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公園是二十四小時開放的,大半夜靜悄悄,路燈昏暗,偶爾也有流浪漢和無家可歸的人出沒,樹叢中悉嗦作響,不知道是路過的小動物,還是男男女女到這裏來尋求刺激。
李映掌中帶着一個小羅盤,他走在最前頭帶路,時不時低頭看方位。
白天時公園綠樹成蔭,夏秋之際落葉紛紛,更加浪漫,本地許多市民都喜歡到這裏來取景拍照,但夜晚就不一樣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冬至和顧美人他們都覺得四周陰森森的。
公園很大,李映沿着林蔭大道拐入旁邊的小樹林,又從越過陡坡草坪,最終來到人工湖邊。
李映停住腳步。
衆人下意識往他手中的羅盤望去,只見羅盤指針像被什麽東西黏住一般,動也不動分毫。
李映轉了幾下方向,拿着羅盤用力搖晃,那根指針都沒有反應。
“奇怪。”他喃喃道。
幾個人舉目望去,這個人工湖很大,一眼望不到盡頭,湖邊也都有夜燈,但亮度根本不足以讓他們能夠看清一切。
“現在怎麽辦,你們誰帶羅盤了?”劉清波道。
冬至搖搖頭,他自己雖然挂了個閤皂派弟子的名頭,卻是“假冒僞劣”的,一向沒有用羅盤的習慣。
這時,顧美人從單肩包裏拿出一根短短的小棍子,走到湖邊,将棍子放在嘴邊,吹奏起來。
借着昏黃路燈,冬至發現那棍子其實是一根小笛子,青蔥翠綠,像是竹笛。
笛聲不成曲調,卻宛轉悠揚,在寂靜的夜晚傳出很遠。
草叢裏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其他人循聲望去,不免吓了一跳。
一條小蛇在草叢中朝顧美人所立之處游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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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顧美人卻一動不動,沒有停下笛聲。
小蛇也沒有向她發起進攻,反是直起上半身,對着顧美人吐出蛇信,嘶嘶作響,似乎在與之溝通。
笛聲變得短促。
少頃,小蛇轉身從來路離開。
顧美人則放下笛子,對他們道:“應該是在那邊,跟我來!”
劉清波若有所思,問道:“我媽說過,瑞麗勐秀鄉一帶,有位能以樂音引百蟲的笛仙,你認識嗎?”
顧美人笑道:“你說的應該是我外婆,不過她不是什麽笛仙,那都是鄉裏人的擡舉罷了。”
四人繞了大半個人工湖,終于看見不遠處趴着個人。
“那是遲半夏嗎?”李映最先認出來。
衆人跑過去,發現遲半夏自胸口以下完全浸沒在水裏,整個人已經半昏迷過去,要不是其中一只手死死抓着按上的泥土,恐怕現在整個人早就沉下去了。
她的右手五指深深陷入草坪之中,周圍地面有些淩亂,草被連根掀起來,可見當時掙紮之劇烈。
衆人将她救上來時,發現她另一只手還垂在水中,手裏抓着一大團連着石塊的水草,沉甸甸的。
遲半夏的手緊緊攥着那團水草,怎麽都掰扯不開。
顧美人嘗試給她做人工呼吸,卻無濟于事。
“怎麽辦?”
“我來。”李映道,他雙手按在遲半夏兩邊太陽穴上,大吼一聲,“者!”
遲半夏的身軀微微一震,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醒轉。
她迷迷糊糊看着衆人,有些鬧不清狀況。
“遲半夏!”李映拍着她的臉頰,“你怎麽樣,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遲半夏幾不可見地點頭,而後劇烈咳嗽起來,顧美人扶起她的上半身給她撫背順氣。
“咳咳咳!”她咳得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李映:“惠夷光呢?你們不是一起出來的嗎,她是不是也掉河裏了?”
“我不知道……”遲半夏喘過一口氣,開始說起她們剛才的經歷。
惠夷光堅持要大半夜出去買面膜,這行為本身就有些古怪,但遲半夏認識她很久,知道她是個很愛美的人,也不覺得太過意外,惠夷光說附近超市沒有她想要的牌子,要開車去別的地方買,結果車子越開越偏,遲半夏早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忙讓她在路邊停車,惠夷光還聽話真把車子停了下來。
遲半夏說:“別鬧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然後她就聽見惠夷光緩緩道:“回去,回哪裏去?”
