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婚

第4章 因果

“小孩，你可不要撒謊，否則就把銀子還給我。”重雨樓有些懷疑地看着小乞丐，因為他說的和李家告訴他的完全不同。

小乞丐挖了挖鼻屎非常不屑道：“我為什麽要撒謊？何況這錢要還也是還給這個大哥哥，你是那根蔥。”

“你……我跟他是一對。”重雨樓和小孩争執起來，一旁的釋道沒什麽表情，只是他看了眼小乞丐，小乞丐就把自己挖苦的話咽進了肚子。

“段浪嫁給李儒之前就是旁邊山上的人參妖，他人不錯，哪家病了求他，他還給過自己的人參須，他和李儒成親後，就很難再見到他的身影，直到李家發生命案，李家人都說是段浪發狂殺人，但是我不信。”小乞丐簡簡單單就把事情告訴他們。

回到李府，重雨樓說：“一定是這個李家少爺觊觎段浪是個人參精，用美色把他騙到李府，然後殺參取丹。”

釋道沒有說贊同，也沒有說不贊同，但是目前從小乞丐哪裏得到的信息只能推測到這一點，那麽是不是其他人也這樣覺得。

“去找李儒。”釋道說。

“哦！”重雨樓一聽就往外走，被釋道一把拉住。

“隐身，別讓人看到。”釋道說。

重雨樓一聽為難道：“我不會。”

說完他就看釋道眼中閃過不耐，重雨樓低下頭，他是真不會，在魔族學法術的時候他總是睡覺，因為他是二皇子，那些夫子也不敢說什麽，導致他一些精細的法術不太了解。

釋道伸出手說：“抓緊，別松開。”

重雨樓笑了一下，握住他的手，接着釋道吹了口仙氣，就帶着他出了門，路過的丫鬟小厮真當他們不存在一樣，重雨樓覺得新奇的很。

“真好玩！”他突然說，釋道皺眉。

“誰在說話！”遠處一個掃地丫鬟突然擡起頭，重雨樓立馬知道自己做錯了，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釋道，釋道沒有責怪他，拉着他繼續走。

到了李儒的房外，他們發現門開着，于是走了進去，接着就看見李儒身旁有個年輕男子，和李儒長的有幾分相似，重雨樓還以為這人是李儒的兄弟什麽的，誰知這人一開口就說：“兒子，你不能怪爹，我都是為了咱家好。”

床上的李儒被鐵鏈鎖着，沒有一點意識，但重雨樓能感覺到李儒體內妖丹的憤怒，李儒的爹坐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就離開了，屋子裏沒有其他人，于是釋道放開了重雨樓的手，被放開的瞬間，重雨樓竟然有些失落。

“釋道，你覺不覺得李家的人都不太顯老？”重雨樓說道。

釋道“嗯”了一聲向李儒走過去，重雨樓跟上去。

他看見釋道擡起手竟然從李儒的肚子裏伸了過去，他要取妖丹，還沒靠近，李儒突然睜開了眼，這次他的眼睛沒有發紅，而是平靜。

“你們是誰？”李儒問道。

“道士。”重雨樓說。

李儒笑了一聲閉上眼道：“那你們殺了我吧！”

重雨樓一愣，他感覺李儒是真的絕望，沒有一點求生欲。

“那個我們只要把你的妖丹取出體外，你就不會再變成妖了，沒必要尋死。”重雨樓對李儒說。

李儒冷笑了一聲說：“你們什麽都不知道。”

“那妖丹并不排斥你。”釋道突然說出這麽一句話，李儒的眼睛立馬濕潤了，他張了張嘴，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少爺醒了嗎？”是李大夫人的聲音。

重雨樓瞬間抓住釋道的手，釋道施了隐身術拉着他站在角落。

李大夫人走了進來，見李儒睜着眼心疼地拉住李儒的手道：“兒子你剛才在說話嗎？”

李儒甩開她的手說：“是啊，我在跟段浪的魂兒說話呢。”

李大夫人面色一變，她說：“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執迷不悟了，人妖殊途，你們注定不會長久的。”

