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喬清淺下車之後發現,大哥待他來的地方竟是京城最大的醫館,觀音堂。
"走吧,"喬景端上前道。
喬清淺随着他一起朝裏走去,剛進觀音堂,她就聽到一陣又一陣的哭聲和哀求聲,不遠處,有人跪着,有人坐着,有人躺着,人生百态,盡在其中。
"看見了嗎?"喬景端在喬清淺身邊道,"那個人叫黃遠,他被倒下的竹排穿身而過,他的妻子帶着三個孩子,賣了房子和田地,在觀音堂陪着他茍延殘喘,你看見他們的絕望了嗎?黃遠想活,他的妻子想帶着三個孩子随黃遠一起赴死,而那三個孩子,他們知道什麽?他們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別人的手中,不知道也許下一刻就要被他們的母親殺死。。。"
喬清淺抿緊了唇,沉默不語。
喬景端又看向另一個不停求大夫的人,道,"這個女人叫萬春,她與她的丈夫拌嘴,一時想不開吞了毒藥,現在,她後悔的要命,想求大夫救活她,可閻王爺卻不容她後悔。。。"
喬清淺的唇抿得更緊了,眼底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喬景端看向最後一個病人,那是個孩子,七八歲的樣子,眸光明亮,卻骨瘦如柴,"他叫林冬郎,是容州城一個富商家的公子,從小就有厭食症,随着年紀增長,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你知道他的願望是什麽嗎?他想做一個正常人,有一副健康的體魄,去看看雲朝的大好河山,去看看各地的風土人情,他想做一個翰林院編修,可他不能。"
"。。。"喬清淺低下頭,越發沉默。
喬景端握着她的胳膊,帶她離開了醫館,之後兩人去了附近的鄉下,看寒冬臘月仍在地裏勞作的,臉上布滿皺紋的年輕女人,看善堂裏因為一碗薄粥就心生感激的難民,看城北大宅裏身體殘缺卻依然頑強活着的退伍老兵。
回喬國公府的路上。喬清淺終于想明白,"我知道大哥的意思了。"
喬景端擡起頭,清清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挑眉道,"你真的明白?"
喬清淺點了點頭,帶着幾分哽咽道,"大哥不知道吧,其實我娘當初生我的時候,難産過的。。。"
"是我想左了,我早該知道生命的不易的,每一條生命的誕生,都是它的母親拿命去搏的。是我不對,總以為我是最難的,卻全然不曾發現。這世間比我難的人比比皆是。"
"我不該,我真的不該只囿于小情小愛,那些比起來,我想,一家人平安團聚會更重要。"
"你明白就好,"喬景端松了口氣,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女孩子不是只有嫁人,依附男人一條路能走,你是喬國公府這一輩唯一的女孩,你有三個哥哥,有父親,有祖父,你想做什麽都可以的。我們會在你身後,替你撐起一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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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大哥。。。"說到這裏,喬清淺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嗚咽着,傷心欲絕道,"多謝大哥,以往是我糊塗,對不起你,對不起祖母,更對不起表姐。"
喬景端這次沒再言語,喬清淺對不起的人太多了,他可以代表自己原諒她,但卻無法代表慕長歡和祖母原諒她。
"改日,你去南山巷子一趟吧,"等喬清淺擦幹眼淚後,他眉頭微皺,看着她說道,"幫你振作起來的這個法子,你長歡她教我的。"
"是表姐?"喬清淺有些驚訝,又有些感動,"沒想到表姐看着冷冷的,實際上她還是在乎我的。"
對此,喬景端沒有說什麽。
一個時辰後,馬車在喬國公府門口停下。
喬景端扶着喬清淺下車,将她送回了西院,看着她進了寝房才離開。
他前腳剛走,後腳,二夫人就到了蒹葭苑,她脫下披風,交給身邊的姑姑,朝喬清淺走去,皺着臉抱怨道,"你大哥怎麽這樣,你現在才剛醒來,身子還沒養好,他就帶你出去。"
喬清淺放下手中的姜湯,看向自家母親,道,"娘,你別說大哥了,他也是為了我好。"
"為了你好,不顧天氣這麽冷,帶你出去啊!"二夫人仍是滿腹牢騷。
喬清淺無奈,只好将兩人出去做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完後,她又握住二夫人的手,認真的看着二夫人道,"娘,我也是直到今日才知道,這世間原來還有那麽多想活卻不能活的人,我也知道,這次的事情,是我不對,是我不好,只為了一個外人,就不管不顧傷了爹和娘的心,也傷了大哥他們的心。。。"
"這麽說,你知道錯了,以後不會再這麽想不開了?"二夫人半信半疑地問喬清淺。
喬清淺很是嚴肅的點了點頭。
二夫人一直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喬清淺依偎在二夫人的身邊,過了會兒,又道,"母親,還有件事我想求您。"
"你說,"二夫人舒心又寵溺地看着喬清淺。
喬清淺咬了咬下唇,道,"我是因為今天所看到的那些不幸的人而振作起來的,換句話來說,他們就是我的恩人,我想幫幫他們。"
"哦,"二夫人點了點頭,"那我回頭讓管家送些銀子給他們。"
"還有表姐那一份診金,"喬清淺提醒二夫人。
二夫人對慕長歡早就沒意見了,只是想到要大出血,還是有些下意識的扣扣索索,噘着嘴反駁道,"她是你的表姐,幫你是應該的。"
"娘!"喬清淺不高興地撒嬌。
二夫人為了哄女兒開心,只得答應下來,道,"好好好,我聽你的,都聽你的還不行嗎?"
