不住開口詢問。
“噓。”頌恩作了個手勢,洪銳立馬噤聲,不敢再說下去了。
他們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眼前這一整間被黑紗罩得嚴嚴實實的屋子,就是孕育天魔魂魄的地方。
洪銳天馬行空地想,這地方位于邊境上,屬于誰也不管的地帶,周圍全是遮天蔽日的茂密叢林,來到這裏,不要說路牌村號,如果沒有當地人帶路,肯定會迷失方向,最後死在這裏,就連衛星定位,未必也能找到這塊被遺忘的角落,然而這個地方又不是完全的與世隔絕,需要什麽資源,随時可以通過頌恩以及他的奴仆們去外面的繁華世界調動,也許正是因為如此,這位大人才會選擇在這裏重生?
走神只有一瞬,當頌恩揭開黑紗一角,彎腰進入的時候,洪銳立馬收回注意力,學頌恩的樣子,從揭開的那一個小角裏,小心翼翼探入屋子。
香,鋪天蓋地的香氣。
屋內光線很暗,幾根蠟燭搖曳不定,但香氣比先前剛進寨子的時候還要濃郁百倍,從所有與外界溝通的器官千絲萬縷鑽入洪銳的五髒六腑,嗆得他喘不過氣,努力控制住咳嗽之後,整個人暈暈沉沉,手腳發軟。
這裏雜七雜八擺放了很多東西,有裝着蛇蠍蟲鼠等各種動物的玻璃罐,但更多的,洪銳叫不出名字,也不知道它們的用途,只覺得一切都很詭異,當然,打從進入這個寨子,所有陳設無不詭異,降頭師的世界本來就與普通人截然不同。
其中一面,放着一個壇子,比缸小一點,但比一般的壇子大,壇子旁邊,還坐着一個中年男人,幽暗中依稀能看出典型的東南亞長相,即顴骨比較高,雙眼又有些內凹,但他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木木傻傻的狀态,不知道是死是活。
然後頌恩朝着那個壇子跪下來,額頭貼着地板,說了一句腔調古怪,洪銳聽不懂的話語。
洪銳不敢多看,忙也跟在頌恩後面,學着他的樣子跪伏在地上。
一連串長而快速的話從頌恩口中迸出,洪銳茫茫然,但他忽然感到前方有點動靜,好奇心沒忍住,他悄悄擡頭,眼角餘光瞥過去,就看見壇子裏隐約升起一股黑霧,越來越多,越來越濃,最終全部蹿入旁邊那個男人的鼻孔中。
男人的身體微微一震。
晦暗的光線中,他的表情似乎扭曲起來,眼睛往上翻出眼白,嘴角卻扯出一絲陰冷的弧度,洪銳不敢再細看,忙低下頭。
他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粗啞得像尖銳物體在沙地上磨砺。
“告訴我,外面發生的事情。”
洪銳竟能聽懂,那聲音重重錘在他心口,震得他身體一晃,心髒處一陣悶痛,喉嚨湧起一股熱流,幾欲噴出鮮血,他頭暈腦脹,不禁捂住嘴巴,生怕真有血流出來。
他感覺灼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如獵人在打量唾手可得的獵物,
頌恩将身體伏得更低了。
“波卑夜大人在上,您虔誠的仆人頌恩沙旺誠心誠意向您禀報,根據山本帶回來的消息,人魔已經死了。”
“死、了?”
奇特的腔調帶着回聲,像是從那個坐着的男人口中發出,又像是直接穿透耳膜敲入腦海中,洪銳覺得腦袋更加暈眩,也不知道是不是吸入太多香氣的緣故。
頌恩畢恭畢敬道:“是,沒了人魔的統領,所有潛行夜叉似乎在一夜之間消失殆盡,雖然我仍然能夠感知到人魔的殘餘魔氣的存在,但那起碼也要人類世界裏百年以上的時間,才能重新凝聚成形。”
“那麽,地魔呢?”
頌恩:“東洋那邊,最近頻頻有所動靜,據說他們手上有石碑的線索,而且山本說,幾撥日本人都想對石碑下手,所以我想,地魔可能也已蘇醒過來了。”
“人魔太沒用了,不必指望它。地魔既然沖着石碑去,适當時機,可以為他提供石碑的線索,但你知道應該怎麽做。”男人的嘴巴一張一合,傳達着來自深淵盡頭的魔音。
頌恩越發恭敬了:“是,請放心,我絕不會暴露波卑夜大人所在,我是大人最忠誠的仆從,一心一意只為了能讓您早日複活,無論地魔人魔,都不是我效忠的對象。”
男人笑了一聲,笑聲陰冷刻骨,足以令任何一個身強體壯的人打從心底發寒。
頌恩就不由自主微微一顫。
男人緩緩道:“你現在說得輕松,如果知道地魔尋找石碑,是為了更偉大的目标呢?”