遲半夏一愣,扭頭去看對方,只見惠夷光也轉過頭,朝她露出詭異一笑。
“惠夷光!”遲半夏大喝一聲,當機立斷,伸手就要打暈她,誰知卻反被對方捏住手臂,向來弱不禁風的惠夷光力氣居然變得驚人,一把就将遲半夏狠狠推開,自己則打開車門走下去。
遲半夏顧不上手臂劇痛,趕緊跟着追上去。
“後來呢!”劉清波忙問。
遲半夏咳嗽兩聲。“後來我看見她跑向人工湖,居然還要跳湖,就趕緊撲上前抓住她,誰知道她重得要命,我拼盡全力也差點被她拖下去,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她的胳膊上清晰出現五指掐痕,已然深紫發黑。
真是一輩子熬鷹反被鷹啄了眼,堂堂一個降頭師,居然被暗算,傳出去實在是丢臉,遲半夏也是又氣又恨。
“但我在惠夷光身上下了追蹤的降頭,應該能感應出她在哪裏,跟我來!”
她勉力在顧美人跟冬至一左一右的攙扶下起身。
這樣走下去實在太慢,冬至道:“我來背你吧,你指路,我們走!”
遲半夏沒有異議,她險死還生,實在沒力氣了,就在冬至背上指明方向。
衆人穿過人工湖旁邊的小道,又走了一會兒,遲半夏還是一直說往前走,李映就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面是公園側門,旁邊應該是一個醫院。”
劉清波拿出手機定位了一下:“區第四醫院?”
遲半夏閉着眼睛冥想片刻,睜開眼:“沒錯,就在醫院裏,應該是在……五樓。”
衆人不再猶豫,趕緊前往醫院。
五樓是住院部,幾個人匆匆過去,驚動了守夜的護士,對方起身皺眉道:“你們是什麽人?現在不允許探視,會打擾病人休息的!”
李映忙道:“我們不是來探視病人的,是來找人的,請問剛才是不是有一個年輕女子來過這裏?長得很漂亮,穿灰色衣服!”
護士警惕道:“你們沒什麽事的話,我要叫保安了!”
李映苦笑:“她是惠夷光,我們是她的朋友,她最近生活裏碰到點事,心情不好,精神恍惚,我們怕她出事,一直陪着她,結果剛剛一個疏忽,她就自己跑出來了,能不能跟我們說她去哪裏了!”
“原來是惠夷光!”護士恍然,“我怎麽說看着那麽眼熟呢!她去看5109的病人了,說那是她的朋友。”
“5109住的誰,我們能不能也去看看?”李映道。
護士搖頭:“剛才我也沒讓她進去,現在已經過了探視時間了,她又不是病人的親友。”
冬至将遲半夏放下,她閉了閉眼,複又睜開,聲音有點虛弱,卻斬釘截鐵:“不對,她去過那裏!”
冬至追問:“現在呢?”
遲半夏皺着眉頭,漸漸的神情有些痛苦:“等等,我再看看……”
那頭李映馬上打電話給助理小韓,問她這間醫院的5109住的是誰,跟惠夷光有什麽關系。
此時衆人都已隐隐猜到,惠夷光身上隐藏着秘密,對方肯定還有什麽事情瞞着他們。
遲半夏抱着腦袋想了片刻,忽然伸出手,在兩名值班護士面前晃了一下,兩人神情倏地一變。
遲半夏道:“就像障眼法,她們會當我們不存在,先去5109看看!”
在顧美人和冬至驚訝的目光中,兩名護士竟真的像沒有看見他們似的,又低下頭幹自己的活兒。
劉清波:“這就是靈降?”
遲半夏笑了一下,沒有否認,只道:“有時效的,過後就會自動解除。反倒是我下在惠夷光身上的降頭出了點意外,我得去5109看看,才能進一步确認她的去向。”
如果不是臉色過于蒼白的緣故,她的笑容會更加甜美動人。
在前往5109的路上,李映放下電話,對他們道:“住在那裏的人叫汪绮,也是個演員,一個月前出車禍,成了植物人。”
冬至問:“她跟惠夷光是什麽關系?”
李映道:“聽說兩人曾經交情很好,在剛進入娛樂圈的時候還租住在一起,但後來不知怎的就分道揚镳,小韓也不是很清楚,坊間傳聞,汪绮的前男友,就是惠夷光現在的男友。”
難道是感情糾葛?