喬清淺抿起唇笑了,這一刻,占據她心頭很久的陰霾終于煙消雲散。
二夫人承諾了女兒的事辦的很快。不到半日,喬清淺看過的那些人就都收到了喬國公府的救濟,每家都有二百兩銀子。
自然,沒多久,慕長歡也收到了二夫人的謝禮,是一條圓潤的東珠項鏈,和一套碧玺頭面。
"收進庫房罷,"慕長歡一向不喜歡戴首飾,她只看了一眼,就吩咐允眉。
允眉将東西端了下去。
她正打算起身去藥房,結果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接着,喬景端從外面走了進來。
"表哥?"慕長歡叫了一聲,挑眉道,"你怎麽過來了?"
喬景端上前。在她下首坐下,笑着道,"聽聞二嬸給你送了謝禮?"
慕長歡點了點頭,"那又如何?"
"我按照你教我的,帶淺淺去了醫館、鄉下幾個地方,她現在已經恢複過來了。"
"哦,"慕長歡淡淡應了一聲,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
喬景端笑了笑,又道,"此番來找你,也和淺淺有一些關系。"
"什麽?"
"觀音堂裏有兩個病人,一個是厭食症,一個是被竹排穿體而過,你有辦法嗎?"喬景端認真的問,頓頓,又補了句,"診金不會少了你的。"
慕長歡聞言,不由挑眉,"表哥也有這般良善的時候?"
喬景端自然不會如此良善,他低眉,輕輕地咳了一聲,"那個患了厭食症的是容州城一個富商的獨子,他娶了三個妻子,納了十八個小妾,就生下這個一根獨苗,若是他死了,那那個富商可就要從宗族過繼已經成年的遠方侄子了。"
"我去看看,"一定有不菲的診金拿。慕長歡立刻答應下來。
喬景端笑了笑,優雅地起身,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慕長歡給了允眉一個眼神,讓她去拿藥箱,便跟着喬景端一起朝外走去。
一個時辰後,他們在觀音堂外停下。
進了廳堂,立刻有夥計迎上來,道,"見過喬大人!您這次過來,我們還用将病人都請出來嗎?"
"不必,"喬景端擺了擺手,"你忙你的,我去看看黃遠。"
"是,喬大人,那奴才先退下了,"說着,夥計朝外退去。
喬景端帶着慕長歡直接去了後堂。
後堂第一間房裏住的就是黃遠一家,兩人在外面敲了敲門。
很快,黃遠的妻子阿秀就将門打了看來,看到是喬景端,她抹着淚,一下子跪倒在地,道,"多謝恩公的救濟,有了這二百兩銀子,我丈夫他又能多熬一段時間了。"
喬景端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問。"我進去看看他,方便嗎?"
"方便的!"阿秀說着,連忙讓開路,喬景端帶着慕長歡朝裏走去。
"他就是黃遠,你看看,"喬景端掃了眼床上的男人,沖慕長歡說道。
慕長歡上前,檢查了下男人的傷口,又探了下竹排插入的地方,末了,一臉肅穆地起身道,"他的心髒在右側?"
阿秀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慕長歡的問題。
直到喬景端看了她一眼,她才慌忙掀唇道,"是。是啊,我丈夫的心髒跟別人的位置不太一樣,偏右,往下一點。"
"三成把握,"慕長歡忽然道,她一瞬不熟地看着阿秀,"我有三成的把握,拔出竹排後能保住他的性命,你要賭一把嗎?"
阿秀沒想到慕長歡會說出這麽一番話,她整個人都驚住了,嘴唇哆嗦,語無倫次道,"姑娘,您、您說的是真的?我丈夫他。。。他真的有活下來的可能?"