頌恩在洪銳和董巧蘭面前何等強大,但他在男人面前卻只能抖如篩糠。
“仆人、仆人愚昧,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男人道:“當魔力充沛,從地底裂開的縫隙中噴薄而出,紅色魔月降臨人間,深淵之門再度打開,地魔不會甘願受我驅策,他想要臣服的是——”
他忽然念了一串很古怪的字符,洪銳沒有聽懂,他悄悄擡頭,瞄了頌恩一眼,猜測對方可能也聽不懂。
雖然在這裏得到很多訊息,但洪銳卻越來越迷糊。
他知道這位大人是傳說中的天魔,上回在頌恩口中聽說之後,他還特地回去查了資料,發現天魔就是印度佛教裏的魔王,人稱波旬,波卑夜,從古至今,都是極為厲害的大魔物,傳聞歷史上許多次天災人禍,背後都有魔物出沒的影子。
換作以前,洪銳對這些神異傳說肯定嗤之以鼻,但在他遇到頌恩,親眼見到眼前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詭谲情景之後,由不得他不去相信。
只是,聽這位大人與頌恩的對話,他才知道,原來世上除了天魔之外,還有地魔與人魔。
人魔已經死了,地魔好像在尋找什麽石碑,這位大人則想要盡快複活,他們雖然同樣是魔,但似乎不是一路的。
頌恩伏下身體,低沉的話語回蕩在奇異香氣彌漫的空間內。
“不管世間如何變化,沒有人能夠比得上我對您的虔誠,我永遠,只效忠您一個人!”
洪銳不敢裝死,聞言連忙跟上:“我、我也是,我願為大人付出一切!”
男人似乎這才注意到他。
死魚的眼白顫動一下,腦袋微微轉向,盯住洪銳。
頌恩似有所覺,忙道:“這就是您想見的人,他叫洪銳,一名中國商人。”
男人慢慢道:“你剛才說,願意為我付出一切?”
洪銳汗如雨下,結結巴巴道:“是,是,我在生意上還算成功,如果您需要錢財的話……”
“我,不要錢。”男人緩緩擡起右手,指住他,“你的身體,不錯,這個,我用膩了,把你的身體借我。”
洪銳簡直連上下牙關都在打顫了,他怎麽會不知道這個借,其實就是有借無還!
“大人!請讓我去為您尋找更好的身體!比我更強壯,更好看,您想要的,我都能為您找來!”
男人陰恻恻道:“我不要他們,我只要你。”
洪銳二話不說,起身扭頭就往外跑,但他剛跑到門口,忽然一陣腹痛如絞,再也邁不開腳步,不由痛叫一聲,彎腰捂住肚子,直接在地上打滾。
“頌恩上師!救救我!我不想死,你幫我跟大人求情!我什麽都可以為你做!”
他抓住頌恩的褲腳,鼻涕眼淚流了滿臉,完全沒有半點成功人士的風度,更像一條搖尾乞憐的流浪狗,苦苦哀求別人放過他一命。
頌恩蹲下身,憐憫地搖搖頭:“你還記得你剛才過來的路上喝的水嗎?那時候你就已經中了降頭,我本來就不準備讓你離開,因為如果你回去,肯定會被人捉住,那些已經發現了韓祺的人,會從你身上找到大人的線索,我不能讓你暴露了大人。”
他摸上洪銳的臉,近乎溫柔,洪銳卻抖得更加厲害。
“我為大人做了很多……求求你……”
洪銳發現自己渾身無法動彈,只能任憑頌恩修長的手摸上他的腹部,輕柔得像在撫摸自己的孩子。
下一刻,他覺得腹部劇痛,頌恩竟撕開襯衫,生生用手劈開皮肉,從裏面捉出一條三米場的白色長蟲。
洪銳驚恐地睜大眼睛,看着那長蟲出來之後還在地板上慢慢蠕動,他感覺惡心欲嘔,轉頭還真就在地上吐出幾大口鮮血。
“睡吧,睡着了,就什麽也不知道了。”洪銳最後的記憶,是頌恩将手覆在他的眼睛上。
他想掙紮,想逃跑,但所有動作在別人來看,都是不自量力。
洪銳聽見頌恩問:“大人想要用他的身體,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嗎?”