衆人心頭不由浮起一絲疑問。
劉清波問遲半夏:“難道惠夷光沒跟你說過什麽嗎?”
遲半夏苦笑:“沒有,我也不混她們那個圈子,這次來北京才又重聚的。”
“5109在那裏!”顧美人道。
那是個雙人間,為首的李映推門進去,裏面悄然無聲,靠外面的一張床上躺着位老人,已經睡着了,旁邊還有個在打瞌睡的看護,為免驚動他們,多出不必要的麻煩,遲半夏手一揮,像剛才一樣,給他們下了點無傷大雅的“小玩意”,讓他們多睡上片刻。
靠裏面那張床上則躺了個年輕女人,頭發被剃光,神情憔悴,但依稀看得出面容姣好,但奇怪的是,旁邊的監測儀器卻已經關掉了。
她手上還戴着個格桑花戒指,樣式別致,不免讓人多看了兩眼。
旁邊挂着病歷,上面的名字正是汪绮。
李映心下一沉,暗道不好,他上前兩步,手指按住女人脖頸的動脈,臉色大變,飛快而小聲道:“沒氣兒了!”
衆人大驚。
冬至忽然道:“等等!”
他飛快抓住李映的手臂,以免對方按住床面,然後指着枕頭旁邊的床面道:“這裏有個壓痕,剛才肯定有人來過!”
李映比劃了一下:“是女人的手掌。”
那應該就是惠夷光了。
顧美人:“我們必須趕緊找到惠夷光!”
這一點誰都知道,可惠夷光又會去哪裏?
護士剛才說沒有放她進來,那她又是怎麽進來的?
難不成和他們一樣,惠夷光有了神鬼莫測的能力?
李映皺眉:“難道她特地跑過來殺汪绮?”
要不是惠夷光連一個降頭師都能放倒,其中疑點重重,現在他們早就報警了。
這時電話響起,是李映的。
他與那頭說了幾句,大多時候是只聽不說,幾分鐘後,李映挂了電話,臉色越發難看凝重。
“是惠夷光的經紀人打來的,我讓小韓去問的,她說了惠夷光跟汪绮之間的事情。惠夷光現在的男朋友,的确是曾跟汪绮交往過,但是據惠夷光所說,他們是在男友跟汪绮分手之後才交往的,還有就是,惠夷光出演的第一部 片子,是通過汪绮的推薦,才得到的機會。而之前那兩個受傷的助理,一個是在汪绮跟惠夷光鬧翻後,惠夷光讓她去警告汪绮不要生事,另一個,是在汪绮出車禍之後,惠夷光讓她去醫院探望。”
劉清波道:“這麽說,那兩個助理的确都跟汪绮有關。”
結合發生在惠夷光身上的怪事,加上她深夜突然跑來醫院的古怪行徑,所有線索不約而同指向同一個方向。
“是不是汪绮已經死了,怨恨難消,萦繞不去,擾得惠夷光不得安寧,汪绮想要報仇,但又因為我們在,無法靠近,只能退而求其次,繞一個大彎?”
冬至道:“但之前程緣就說過,惠夷光身邊很幹淨,沒有什麽枉死冤魂,而且汪绮還躺在這裏,說明剛才肯定還有呼吸。”
顧美人小聲驚呼:“生魂!在我們來之前,汪绮還沒死,她的魂魄離體,也是生魂,所以程緣沒能及時察覺!”
幾乎在同時,劉清波也道:“所以惠夷光說,之前總覺得有人在看她!”
李映皺眉道:“生魂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能量?連遲半夏都被迷惑,中了幻覺,差點就死了!”
冬至試着推測整件事的走向:“先不管生魂有沒有那麽大的能耐,如果真是汪绮的生魂纏上惠夷光,甚至控制了她的身體,她會做什麽?”
劉清波接道:“要是沒有被我們發現,她肯定會頂着惠夷光的身份活下去,先報仇,然後再順理成章接收屬于惠夷光的一切,但現在我們一路追查過來,她肯定也知道暴露了,既然遲早會被收,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顧美人失聲道:“讓惠夷光的身體自殺,誰也得不到好處!”
自殺有很多種辦法,醫院裏不乏設備,但病房裏卻沒有,而且窗戶也有護欄,最有可能的是跑去公園跳人工湖,但那樣一來就太遠,還不如能選擇更快捷方便的一個辦法。
遲半夏剛才一直雙目緊閉,像是在感應惠夷光的所在,此刻驀地睜開眼:“天臺!她在天臺!”