"不錯。"慕長歡點頭。
阿秀側頭,深深地看了眼床上的男人,然後斬釘截鐵道,"我賭,我賭!"
"好,你先帶孩子出去。"慕長歡沉聲吩咐。
阿秀含着熱淚又看了床上的丈夫一眼,才摟着孩子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幫我!"阿秀出去後,慕長歡看向喬景端吩咐。
喬景端走上前,肅聲問道,"需要我做什麽?"
"按住他,讓他不要掙紮。"
"好!"喬景端答應。
慕長歡打開藥箱,先用藥酒洗了下手,跟着又将所有要用到的東西泡過烈酒,才走向床榻,将用雪蓮草調制成的保命丹喂了兩顆給昏迷的黃遠。
她的手法特殊,不過在黃遠喉嚨揉了兩下,兩顆保命丹就被順進了黃遠的喉嚨裏。
一刻鐘後,估摸着保命丹起效了,她拿了一把銀剪,将黃遠上半身的衣裳全部剪開,又準備好了止血的藥粉,就放在她的手邊。
"準備好了嗎?"慕長歡擡起頭,看了喬景端一眼。
喬景端點頭,"可以。"
慕長歡嗯了一聲,下一刻,慕長歡的手指便壓上了了黃遠的胸腔,她一個指節一個指節地慢慢拂過,最後壓住了附近的一個穴道,另一只手突然用力,眼疾手快地就将竹排拔了出去。
竹排被拔出的那一瞬,被壓制了整整兩日的血液直接噴射出來,一瞬間整個帳頂都是殷紅的鮮血。
黃遠也疼了醒來,他正要掙紮。
這時,喬景端卻突然出手,狠狠地将他壓制住。
他動彈不得,只能不住的嘶吼,像野獸一般。
堂堂七尺男兒,猩紅的眼中全是眼淚。
說時遲,那時快,慕長歡将整瓶的止血散都灑在男人的胸口上,又飛快的按上紗布。
她的力氣極大,配合着止血藥,原本洶湧的血竟是真的被她止住了。
看着黃遠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慕長歡松了口氣,又加了幾層紗布,将傷口包紮起來。
"好了嗎?"喬景端松了口氣,看向臉上沾染了血跡的慕長歡。
慕長歡疲憊地搖了搖頭,"還要幫他止疼,"說着,她去取了金針,仔仔細細地下在黃遠傷口附近的穴位。。。
等善完後,已經是一個多時辰後了。
"這就好了嗎?"看見慕長歡在收拾藥箱,喬景端問了一聲。
慕長歡擡起頭看了他一眼,"自然不是,先拔出竹排,保住他的性命。子時前,我還要再替他将傷口縫合住。"
"那為何不直接縫合?"
"拖了兩天,他的身體已經極為虛弱,我手邊有沒有完全能夠止疼的藥,他撐不住的。分兩次,雖然也很痛苦,但至少不會直接要了他的命。"
喬景端微微點頭。
兩人守在黃遠床邊,等他呼吸平穩,傷口處的血不再往出滲後,慕長歡重新解開傷口,将竹排附近已經不好的肉削了下來,然後用針穿了羊腸線,一層一層地縫合住。
做完這一切,剛好到了子時。
她輕輕地松了口氣,"可以讓他的妻子進來了。"
"好,"喬景端答應了一聲,出去請阿秀。
阿秀一進屋子裏,先看到的是噴的到處都是的血跡,她整顆心一下子慌了起來,匆忙看向慕長歡道,"大夫我丈夫他。。。"
"好好守着他,後半夜他會發熱,你用烈酒幫他擦身降溫,如果能熬得過這幾天,就不會有大的問題了。"
"好好好!"阿秀連聲答應。
慕長歡又看向喬景端,"另一個病人呢?"
喬景端聞言,眉頭微皺,"你不用歇一會兒嗎?"
"不用,"慕長歡道。
說着,背起藥箱就朝外走去。
外面,允眉一直在等着。
看到慕長歡出來,她立刻上前接過藥箱,困倦的問,"姑娘,我們現在是要回去嗎?"
慕長歡看着她道,"回不去,還有一個病人。"
"哦,"允眉答應。
這時,喬景端也出來了,他帶着慕長歡往後面一間屋子走去。
敲門後,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來開門。是一個睡眼朦胧的小厮,他明顯是認識喬景端的,而且一見喬景端就清醒過來,睜大眼睛,肅了容色,道,"小的見過喬大人,不知喬大人深夜來此,有何貴幹?"
"我來看看你家公子,"喬景端直接道。
小厮聞言,忙讓開路道,"您請!"