男人道:“不,我只想換個更舒坦的身體,我現在的力量,還不夠強大……”
洪銳的意識漸漸混沌模糊,他頭一歪,軟軟倒在地上,再也沒有醒過來。
男人看着他徹底失去意識,不禁露出愉悅的笑容。
“當狂歡的那一刻徹底來臨,這些蝼蟻般的人類匍匐在腳下,我們就将會有數之不盡的食物和奴仆了。頌恩,作為我最忠實的仆人,我會允許你,陪我享用這一切。”
黑氣從男人七竅裏緩慢流出,在空中凝聚下沉,逐漸滲入洪銳的毛發皮膚,五髒六腑。
失去了黑氣的男人被抽去骨頭一般癱軟在椅子上,而洪銳則慢慢睜開血紅雙眼。
“是,多謝大人恩賜。”頌恩跪倒在地上,親吻他的腳面。
董巧蘭在外面等待,從太陽還在頭頂正中央的時候,一直等到日暮時分,都沒有等到洪銳跟頌恩歸來的身影。
她心裏漸漸升起不祥的預感,手心出汗,焦慮難耐。
想要拔腿就逃,卻不敢,因為頌恩的徒弟正冷冷盯住自己。
眼看太陽一點點落山,原本就黯淡的屋子更是失去最後一點來自天然的光線。
桌子上的人頭忽然冷笑一聲:“你想跑?”
董巧蘭微顫,忙扯出勉強笑容:“不、不敢……”
山本桀桀怪笑:“你那個同伴已經回不來了,你能不能活過今晚都還不知道。”
董巧蘭臉色煞白,撲通一下坐倒在地,對着山本和頌恩的徒弟苦苦哀求:“兩位大師,我對上師一直忠心耿耿,還幫他介紹了不少客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我以後會幫上師做更多事情的!”
山本陰冷道:“那個姓冬的是特管局的人,他們發現了韓祺,遲早會查到你身上,你回去就等于自投羅網!”
董巧蘭嗫喏道:“我會非常小心,我可以改名換姓……”
山本笑道:“何必那麽麻煩,直接留下來不就好了,我猜,頌恩不會介意多你一個練降頭術的容器,你說對吧,頌恩?”
他對着董巧蘭背後的人說道,董巧蘭下意識回頭去看,結果腦袋天旋地轉,身軀直接倒在地上。
頌恩從外面步入。
“大人說,洪銳的身軀比原來的好用。”
山本清志轉動了一下眼珠,他現在只剩下頭顱,連帶身體視角也跟着受限,十分不習慣。
“我的身體呢,你什麽時候給我準備好!”
頌恩淡淡道:“你的魂魄受損嚴重,就算現在有了身體也沒用,還是好好在這裏休養,也許三年之後還能恢複如常。”
山本暴躁道:“三年!我還要等三年!要不是那個姓冬的,我現在怎麽會變成這樣!我要他死!死得比我慘一百倍!不,我要他的身體,就讓他成為我的新軀殼好了!”
“你沖我大喊大叫有什麽用?”任憑他暴跳如雷,頌恩依舊淡定,吩咐弟子道,“紮比根,把這個女人送去我那裏,我的鬼降正好還差最後一個道具。”
聽話的弟子微微颔首,起身将董巧蘭拖走。
重達三百多斤的女人就這麽被他一只手拖着走,絲毫不吃力。
……
鷺城。
又是一個好天氣。
當北方大部分已經開始下雪的時候,這裏依舊由海風送來微醺的暖意,落葉未必全是枯黃,枝頭綠意滿目,讓人懷疑即将到來的不是冬天,而是春天。
沒了幹燥的沙塵與霧霾,只有花香與淡淡的海腥味,冬至和劉清波都不約而同打了個呵欠,竭力遏制被午後太陽曬在身上帶來的困意。
只不過,一個人躺着,一個人還坐在電腦前打着報告。
劉清波忍不住抽空白了冬至一眼:“你這領導當得可真惬意啊,什麽都不用幹!”
冬至又打了個呵欠,把身上的薄毯拉高一點點。
“誰說我什麽也不用幹,沒有我,咱們能這麽快換新辦公室嗎?”
第五卷 愛是一首無聲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