衆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朝病房外面跑去。
冬至拉住李映:“我們突然出現,汪绮随後就死了,監控那邊肯定錄下了。”
事後追究起來,他們恐怕很難脫得了幹系。
李映道:“沒關系,進來的時候我就用了點小辦法,讓監控失靈了,保險起見,回頭再通過特管局幹預一下就行,先去找人!”
這年頭醫院也怕病人在這裏尋短見,通往天臺的鐵門肯定是常年鎖着的,但他們過去的時候,發現鎖已經打開了,大門虛掩,可見的确有人來過。
衆人沖上去,四處眺望,就發現一個人影正往水箱走去,步伐蹒跚,走走停停,姿态古怪之極,像有人扯着她走,又似天人交戰,猶豫遲疑。
“夷光!”遲半夏喊道。
劉清波摸到牆壁上的開關,打開天臺的燈。
惠夷光猛地回過頭!
她的一半臉淚流滿面,望着他們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另一半神情卻冷漠麻木,那半邊臉的眼睛充滿怨毒與嘲笑。
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同時糅合在同一張臉上,簡直詭異無比,令人不寒而栗。
“救我!救我!”惠夷光抽着嘴角,左眼不斷流出眼淚,“我不想死……”
“汪绮!”李映沉聲道,“我們知道是你,我們談談如何?”
惠夷光忽然嘻嘻笑起來:“你們想救她嗎?救不了了,我正跟她一點點融合,很快,我就是她,她就是我了。你們救不了她的。”
沉靜鎮定的語調,與惠夷光平時說話完全不同,像是另一個人發出來的。
“不!我不要跟你融合!汪绮,我求求你,你出去吧,這是我的身體!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我給你治病,讓你好起來,求求你離開好不好!”惠夷光說着又哭起來。
李映他們看出來了,惠夷光的意識還沒有被完全吞噬,兩個人正在惠夷光的身體內拉鋸,所以惠夷光才能支撐到他們的到來。
冬至不動聲色握住背後的青主劍,緩緩抽劍出鞘,另一只手則伸入口袋,捏住符文。
再看其他人,也都各自在悄然戒備着。
“我的身體早就壞掉了!要不是你,我怎麽會變成這樣!你來北京的第一天,連房租都掏不出來,要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你怎麽可能留下來!你找不到戲拍,只能去片場應征群演,也是我!是我給了你第一個機會,讓你演上配角!可你又是怎麽回報我的!搶了我的男朋友,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網上拉踩我,污蔑我!害得我沒有戲接,沒有廣告拍!”惠夷光咆哮道,這是來自汪绮的怨恨。
“我沒有!我沒有搶你男朋友!”惠夷光的聲調倏然一變,又是先前衆人熟悉的語調,“他當時跑來跟我說喜歡我,我沒有接受他,我知道你們在交往,是他跟你分手之後,才來追我的!”
兩個人擠在一個身體裏,互相對質,在同一個身體裏發出聲音,表情一會兒一變,那情形實在有說不出的詭異。
汪绮那半邊臉森森冷笑:“你是沒有答應他,可你言語暧昧,跟他眉來眼去,難道不是給他暗示嗎!你這水性楊花,恩将仇報的賤人!”
惠夷光本體尖叫起來:“我沒有!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都傍金主上位,我沒有這麽做!”
汪绮像聽見什麽天大的笑話:“所以炒作拉踩就比別人更高貴嗎!我把你當朋友,和你說自己的往事,你卻拿來當拉踩的噱頭,透露給媒體,要不是你,我會一蹶不振嗎!”
惠夷光:“那是你得罪的人太多,不關我的事!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給你治病好不好,绮绮,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對不對!”
汪绮詭異冷笑,似乎因為她的死不認錯,而徹底失去對質的興趣:“和你做朋友,是我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像你這種賤人,就應該在自己的身體裏,眼睜睜看着我是怎麽頂着你的身體活得風風光光,卻拿我沒辦法!”
李映嗅出一絲不妙的味道,打斷她們之間的激烈争論:“汪绮!你既然已死,就應該安心去投胎,奪人軀殼,天打雷劈,要是執迷不悟,就別怪我辣手無情了!”