她這話李儒聽見突然大笑了起來，那笑聲凄厲又絕望，李大夫人的臉越發鐵青，直接離開了屋子。

釋道和重雨樓再次現出身來，李儒突然看着他們瘋狂道：“我知道你們不是壞人，放開我，求你們放開我。”

重雨樓往後退了退，他看見李儒的眼睛又開始發紅了，釋道一如既往的冷靜，不久後，重雨樓聽見了一個讓他詫異的決定。

“好！”釋道說，說完他伸出手，一攥拳，綁着李儒的那些鐵鏈全部化成了飛末，李儒也有些不敢相信，但他從床上下來對着釋道行了個大禮。

“多謝道長，只是接下來的事，希望道長也不要參與。”說完他就走了出去。

重雨樓馬上問道：“釋道，你為什麽放了他。”

釋道看着外面說：“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是因果，也是報應。”

他的話重雨樓不懂，很快，他們就聽見了李府各處響起的慘叫聲，重雨樓聽到聲音跑了出去，李儒正在大開殺戒，他此時手上捏的正是他的父親，旁邊躺着的已經斷氣的是李大夫人。

“怎麽會這樣？”重雨樓想要阻止他，被釋道拉住。

“他在殺人，釋道，你是天……你是修習仙道者，不能坐視不理。”在他的印象中，只有魔族會濫殺無辜，天界衆仙是救人的那一方，怎麽到他們這裏，他自己着急地想要救人，釋道竟然冷眼旁觀，就算失憶了，那作為天帝那悲天憫人的心性也不可能改變。

“我說了，這是因果，因果即天道，你要逆天道而行嗎？”釋道看着他的眼神帶着冷意，重雨樓打了個顫兒。

“但他們都是無辜的。”重雨樓怯怯地說道。

釋道看着地上的血說：“這裏死的只有一位是無辜之靈。”

重雨樓不明白他的話，他只覺得此時的釋道比自己那個魔王父親還要冷漠，這讓重雨樓有些茫然，自己喜歡的一直是那個心懷蒼生的天帝釋道，可現在在他面前的明明是他，又不像他。

李府的慘叫聲只持續了半個時辰，大部分仆役都逃走了，但李府的主人們，包括小妾庶子沒有一個逃得掉的，這根本就是滅門。

李儒全身都是血，看着有些讓人害怕，他越過重雨樓和釋道走進房間開始淨手，等自己臉上和手幹淨了，他才站在二人面前。

“多謝兩位道長不插手之恩。”李儒說。

重雨樓撇開臉不看這個儈子手，釋道說：“這因果還差一環。”

李儒笑道：“我懂，不論他們怎麽錯，到底是我的父母，殺父殺母，天理不容，可我不想死在李家，我要帶他去不鳴山。”

說完李儒就朝李府外走去，重雨樓問：“那個他是段浪？”

“嗯。”釋道回答。

“那段浪的死和李家有什麽關系？”重雨樓問，因為這李儒字裏話間好像都在說是李家人害死了段浪。

“千年人參肉，可容返青春，增陽壽五百年。”釋道靜靜說道。

重雨樓很快便有了一個猜測：“他們一家吃了段……”

釋道沒有回話，但顯然這就是答案，重雨樓再次看到那些死去的李家人瞬間就覺得污穢起來，李儒既然為段浪報仇，那他肯定不會同意這麽喪心病狂的事，聽說妖失了妖丹與常人無異，也就是說段浪很可能為了救李儒奉獻了妖丹，然後沒了法力才被李家人給……

離開那個污濁的李府，重雨樓還有個疑惑，他盯着釋道，釋道說：“李儒體弱多病，不是他傷了身，而是傷了魂。”

原來如此，重雨樓本想人參肉既然可以增加陽壽，那段浪忍心割一塊總比失去妖丹強，沒想到是這個緣故，可是釋道是怎麽知道的？

釋道繼續說“缺損的魂才能容得下由神魂法力凝聚的妖丹。”