喬景端回頭看了慕長歡一眼,帶着她往裏走去。
屋裏點了一盞很暗的燈,但慕長歡和喬景端并不在乎,他們都是學武的人,在黑夜中,也能視若白晝。
慕長歡一進房門就看見床上躺着一個瘦弱的身影。
當真是骨瘦如柴。
她想,如果她不出手,那這個孩子可能熬不過今年。
"我一個人在裏面就是,你們出去吧。"她在床邊坐下,看着孩子在睡夢中依然惶恐緊皺的眉頭說道。
喬景端沒有多想,他答應了一聲,回頭看了小厮一眼,便帶着他一起朝外走去。
誰也不知道慕長歡在屋裏做了什麽。
只是半刻鐘後她再出來時,神情更加倦怠了,甚至需要靠着允眉。
"長歡,你怎麽了?"喬景端擔心地問。
慕長歡沒有理會他,她只是冷冷清清地看向小厮,道,"你家少爺的厭食症已經好了,不管,久病初愈,他還不能吃太過油膩的東西,你要盯着他些,盡量從白粥開始,千萬不要放縱他,這樣,他的腸胃會受不住的。"
"這。。。"小厮看着慕長歡,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喬景端将落在慕長歡臉上的目光移開,落在小厮臉上,道,"聽她的。"
"是,喬大人!"小厮答應,那位姑娘的話她可以不信,但是喬景端的話,他不敢不行啊!
終于處理完所有的事情,慕長歡輕磕了下眼皮,看向允眉道,"扶我回車上。"
"是,姑娘,"允眉答應了一聲,攙着慕長歡朝外走去。
喬景端跟在後面。
出了觀音堂,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
喬景端忍不住看向慕長歡,皺眉質疑,"你莫不是用自己的血救林冬郎了?"
"自然不是,"慕長歡側頭,無奈地笑了笑,道,"就是用了些特別的手段,查了下他患厭食症的緣由,比較傷神。"
"這都能查到?"喬景端意外。
慕長歡點了點頭,"能查到的。"
喬景端雖然好奇,但是卻沒有多問。
許久後,馬車在南山巷子外停下。
喬景端看向慕長歡問,"用我抱你下車嗎?"
慕長歡搖了搖頭,"不用,這麽長時間我歇的差不多了,可以自己下去的。"
"嗯,"喬景端點了點頭,他跟在慕長歡身後下車,将她送進了玉館堂,才轉身離開。
回到喬國公府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他不知想到什麽,并沒有走正門,而是就近從側門躍進了西院。
原本,他是想從西院穿過中路,到東院的。
結果卻在西院花園裏被一個白色的身影勾住了視線。
那是。。。喬清淺?
她要做什麽!
喬景端變了臉色,他徑直朝喬清淺掠去,在她飛身跳下池塘那一刻,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來。
"淺淺,你要做什麽!"他惱怒的問道。
喬清淺擡起頭,眼中滿是怨恨,一句話都不說。
喬景端覺得她古怪的很,正要再次诘問,喬清淺另一只手突然舉起,只見一陣寒光掠過,下一刻,一柄短匕直直插進他的胸膛。
喬景端瞬間白了臉。
若不是他往一側躲了下,只怕那匕首刺穿的就是他的胸膛。
他一手捂住傷口,一手仍緊緊地抓着喬清淺的胳膊,狠聲道,"淺淺,你到底怎麽了!"
喬清淺仍是用一種怨恨至極的眼神看着他,手裏握着匕首,還要再刺。
喬景端已經中招過一次,怎麽還會再中第二次。
他突然擡腳,猛地上踢,将匕首踢飛,然後一記手刀看在喬清淺的頸後。
喬清淺暈了過去。
喬景端抱起她往蒹葭苑走去。
進了蒹葭苑,卻發現裏面空無一人,寝房中,格桑正趴在地上睡着。
喬景端看着這一幕,眉頭皺的越發厲害,他蹲在地上,在格桑身上點了幾下,格桑睜開眼,但眼神卻是和喬清淺如出一轍的怨恨。
喬景端下意識地後退,又将床上的喬清淺抱起來,往東院走去。
好在東院一切都好。
他将喬清淺交給他娘後,便吩咐秋風去請慕長歡。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西院的古怪應該是和慕長歡眼下正在查的案子有關。
慕長歡很快就到了,只是臉色不太好。
彼時,喬景端已經包紮過。
"怎麽回事?"慕長歡進了東院書房,徑直問道。
喬景端聞言,忙肅着臉色将他受傷的事,還有西院的古怪說了一遍。
慕長歡聽罷,卻沒有管西院,而是看着喬景端道,"把衣服脫了!"
喬景端震驚。
慕長歡皺眉,"你想什麽,我是懷疑你的傷口有問題。"