惠夷光一動不動,聞言非但不怕,反而露出笑容,緩緩道:“你們趕不走我的,除非把惠夷光殺了。”
“未必!”劉清波忽然一躍從惠夷光身後撲向她,手腕一摔,一截棍子倏地變長,頂端還閃爍利刃反光,刺向惠夷光。
惠夷光原本弱柳扶風的樣子,此刻卻忽然敏捷起來,不僅閃過劉清波的攻擊,還反守為攻,跟他打起來,空手接白刃,竟也絲毫不落下風,反是力氣劇增,甚至一腳正中劉清波腰間,踹得他連連後退。
李映觑準機會,反手擲出符文,輕飄飄的符文非但沒有落地,反而在半空燃燒,掠向惠夷光前方。
另一邊,冬至跟李映也都出手了。
他們一個圍着惠夷光周身,在整個天臺布陣,一個則協助劉清波,想要直接用符箓困住惠夷光。
冬至布的陣法,就是上次在天源大廈頂層對付人魔的符陣。
這個符陣的作用是在天臺上形成結界,不讓汪绮的生魂逃跑。
經過實踐作戰的歷練,他現在布陣走位的效率越來越高,用手機自帶的指南針看一眼大概方位,就能馬上做出判斷。
顧美人也将醫院天臺的鐵門重新鎖上,避免無辜人士誤入此地。
但李映那邊卻失手了。
符箓即将貼上惠夷光時,她伸手将符文一把抓在手中,狠狠碾滅。
灼燒的火焰似乎引不起她任何反應。
李映不由大吃一驚。
無火而符燃,因為他用的是陽火,也就是以自身陽氣,與符箓本身的符膽相融合,使得符文在短時間內自燃灼燒,這種火不是人為就能滅的,要麽得陰氣,以陰克陽,要麽得天雨,也就是天降雨水,但現在惠夷光居然随随便便就将符文碾碎。
“你到底是什麽人!”他大喝一聲。
“我是一個被惠夷光害苦的人,她這種賤人,你們不去收,反倒來收我,你們也不是好東西!”惠夷光面色猙獰。
李映怒道:“她好與不好,不是你說了算的,天道恒常,循環不息,自作孽,不可活!”
顧美人忽然發現,惠夷光原來那半邊還屬于惠夷光本人的表情,已經一點一點被另外半邊所侵蝕,估計過不了多久,等到她能控制整張臉時,惠夷光的魂魄就要被汪绮侵蝕殆盡了。
想及此,她不由大急,拼命想辦法拖延時間,甚至想要吹笛子迷惑對方心神,但曲子剛起,惠夷光就猛地朝她這邊望過來,目露兇光,身形同時向顧美人掠過來!
她身體一動,劉清波和李映也都跟着動,一人持符,一人持劍,從兩個方向攔住惠夷光。
但惠夷光不閃不避,不退反進,直接一邊一手拂去。
符文半空似被一道無形牆壁攔住,惠夷光則直接抓住劉清波的棍子,力氣之大,竟将劉清波生生往前拖了幾步!
劉清波悶哼一聲,手腕微微一震,抽手後退,铮的一下,衆人這才發現那黑色的棍子竟是劍鞘,他手中握着的,乃是一把細長利劍,與西洋劍有點像,只不過劍身筆直鋒利,微微泛着藍光。
惠夷光将手中劍鞘往旁邊一扔,劉清波持劍而上,兩人交手,惠夷光竟然不落下風。
李映雙手結印,一口氣擲出四道符箓,分別化為四道金光,利箭般疾射出去,從他臉上肉痛的表情來看,這四道符箓估計價值不菲。
四道金光沒入惠夷光的身體,她慘叫一聲,劉清波趁機一劍刺入她的胸口。
“妖孽,出來!”
伴随着細劍從惠夷光身上抽出,一團白色的人形也從她身上跌出來。
光團不停震蕩,看不清臉面,只在地上不住翻滾。
沒了那個光團在身上,惠夷光踉跄幾步,跌倒在地,雙手抱臂,哭得梨花帶雨,猶有驚懼。
“那、那就是汪绮嗎?她走了?”
劉清波提劍就要朝那團白光刺下。
“等等!”
旁邊忽然伸出一把劍鞘,格住劉清波的劍。
劉清波怒目相向:“閃開!”
冬至沉聲道:“你怎麽知道她一定是汪绮?”
他一張白嫩軟乎的臉就算板起來也沒什麽威懾力,但說出來的話,卻令衆人都愣了一下,不約而同望向還在顫抖的惠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