“那……”重雨樓還有問題，但被釋道打斷了。

“你的問題太多了。”說完釋道的手中多出了一本書，上面寫着《入道丙級常識》，釋道把它遞給重雨樓，意思是不懂就多看看書。

重雨樓拿着書有些悻悻。

此時不鳴山上，李儒來到一座大榕樹旁，這是不鳴山上最大的榕樹，也是自己和段浪相遇的地方。

“小鬼，我救不了你，下山吧！”那是段浪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當時的李儒倔強的很，只覺得段浪是讨厭自己，不然為什麽其他人求可以，到了自己這兒就不行了。

于是他時不時上山，和段浪逐漸熟識，但同時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知道府上說要給他娶個媳婦沖喜，從不下山的段浪下山了，進了李家的門，成了他名義上的媳婦。

再後來，他們相愛了，段浪将妖丹給了他，然後在一個雨夜，他消失了，直到他看着李家人以可見的速度越來越年輕，而段浪屍骨無存。

“段浪，下輩子，我不想做人了，你來找我。”李儒哭着說完這句話，然後閉上眼睛，那粒妖丹被他吐了出來捏在手中。

沒了妖丹的支持，他的面色很快鐵青下來，漸漸沒了氣息。

看着鬼道将李儒的魂魄勾走，釋道和重雨樓從榕樹後出來，重雨樓看着李儒的屍體心裏澀澀的，于是在榕樹旁挖了個坑将他埋了，而那枚妖丹出現在釋道手中。

“釋道？”重雨樓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拿走那枚妖丹。

釋道解釋：“妖丹很快會引來其他精怪。”

重雨樓“哦”了一聲将李儒埋了，他擡起頭問：“釋道，你說下輩子他們會相遇嗎？”

“李儒魂魄有損，難入輪回，而段浪，肉身消失的那刻他就魂飛魄散了。”釋道淡淡說道。

這個結果讓重雨樓難過，他自己本就是愛而不得才做出逆天之事，如今看到李儒和段浪的事，難免會傷感，兩個相愛的生靈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沒有一點可能嗎？”重雨樓不死心道。

“沒有！”

這下子重雨樓徹底蔫了，他和釋道離開這個鎮子，離開時，李家周圍圍滿了官差，這樁慘案注定會成為這個鎮子的傳說，而那個曾經好心的人參妖段浪再也不會出現了。

陰曹地府中，閻王爺正在和一個看不清面貌的黑衣人談話。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魂魄有損的事了。”閻王爺嘆氣道，下面李儒神情呆滞。

黑衣人道：“第一起是什麽時候？”

閻王爺回道：“十三年前。”

“你好大的膽子！”黑衣人道。

閻王爺立馬彎下腰說：“我以為這就是魂魄自然衰敗，就沒有細察。”

“生死簿。”黑衣人說。

閻王爺将自己的烏紗帽取下來，那帽子瞬間變成了一本看不清的雲霧，那雲霧到了黑衣人手中，半晌，黑衣人将雲霧推開，雲霧又變成了烏紗帽。

“我來過的消息不要洩露出去。”說完黑衣人沒了蹤影，閻王爺擦擦汗，看似十分緊張。

重雨樓從睡夢中睜開眼，他和釋道這會兒正在一艘船上，釋道還在他的旁邊睡覺，外面天蒙蒙亮，水上有許多霧氣，重雨樓将衣服穿好出了船艙。

兩邊都是山，在河水開闊的前端，重雨樓突然看到有個碼頭，那碼頭上有兩盞燈火，在迷霧中發着微弱的光。

這時釋道也走了出來，重雨樓說：“我們的船一直沿着河飄，都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上岸吧！”釋道看着那兩點燈火說。

重雨樓兩指一并準備施法讓船靠岸，卻被釋道拉住了。

“那碼頭有人。”

重雨樓一聽放下了手，拿起杆子開始劃船，船的周圍飄過一些黑影，釋道的眼睛金光閃過，那些黑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到了碼頭，重雨樓将船栓好，這時太陽正在升起，河上的霧也淡了一些，碼頭上的工人們已經開始忙碌了。

重雨樓擡頭一看，上面有塊匾寫着“上魚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